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姑娘坐在半截橫斜的桅杆之上,極其嫌棄的打量着船艙,雖說地方是大了點,但是也真特麼的髒啊,連個下腳的地都沒有,到處都是魚骨頭和菜葉子。
她修長的指指一下一下的扣在桅杆之上,腳底下踩着那塊黑色的骷髏海盜旗,一副出來逛街的閒適。
但這種閒適看在對面那羣海盜眼裡,卻是無比的恐懼。
一個年紀較小的海盜嚇的挪動了一腿,只聽噗嗤一聲,他瞬間驚起,低頭一瞧,哇的一聲嘔吐起來。
因爲他剛剛手退的一瞬間,踩到了船老大流出來的腸子。
臉色慘白的少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呼天搶地的喊道“老大,我願意歸順,我願意歸順……”
其餘七人見此,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都跪下投降。
雁姑娘滿意的看着眼前八個黑漆漆的人頭,發出第一個命令“你,從現在開始是這幾個人頭,他們七個由你來指揮。”
最先跪地的少年小虎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卻還是鄭重的點點頭。
“第一件事情,就是將這個船給我打掃乾淨,乾淨到什麼程度,我站在甲板上,能看見我的臉爲止。限一個時辰的時間,如果沒有達到我的要求……嘿嘿”
她緩緩擡起手指,指了指那光禿禿的桅杆“我不介意多加幾塊人皮!”
“第二件事,從現在開始這艘船叫黑珍珠號,請叫我傑克船長!”
八個海盜只覺得陣陣寒意從腦瓜子開始涌向四肢百骸,趕忙跑向船艙內有的則去拿水桶,一時之間甲板空了下來。
小虎還沒有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顫顫巍巍的走到雁丘面前“謝謝,傑克船長”
雁丘看了他一眼,並未言語,轉身向着烏篷小船飛去。
之所以選他,是因爲剛剛她站在船頭時,只有小虎一人沒有出言不遜,眼中還閃過擔憂,甚至在船老大被殺之後,他眼中竟然還有感激之色。
想來這個孩子也是被荼毒的吧。
豆芽菜和豬肉榮歡天喜地的看着他們的爺凱旋而歸,一個倒茶一個遞水,眼中盡是興奮之色。
“爺那條船現在是咱們的了?”
“嗯。”
“爺那現在您是船長了?”
“嗯。”
“爺那這些殘留的海盜是不是可以供我們差遣了。”
“不錯。”
“爺那……”
豆芽菜還未說完便她揮手止住“行了,你們兩個現在上去給我監工,船清洗好了之後我再上去。”
兩人屁顛屁顛的順着繩索爬了上去。
一個時辰之後。
豆芽菜放下了懸梯喊道“爺,楚先生,已經收拾好了,可以上來了。”
幾人順着梯子爬了上去。
不過短短一個時辰甲板上早已換了一副面孔,沒有了腐爛的魚骨頭和殘羹剩飯,顯得更加乾淨了。
安頓好了楚離,她便找來小虎,讓她將桅杆豎起,並且按上帆布。
雁丘拿着一柄破掉的西洋鏡,看着遠方“你們常年在海上自然知道東海蓬萊的方向,從現在開始給我卯足了勁跑,一天之內必須見到海島。”
小虎點頭離去。
吳起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眸中閃過一絲疑問“爲何會選他來做這些海盜頭,我看那些人對他一點都不服從。”
雁丘也不回頭,依舊站在甲板上,眺望“你聽到了什麼?”
