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古墓秘棺

話說雁丘兩人因機緣巧合之下無意中打開了與山壁渾然一體的門。

本以爲是一條機關重重墓道,不曾想卻無間打開了六百年前發羌一族塵封於歷史的秘密。

這條墓門之後的甬道約三人寬。

當那扇紅色的朱漆大門打開之後,甬道之上的鑲嵌的壁燈竟然全數點燃。

像是列隊整齊的士兵,在歡迎入墓參觀的客人。

雁丘想到自己這個比喻不覺得一陣惡寒。

想來定是因着那燈油之中加入了磷,門打開的同時,外部的空氣涌入,而墓室內的溫度在瞬間升高,故而在須臾之間,壁燈之上的燈芯被磷火點燃。

她剛想回頭給殿下解釋,生怕這個對現代化學一竅不通的古代人,以爲是鬼火什麼的。

只見鳳簫一臉不以爲意,甚至連一點驚訝的神色都沒有。

雁丘不禁覺得有些無趣,問道“你難道不好奇這壁燈爲何突然亮了嗎?”

鳳簫道“想來定是那燈油里加了磷火吧,否則如何能這樣快的速度就點着了。”

他說這話時,正全神貫注的看着牆壁之上的雕鏤之作。

雁丘悻悻,本來還想着在這個古代人面前展示下自己的驚世才華,讓這個化學小白對自己崇拜下,以便於以後撲倒……

哪想人家這一副見過大世面的樣子……

鳳簫笑着看着臉上神色變化如此之快,便知她在想些什麼,道“以前行軍打仗之時,曾遇見南疆蠻族的一些奇人異事,夜晚荒野之上亮起綠幽幽的鬼火,以達到驚擾軍心目的,後來被我拆穿了,才知道原來這世間竟然有這種東西。”

雁丘聳聳肩道“我還以爲你經常光顧這些地方呢。”

鳳簫不理會她的諷刺,指着牆體之上的壁畫道“快看這裡。”

兩人隨即行至一副壁畫前。

只見這牆壁兩側,一側是用浮雕,雕鏤着許多喇嘛和佛像,有站着的,有坐着的,還有三頭六臂的,有的面露慈祥之色,有的則是凶神惡煞……

而牆壁的另一側,則是以濃墨重彩所繪至的壁畫。

只見這壁畫宛如一副畫卷一般,平鋪於這面牆上,畫上所繪製的人物與盛唐時期敦煌壁畫有些相似之外。

有幾分飛天的元素與靈氣。

雁丘仔細的看着這副壁畫。

第一幅是一片荒漠,寥無人煙,接着像是過了許多年,這一片荒漠之上開始出現了綠洲,開始有了牛羊。

第二幅這片荒漠之上有了城池,開始繁華起來,熙熙攘攘的行人,馬車駱駝,偶有異裝商旅來到城中。

第三幅圖城池逐漸擴大,範圍也由之前一個小城擴展到了很遠的地方,小城的經濟也開始發展起來,由之前的農耕經濟,變成了以商旅貿易往來的爲主的經濟發展。

雁丘驚歎於這種迅速的社會進步與變革,要知道當代社會由小農經濟到貿易社會之間也用是百年的時間。

看那幅畫上的樣子,並沒有過幾百年,而是僅僅幾年之久。

第四幅圖像是城池裡的一處閣樓,又或者說是一個守領的住所,一個跪在地上的僧人,看他的打扮姑且將他稱做僧人吧。

像是遠方來的傳教士,他正向高座之上的城主在講解着什麼,而城主的位置之上,竟然端坐着一個女子。

那女子輕紗寬帶,以紗巾蒙面,縱是如此,也能看得出她絕色的姿容,她似乎聽得很癡迷。

畫面一轉,原本安逸的城中,忽然來了很多這樣的僧人,他們開始在這座小城裡推廣自己的思想,而城中的信徒也越來越多。

第五幅圖像是過了許多年之後,城堡似乎變了樣子,大街小巷之上皆供奉着神龕,四處可見的僧像幾乎是佔據了所有的街道。

而女城主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開始有意的縮減這些僧人的數量,甚至要除卻城中一些激進份子。

