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之上,波瀾壯闊,雲搖浪起。
周圍千帆竟過百舸爭流,擁擠熱鬧,此刻的古秋正矗立與一舟船頭之上,望着此景,心中有些感慨。
這長豐江很寬闊,此刻雖值寒冬,但並不會凝冰封道,一年四季都是天然的運輸動脈,承載着無數人的去路和歸途。
可以這麼說,長豐江乃是大雍朝之中最繁忙的一條黃金水道,連接東西,更成就了河道兩岸無數的繁榮璀璨和萬家燈火。
無數人因河而生,因河而存,若沒有這條河,甚至大雍朝絕不會有如今這般強盛。
呼嘯的寒風迎面吹來也不覺得冷,反而有一種精神重抖擻的感覺。
古秋下一站所要去的便是大雍西部四道之一的淮陵道的道總首府淮安城,當然路途遙遠,雖然淮凌道與西山道相鄰,但一道之地是在太過於寬闊龐大。
而魏陽郡距離那淮安城足有數千裡之遠,考慮到如此長的行程還有自己的屁股能不能受得了,古秋騎着小黃走到富水縣大渡口時,仔細琢磨了一番,二者相較之下,還是果斷選擇了乘船而行。
乘船可日夜兼程,雖然長豐江是順水東去,前往淮安城是逆流,不過經驗豐富的舵手憑藉這桅杆風向還有人力划槳,這速度也要比騎馬快的多。
魏陽郡多平原,一望無際,可出了魏陽郡後,雖說河道兩岸依舊是平坦的衝擊平原,但向着兩邊極目遠眺而去,便會發現,那遼闊的山影開始慢慢浮現,到後面接連不斷。
而入了淮凌道後,其狀更甚,河道兩岸如同兩條盤虯萬里的蟄伏巨龍,隨着行船而躍動着,透着些凶煞壯闊的氣息。
一晃七八日的光景已過,此刻已經入了淮陽郡,入了淮陽郡那淮安城便就近在咫尺了。
古秋從船艙裡出來,這艘船很大,乃是某家商號的貨運之船,這商號倒是會做生意,載貨之餘又拉客,一舉兩得。
活動了一番,走到船尾:“大叔,今天能到淮安嗎?”
後面一中年便是這艘船的船主,見到古秋不由笑了笑,很顯然這幾日算是混熟了:“小子,今天醒的倒早啊…能,估摸着中午就到淮安城了…”
這中年漢子操着一口淮陵口音,雖然晦澀但也不生硬,反而有種親切樸實的感覺,
古秋也笑了笑:“淮安可有啥好去處啊?”
“小子,那你可算是問對人咧…”
“淮安城可是聚天下春花風月之盛啊。”一說起這個,此人臉色也浮出一抹迷醉的笑意來。
古秋也覺得好笑,追問道:“倒是個怎麼個春花風月之法兒?”
“那幾句詩你總該聽過吧…”此人說着自顧自的學着:“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在淮安…”
“還有句怎麼說來這…”皺眉思索着,就在嘴邊可就怎麼也想不起。
或許是大老粗慣了說起這些文縐縐的話來,總覺得不倫不類的。
古秋見狀更覺得可樂的緊,將話接過來:“大叔,是不是,春風十里繁華盡,捲上珠簾總不如?”
“對對對,就是這句,哈哈哈…”這中年船伕不由大笑道:“看不出來你小子懂得還不少,看着倒是塊讀書讀書的料兒,好好學,指不定哪天中舉了,那時候才知道什麼叫春風十里迎君來,萬展花枝送君歸啊…”
這船伕也不知從哪兒謅了句詩道,後二人相視一眼,皆是一陣大笑,古秋望着此人打趣道:“大叔,你纔是真人不露相啊…”
這船伕倒也不怯:“咱也是念過幾天私塾的好吧,不過那時候光記這些靡靡之詞兒了,這可比那些聖人之言可好記多了…”
“哈哈,大叔,咱倆倒是同道中人。”古秋也大笑着。
“我給你仔細講講啊…”說着這大叔越是來了興致道:“淮安春風何止十里?哈哈,朱雀玉橋,青紅明珠那是數不勝數…”
“聽過淮陵四絕四伶的大名吧…”
古秋點了點頭,從前倒是有所耳聞。
“紅袖玉宇樓,剛纔說的四絕四伶盡出其中,號稱淮陵八豔,豔冠大雍,這可是名副其實的大雍第一名樓,是無數人做夢都想去的地方啊,小子我告訴你,這輩子要是不去一趟,就算是白活了…”這中年大叔目光中微微閃爍,滿是迷離沉醉,甚至還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古秋見狀不由覺得好笑的問道:“那大叔你去過嗎?”
