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子欣慰的笑笑,拍了拍清蕾的手:“你是個懂事的,懂事的人才有福,你放心,姑姑不會任着你在宮裡耗着,必給你掙個前程出來的。時間不早了,算着一會兒皇后和各宮主子該往沁怡宮裡請安了,我不能跟你多說,這幾日你且安心休息,外邊的事姑姑都給你安排妥當了,素日裡與你交好的幾個丫頭我也減輕了她們的活計,你有什麼儘管叫她們就是了,最後一條,這幾日裡,哪怕是天熱得難受了,也得注意一下禁忌,傷口千萬別碰着水,實在不行的時候叫免兒等幾個幫你用溼巾擦擦身子,這女子的身子可是自己的倚仗,留了疤就不好了,你記下了?”
清蕾乖巧的點頭應下,又道:“雖是日頭已落,地面還是有些餘溫,姑姑回去時儘量的往廊下走,不要惜了那幾步路。”
福子點點頭,欣慰的看着貼心懂事的侄女,又伸手將一方薄軟的鯛衣輕輕的蓋在清蕾的後背上,方纔放心的起身離開,快步的放沁怡宮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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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西湖之景,自是時時處處,無一刻不美,無一處不妙,可要是真論起來,我覺着還是西湖的冬天最引人致勝,山巔堤角,樹梢水邊,滿目盡是一片白雪皚皚的瓊瑤仙境。樹枝及屋檐掛着冰凌,有風吹過時還有脆生生的撞擊聲,真個是叫人心緒寧靜——我正是在那樣一個冬天買下這處宅子的,只是,後來卻總沒什麼機會來住,以後每年冬天,我們都來西湖小住一段,如何?”
將一切的誤會與擔心都釋開之後,我與思聿像是回到了從隴西往京城一路上的日子,自在、舒心,兩人有說有笑的回到房間,因思聿不喜旁人此刻的打擾,所以叫蘇復送了吃食進房間來,我與他邊吃邊聊,倒真像是我所想像的婚後兩人的生活了。
我偏着頭,搛了塊脆嫩的春筍放進思聿的嘴裡,道:“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我自幼長在北方,童年時最愛的就是邀三五夥伴往穀場上去滑冰,或者和隔壁家裡的哥哥姐姐們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後來求學去了南方,一去就是六七年,南方什麼都好,就是難得見到雪,偶或下那麼一兩場也是才落地就化得無影無蹤,叫人好生遺憾。”
思聿卻似是還有些不習慣我大膽偏偏還表現得相當自然的親呢,微紅着臉嚼了幾下,惹得我一陣輕笑,雖然平日裡多是他欺壓着我,可是,那只是姐裝淑女裝斯文在,真個要是比臉皮厚,難道我還能輸給一個古人去?
似是回憶起過去我臉上又不可免的帶了些惆悵,思聿急忙有樣學樣的接了一塊西湖醋魚,細心的將魚裡頭的刺剔除了才放進我的嘴裡,一面說道:
“不過,這夏夜觀西湖,也是別有一番滋味,樹影婆娑,蛙鳴聲聲,也是不可錯過之樂趣,不知爲夫可有幸邀夫人一遊?”
邊說着,邊還學着那些個酸腐書生搖頭晃腦的,好不可愛。
我甩了甩頭,將腦海裡淡不可尋的一縷哀傷趕出,豪氣道:“小帥哥,肚子可餵飽了?跟姐姐走吧,姐姐帶你遊西湖去!”引來思聿一陣白眼,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跟上來,牽着我的手一同往外行去。
果然是古代無污染的夏夜星空,神馬PM2.5都是浮雲,星幕低垂,似是伸手可及,深呼吸一口,入鼻的全是荷葉荷花的清香,側耳細聽,草叢中灌木裡皆是蟲兒輕鳴,好一曲大自然的交響曲。
雖然已入夜,一路行來,身側也不乏夜遊西湖的遊人,或三五個一起,自在的說着些詩詞雅事,也有那高聲談着家事國事天下事之人,偶爾還有白衣書生帶着嬌俏的小娘子演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思聿牽着我,慢慢的往上游而去。
“前邊那片稍高出來的就是著名的白堤嗎?可惜了,若是白天,自是一片楊柳依依輕風照水美不勝收,此刻什麼都看不清,倒是那兩邊的柳樹,看上去黑黢黢的怪嚇人,瘮得慌,看來西湖也不是每時每刻都是美景嘛。”
哈哈,雖然我打心底裡承認這西湖夏夜的美景真個是叫人陶醉,可是,一想起思聿剛纔說起西湖之景時那股子自得的樣子,活像西湖就像是他自個家裡的一樣,我就忍不住想要跟他磨磨嘴皮子,挫挫他的銳氣。
好吧,好像也沒錯,這整個天昊朝可不就是他宇文家的天下的嗎?漫說一個西湖,就算是他要把整一個杭州揣兜裡,誰又敢說個不字?
說是說麼說,我還是得給他找找茬,說不說得過尚且不論,咱也不能讓他太得意了不是?
思聿輕笑一聲,似是笑話我此刻的不解風情,用手一指天上的明月,又一指眼前湖裡的滿湖荷葉荷花,道:
“你瞧這滿湖月華,再看這剛冒出來的荷尖尖上,一層一層的彷彿還繞着暈兒,正可謂是荷塘月色,比起你院子前的那一池子如何?”
我一羞惱,辯解道:“荷塘月色是不錯,可這滿湖皆是一片銀白色的清冷,你不覺得略嫌冷清了些嗎?且,最苦應憐天上月,一夕如環,夕夕爭如玦。”
思聿道:“月缺是詩,月滿是畫,此刻月滿人團圓,正是天人合一,良辰美景是也。”
我學着思聿的樣子指着天上的明月道:“你說月滿人團圓,那離人白首,那月兒可是就再不圓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可見這與人也沒什麼關係,更別說什麼天人合一了。”
繞是思聿再遲鈍些,也知道我此刻是在故意找茬了,也不惱,輕笑着牽着我繼續往前走,只是擔心夜風微涼,顧不得我嘟囔着假裝不情願,仍是強擁在懷裡將體溫分與我,留下一路誌得意滿的大笑,
“既是嫌夜裡風景不好,那咱們明兒白天再來就是,反正我也覺得如此良辰美景逗留在外實在有些浪費,不如回家去,爲夫給你細細說說西湖十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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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迤邐,宇文思聿看着身邊累到極致沉沉睡去的人兒,知她素來怕熱,錦被只及胸前,難掩被下的傲人風光,又怕她貪涼凍着,將一雙裸露在外的玉臂放進被子裡,只是才放進去,她復又出來,嘴裡還在囈語着什麼,宇文思聿笑笑,起身半合了窗,披着中衣往中庭而去。
“何事?”
早已等在外面的蘇復見王爺出來,忙從角門處走進來,低聲道:
“晚間時院子外來了幾個人,蘇莨跟出去瞧了,應是京裡來的人。”
宇文思聿皺眉,“應是?”
蘇復一低頭道:“十之八九,雖然那幾人面生的很,但蘇莨說了,其中有一個人的身形他很眼熟,確是去年在南越的那批人其中的一個。”
宇文思聿默立了一會兒,道:
“撤了暗影,讓他們自行回去,三日之後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