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吉安娜雙眼中頓時放射出了光芒。
雖然現在,世界盡頭的漏洞者們成立了盟約,對所有的覺醒者進行清理,但沒有人敢確定這種舉動是不是真的能夠成功。
畢竟世界盡頭一直在刷新新的副本與覺醒者,而漏洞者的數量卻幾乎不會增加,什麼時候能夠清理完成,還是遙遙無期。而上層世界何時會發現這裡的異狀,卻沒有人知道。
或許是十天後,或許是一百天後,或許永遠都不會發現,也或許……就在下一秒。
但如果,真的有某個漏洞者掌握了能夠躲過開發組手動清空的辦法……
“但……”吉安娜指了指楊林三人,表情疑惑:“這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塞巴斯塔沒有直接回答吉安娜,而是望向楊林:“你們知道會遭遇我們的清理行動,也知道我們漏洞者的存在。這是誰告訴你們的?”
楊林冷笑一聲,卻沒有回答。
“不回答?”塞巴斯塔蹲下身,從地上撿起了那杆M1903,笑了笑:“用這種破爛,就想跟我們對抗,只怕太天真了些吧。這個世界裡的漏洞者,沒有幾個會被這種破爛幹掉。不過對於你們——”
塞巴斯塔單手握着步槍,對準了楊林的腦袋,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應該不防彈吧?”
楊林目光平靜地看着塞巴斯塔,仍然沒有半點開口的意思,任憑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眉心。
“不怕死,很有種。”塞巴斯塔點了點頭,槍口緩緩平移,從楊林的眉心挪開,指向了他身後不遠處的格蕾絲:“那麼說來,你應該也不介意你的同伴死在面前了吧。”
看着塞巴斯塔的食指已經搭在了扳機上,格蕾絲瘋狂地扭動掙扎起來,但那粘稠的果凍狀血漿卻將她包裹得緊緊的,怎麼也掙扎不開,只能在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她不是我的同伴。不過這也無所謂了。”楊林瞥了一眼塞巴斯塔的槍口,眼神冷漠:“隨便你做什麼吧。反正無論你開槍與否,我們這些覺醒者最終都是會死的。”
但這時的塞巴斯塔,注意力卻已經從楊林的身上挪開,饒有興味地望着正在瘋狂掙扎的格蕾絲。
這個女人眼裡亮出的求生欲,是塞巴斯塔所見過最強烈的。
“你……有話想說?”塞巴斯塔剛說完,就看見格蕾絲拼了命地不住點頭。
他笑了笑,也不見有什麼動作,包裹着格蕾絲的血漿便向下退卻了一些。
血漿剛離開嘴,格蕾絲顧不上劇烈的喘息,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地叫了起來:“我……我知道那個人是誰!”
“你閉……!”楊林咆哮了一聲,但只說了兩個字,他身上的血漿已經涌了上來,將他的嘴封住。
“看來,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有骨氣的。”塞巴斯塔用嘲諷的眼神看了看楊林,又轉向格蕾絲:“說吧,那個漏洞者叛徒……是誰。”
“我……我說出來的話……你可不可以不要殺我?”格蕾絲戰戰兢兢地看着塞巴斯塔,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可以。”塞巴斯塔笑了起來:“清理工作只是爲了幫助世界盡頭恢復正常,避免被開發組手動徹底清空而已。如果你給出的訊息,能夠幫助我們躲過清空,我們自然沒必要追殺你們了。”
“好!”格蕾絲心稍稍定了一些,平復了一下呼吸:“那個人……叫陳小練。”
聽見這個名字時,塞巴斯塔頓時一愣。
他沒想到會在這裡,再一次聽見這個名字。
看見塞巴斯塔色變,格蕾絲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有些畏懼地向後縮了縮。
“沒事,你繼續說下去。”塞巴斯塔微笑着揮了揮手:“這個陳小練,他是漏洞者?”
“我不太清楚……漏洞者是什麼意思……總之,他和你一樣,也有特殊的能力。”
塞巴斯塔點點頭:“那你們,是怎麼認識他的?”
