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 以史爲鑑(中)
自己已經說過要向這個方向做,但是要一步一步來,每一步要實施都必須先要具備實施的條件,否則的話就是拔苗助長會適得其反。
劉宗周現在把這事提出來是什麼意思呢?現在討論互相監督的標準,是爲了明確一個大家都遵守的原則,避免某一方以自己不成熟的想法爲基準去反對對方,這樣一來就會陷入互相指責過錯又互相不認錯的境地。如果以惡毒的思想去猜測對方的心理,首先就會認定劉宗周想先把水攪渾然後渾水『摸』魚,因爲理想與現實有很長的距離,用理想狀態的標準來要求現在,出問題不奇怪不出問題才稀奇。
天啓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不能用這種心理猜測劉宗周,因爲經過這幾年的接觸他知道劉宗周的忠心沒得說,也不是那種爲了權力會專門攪事的人。劉宗周會鑽到這牛角尖裡,估計還是因爲他的書呆子脾氣發作了,這經常從事研究學術的書生跟經常處理實際事務的人最大的差別就是知不知道變通。
想到這裡天啓說:“劉大人的大分小分之說有道理,但是萬事都有個先後順序,先小分後大分纔是正常順序。就任命官員這事來說,以前的官員都是由吏部考覈任免,現在的官員都是由都察院管理處罰,這就是分都沒分只比直接由皇帝命令稍微好一點。百官的任免都由皇帝一人說了算變成由都察院衆人說了算,看似進步了其實也有限,那麼我們是不是該直接撒手全部交給所有百姓直接選任呢?真這樣做的話恐怕有問題吧?”
劉宗周說:“皇上誤會了臣的意思,臣也知道做事要一步一步來,就民選官這事來說應該先把權力從都察院下放到各省,然後是各州縣一步一步來,最後才能說得上百姓直接選舉。不過今天皇上說的是監督的基準,臣認爲這標準一定要先制定好,總不能夠隨時變動規矩吧?聖人說治國以不擾民爲上,臣認爲朝令夕改纔是最大的擾民根源,不知道皇上以爲如何?”
劉宗周這話一說出來,天啓心中更覺得有些沒對,想了想說:“看來我們在兩個問題上都有不同認識,就是在民選官的順序上還有互相監督的準則上有不同看法。依劉大人的說法是民選官應該從上到下一層一層向下做,朕認爲這不妥當應該從下往上做,這關係到能不能發現問題並且即使彌補修改的問題。互相監督上也是如此,隨着時間的推移很多事都會產生巨大變化,如果抱着不變的思想那麼就會顯得呆板固執。”
見天啓和劉宗周兩人有了分歧,高攀龍說:“皇上,臣聽明白你和劉大人的意思了,在民選官這事上劉大人認爲我們商議好了就應該一層一層向下推廣,皇上的意思是擔心中間實施時有什麼不足之處沒法改動,就像船太大了不好調頭一樣。皇上的意思是先從下到上而且是先在幾個地方搞試點,這樣就算髮現什麼問題也可以及時彌補不會造成大的損失,不知道臣說得對不對?”
天啓點頭說:“是啊,老話說鞋合適不合適只有腳知道,朕一點也不懷疑你們兩位的能力和見識,但是我們要知道我們幾個人包括朕說的話不一定就正確,就算有道理也不一定能得到百姓的理解。你們不能否認百姓的理解能力和認知能力跟你們都有很大差距,假如不能讓他們認可,就算你給他吃的是蜜糖他也會懷疑是砒霜。監政院應該先定個大致但不具體的範圍,在這個範圍內讓百姓自己去做,有錯就糾正做得對就肯定。”
劉宗周點頭說:“民選官這事上臣同意有些想當然了,皇上說我們說的不一定正確,就算正確也不一定能得到百姓的理解,這話臣從心裡認可,百姓不理解做起事來就會事倍功半吃力不討好。不過在互相監督的問題上臣堅持自己的看法,人不能只看眼前而要看得長遠,假如只看到眼前不顧長遠規劃,那麼就會出現偏差。”
天啓點頭說:“劉大人的話讓朕覺得耳熟,記得曾經聽過這麼一句話叫‘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這話跟劉大人的看法有相通之處。”
劉宗周說道:“這話有道理啊,‘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請問皇上這話是誰說的?臣很想見一見這人跟他交個朋友。”說完後有些熱切地看着天啓。
天啓有些尷尬地說:“說這話的人嘛……現在還沒有……嗯,是不在這世上,先不管他劉大人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朕認爲不全對。”
劉宗周惋惜地說:“都不在了啊?可惜沒緣見識這位前輩,皇上說他說的不全對是從何得來的呢?”
