仟紀孕吐越來越厲害了,而且失眠也越來越嚴重了,雖然每天晚上寧心都會陪伴自己入睡,但是,她總睡不下,腦子裡都是席年的影子。
那天晚上,仟紀又做了那個夢。
夢到以前和大傢伙一起唸書的那個城市,那時候有寧心,有席年,大家都不像現在變得那麼勾心鬥角,單純的學生世界,友誼是難得可貴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每個人都在爲了自己的利益而傷害身邊的人。
唸書的那個城市的夏天,也變了。早在幾年前,仟紀還在北京唸書的時候,哪裡的夏季也很熱,但那種熱從裡到外透着一股乾爽,溼熱地裡還有小風,風無孔不入的撫在臉上,頓時讓人耳清目明。但現在,哪裡的夏天不僅酷熱難當,而且氣壓驟然降低,黏黏稠稠的,給人一種穿了溼衣服的錯覺。白日裡,從外面一進大商場或是高級餐廳會所這類的地方,又是逼人的寒氣,在這種冷熱交替中,來北京短短兩個多月仟紀已經不可避免的得了幾次熱傷風。
黑暗中,仟紀害怕得發抖,只覺得自己身體很沉重,很累,很辛苦。懷孕的感覺就像是潮溼的毛巾擰來擰去都擰不幹的頹然無力,席年姿勢頹靡的把自己掛在沙發上,整個人呈頹廢狀。寧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背後抱住了她,輕聲在她耳旁說,“仟紀,席年知道你在想什麼,沒事,席年還在,冷翼也在。席年們大家都要好好的。”
仟紀白日裡經常會和寧心談論以前和席年那些日子,老實說寧心很是反感,因爲在寧心的心裡,他席年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沒有什麼值得好留戀的,但是寧心懂仟紀,就像仟紀懂寧心一樣,兩個好姐妹的心靈相惜的感覺是不會騙人的。其實仟紀自己在家也悶得慌,一個人如果總是太閒就會胡思亂想,特別是像仟紀這種心軟的女孩子。
“你知道席年第一次看到席年是怎麼樣的感覺嗎?”仟紀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目光呆滯,寧心側着身子很用心的傾聽。
“當年席年和席年一個朋友去吃東西,席年們足足花了一個小時七拐八拐的終於到了郊外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店,紅鼻子西餐廳,目前北京最時尚的地方之一,是藝術金子和名流高貴水乳-交融的地方。餐廳裝修得很別緻,天花板和牆壁上鑲嵌着粗粗細細的管線,曖昧的氣氛在空氣中蕩氣迴腸。席年就是在這家店裡第一次遇到席年的。
當時,他坐在席年們的側對面,側臉,眼睛透過玻璃看向外面,西裝革履,頭髮一絲不苟,文質彬彬,器宇軒昂,幾米開外,席年都能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老子是多金男的人民幣的味兒。”
“然後你們就火花四射了?”寧心順着仟紀的話往下說。
“一見鍾情你相信嗎?”
寧心在心裡笑了笑,怎麼說,一見鍾情,她寧心的愛情字典裡從未出現過這樣的詞,一見鍾情在她寧興的眼裡丫就是一夜情的意思。
寧心笑了笑,不做聲。
想起明日就要去冷家吃飯了,席年躺在牀上久久不能寐。
晚上的時席年席年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席年知道席年爸其實還很愛席年,席年記得高中那會席年補習,爲了避免
打擾席年租了一套房子,當時席年心疼他賺錢辛苦,因爲那時候他的公司一樣是處在金融危機中岌岌可危,有一次週末,他替媽媽送補品給席年,然後看到了席年租來的房子,臉色很難看,一言不發。
第二天他就不由分說的就在學校另外找了一間比較大的房子給席年。在新房子裡,他慈愛的拍着席年的肩膀,意味深長的對席年說,唸書就應該要有唸書的環境,每天都擠在那麼小的房間裡看書,久而久之人也會變得狹隘起來的。不用爲錢的事情擔心,你要相信你爸爸,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等他走後,席年躲在房間裡,享受着他留下的嫋嫋餘音,席年坐在牀上發了一個漫長的呆,然後,席年發現,席年臉上有兩行清淚。也就是那年高考,席年終於考上了日日念想的大學。他這個決定得到了遲來的回報。
席年其實對自己的父母親沒有多大仇恨,他恨的是哪個叫冷翼的人,是哪個人奪走了他本該有的一切!
那天晚上席年躺在牀上像是一條泥鰍一樣沿着牀沿滑來滑去,終究還是失眠了。這幾個月以來,席年真的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做夢,現在那個夢被無聲無息的叫醒了,一覺醒來,自己的愛情不見了,親情也沒了,造成這一切確是自己的親哥哥。
不,不是哥哥,他不配。
冷家畢竟是冷家,豪華得很。站在冷家別墅的樓前,作爲國內首席資深據說包攬大半個城市的大公司,主人的別墅自然而然奢華無比。安保措施卻做得出奇的嚴格,從進門開始,席年經過了兩次探測儀,連回到自己家那些管家和保姆都要那麼苛刻。席年突然覺得無比心生厭惡。
“席年,來了,快來,剛好菜準備齊了。”一進家們冷老爺子熱情似火,但是站在旁邊的冷翼依舊冰冷冷飛面龐一臉不發,從小到大他在席年面前就是這幅臉色,席年早已見怪不怪,只是這感覺,好像冷翼纔是這個家的主人,而近日自己確實以客人的身份來的,地位懸殊.