“我們鎮上的食物不夠了,所以,藍海帶了我們三個人,去找食物……”
格蕾絲磕磕巴巴地講述着四個人怎麼在曼哈頓副本遇到了德爾哈的襲擊,又被陳小練救下,眼看着他與兀牙大戰一場之後,回到了這個鎮上。
塞巴斯塔從頭至尾都沒有打斷,只是聽着她的講述,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
“這麼說來……”等到格蕾絲說完,塞巴斯塔伸出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緩緩道:“他在和兀牙動手之前,已經知道了世界盡頭現在的狀況?”
“兀牙……就是那個蛇頭怪龍?”格蕾絲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道:“他們確實對話了很久,但我們當時離得很遠,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麼。”
“兀牙會告訴他的。”塞巴斯塔臉上仍舊掛着淡淡微笑:“這小子能把兀牙打成重傷,實力算得上很不錯了。兀牙這傢伙雖然傲氣,但卻並不魯莽。盟約現在缺乏清理的人手,碰見這麼一個好手,他會拉攏的。”
“兀牙先生……被他打傷了?!這不可能!”身後的吉安娜發出了一聲驚呼:“塞巴斯塔先生,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背對着吉安娜的塞巴斯塔表情微微一窒,但卻沒有被發現。他沒有回答吉安娜的問題,而是繼續對格蕾絲問道:“那麼,那個叫陳小練的小子,爲什麼寧可和兀牙作對,和盟約作對,也要保住你們?”
“好像……是因爲藍海。”格蕾絲遲疑了一下:“我聽過一些他和藍海的對話,雖然並不完整,但聽起來似乎是在他生前就認識藍海,只是藍海卻不記得他。”
“那個藍海也是覺醒者,被系統清空了記憶之後,不記得陳小練也是理所應當的。但這個理由……不夠。”塞巴斯塔緩緩搖了搖頭:“就算是原本再好的關係,也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除非陳小練可以確定,自己不會因爲世界盡頭被手動清空而抹殺。但問題是……”
他轉過頭,看了看吉安娜:“時間對不上。那三個人的屍體最早被發現,距離現在已經有好幾天了,並且他們負責的副本都距離曼哈頓很遠,不太可能是這個叫陳小練的小子乾的。”
“您的意思是……他不是您要尋找的對象?”吉安娜想了想,剛開口問道,卻遠遠看見了斷鋼正從街道盡頭走來。
他的右手上延伸出一根蛛索,一直拖到身後。那根蛛索的盡頭,拖着十幾個雪白的繭,隨着斷鋼的拖拉在地上不斷掙扎扭動着。
“塞巴斯塔先生,您的生命探測器。”儘管拖着十幾個繭,斷鋼臉上卻沒有絲毫吃力之色,大步走到了塞巴斯塔身前,從臉上取下了那單目鏡,遞到塞巴斯塔面前:“在捕捉的時候,有五個逃跑時撞上了法陣的外壁死了。還活着的,都在這裡了。另外……”
斷鋼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那些繭,其中一個的上面做了一個暗紅色的標記。他伸手拽住牽連的那根蛛絲,將它拉到了自己面前:“這傢伙,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辛苦了。”塞巴斯塔沖斷鋼禮貌地笑笑,伸出手接過了生命探測器,走到了那個做了標記的繭面前:“怎麼不一樣?”