天啓說:“你們兩位的思想應該說是很接近的,這也是朕跟你劉大人有分歧的原因,謀萬世和謀全局只能是你聖學院該做的事,你們本來就是把握大明發展大局的部門。但是對其它部門的人來說就不對了,無論是哪個部門都必須着眼當下着眼眼前踏實做事,如果人人都去謀萬世謀全局去了,具體事務如何開展?我們今天是商議出一個互相監督的標準的,這就是今後幾年的標準,長遠的標準就是互相監督,已經沒有必要在商議討論了。”
高攀龍這時候說道:“皇上,臣有一個想法可以避免你和劉大人的分歧,不知道皇上以爲如何?”
天啓和劉宗周一聽都轉過來看着高攀龍,天啓說:“高大人真有好主意就快說,能讓雙方滿意的主意纔是好主意,就像我們開始討論的一樣,任命官員既要讓朝廷滿意也要讓百姓滿意,只讓一方滿意的不是真滿意。”
高攀龍說:“皇上的意思並不排斥長遠打算,但是強調要針對眼前制定標準,否則的話就是好高務遠沒有好處。劉大人的意思是萬事要從長遠考慮,不然的話容易因爲累積錯誤積小錯爲大錯,你們兩位都說得有道理。臣想能不能把你們的想法綜合一下,就是定個三年或者五年規劃,先讓聖學院、博學院、政務院、都察院在內的幾個部門制定規劃,並且要儘量讓所有人都滿意,在這三、五年內就以此規劃做事,也是我們君臣互相監督的標準,你們看怎麼樣?”
天啓還沒說什麼,劉宗周先說道:“三年或者五年的規劃,這說法有點意思,既能照顧到長遠的規劃又能兼顧具體的改變。但是萬事都有例外,假如在這三年或者五年中出現了預料之外的變化,那麼該怎麼辦?”
高攀龍說:“既然是各部門都參加了規劃的制定,那麼出現太大變化的可能『性』就很小,真出現了變化皇上設立的監政院也不會養閒人,就算我們到時候都不在了,繼任者肯定也不是隻吃飯不做事的人。”
天啓這時候說:“五年太長了,還是先定個三年規劃吧,等以後需要延長時間我們再改變成五年規劃。既然如此我們是否還要分析下去?開始跟劉大人只說到秦、漢兩朝就出現了分歧沒有繼續說下去,劉大人是否要繼續往下說呢?”
劉宗周說:“臣正有此意,皇上請看我們開始有了分歧,後來經過商議就有了折衷方案不是很好嗎?任何好的辦法都是經過思想的交流來確立的,那些一說話就全體擁護的東西恐怕經不起時間的檢驗。”
天啓說:“好啊,那麼劉大人接下來準備說什麼呢?”
劉宗周說:“臣開始問了漢朝的興亡,唐朝跟漢朝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對外強大最後因爲內部原因分裂。漢朝前面有一個強大但短暫而且是統一了天下的秦朝,唐朝前面也有一個統一了天下的隋朝。秦朝因爲修建長城激發了民怨,隋朝也因爲修建大運河使反賊蜂擁而來,兩朝都是二世而亡,這其中有沒有什麼關聯呢?”
高攀龍也說道:“是啊,漢朝中途有個短暫的新朝,唐朝中途也有個短暫的武周,漢朝有黃巾賊造反,唐朝也有黃巢造反,兩者最後都是因軍伐割據才四分五裂,這其中是不是天意呢?”
天啓說:“你們還有點沒有說,就是秦朝和隋朝滅亡都是有廢長立幼的原因在裡面,朕在這事上是非常注意的所以立兩個一般大看誰會有歪點子。”
劉宗周說:“皇上,漢唐之事都差不多我們就不說了,其他非統一的朝代我們也沒有必要說,因爲跟大明沒有可比『性』,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大宋朝。宋朝對百姓是非常好的,據說從不殺言官很少聽說增加賦稅,以皇上說的自由平等是最符合的了,但是大宋最後也亡了,皇上又怎麼看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