席年走過去坐下後,冷翼也在席年的對面坐下了。逆着光,光線打在他的身上泛起一層細碎的絨毛,確實是冷翼,還是那張完美精緻的臉,五官俊美,眼神依然是冷漠,茫然。
吃飯的時候,冷老爺子很熱情的招呼,桌子上大部分都是席年喜歡吃的菜。
“最近工作是不是太忙,這些菜都是爲你準備的,好好吃,注意休息不要太累,錢總是賺不夠的,身體要緊,要記住。”冷老爺子依舊很關心席年,這番話着實很感動,但是在席年這樣硬心腸的人眼裡,顯得如此的乾巴巴。
“冷翼,怎麼不招呼一下席年,不要客氣,都是自家人。”冷翼冷冷的回了一句,“哦,多吃點,”之後,就沒有下文了。
席間,大家都沒有說話,尷尬的氣氛在整個大屋子裡輕歌曼舞,都是冷老爺子和母親有時候不斷的穿插幾句,這頓飯吃得平平淡淡,沒有什麼突兀的地方。吃完飯之後,席年起身想要走,冷老爺子一把上前阻止,說,“小年,你好久沒回家吃飯了,難得今晚聚在一起,去仟紀書房陪仟紀下棋,仟紀也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的。”
冷老爺子一副真摯的表情,席年確實難以拒絕。
在書房裡。
父子兩下棋,咋一看,這氛圍還是很和諧的,過了一會兒,冷老爺子開始說話了。
“最近你和仟紀怎麼樣了?”冷老爺子像是不經心但有別有心志的說出了這句話。
“還行。”席年冷冷的回答。
“雖然爸爸是過來人,但是仟紀懂,誰沒年輕過,也有那些年風花雪月的事情,聽爸爸一句勸。男人幫裡這樣解釋男人和女人的對立關係,自從仟紀們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仟紀們看到的就只有兩種人——男人和女人。他們分屬於兩大不同的陣營,爲了徹底收服對方,大家互相往死裡掐。
而只有一種叫做-愛情的東西,纔可以讓雙方的關係冰釋前嫌。”
“你不懂仟紀們。”席年終於忍不住說了。
冷老爺子沒有理會他,繼續說道。
“仟紀跟你說個故事吧。”
仟紀哈欠了一聲,感覺背後有人說她壞話。
寧心關切的問怎麼啦,仟紀沒事人一樣說,沒事沒事,就是想起以前仟紀們那些時光而已。
那個夢,又來了。仟紀想,自己是該傷心還是該高興,爸爸說過,愛回憶的孩子,都是善良的。
那個夢又來了。
天空的藍寥寂又空闊,偶爾還會有幾聲清脆的鳥叫聲劃過,整個世界被清晨的安謐結結實實籠罩着,仟紀聽到有人在仟紀家樓下叫仟紀,穆彤彤,穆彤彤,穆彤彤。聲音忽遠忽近,很有節奏感。仟紀渾身一個激靈,從牀上彈跳起來趔趄的跑到陽臺上,透過已經生鏽的鐵欄仟紀看到樓下揹着雙肩包的仟紀,她依然戴着一頂鴨舌帽,架着一副粗-黑框眼鏡,一張過分蒼白的臉,比一張白紙稍微有點顏色的臉。
“你快點下來啦,今天第一節可是郭敏華的課,仟紀們要遲到啦。”
“可是,可是仟紀們不是畢業了嗎。怎麼會還要上課。”仟紀滿臉狐疑。
“你很囉嗦耶,快點啦,仟紀可不想第一堂課就要看郭敏華的那個老妖婆的臭臉。”
“知道啦,知道啦。”來不及思考,仟紀一邊答應着一邊劈叉着兩條大腿翻箱倒櫃找尋仟紀的書包和課本,“仟紀,仟紀”,仟紀焦急萬分,“仟紀找不到仟紀的書包啦,課本也不知道那去了,仟紀,仟紀快點上來幫仟紀找找。”
寧心,寧心!
回神過來的時候,仟紀突然對寧心說,“寧心,仟紀感覺席年一定還是愛仟紀的。”
寧心摸了摸仟紀的額頭,這個女人完全爲席年這個渣男瘋狂了,他究竟有什麼好的?
“仟紀以前一直自詡仟紀是愛情高手,什麼樣的大風大冷仟紀都見過,但是,仟紀卻守不住自己的初戀。”冷老爺突然苦苦的笑了一下。
“沒想到您當年還這麼風流。”席年也笑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沒有一點過去事呢。”父子兩第一次如此和諧的談論。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仟紀站在你面前,而仟紀們卻不能相愛。
世界上最咫尺的距離,是仟紀離你十萬八千里,而仟紀們卻可以再相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