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點,懷紙集團的部門主管上野四郎由於牽涉到一樁殺人案而遭到了京都警視廳的強制逮捕和搜查。
兩點鐘時候,收到消息的林十九帶着律師匆匆而至。
就坐在警視廳的辦公室裡,低頭瞥着面前的便宜咖啡,擡起眼睛來看向了眼前的課長:
“我們懷紙建造是懷紙集團旗下一家成熟合法的建築公司,作爲部門經理,上野四郎先生的人品可謂是有口皆碑,獲得了廣大同事的一致讚譽。
這麼多年來,他兢兢業業,勤勞風險,踏實肯幹作風和敦厚誠懇溫柔善良的人品德行是也是受到大家的認可的,如今蒙受如此不白之冤,我們會社絕對不會視而不見!
說到底,就是因爲你們警視廳這幫酒囊飯袋搞錯了,纔會出現這種狀況!“
“有沒有搞錯我不知道,但上野四郎我可聽說過不少次。”
課長淡定的喝着自己的咖啡:“鯊魚人嘛,很兇很猛很厲害,從事暴力活動入獄兩次,涉及到的犯罪案件數不勝數……原本藤本組的大將,現在你們懷紙組長的心腹,這個我可一清二楚,林君您大可不必再向我介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林中小屋看了看身後:“這一位是我們公司的倉木律師,我們要求立刻和上野四郎見面。”
“抱歉,現在上野四郎正在檢查中。”課長回答:“我們的檢查科從他的手上提取到了血液痕跡,他有重大嫌疑。”
倉木律師推了推眼睛:“作爲建造公司,受傷遇災總是難免,上野經理經常帶頭率領工人們衝在第一線,偶爾手掌受傷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也說明不了什麼。”
“血液痕跡中提取到了兩位受害人的DNA。”
“建材運送的過程中路邊出現了阿貓阿狗的屍體,總要搬到一邊吧?”
倉木看了看手腕上的腕錶:“你無權阻止我面見我的當事人,我懷疑你們爲了自己的業績,正在對他進行刑訊逼供和迫害,以完成栽贓陷害等等不可告人的目的。”
“嚇我呢?倉木,用不着給我戴帽子,像你這種爲了錢給黑幫做辯護的人渣律師我見多了。”課長嗤笑一聲,拿起手機說了兩句,很快,門外響起敲門的聲音。
帶着手銬的上野被押送了進來,坐在椅子上。
“不是要見面麼?他來了,你們見吧,想見多久見多久,想說什麼說什麼。”課長放下了手裡的杯子,“今天警視廳的咖啡管夠。”
“泔水再多也不是能入口的東西,阿sir。”
林中小屋漠然的說:“你口口聲聲的說我們這些人是人渣,可你做的事情可比人渣好不了多少啊。”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課長聳肩,從椅子上直起腰,向前靠攏,冷笑:“就算是人渣,我們也是合法的人渣,不要把我和你們這幫陰溝裡的老鼠相提並論——警視廳就是專門管你們這幫貨色的地方,警視廳的咖啡就是專門餵你們這羣人渣的泔水。
老鼠,只有泔水吃,就別想着吃其他的東西了。”
“是嗎?”
林十九面無表情:“你好像有恃無恐的樣子,背後有什麼人授意麼?沒關係,或許你很有來頭,可你一定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他微微聳肩,遺憾的說道:“否則,你一定不敢跟我這樣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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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點,新一期暮日新聞忽然爆出京都警視廳搜查三課課長收受賄賂和涉及數樁殺人案的驚天醜聞。
在幕後推手的擴散之下,消息開始鬧的沸沸揚揚。
而在當天下午的時候,槐詩終於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見到了一位沒有預約的客人。
在如今的年代已久披着款式古舊的瀛洲長袍,滿頭白髮的老人坐在他的沙發上,食指的戒指上帶着大內菱的徽記,代表着來者的身份。
來自鹿鳴館中的華族·大內氏的成員。
而名片上卻寫着京都警視廳的警衛課的職稱。
在MPD中,警衛課所負責的是皇居的警備,可以說是公家的中堅部門。
——多多良盛見。
“只有紅茶可以麼?”
槐詩坐在他的對面,示意秘書泡茶來,寒暄過後倒也不急着開口,好整以暇的坐着,等待對面的老人說話。
很快,茶水奉上。
“是好茶啊。”多多良盛見感慨道。
“是啊,適合老人,多喝點不怕失眠。”槐詩對秘書說:“等會兒走的時候給多多良先生帶幾斤回去。”
“茶就不必了,上了年紀,還是喝白水對身體更好一些。”
多多良擡起眼睛看過來,忽然說:“這一次你們做的太過分了哦,槐詩君。老朽也很難辦啊。”
“抱歉,我不太懂您說的是什麼。”
槐詩神情不改。
多多良身後,隨從打開了文件包,將案發現場的調查和照片推到了槐詩的面前。
“大政光昭和葉甫根尼都死在自己將軍故邸的前面……是被人釘在門板上,血盡而亡。”多多良問:“你有什麼頭緒麼?”