但事情好像脫離了她的控制範圍,她被最初到來的那個僧人給軟禁了。

之後那僧人脫掉了自己的僧袍,換了上城主的衣服,拿起了象徵權勢力的手杖,開始組織起城中的信徒,向着周圍的小城兼併。

因着瘋狂的信仰與僧人出衆的才華,似乎沒過幾年,周遭的幾個城池皆歸入了他的麾下。

之後的一副圖開始有些模糊,亂七八遭,人像畫的像極了梵高大師的油畫有點抽象派的感覺。

雁丘實在看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便跳過了,看第六幅。

畫面又回到了女城主所居的地方,她的對面站着那個已經改裝過的僧人,似乎以逼迫女城主交出什麼東西,那女城主不肯,僧人便將她關入了地牢。

而此時,那女城主身後的一顆樹上有一隻五彩斑斕的鳳凰,正冷眼看着這一切。

女城主反叛的力量給扔入了牢裡,她似乎很痛苦也很後悔。

而此刻的城外,已亂做一團。

畫面一轉,那僧人打開地牢的門,拿起劍直指着女城主的脖子,露出了凶神惡煞的嘴臉,或者說是那僧人脫去了人的面目,變成了魔鬼的臉。

而那女城主只冷笑着看着那化做魔鬼的僧人,指尖已隱隱發出淡淡的紅光。

再向後是女城主手上發出一道紅光,那道紅光直刺僧人的心臟,鮮血濺了一地。

僧人倒地之後,並沒有死,他古怪的笑着,看着女城主,手中忽然拿起一卷東西,在女城主面前晃了晃。

女城主露出絕望的神情。

畫面再一轉,地牢中起了滔天的大火,而一隻火鳳從火海之中飛出。

變做城主的僧人,站在極高的樓閣之上,樓閣之下,密密麻麻的皆是信徒打扮的人,他們的眼睛是血紅色的,以瘋狂而崇拜的神色看着樓閣之上的那僧人。

只見那僧人指着天上那指火鳳像在說什麼,接着就有人拿着弓箭射向那火鳳。

火鳳被射中,落入了火海里,而它背上正是那女城主。

那女城主淒厲的指着那僧人發誓,只見天降驚雷,一下劈倒那樓閣,瞬間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將火熄滅。

第七幅圖是一片空白。

再向前走……

雁丘忽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鳳簫趕忙上前問道“怎麼了。”

她驚訝的指着那第七幅圖,竟然一句話說不出來。

鳳簫順着她的指向望去,只見第七幅圖上,像是過了許多年,畫着一男一女,一女子正虔心的跪在一扇大門之前磕頭,而男子正環抱手臂,看着他,畫面一轉,門開了,兩人正進入了一個很長的甬道,正專心的看着這牆壁之上的畫。

他心中一驚一向冷靜疏離的眼底忽然涌起了一絲不可置信。

雁丘只覺得心臟砰砰的跳的極快,難道這牆壁之上的畫是巧合還是預言,她一時之間竟然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鳳簫低聲道“或許,是巧合……”

雁丘茫然點點頭,接着向下面看去,更是驚訝,畫上的女子正指着前面的極其華麗的棺槨發呆……

在她出神的瞬間,便聽到身後急促的呼吸聲,雁丘豁然轉身,這一看不要緊,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升到了頭部。

轟的一聲炸開了煙火。

這一路只顧着自己欣賞壁畫,不知走了多久,竟然到了主墓室。

只見這間不面積不算大的墓室正中央,放着一個金色琉璃的棺槨。

棺槨之上以硃砂填的墓文。

兩人走近一看,竟然發現那文字與入門之時的文字是一樣的結構,卻又有些不同,像是某種密語。

這個念頭一跳出來,雁丘便覺得心中一慌,爲何她會有這種想法,難道是因着前世經手的墓誌銘多了

雁丘轉頭尋問鳳簫“可看得明白這是何意?”

鳳簫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緩緩搖頭“這種語言與那墓門之上的發羌語有些不同,但是卻找不出哪裡不一樣,或許這是比門上的語種更早一些……”

雁丘不解問道“爲何是更早?而不是同一個時期,按理說這種墓葬的壁畫與雕鏤看上去文明程度應該很高,並不是像是文明初期的文字剛剛興起啊。難道是某種暗語,或者是密碼之類的文字?”

鳳簫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究竟是從哪裡來?”

雁丘的心咯噔一聲,看了一眼,正以探究的眼神打量自己的鳳簫,不覺得有些慌了神。

這傢伙今天是怎麼了,轉念一想自己說的那些話似乎有些太過超前。

鳳簫自嘲一笑“若非你整日在我眼前,我怕是要懷疑你……”

雁丘平復了下心情,想着終有一日是要坦白的,與其讓這傢伙不斷的懷疑和推翻,不如自己索性承認了吧。

她清了清嗓子看着鳳簫的眼睛道“其實我是……”

話音未落,一聲極細微的輕響,自那棺槨之中傳了出來。

鳳簫忽然一動,擡手示意她禁聲。

緩步向着那棺槨走去。

雁丘聳聳肩膀道“是你不讓我說的,那你以後想知道我也不說了。”

她全神貫注的想着事懷,以至於並沒有聽到那聲音。

所以當鳳簫跳了那棺槨之時,她着實嚇了一大跳,趕忙道“你、這是做什麼?”

