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淺徹昏迷不醒,無論古寒怎麼叫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雲思晚神色怔怔反應過來,陽光下的眼眸裡有什麼迅速的閃現過,低眸清淡的掃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薄淺徹,沒有任何的情緒與擔憂,轉身就要走。
古寒的餘光掃到反應漠然到令人髮指的雲思晚,忍不住怒吼道:“雲思晚!”
他身後的那些人手裡的槍也紛紛指向了她,只要古寒一聲令下,他們會立刻擊斃雲思晚。
坐在車子裡的十一終究是忍不住了,放下宮藍染的骨灰盒,下車,手裡的槍也指向了他們,神色凝重而擔憂,“老大——”
今天他即便是拼上自己的命,也不會再讓老大受到一絲的傷害。
氣氛凝重而冰冷,空氣中瀰漫着死亡的味道,雲思晚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怒不可遏的古寒,冷靜的開口:“三年前他給了我一槍,三年後我還他這一槍,我們……扯平了。”
“如果我是你,現在會送他去醫院,說不定還能救他一命,而不是在這裡浪費時間。”
話畢,轉身就走向了車子。
“寒哥!”手下看着她要走了,拿不定主意究竟是殺不殺雲思晚。
古寒沒有猶豫太久,咬牙切齒道:“讓開,快送薄少去醫院。”
“是,寒哥。”
古寒帶着人讓開了道路,飛快的去醫院,希望能救回薄淺徹。
十一開車帶雲思晚去了機場,直飛京城。
這一路她都沒有再說話,低垂着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
十一與人調了位置,坐在她身邊,幾次三番想要開口,話到了脣邊最終還是咽回去了。
三萬英尺的高空,長夜漫漫,機艙裡的乘客都睡着了,安靜極了。
雲思晚一直睜着眼睛看着外面,直到東方泛起了魚肚白,層層白雲形狀千奇百怪,陽光在極盡全力衝破黑暗,驅走每一寸黑暗。
擁抱着骨灰盒的雙手不由的緊了緊,眸底的黯淡逐漸散去。
仰頭看着那一點一滴匯聚成一片的金光,脣瓣微不可察的扯了扯:宮宮,一切,終於結束了。
…………
京城,宮家墓園。
深秋,落葉繽紛,枯葉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清脆的聲音,墓園裡一片陰冷與靜謐。
雲思晚站在墓碑前,雙手插在口袋中,看着眼前的墓碑,神色淡淡,“你終於回家了,開心嗎?”
照片裡的男子霽月清風,風華絕代,脣角勾着妖媚的笑,像是快樂的笑。
旁邊的墓碑上年輕的女孩有着一張不老的娃娃臉,一雙剔透的眼眸像是黑寶石一樣。照片下刻着她的名字:宮熔兒。
遠處有人走來,將懷裡的還沾着水珠的玫瑰花放在了宮熔兒的墓前,眸光凝視照片,有着濃濃的思念。
“如果不是熔兒到死都放不下他,我不會同意他葬在熔兒的身邊。”冰冷的聲音響起,眸光掃了一眼宮藍染的墓碑,多年的心結,至今都無法解開。
“不管你有多不想承認,宮熔兒愛的是宮藍染,這是你無法否認的,這是他們想要的。”
雲思晚淡淡的開口,看着照片裡與自己眉眸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心境平和。
江斯年蹙眉,眸光轉移向她,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其實你和熔兒除了眼睛像,其他的真的一點都不像,不明白他爲什麼會看上你!”
宮熔兒是宮家的最小的女兒,從小就活在溫室中無憂無慮,天真爛漫,與雲思晚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大概是因爲我的美貌和才華。”
江斯年:“……”
這女人,能不能不要這麼自戀。
兩個人站着沉默許久,江斯年再次開口:“我收到消息,你開了那一槍與他的心臟毫米之差,雖然沒要了他的命,可到現在還在重症病房,什麼時候能醒來,醫生也不知道。”
雲思晚神色平靜,“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便沒了下文。
“那一槍你沒想真的要他的命,是不是。”據他所知,當時薄淺徹是把槍口抵住自己的心臟,按道理雲思晚開槍不可能射偏,尤其是在那麼近距離的情況下。
除非是她根本就沒想過要殺薄淺徹。
雲思晚沒回答,給了他一個嫌棄的眼神,“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
江斯年知道自己猜對了,脣瓣勾了下,“所以……你早就知道薄淺徹有意洗白,順勢幫他毀了黑暗帝國,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的經營明面上乾淨的生意了。”
“你這麼八卦,宮藍染和熔兒知道嗎?”她還是沒回答,滿臉的嫌棄和不耐煩,說完轉身就走。
單薄的身影一步步的走遠,瀟灑又孤寂。
京城的深秋溫度很低,冷風吹在臉上像是針刺,她那般的清瘦,僅是一件單薄的黑色風衣抵禦寒流,一陣風好像就能把她卷跑。
江斯年的腦子裡突然浮現一句話:多情總被無情誤,道是無情勝有情。
雲思晚對薄淺徹翻江倒海的恨的背後何嘗不是因爲曾經愛的太過炙熱與瘋狂,毫無保留,所以當背棄來臨,纔會恨的那麼絕然,不留餘地。
江斯年眸光再次落在宮藍染的墓碑上,看着那個妖孽,昔日回憶歷歷在目。
這麼多年他都在恨宮藍染,如果沒有他的出現,熔兒不會移情別戀,他也不會永遠的失去熔兒;他恨宮藍染礙於養子的身份不敢去愛熔兒,以至於熔兒到死遺憾的都是無法與宮藍染好好愛一場。
熔兒走了,如今宮藍染也走了,留下他獨自行走在這滾滾紅塵中,孤獨而落寞。
愛恨這一生,終是落得一個人。
他,如是。
雲思晚,如是。
……
雲思晚帶着十一回到了冰城,迎接她的除了漫天的流言蜚語,還有家人的關心與溫暖。
關於佛羅倫薩發生的一切,雲嘯天他們隻字不提,唯有日常瑣碎而體貼的關懷。
這一次回冰城,雲思晚發現雲嘯天好像比以前老了很多,兩鬢雪白如霜,臉上的皺紋更深了,精神都大不如前。
記憶裡那個在她病牀旁泣不成聲的男人,終究是被歲月無情的催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