“他是這羣人裡,唯一一個沒有逃跑的。相反,在見到我之後,反倒是立刻跪下求饒,說他有秘密要告訴我。”
“什麼秘密?”塞巴斯塔擡眼看着斷鋼。
“我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斷鋼搖了搖頭:“這個副本,現在是您在處理,我就直接把他帶過來了。”
“你做得很好。”塞巴斯塔笑笑,伸出一根食指按在了這枚繭的上端。他的手指如同鋒利的刀鋒般,只是輕輕滑過繭的表面,就瞬間在上面勒除了一道光滑整齊的裂縫,露出了裡面一張蒼白而驚恐的面龐。
塞巴斯塔的下手很精準,繭只被他劃開到了只能露出腦袋的位置,而軀幹卻仍舊被緊緊束縛着。
“說吧。”塞巴斯塔看着這個男人,笑笑:“如果你的答案能夠讓我滿意,我會留下你的命。”
“是……是……”男人儘管被繭束縛着,還是竭力連連點頭:“我的名字是……陸雷亞……”
“我沒興趣知道你的名字。”塞巴斯塔不耐煩地打斷了陸雷亞:“說,你知道什麼秘密。”
陸雷亞像是被刺了一下,身體收縮了一下:“我……我知道有一個人,掌握了回去的辦法!”
“回去?”塞巴斯塔的雙眼頓時眯縫了起來:“你所謂的回去,是什麼意思?”
“回去……就是回去!回到我們本來的世界!回到……我們活着的那個世界!”陸雷亞着急地嚷了起來。
塞巴斯塔的笑容瞬間消失,目光也變得銳利如刀,死死盯着陸雷亞。
而站在他身後的吉安娜和斷鋼兩人,也齊齊發出了一聲驚呼。
“塞巴斯塔先生,這……這怎麼可能!”吉安娜搶先道。
而斷鋼卻低下了頭去,將自己雙眼中的悔恨與貪婪深深藏了起來。
如果……這個男人說的是真的……
他後悔剛纔沒有提前問清楚陸雷亞,知道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而現在,一切的主導權都落在了塞巴斯塔的手中。
“說吧。回去的辦法,究竟是什麼。”
塞巴斯塔伸出手,沿着陸雷亞身前繭上的縫隙繼續往下劃了一道。繭殼順暢地分開,露出了陸雷亞的身體。
陸雷亞連忙抖落了繭殼,衝着塞巴斯塔卑微地一躬身:“先生,我也不知道究竟怎樣才能回去。但我知道……能回去的那個人是誰,現在在哪裡。”
“陳小練?”塞巴斯塔此時已經漸漸回覆了平靜,衝着陸雷亞露出了一個微笑:“你說的這個人,就是他吧?”
“是!是!就是他!”陸雷亞忙不迭地點頭。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他對你說起過?”
“不……他沒有。”陸雷亞飛快搖頭:“只是我的推測而已。他說過,他是爲了找一個叫喬喬的女孩,特意自殺才來到這裡的。當時……藍海曾經問了他一句,是不是有回去的辦法。他雖然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但……在那一瞬間,他稍稍遲疑了一下,而且臉上的表情也很不對勁。”
陸雷亞賠着笑:“我以前……看過一部叫做don’t lie to me的美劇,裡面有提到過,人的微表情會出賣內心的想法。陳小練當時的表情,絕對是在說謊時纔會出現的!他只是不想告訴我和藍海,才選擇了撒謊!”
“嗯……”塞巴斯塔凝眉沉思了片刻,擡起頭來:“那麼,這個叫陳小練的小子,現在在哪裡?”
“他已經離開了,帶着藍海一起。”陸雷亞咬了咬牙:“爲了找那個叫喬喬的女孩!他肯定……是打算找到喬喬,然後和藍海一起離開這個世界的盡頭!”
“你們覺得呢?”塞巴斯塔轉過頭,問向斷鋼和吉安娜。
“他們兩人的說辭可以互相印證,應該沒有在撒謊。”吉安娜想了想:“但問題是……漏洞者在死前,應該是不可能知道世界盡頭的存在的,更不可能知道什麼死後再回去的方法!如果他真的是故意自殺進入世界盡頭,又打算帶着一個人離開,那這種方法……又是誰告訴他的?何況……我進入世界盡頭那麼久了,也從來沒有聽說過曾經有漏洞者從這裡離開!”
“你沒有聽說過,只不過是因爲你進入得還不夠久而已。”塞巴斯塔臉上突然現出了一股詭異的神情:“誰告訴過你,沒有人從世界盡頭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