鳳簫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指了指那棺槨之中。

雁丘心中一凜,不覺得眉心輕蹙,她怔怔的看了那棺槨一眼。

只是這一眼,便覺得移不開眼睛了,只見那板頭之上的銘文,逐漸於眼前清晰起來,所有的筆畫開始脫離了那棺槨,於半空中飛了起來。

周遭忽然安靜起來,墓室之內漸漸起了一層濃霧,她全神貫注的看着這些飛起來的字,全然聽不到任何聲音。

只見那紛飛到半空的筆畫,緩緩組成一個個她所能讀懂的文字,講述着這墓葬主人的生平。

大風城,原來這座城叫做大風城。

城中一女子,無意間得到一本天書,裡面所講述的是掌握時空輪迴之術,但礙於天書之上的告誡,不得傳於外人。

於是她憑藉這種時空之術,在短短的幾年之內讓大風城迅速的繁華起來。

只是這種時空畸形的產物終會被洪流所淹沒,沒多久,便有一個自稱是婆羅門西天傳教士的僧人仰慕大風城的繁華而來。

他巧舌如簧,哄騙了女城主,得以在城內傳教。

後來城中信徒越來越多,城內的人們漸漸脫離了自己原有的生活方式,開始瘋狂的建神像,家家有祭祀神龕。

讓好不容易繁榮起來的大風城,逐漸走向衰敗。

後來女城主再也無力拯救這座城,那僧人便趁機奪權,將女城主軟禁起來,後城主被火鳳所救卻遭到她一心所繫的百姓的射殺,將她從爲鳳的背上射下來。

最後她發誓自己的後代要生生世世以除婆羅門邪教爲已任……

看到這裡,雁丘有些不解,這些言語裡,並沒有說過女城主結婚,有子嗣的事情,爲何她會有這樣的誓言留下呢。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組成的字跡又緩緩拆開,逐漸回到了棺槨之上。

雁丘只覺得有什麼人在耳邊呼叫着自己的名字,那聲音很熟悉,很有磁性,有些沙啞,聲音裡盡是擔憂……

她有些開心,這一定是個長的很帥的男人吧……

她想至此猥瑣的笑起來。

忽然耳邊一痛,她一個機靈的清醒過來。

還是剛纔的墓室,哪裡有剛纔的濃霧,只見鳳簫正死命的搖晃着自己。

她嘶的一聲,捂着耳朵道“你在幹嘛?”

鳳簫見她眼底清明放下放下心來,鬆了口氣“你剛剛中邪了。”

“中邪?”

她尖着嗓子問道“我剛剛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嗎?”

鳳簫低頭用下巴指了指,示意她向下看。

雁丘瞬間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只見她兩手死命的扒着棺槨,而上面的那一塊板已讓她扒開了縫隙。

她這纔看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趕忙鬆開了手,眼底閃過一絲恐懼,問道“我剛纔在做什麼?”

鳳簫道“剛剛你趁我不注意跳上了棺槨,二話不說,便要開棺,我好不容易纔將你拉下來。”

雁丘再次驚的說不出話來,她嚥了咽口水“難道不是你先跳上去的嗎?”

鳳簫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我何時跳上去了?”

他這話一出,兩人瞬間一驚,只聽得一陣轟隆隆的聲響。

那道被雁丘迷濛之中打開的縫隙,忽然緩緩向着後方劃開。

兩人都是見過大世面的,雖然心中有些恐懼,但此刻反而冷靜不少。

沒有亂動,只是靜靜的看着那縫隙越來越大,露出了棺槨裡主人。

瞬息之間,只見那板已滑到過一半,裡面靜靜的躺着一個女子,那女子面上戴着半個黃金面具,身着青絲綺羅,膚若凝脂,脣如點珠,竟然如生人無異。

鳳簫忽然呼吸亂了下,他驚訝的看着那棺槨中的女屍,又復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雁丘。

方纔緩緩道“你有沒有覺得她很眼熟。”

而雁丘早已驚呆,其實早在那棺槨中的人露出衣服的那一刻,她已經開始震驚了,因爲這這墓主的服飾,竟然與她生前在西南邊陲所發現的那墓葬主人所發現的一樣。

只不過那東西並沒有現在這樣保存的如此之好。

她至今仍然記得,那個被複原過後的女屍,與自己的長相竟然絲毫無任何差異。

雁丘只覺得呼吸一滯,全身的鮮血似乎都倒流到了腦中,這些前世的回憶似乎都在遇見這棺槨的一刻,方纔如過電影般的從大腦中濾過。

她恍惚間想起,在前世在西南那座不知朝代墓葬發掘前,曾無數次的夢到一個看不清楚臉的女子,在她耳邊呼喚着“吾兒今且歸,吾兒今且歸……”

而在那之後,她便莫名其妙的被槍擊落湖。

到了這個時空裡。

而今日見到這女城主的生平,竟然生出些許同情之意,甚至有些難過……

難過……,她會何爲難過。

雁丘只覺得面上一涼,擡手一抹,竟然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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