“我不清楚誒,這兩個人我見都沒見過。”槐詩遺憾的聳肩:“我的風格您應該是知道的,不太喜歡給人留全屍。
不過,這兩個人既然死了,我覺得,他們多半是有死的道理的吧?不瞞您說,我聽了之後今晚飯都能多吃兩碗,還能加個菜。”
“不要扯那些有的沒的了,槐詩君,大家都清楚這究竟是誰做的。”多多良嘆息:“你們打破了平衡,如今京都的地下世界已經夠亂了。”
“說實在的,我以爲高高在上的鹿鳴館不會管老鼠的死活呢。”槐詩淡定回答,“懲惡揚善難道不是京都市民的義務麼?鹿鳴館真應該給這樣的好心人發一面錦旗。”
“一面錦旗?那種東西,你想要多少面都可以。”
多多良忽然笑了:“我今天可不是來興師問罪的的,槐詩先生,我們可不希望和鄰居鬧的太僵。年度企業家?榮譽參議員?這都可以考慮,以你的功績,讓上皇給你頒發勳章都可以。
只要你願意,掛上鹿鳴館的職位都沒有關係……新秀賽裡你就已經這麼做過了吧?”
“抱歉,時過境遷了,沒興趣。”
槐詩託着下巴,懶洋洋的回答:“我覺得在象牙之塔帶着就挺不錯,你看,至少我現在管着這麼一大片區域,忙不過來。”
“也有不少人要養活,不是嗎?”
多多良說:“依我看,同盟其實根本不必放棄現在的優勢不是嗎?我們並不介意同盟擴展自己的領土,一個穩定的地下世界同樣也是我們樂意見到。”
他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說:“我們甚至還可以援建丹波區,畢竟同在瀛洲的土地之上,總要互相幫助。”
“從來都是勸妓女從良,哪裡有勸人爲非作歹的道理呢,多多良先生?”漫長的寂靜之後,槐詩嘆息着,擡頭看過來:“順風車也不是這麼搭的吧?”
多多良微笑:“同在瀛洲,我們只是謀求合作而已。”
槐詩面無表情的問:“如果我不需要合作呢?”
“……”
短暫的沉默之後,多多良輕嘆:“太霸道是會沒朋友的,槐詩君。”
“沒關係。”槐詩說,“我的朋友從來不多。”
多多良想了想,認真的告訴他:“沒有朋友,寸步難行。”
槐詩笑了。
寂靜裡,他緩緩起伸手,挑開了身旁的百葉窗,讓刺眼的陽光招進來,展示着如今丹波內圈的喧囂場景。
“你看到外面的路了麼,多多良先生。”槐詩疑惑的問,“它那麼平那麼寬敞,只要沒有迷路,怎麼會難走呢?”
說着,他笑容越發的溫和,說不出的燦爛。
可眼神卻變得漆黑,難以剋制靈魂之中涌動的惡念,泛起絲絲縷縷的血色。
大道朝天,不想去羅馬,去其他地方也沒問題。
隨便你們做什麼都好,只要別擋在我的路上。
別想……
寂靜裡,多多良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很快,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那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老人緩緩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祝你的路好走吧,槐詩先生。”
“嗯,也祝您老人家身體健康。”
槐詩微笑着起身相送,“也希望我們關愛的人都能夠平安無恙。”
多多良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渾濁的眼瞳終於擡起來,看向槐詩,兩雙眼眸對視,許久,在無言中頷首。
“我相信一定會的。”
他關上了身後的門,邁步離去。
寂靜裡,涼掉的茶水在午後陽光裡折射出暗紅的光芒。
槐詩倚靠在沙發上,沉重的簽字筆無聲的在指尖迴旋,神情漠然。
“老師,上野先生被批准保釋了。”
很快,林中小屋的電話過來:“但不能出國,也不能離開現境,要隨時準備配合他們調查。”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還有,老師……”林中小屋猶豫了一下,“我六叔公那裡,未必存着什麼好心思。”
“六合會打探過也不止一次了,這點事情我還是清楚的。”槐詩回答:“放心,如果不放心你,就不會把你放到那個位置上了。”
掛掉電話之後,槐詩回到了辦公桌前面,低頭,俯瞰着面前的記事本。
許久,擡起手,劃掉了其中幾條。
實際上,合作共贏確實沒錯。
但又憑什麼呢?
事到如今,還攜着下馬威上門,指望着丹波內圈去給他們當老鼠,吃他們賜予的泔水?
做夢!
漫長的時光以來,歷代同盟的領袖付出了那麼大的心血,爲這一天的到來打下地基,鋪好了路面,總不能因爲有人擋在前面,就又掉頭回到過去的軌道上去吧?
想合作?
當然可以啊,丹波內圈想要壯大,就絕不可能吃獨食,總要讓大家都賺到錢,生意才能持久下去。
可天底下可以合作的人這麼多,我又何必挑你鹿鳴館呢?
槐詩嗤笑。
真當你們吃定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