人一生,就一次,就一個一輩子。
寧心想活的透徹明白,所以,她纔在危急關頭問了這麼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而此刻,冷翼見着那距離漸近的車輛,漆黑的瞳仁,猛地皺縮,在車頭相撞的那一刻,電光火石間,他鬆了方向盤,抱着寧心,以着最恰當的角度,和最詭異的姿勢,衝出了車門!頭頂,耳畔,擦過子彈摩擦而過的火花。
隨着巨大的金屬撞擊聲,車毀,而人……黑色的夜,風雲涌動。車頭,塌陷。僥倖……逃過一劫。
冷翼緊貼着牆壁,探了下懷裡的寧心,見她沒事,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才鑽入了夜色中——
人影,幢幢。出了大華酒店,冷翼帶着寧心進了小巷,邊顧着四周,邊快速的在手機上按了兩個健固。
寧心身子弱,被他帶着跑了幾步便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她呼吸不順,冷翼減慢了速度,待貼牆站穩後才從衣服內襯口袋裡掏出了藥餵給她,“快吞下去!”寧心張嘴,他直接覆手而來,動作,很粗暴,磕的她的牙生疼生疼的。逼仄感,侵襲而來。
寧心不敢呼痛,只默默的揉了揉嘴巴,擡頭,見冷翼神情凝重,她小心的碰了他一下,“他們還在是不是?”
“嗯。”冷翼應着,漆黑的眸,敏如獵豹,周身,瀰漫着形而上的肅殺之氣。危險,如道密不透風的牆,向他們一寸一寸壓迫而來。心跳,砰、砰、砰——穩健,有力。讓人……無比的安心。儘管,此刻,危機四伏。
寧心握緊了他的手,細密的汗珠,濡-溼了兩人的掌心,冷翼護着她,心中準確計算着時間,每一分,每一秒。交疊的腳步聲,漸漸逼近。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冷翼屏息凝神,低頭,捏了捏她的小手,“好些了麼?”
“嗯,好多了。”
“再撐兩分鐘,我們就會沒事,這裡不能待,你跟緊我,貼着牆壁走,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聽明白了?”
“嗯,明白。”
“……”巷子,七彎八繞,前後,都有腳步聲,冷翼彎腰探着路況,路邊,停着一輛黑色私家車,他摸黑走了過去,直接拾起地上的鐵棍砸了那車窗!尖銳的聲線,劃破耳膜。
寧心嚇得捂住胸口,在他開了車門做進去時,她表情怪異的拉了拉他的手,“你要偷車嗎?”
“不是偷,是借用。”
“……”若想衝出埋伏,唯一的辦法,只能是開着車衝出去!盜車這技能,也是他在訓練營的時候學的。想不到,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冷翼試着線,寧心坐了進去,只覺得刺激極了,她左右環顧着,見有人影逼近,她急的直跺腳,“快點,有人過來了。”
“……別催。”
“是誰要殺我們?冷翼,你背地裡到底得罪誰了呀?跟你在一起好危險的,你身手這麼好,是不是就是爲了防這個的?”寧心化身爲好奇寶寶,一個勁兒的問着,冷翼汗顏之際又萬分愧疚,等接好線啓動車子後才擡眸正視她,“抱歉,以後不會了。”
“……”寧心也是開玩笑,本想緩解下氣氛,現在被他一聲道歉搞得更加沉冷,她訕訕,他快速的替她繫上安全帶,“坐穩了。”在車飛出去的剎那,一顆子彈,穿過玻璃,打碎了另一扇車窗,玻璃,沿着拿到裂痕,四碎開來。
前方,數名黑衣男人圍城了一個圈,那漆黑的槍口,一致的對準他們這輛車,寧心僵直了身子,臉色頓時煞白如紙。而冷翼,油門……一踩到底
,“過來!”他試圖,衝過去,寧心解了安全帶,在那一秒的空白時,身子,被他大力拽過壓在了他腿上——
“趴着,別動!”她的位置,很安全,耳畔,呼嘯聲而過,寧心聽得心驚膽戰,只覺得車開得似要飛起來,她不知道要做什麼,只能緊緊地抱着他的大腿。其實,她一點都不怕,只是緊張。然,當她的臉上,沾了一抹溫熱時,她慌了,徹底的慌了。血,是冷翼的。子彈,打進了他的左肩。而他,卻連眉眼都不動一下。
仿似什麼都沒發生,他沒有受傷,只是如個無堅不摧的鐵人般,帶她逃離這場生與死的較量。
寧心斂眸,在前玻璃窗砰然碎裂前,她掙開他的桎梏,起身抱住了他,以着她嬌小的血肉之軀,爲他擋住風雨欲來的摧殘。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然而,寧心的奮不顧身,卻出乎了他的意料。車子,偏離軌道,撞上了牆垣。安全氣囊,緊急彈出!
冷翼鬆開方向盤,側身,帶着她旋轉,緊緊的將她護在懷裡,適時,槍聲四起,一陣高過一陣,是兩方人馬在廝殺。他的人,來了。就在一切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巨響,是怵人的爆炸聲,來自……大華酒店!
……冷翼被人拖出車的時候,肩膀上,額頭上,全是血,而被他護在懷裡的寧心,則是完好無損。此刻,這裡,全是他的人。
冷翼受的是槍傷,去不了醫院,他靠在牆上,接了一個電話後才長長的舒了口氣,“警察來了,臨夏,你留下來查探情況,其餘人都回去。”
“是,冷少。”臨夏是冷翼養在暗處的人,很多不方便出手的事,都是經由他來辦,若說霍枝是他在明處的左手,那麼,臨夏,便是他在暗處的右手。缺一不可。
冷翼上了車,寧心心有餘悸的坐在他身邊,不敢碰他的肩膀,只借着手機燈光去看他額頭上的傷,“怎麼樣?痛不痛?”