這人臉色一愣,露出抹憾色:“哪裡可不是尋常人能去的…”
回過神來後,瞥了眼古秋道:“你小子也先別想了,等你中上舉了再去也不遲,在說了淮安名樓又不止紅袖樓一家,除了這紅袖樓之外,但凡你在城內隨意尋上一處煙花柳巷,你就能體會到什麼是天上人間,淮安酒清冽潤喉不醉人可淮安的美人,滋滋…”不斷的搖着頭似是在回味着什麼。
“到時候你小子就知道什麼叫楚腰纖細掌中柔了,可別溺死在裡面就好…”回過神來,爲掩飾尷尬,還不忘向着古秋告誡道。
古秋聽後暗中覺得好笑,也不拆穿,一臉受教了的模樣。
半晌光景一晃而至,那淮安城的輪廓慢慢的浮現在了水霧沼沼的盡頭處,越來越壯闊了,隔着老遠都能聽到城內的熱鬧。
走進河道越越來越擁擠,來往的大小船隻是在太多,讓人應接不暇,不過幸好淮安城半邊靠水,城內河網密佈,水道彎彎,蔓延至城內的大部分角落,大小船隻入至城內了便就好上一些了。
終於來到了城內的一處碼頭,船手招呼着客人下船,待到客人走完了,再開始卸貨。
古秋牽着小黃,跟那位大叔告別之後,算是上了岸,一上岸便是城內,果然來往熙攘,熱鬧非凡,而且目力所及,果然河道縱橫交錯,拱橋遍佈。
相較之下,這淮安城比伏澤城都要大得多,當然伏澤城也不小,位於長豐江東西中心的通衢之地,更是前朝陪都,地位重要。
但着淮安城更甚,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長豐江足有數萬裡之長,但過了淮安城後,再往上地勢險峻,自然無法通航,所以長豐江的航運至此終結,若西部四道數百城池若想走水運的話,便就需要涌至淮安城來,如此種種,所以便造就了這座淮安城…
古秋深嗅了一口,似乎都能聞到些胭脂水粉的香味,卻是容易讓人沉迷其中。
牽着小黃按照那位剛纔那位大叔所推薦的客棧的方位走去,過了幾條街,上了幾座橋,一家客棧映入眼簾,這客棧不大,不過卻很熱鬧,看着圍在此地的都是些平頭百姓。
古秋正喜歡熱鬧,將小黃的繮繩交給迎來的小廝,隨後便跨步入了客棧。
或許是一方水土一方人,這淮凌道的飲食跟魏陽郡都有些不一樣,麪條都少有,多是米飯,古秋的肚兒是雜貨鋪,啥都不挑,這幾年走南闖北苦都吃了不少,更何況米飯了,這可是好東西。
要了幾樣菜兩碗米飯,想起那位大叔所說的淮安酒也比較好奇,同樣要了一壺。
上來之後,倒酒入盅,這酒竟是黃色的,聞了聞,醇香四溢,倒是從來沒喝過,隨後飲酒入喉,並沒有相像中的那般辛辣,反而是一種極爲複雜的味道,澀中帶着一絲甘甜,柔和綿軟,香醇爽口…
雖不似東面的酒那般粗獷熱烈,有種辛辣噬心的痛快,但也別有一番滋味,相較之下倒也分不出好壞了,算是各有千秋。
突然間,古秋有想到了那種名爲淮汾的酒,似乎是兼顧了二者所有的有點,有些心醉迷人,不過可惜,暫時是沒這個口福了。
……
夜至傍晚古秋幽幽的清醒過來,也不知道是累得慌,還是第一次喝黃酒,不適應,喝完一壺之後竟感覺有種頭暈乎乎的感覺,道了句:“大叔,誆我…”,便上了樓,一覺睡至此刻。
夜晚的淮安跟白天彷彿是兩個地方,白天雖然也熱鬧,但是遠不及夜晚這般瘋狂,古秋並未在客棧裡吃食,而至直接走了出來,尋着人跡行着,無論大路小路皆被龐大的人流擁擠着,沿街的小物件琳琅滿目,有些稀奇的都從未見過,叫賣聲更是如紛雜蠅蟲,涌貫入耳中。
街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那遍佈於四周的河道上更是如此,無數人選擇遊船逛淮安,舟船密集,而且速度不慢,倚舟賞夜景,別有一番愜意。
古秋向前走着拐了幾個彎,便被眼前景象震驚了,煙花璀璨,華燈初上,周圍有無數的七彩絲帷將這一條寬闊的大街鋪滿,五顏六色,在那燈火的映照之下,如圖上錦繡。
將街道中央的寬闊河都映照着五彩斑斕,這河道兩旁的街道每隔幾十丈便被一個石拱橋所連接。
有道是天上人間何處尋,春風十里應如是。
此處便是這淮安城內最負盛名乃至是整個淮凌道內最負盛名的地方,春風十里富貴處,煙花柳巷溫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