吳起欲言又止,一副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子。
“行了,我知道,不就是孌童嗎,我看這孩子也不像是天生的海盜,說不定是被綁架來的,其他人我不放心,咱們人手不夠,實在抽不出人來看着他們,這是海上不比內陸,一切還是小心爲上。”
“嗯。”吳起轉身離去。
……
不過須臾之間,船行速度加快,船頭上激盪而起的白色浪花於陽光之下,閃着耀眼的光芒,高高升起的黑色風帆借足了風的力量,迅速飽滿起來,船快的如離弦的箭。
萬頃碧波之上盪開的水花,春水長天一色,不知不覺間,已近午後。
逆光而行的船隻終於在餘暉殆盡之中,看見了海島。
雁丘負手立在船頭之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嗯,除了沒有有桃花,到是與我想像的桃花島沒有什麼區別。”
“着陸點在西岸,桃花在東岸。”
說話是楚離,他披一身絳紅色的披風,臉色好了些許,卻還透着一絲蒼白。
雁丘不明白的是,這人到底與母親有何關係,竟然在聽到她十二年杳無音訊時激動的吐血。
不過看他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應該不會有什麼壞心眼,就算有,反正也不是太子那邊的人。
楚離漆黑的眼眸在逆光之下更顯得空洞,他神色悵惘的望着那處海島,像是在追溯久遠的往事。
有那麼一瞬間雁丘覺得這傢伙其實是看得見的,只不過並非是眼睛看得。
也不知爲何會這種想法。
“先生對這裡好像很熟悉。”
楚離想了想“算是吧,應該有三十多年不曾到過幾裡了。”
三十多年,雁丘咂舌,難道這傢伙有長生不老之術,看上去他也不過三十幾歲的樣子。
楚離笑了笑,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吃驚“不錯,三十年前,我剛過而立,好多年沒照過鏡子了,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
“您是說三十年前,你剛三十歲,那豈不是你現在應該是六十歲了。”
她像發現了新大陸時,再次上下打量着眼前這人。
“我也不記得了,時間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呃……”
某人立馬心生敬畏,感情面前這個保養的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人,是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哦不對,很有可能比她算的年紀還大,因爲他剛說了時間對他沒有意義。
雁丘立馬腦補歐洲宮廷裡沉睡百年的吸血鬼,然後甚至戒備的看了他一眼,後退一步。
楚離眉頭一蹙,不解的問道“什麼是吸血鬼,歐洲宮廷又是哪國的朝廷?”
“啊!”雁丘終於驚駭的叫了出來,她剛剛不過是在腦中劃過這樣一點點的想法,這個人,竟然像是有讀心術一般全特麼給自己翻譯出來。
這個傢伙,到、底、是……
她趕忙制止自己的想法,搞不好這人真的會讀心術。
“你很奇怪是嗎?”
某人呆若木雞的點點頭。
楚離無奈一笑,像是對自己的這種特異功能也很無耐一般。
“雕蟲小技而已。”
“雕蟲小技?您忽悠我呢,您這樣的超能力簡直是,簡直是世間罕有?”
雁丘驚駭的一時之間找不到詞來形容。
“這世間百態,無奇不有,以後或許還有更讓你吃驚的存在,所以你先提前適應下吧。”
身後有水手搬來兩張藤椅,雁丘將他扶過去,畢竟眼前這人極有可能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尊老愛幼可是她的美德。
“先生,啊呸,爺爺,您不想說的我不問,但是現在咱現晚輩我遇見了一點小小的事情,不知您可否指點一二。”
楚離欣然點頭,並接過她遞來的茶杯“是想問如何帶着島上那兩位去漳洲?”
雁丘嘆息一聲,和這種人說話就是省力氣,連自己開口都省了。
“所謂攘外必先安內,現在二皇子在沅水,準備進攻西樑,漳洲那邊想必已安置妥當,若我猜的沒錯,東渝老皇怕是已遇難了,倘若讓三皇子先入漳州……怕是有些不妥當。”
“那依您之見這事該如何?”
虛心寶寶雁丘討好的問道。
“成王敗寇,二皇子弒父殺兄,將三皇子除去之後必然會將這個罪名扣在他的頭上,不若先下手爲強,讓他永遠留在沅水,再帶兵北上。”
“這個計策好,爺爺果真是名不虛傳,不僅能掐會算還精通兵法,果然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某人立刻拍馬屁。
楚離不理會她的奉承,空洞而漆黑的眼眸淡淡的掃視了她一眼,心想這孩子這般賴皮的性子到底是隨了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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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喜歡加勒比海盜,哈哈,用下黑珍珠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