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院子中,古秋頓時便嗅到一股濃烈的藥草味,有些刺鼻,後又向四周觀望了一眼,裡面倒也不大,就是尋常人家,三間房,兩棵樹,不過看過去旁處已經有些荒蕪,原本的主人應該已經搬離了,所以這尹昭月才能在此借住。
尹昭月超前走,還未進入主屋之中,口中便叫嚷道:“老賊,你的救星來了…”
“你知道你寶貝徒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給你請來的嗎?”
“出賣色相懂不懂?”
裡面傳來一陣咳嗽聲,帶着些虛弱的氣息,雖氣兒不順卻帶着幾分喜色道:“真的假的?竟還有人惦記你的色相?你快扶老夫起來,老夫去燒兩炷香還願去…”
古秋在後面聽後,臉色浮出幾道黑線,這一對兒師徒,還都是奇葩。
算是進了屋裡,尹昭月聽到後氣急,暴跳如雷,伸出玉手指着那臥榻上一人道:“哼,老混蛋,沒良心,枉費本姑娘爲你奔走求藥,還不如死了算了…”
“你這小賊更沒良心,忘了老夫是如何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的了?還教你武功傳你盜術,如今出言就要咒老夫死?無恥啊!”臥榻之上的老者雖說虛弱,可也絲毫不甘示弱,開口反駁道。
古秋不理二人的吵鬧,順聲望去,是一干瘦老頭,此刻氣息萎靡,臉上透着些青紫色。
這老頭似乎也見到了古秋,那蒼老的臉上浮出些喜色來:“賢婿?”脫口而出道。
古秋一臉無奈,剛要開口解釋,那尹昭月直接跳了出來:“要不要臉,怎麼就是你賢婿了?”
老頭一副理所應當道:“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你夫君不就是我的賢婿?有錯嗎?”
那尹昭月思索一番衝其道:“倒也不錯,老賊就勉強讓你叫聲賢婿吧…”
古秋只覺是上了賊船,這師徒二人一唱一和都快把他帶溝裡了,不過心中已經麻木,還是不做解釋的好,無奈道:“療毒吧…”
“賢婿你當真有大宗師之境?”這乾瘦老頭瞪大眼睛望着古秋,還是有幾分不敢相信。
“老賊,你敢不信我?”尹昭月跳出來幫古秋說話。
“信了信了…”乾瘦老頭連忙道。
古秋轉身面無表情的衝着尹昭月道:“出去…”
尹昭月望着他,還想故技重施,可見到其眸子中逐漸變冷,終究還是縮了縮腦袋,不在開玩笑:“我師父,拜託了,我去外面煎藥…”
言罷之後,直接轉身離去,還很乖巧的將門帶上。
古秋轉頭走到那牀榻前,望着這老者。
老者同樣也望着他,也沒了剛纔的打趣意,滿臉正色道:“麻煩小兄弟了,若小兄弟日後有所需要,我柴申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古秋見狀不由覺得可樂,打趣道:“我不是前輩的賢婿嗎?又何必客套…”
柴申擺了擺手:“我那徒兒讓我寵壞了,有些刁蠻頑劣,小兄弟莫要見怪...”
古秋也無所謂的笑了笑:“皆是玩笑之言,自不往心裡去…”
柴申望着古秋若有所思道:“對於小兄弟你是玩笑之言,恐怕對我哪兒徒兒不是…”
古秋一愣:“何意?”
“我那徒兒平日裡絕不以女裝打扮示人…”柴申莫名道了句。
古秋怔住,仔細琢磨了番,並未在接着回答,而是道了句:“前輩療傷吧…”
柴申長嘆了口氣,後神情恢復如常,點了點頭又道了一遍:“麻煩小兄弟了…”
古秋上前,將其扶起來,勉坐與牀榻之上,後伸手搭脈,探查傷勢,良久後,古秋面色有幾分凝重。
柴申笑了笑開口問道:“小兄弟可醫嗎?”
