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思晚低頭看着他,不停的有水滴輕落在他的臉頰上。
原來她已經淚如泉涌,卻一點都不知道。
“宮藍染,宮藍染……沒事的,你會沒事的,阿九會救你的,你忘記了嗎,她醫術很好,她一定會救你的……你撐着,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一定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手指緊緊捂住他的傷口,想要阻止血液涌動,但卻更清晰的感覺到溫熱的液體不停的從她的指縫滲漏,流到了地上,流進了她的心裡。
“對不起……”鳳眸滿含歉意的凝望着她,聲音輕的沒有一絲力氣。
“我不要對不起,不准你說對不起!宮藍染,你答應過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會一直在的。”她聲音沙啞的哽咽着,每一個字彷彿都是從喉間擠出來的,那麼用力,那麼的疼!
鳳眸被潮溼侵溼,好看的脣形逸出淡淡的笑,“你從來……沒爲誰哭,你也沒爲他哭過,只爲……我哭了,是嗎?”
雲思晚拼命的點頭,淚水不知道爲什麼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混蛋宮藍染,我從來都不哭,現在你把我惹哭了,你要對我負責!別離開我,求求你別離開我,我答應你跟你走,哪裡都好,我跟你走,你聽到了嗎,宮藍染!”
聽到她的話,宮藍染的脣瓣暈開笑容,欣慰而遺憾……
他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她願意跟自己走,但卻再也帶不走她了。
薄淺徹聽到她的話,臉色驟然一變,沙啞的聲音裡夾雜着明顯的慌張,“……晚晚!”
她說要跟宮藍染走……
她當着所有的人,當着他的面,要跟宮藍染走!
雲思晚像是沒聽到他的話,潮溼的眼眸深深的看着宮藍染,感覺到他的體溫越來越冷,氣息越來越薄弱。
所有人都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們,看着他們無助,看着他們……生死別離。
“美人,你……從來沒有親過我,你可不可以……親我一下?”他笑着,一如往常的不正經,總想着佔她的便宜!
只是這一次雲思晚沒有再踹他或罵他,而是低頭脣瓣慢慢的貼上他沒有溫度的脣瓣,冰涼的讓人絕望。
在她的脣貼下來的那一瞬間,鳳眸緩慢的閉上,眼角豆大的淚水往下滾落。
薄淺徹親眼看着她吻上宮藍染的脣瓣,臉色難看至極,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雲思晚的脣貼着他不知道多久,雙手緊緊抱着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揪着她的手緩慢的落下了,很安靜的躺在她的懷裡,像是睡着了一樣。
她保持着這個動作沒有動,眼淚簌簌的往下掉,落在他的臉上,順着他漂亮的臉蛋一路往下流淌。
腦海裡很多畫面如同電影畫面在閃回。
自從在冰城認識後,他就主動的黏上了她,像是狗皮膏藥怎麼甩都甩不掉。
她偷東西,他偷東西,她打架,他幫她打架。
她餓了,他會去找東西給她吃,她有危險,他總會擋在她的面前。
他從來都不會正正經經的說一句“我喜歡你”,從來都沒有對她真正的發過脾氣,不管她怎麼鬧,怎麼過份,他一直在包容她,無條件的對她好……
她都不明白了,自己究竟哪裡好,值得他這般,連命都不要了。
教堂裡一片寂靜,誰也沒有說話,只剩下她嗚咽的哭腔,哀涼纏綿的流轉。
人是不是隻有在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才知道後悔?
她爲什麼要回來?回來做什麼?
薄淺徹喜歡和誰結婚就和誰結婚,與她有什麼關係?
她不要薄淺徹了,再也不要了,只要宮藍染能回來,只要她在乎的同伴能陪在她身邊,一直。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多好,倒流到沒有回來的時候。
不,不,不,時光應該倒流到她沒有遇見薄淺徹的那一天,那麼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宮藍染更不會死,會好好的活着,哪怕他們不認識。
可是誰也沒辦法讓時光倒流,所以——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出鬧劇該如何收場的時候,雲思晚緩慢的放下了宮藍染,讓他平躺在地上,硬生生的逼退眼底的潮溼,眸光裡含着恨意,抓起一旁的槍,起身槍口瞄向了夏綰綰,“我現在終於明白了……”
一切起因都是因爲夏綰綰。
都是因爲她!
沾着宮藍染的血跡的手指摁在扳機上,即將要扣動的時候,一道修長的黑影擋在了她的面前。
薄如蟬翼的睫毛被淚水浸溼,劇烈的顫抖,掠眸看着他拿槍指着自己,神色死一般的寂靜,一點都不意外。
“讓開!”
薄淺徹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聲線緊繃:“晚晚,別逼我!”
聞言,她笑了笑,笑意蒼涼而荒蕪,緋脣輕抿,聲音凜冽如刀刃,“薄淺徹,你真以爲我不會殺你?”
他沉默不語,堅定不移的擋在她的面前。
他是不可能會放任她在自己的面前對夏綰綰行兇!
“薄淺徹,我再說最後一次,讓開!”雲思晚憤怒而滿載恨意的眼眸冰冷的盯着他,“現在你讓我殺了夏綰綰,其他的事我可以一概不究,否則我不止是會殺了夏綰綰,祁東城、唐笙兒,甚至是你,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雲思晚——”低沉而沙啞的聲音響起,話還沒說話,她暴躁的打斷,“你究竟讓不讓開?”
槍口對準他的胸口,手指就要壓下去了。
氣氛瞬間變得緊繃而凝重,一觸即發。
雲思晚眼睛眨也沒眨的看着他,貝齒緊咬着脣瓣,眼底劃過一絲狠戾,左手擡起雙手握槍,毫不猶豫的開槍……
嘭!
槍聲在偌大的教堂裡迴盪,在薄淺徹的耳邊冰冷的迴盪!
雲思晚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被液體瞬間溼透的紅跡,脣瓣驀然流轉淡淡的笑。
左手徒然往下垂,在半空劃過寂寞的弧度,指尖垂在身旁,掌心攤開,清脆的一聲“咚”,手心裡的子彈掉在了地上。
他眸深如墨,震驚的看着她,不敢相信,久久回不過神來。
“我就是想知道,你對我,究竟有沒有過一絲的相信。”聲音頓住,像是緩了緩氣息,聲音幽幽:“現在,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