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一臉冷意,以往無神的眼中,也迸出了懾人的目光,直直的射向林老爺,嘴角裂開了冷諷的弧度,冷冷一笑說道:
“那你,現在去死吧!”
這話一出,整個房間的空氣都被抽空了一般,連呼吸那輕微的聲音,都遊離在真空帶,漸漸在房間內消弭。
我口張的大大的,下意識間,放緩了呼吸的節奏,連一直縈繞在我身旁的血腥味再一次引起的噁心感,又一次暫時被我拋之腦後,,腦子裡迴盪着阿呆這句話帶給我的震驚:
“這…是什麼情況?”
不可想象,這句話,會從阿呆口裡面說出來,而且還是當着林老爺的面說。
再大的仇恨,以阿呆蟄伏了這麼久,等到時機成熟才發動報復的情況來看,他的定力和忍耐力都非常強,好比一隻死守獵物的豹子。根本不會在這個時候,向林老爺發難。
但是,今晚,明顯看來,阿呆早準備和林老爺徹底撕破臉皮。連古代最重的“孝道”都置之不顧了。
可想而知,阿呆到底有多麼怨恨林老爺了。
不過,我料想,阿呆僅僅只是爲了嚇嚇林老爺,而不是真正想要殺他。畢竟,支持阿呆背後的人,看到他設計殺害了自己的父親。心理肯定一陣膩歪。說不定,就放棄了阿呆這顆棋子。
試想,連自個的親生父親都會殺,還有啥是他不能觸及的底線。雖然,他父親根本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
子不言父子過。
就算阿呆心理有多怨懟林老爺,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殺害他,所以,這番話,明顯就是嚇嚇林老爺的。否則,一旦阿呆缺少了背後那個人的支持,收復林府這件事情,估計又是漫長的時間了。
我心中大定,卻也有一絲隱憂
不管怎麼說,阿呆這番話,透露出來的怨恨之意,讓我感覺觸目驚心,而我只能待在這個狹小的空間,眼睜睜的看着它爆發出來,卻不能做些什麼。
唉,真是感覺到頭疼。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僵滯的氛圍開始解封了。
林老爺一臉震驚的看着眼前散發着陰冷氣息的阿呆,明明還只是秋季,卻讓他生生感覺到,置身於大冬天的寒冷。
不由得,林老爺打了個寒顫。
這個孽子,竟生出這般歹毒的心思,以前真不該讓他活下去。
林老爺很快從震驚中回過神,眼神中抹過一絲怨毒的看了看阿呆。卻又很快的沒入那深潭般幽深的眼瞳內。
老夫都已經放下了姿態,這個孽子竟然一點都不領情。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他都不顧父子倫常了,看來,老夫也不用心軟了。可惜,要錯過了雍墨王爺這棵大樹。
林老爺心內有些惋惜,可放在和小命身邊比較,肯定是這條命更重要,畢竟,如果沒命了,就算有滔天財富,又能如何?
雖說,虎毒不食子,但今時今日,可是不能容忍這個小畜生繼續存活到這個世界上了。
否則,假以時日,這個孽子還真得有能力能夠撼動林府。
再這麼說,林府發展到江南數一數二的豪門世家,裡面可是花費了不少林老爺不少的心血。所以,絕對不能讓阿呆一個人毀了林府。
林老爺低着頭,眼睛裡面寒芒乍現,擡起頭來時,眼睛古井不波,沒有一絲波瀾。
所以,現在最緊要的,還是先安撫下這個孽子激動的情緒,再徐徐找尋時機好了。
雖然,林老爺心裡也沒底。都交流了這麼久,阿呆依舊一副“任你怎麼說,我心意不變”的模樣,心內就不禁有些既憤怒又無力。
憤怒的是,他都好言好語的放下姿態跟阿呆商討了。卻不料阿呆根本油鹽不進。還信誓旦旦說要殺了他。
無力的是,身爲一個父親,他無疑是失敗的,連兒子都不顧父子倫常,出口閉口就是深到骨髓的怨氣以及寒徹心扉的殺意。
對,就是殺意。
那股赤裸裸,毫不加掩飾的殺意,從阿呆的話裡話外都有流露出來,特別是剛剛的那句話。
一度讓林老爺認爲,阿呆就要動手了。
最終,卻還是沒有動手。
不過,讓林老爺感到好奇的是,爲什麼阿呆對林府有如此深的怨氣。就算放他在一個旮旯角落任他自生自滅,林府的下人有對他冷嘲熱諷或者是剋扣他平時的份例。也不至於讓阿呆對林府充滿了深深地怨怒吧。
林老爺百思不得其解。卻又不得不把這絲好奇壓在心裡,因爲,眼前,最重要的是安撫一下阿呆的情緒。
短短時間內,轉過這些心思的林老爺,沒有預想中對阿呆發難,而是溫和的說道:
“岱兒,來,先過來坐會,別一直站着,再喝點水,看你說了這麼久的話,肯定口渴了。”
邊說,邊做了個邀請的動作,還不忘給阿呆滿滿的倒上了一杯水,動作如同春風,輕拂而又顯得很儒雅。好似在招待客人。
可,這番動作下來,讓緊繃的空氣,瞬間回到了常態。
阿呆見狀,挑了挑眉,抿着嘴巴,眼睛上下打量着對他露出溫和笑意的林老爺,眉宇間有些驚詫之色。
顯然,阿呆也沒有想到,林老爺還能保持着如此冷靜的態度。先前明明就一副震怒的樣子…
不自覺的,阿呆皺起了眉頭。沒有理會林老爺和顏悅色的邀請。
林老爺也不介意,臉上依舊和顏悅色,絲毫沒有因爲阿呆這番不領情的樣子,而有所變化。
一時間,屋內又陷入了詭異的氣氛中…
而我,卻沒有精力去關注他們又做了些什麼。因爲,我感覺,我快吐了…
那股血腥味,在狹小的牀底下,越來越濃厚,只往我鼻子內撲去,肆意的在我體內叫囂着。隱隱間被我壓抑的噁心感,被這股濃郁的血腥味一刺激,瞬間涌上了我的喉嚨管。
我能感覺到體內蠢蠢欲動的嘔吐感,順着喉嚨管,攀爬了上來。
不行,我必須要出去換換氣。
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咬了咬牙,便小心翼翼的爬出了牀底,好在,他們都在僵持着,再加上這牀在小內間,只要不發出大的聲音,他們也就注意不到。
心內鬆了一口氣的我,小心的立在牀頭,不敢有所動作。
還沒等我徹底緩過氣,就聽見“砰”的一聲。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