“可醫…”古秋沉聲道了句。
“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也知道,那駱消的七絕掌已修的爐火純青,又是大宗師之境,我能硬抗其一掌到現在,已經是命大了…”柴申風輕雲淡道,很顯然他也已看淡生死。
古秋點了點頭,確實此刻柴申體內的情況已經絕不容樂觀,七絕掌的毒氣已經侵入軀體,全憑着其宗師境的體魄在硬撐着,在輔以藥力,纔算是留了一口氣。
“前輩挺住…”古秋開口道。
隨後自己也坐上牀榻,面朝柴申的後背,隨後張開雙臂,體內暗勁涌動,匯聚於雙掌,後發力重重的拍與這柴申的背上。
巨力之下,柴申頃刻間直接吐出一口鮮血,頓時氣息更加萎靡,可古秋更沒有停止,手掌不斷的運力拍出,那柴申又是大吐了幾口,還不算完,古秋更加重了氣力,已經是盡了全力,再一次重重拍下。
柴申本就瘦弱的身軀在這一刻傾倒,欲昏厥之際,口中再一次吐出了口血,不過這一次那血已經不是猩紅色,而是紫黑色,這便是那淤於體內的毒氣,此刻總算是排除體外。
古秋見狀心中也鬆了口氣,隨後一刻卸力,可卸力之時,只覺腦海昏沉,軀體已然精疲力竭,再也忍不住竟也直接昏迷過去。
外面的尹昭月雖然煎藥可一直也在注意裡面的動靜,草藥都煎好了,可還是不見裡面有什麼聲音死傳來,思索一番後便就推門而入,見到屋內這般場景,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心思平定後走到牀榻前,先將古秋抱起,畢竟其是武道九品,有着九百斤力,抱起古秋還是輕而易舉的,放到屋子中央的圓桌上。
後又過去將自己師父躺平,伸手搭其脈,探查一番後,目光中浮出些喜色來 ,雖說其脈象比之先前還要虛弱些,可體內已經通暢了,而且那地下的血跡也已經證明,那毒血已經被徹底逼出,後面只需調養便可。
轉頭望着古秋,臉上浮出一抹感激之情,尹昭月思索着古秋畢竟是恩人,放於此處也不太好,便又將其抱起,走出屋門,進入自己的房間中,放到自己的牀榻之上,還拉上褥子給其蓋好,算是良心發現了。
“倒是便宜你小子了…”弄完一切後,嘴裡嘟囔了句,便轉身離去,很顯然此刻其心情很好,竟還哼起了小調。
很快便至了夜深時分,古秋逐漸意識迴歸,只覺得腦袋昏沉,勉力擡開眼皮,不由愣住了,此處倒是覺得陌生。
還未來的及反應,一笑意吟吟聲傳出:“你醒了?”後尹昭月那帶着絲絲歡喜的絕美面龐映入眼簾,不由嚇了古秋一跳。
這一激靈,倒讓尹昭月樂得前仰後合。
古秋反應過來後,艱難的爬起身來,望着這格外囂張的尹昭月,有幾分無語:“你不知道自己長得多嚇人?”
可尹昭月依舊是沒聽見一樣,仍是肆無忌憚的大笑着,怎麼也收不住的那種。
古秋只覺這笑聲刺耳,若是可以,他真想此刻揮拳過去,就這麼靜靜的注視着尹昭月,有些冷意在逐漸凝聚。
見到古秋這般面容,尹昭月收斂了些,可還是捂嘴道:“不笑了,不笑了,好吧…”可臉上的那抹明亮笑意怎麼也消散不了。
“來來來,喝碗湯…”說着端起一個碗來,就要朝古秋喂來嘴裡接着嘀咕道:“這可是本姑娘親自熬得蔘湯,大補…”
古秋自然不接:“我自己來…”
“切,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待遇…”尹昭月白了古秋一眼道,還是將手中的碗遞給了古秋。
古秋接過來,三兩口喝下,果然這熱湯進肚,覺得有幾分暖意,舒服了些,將碗遞給她,隨口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尹昭月隨意道:“應該快到卯時了吧…”
古秋聽後有幾分錯愕:“我睡了這麼久嗎?”
畢竟這等時節,過了卯時天就要亮了,望着那碗心中若有所思:“你一夜未睡?”
這尹昭月笑了笑:“發現姐姐的好了?”
古秋撇過腦袋:“哼,我救了你師父,自是你應該的…”說着便要起身下牀。
尹昭月連忙按住他:“得得得,是我應該的,你便接着歇着就好,畢竟你此刻身子骨虛,我兩夜不睡也無大礙…”
古秋倒也沒有推卻,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又喝了兩碗湯後便就接着昏沉沉的睡去了。
尹昭月望着已然熟睡的古秋,嘴裡嘀咕道:“你是豬麼?”隨後便就離去接着去熬藥了。
直到翌日下午時古秋纔再次幽幽醒來,此次倒覺得體內終於算是恢復了些氣力,不再那麼萎靡沉淪。
古秋望着外面,也算到了此刻的時辰,不禁啞然失笑,頭一次竟睡了如此之久,足足超過了一天一夜。
倒也不是古秋嗜睡,實在是昨日同那柴申療傷時已然力竭,必須得好生歇息纔可恢復。
起身推門,那尹昭月還在那小房中忙活,草藥煙燻繚繞,宛若仙境。
那刺鼻的藥味入體,嗆着咳嗽了兩聲。
“你醒了?可是睡得舒服了?”那尹昭月笑道。
古秋衝其開口道:“我又不是豬,你師父的情況只需調養便好,已無什麼大礙,既然如此那我便離去了…”
聽此言,那尹昭月目光中的笑意收住,眸中隱晦的透着幾分不捨:“這便要走嗎?不等我師父醒了?”
古秋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不讓我以身相許了嗎?”那尹昭月的臉上再次浮出些明媚笑意來。
古秋怔了怔隨即也笑了笑輕聲道:“還是莫要開玩笑了...”
尹昭月臉上浮出抹黯淡,開玩笑?可真的是開玩笑嗎?縱有九分是假,也有一分是真吧。
那黯淡不過一閃即逝,隨即俏臉上浮出抹刁蠻驕橫道:“哼哼,你知道是開玩笑的就好,本姑娘這等姿色定要嫁給一個天下一等一的英武少年…”
古秋望着她搖了搖頭笑道:“還是別白日做夢了…”
“你才白日做夢…”尹昭月立刻反駁道。
古秋衝其拱了拱手:“就此別過…”
望着古秋離去的背影,尹昭月有幾分失落,似是想到了什麼,衝其背影忙開口問道:“你叫名字?”
古秋怔住腳步,並沒有回頭,思索片刻,口中咕噥道:“宋長秋…”言罷之後,便就接着邁步離去。
那背影終究是消失在了視野裡,若有若無,如夢似幻,心中一緊,也想抓緊,卻發現,已然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