““大華酒店”出了事,彥秋在那邊處理,小知很安全,我們現在回別墅,等他們把小知送過來。”他的語氣,很冷,很冰。於之前的他,判若兩人。寧心懸着的心剛放下,又因他情緒的大轉變而提了起來,奇怪的盯着他看了好幾秒,見他始終冷着張臉,她摸了摸鼻子,忽的咧嘴笑着討好他,“剛纔你好厲害喔,能帶着我從那麼兇險的情況下逃出來,親愛的翼,你想吃什麼儘管說出來,我親自下廚獎勵你!”
“……”冷翼看向窗外,連個眼神都不給她,更別提肯跟她說話了。
寧心吃癟,不懂他在生哪門子氣,拿手指戳了戳他,“喂,你到底怎麼了嘛?跟我說句話行不行?”“……”沒有迴應。
“冷翼。”“……”依舊沉默。寧心撅嘴,一個人悶悶的自言自語了好久,冷翼壓着心裡的那股火氣,聽到最後直接閉上眼睛,索性來個眼不見爲淨,寧心見他對她進行冷暴力,忍不住厚着臉皮跟他搭話,“誒,你肩膀流了好多血,真的不疼嗎?我可以把肩膀借給你啊,來,你靠這裡吧,舒服點。”她嗓音軟軟的,聽着很乾淨,很舒服。
這一次,冷翼終於賞了她一個白眼,“你能給我安分點嗎?”
“……你爲什麼不理我?”
“我累。”
“……”冷翼斜眼睨着她,寧心也覺得自己特鬧騰,想着他的傷,語氣終是軟了下來,“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了,不過……你的傷要怎麼辦啊?墨醫生應該到家了吧?小知看到後肯定要心疼死了。”
“……”
寧心碎碎念着,跟個小媳婦似的,一路上,她特殷勤,待車停穩時,她立馬開了車門跳下去,火急火燎的繞到另一側去扶冷翼,冷翼看了她一眼,跟身旁的人交待了幾句話,便讓寧心扶着他進了客廳。燈光,敞亮。門,合上。
玄關處,寧心蹲下身子爲他換上拖鞋,而冷翼,憋了一晚上的火氣在這個時刻全面爆發,他矮身,將寧心拽了起來按在牆上,忍着肩膀上的劇痛,在她驚呼之時,他揚手,在她的翹臀上,毫不手軟的“啪!啪!啪!”打了三下!每一下,都使了重力。疼的她眼圈兒都紅了。
“冷翼!你幹嘛啊!!!”臉,貼着冰冷的瓷磚。寧心被打得又羞又疼,惱怒下,掙扎着身子要擺脫他的桎梏,偏偏他受了傷力氣還大的很,一個大力,又將她整個人兒翻轉了過來,俯身欺近,磨着牙齒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寧心,以後再敢給我擋子彈,老子廢了你!”
他咬牙,臉色鐵青,顯然是氣壞了。
然而,面對他的訓斥,寧心只覺得委屈,手,背在身後,揉了揉被他打的發麻的屁股,紅着眼跟他嚷嚷,“爲你擋子彈又怎麼了?我哪裡做錯了?你不誇我就算了還罵我打我!我不要理你了!!!”
“你知不知道那時有多危險?!如果你有事,丁丁和小知怎麼辦?你到底有沒有想過?!”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有事的話我要怎麼辦?”寧心嗆他,他微愣,她繼續說了下去,“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捨棄自己保全我,說是爲了我好,但對我而言,你這麼做對我是最殘忍的,你想保護我,我爲什麼不能保護你?”
她仰頭,目光堅定而閃耀,冷翼鎖眸,窒在心口的那股氣,這會兒是怎麼也發不出來了,良久,他才深深的嘆了口氣,“你怎麼就不能乖乖聽我的話?”尾音,輕提。透着許多的無奈。冷翼眸含嗔怪,寧心扁了扁嘴,主動的服軟抱住他,“因爲我不想失去你啊……”
我,不想……失去你。多麼……簡單而溫暖的回答。道出了她最真實的想法。寧心溼紅了眼眶,冷翼聽的心間一動,緩緩的,迴應着她的擁抱,“傻丫頭,我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傻老婆……”
“冷翼,你剛纔打我!”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寧心哼哼,冷翼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臉,外面,掠過一道車燈光,想必是墨白來了,他後退了一步,安撫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張媽回去了,乖,你去準備點夜宵,等小知回來了給他弄點吃的。”
“我先扶你去沙發上坐着。”寧心不想離開他,想着法兒的跟着他,墨白進來的時候臉上是一臉疲憊,見着他的傷勢,忍不住皺起了眉,“心兒,你去準備熱水。”
“喔,好。”
……臥室裡,瀰漫着濃濃的血腥味。冷翼躺在牀上,額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寧心握着他的手,不敢去看墨白凌遲他的傷口,只低着頭給他擦汗,“快好了,再忍一忍,馬上就好了。”
子彈取出的時候,墨白松了口氣,寧心也鬆了口氣,唯獨冷翼,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顆子彈發了好一會兒的呆,“這是寧孔的人,我還以爲——”
“你還以爲是席年做的?”
墨白接了他的話,爲他敷好藥後纔再次開口,“原本我也以爲是,後來看了新聞,聽說
“大華酒店”被人炸出了一個洞,想想估計不是,倒是寧孔的人來尋仇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