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
再一次坐在前往南秀市的大巴車上,看着外面一路大片陌生的景色,葉欽覺得自己的心裡微微有了幾分惴惴。
時間已經到了2月底,秀水二中開學也有十來天,而他今天現在就是要去南秀市體育局報道,然後由那邊的市隊統一安排集訓,去參加省裡的青少年田徑錦標賽。
上次去南秀市參加中學生運動會,當時是學校租的車,各方面都安排好了,而這次去南秀市裡報道,秀水縣入選市裡參加比賽的就只有他一個人。
“還好嚴老師說她到時候會去省城和自己匯合。”
想到這個,葉欽稍稍吐了口氣,出發前,嚴凝已經和他說過跟市隊那邊的鄭教練通過電話,他到了直接去報道,各方面都不用擔心。但對於第二次出遠門的少年人來說,面對即將到來的陌生環境,心裡多少還是感覺到有那麼點不安。
集訓的時候召集的是符合條件的學生,並沒有嚴凝的名額,省田徑青少年錦標賽各單位運動員和工作人員、教練員有嚴格的配比,即便是自費也沒辦法隨隊行動,只能是葉欽一個人前往。
中巴車繞着國道一路盤旋前進,穿過起伏連綿的山間丘陵,偶爾又沿着河邊行駛,葉欽坐在位置帶着有些忐忑的心情,時而清醒睜開眼看看窗外的景色,時而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一路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再葉欽第三次醒來時,長途大巴車已經駛入了南秀市市區內。
在南秀市長途汽車站下了車,葉欽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背上自己的書包,輕輕吸了一口氣。
南秀市的汽車站很繁華,出了站就能夠看到迥異於秀水縣的各種建築,一眼看過去,街道兩側商鋪林立,車水馬龍,那股熱鬧繁華的氣息撲面而來。
上次來南秀市車子是直接停在了那個青年賓館,中途沒有到汽車站。這會他要一個人從長途汽車站然後乘車到市體育局報道,雖然一個大男生不至於說害怕什麼的,但那股子陌生的疏離感還是讓人有那麼幾分壓抑。
出了長途汽車站,找到了南面的公交車站,乘車的路線他已經背了下來,對着一路路的公交車找自己要到的站點,再然後跟着擁擠的人羣上了車。
公交車一路搖搖晃晃,葉欽上了車後將書包放在胸前,精神一直有些緊張,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書包和褲子的口袋裡,他帶了一些錢出門,分開裝在兩邊。不管是以前小叔在家跟他講,還是這次老師交代,都讓他要提防小心着。
一路無波無瀾,中途又轉了一站公交車,等葉欽從公交車上下來,纔算是鬆了口氣。
“是這裡了吧?”
站在了市體育局門口,葉欽看了看旁邊的南秀市體育局招牌,又看了看關着的電動柵欄門。透過電動柵欄門能夠看到裡面偶爾有人走動,都是形色匆匆的成年人,但就是沒看見一個像他這樣年齡的少年人,一時間又讓葉欽有些摸不準。
“喂,小弟,你在看什麼呢?”門邊傳達室裡一個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大叔,我是來報到的。”
葉欽擡頭望過去,看到傳達室裡鑽出了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淺藍色制服,正衝自己喊。
“報到?”說話的中年門衛微微疑惑了下,接着醒悟過來,“是運動員集合報到吧?那你就進去唄,在這裡轉悠什麼?”
“我不知道是不是這裡。”葉欽撓了撓頭,略有些不好意思,擡起頭又問道“大叔,我該進去找誰啊?”
“你教練沒跟着的嗎?”中年門衛皺了皺眉,又指了指裡面的一棟建築,“進去往左拐,後面的第二棟樓,你到那邊問一下,應該就在那裡了。”
“好,謝謝大叔。”葉欽聽明白後方位之後,轉身就朝傳達室旁邊的小門往裡走。
“等會,回來,先登記一下。”
……
“聶教練,您能來幫忙,可是給我吃了顆定心丸啊!”
樓門口,鄭凱豐正陪着聶方平出了辦公樓。
“我一個快退休的老頭子,發揮點餘熱而已,你不嫌棄我囉嗦就好了。”聶方平微微腆着肚子,笑着擺了擺手。
“哪能呢,我可是等着偷師,跟您學兩招呢。”鄭凱豐臉上笑容正盛,能夠邀請聶方平加入這次南秀市代表隊的教練組,鄭凱豐心裡還是十分高興的。這次參賽的隊員年齡普遍都小,有個經驗老到的教練員,無疑讓人放心得多。
“對了,你的集訓計劃出來了嗎?可別按照‘三從一大’那一套啊。”
聶方平知道地方隊上,針對於大賽,運動員向來是按着“三從一大”來的,對於專業運動員到還好說,身體長開了,長期訓練也適應,但對於年齡還小的體校生中學生,就不一定能吃得消,尤其是現在比賽在即。
“哪能呢!”鄭凱豐搖了搖頭,“時間太緊了,我只能是觀察一下隊員們的特點,要不是您來幫忙,我什麼計劃也做不了。”
“行了,別給我戴高帽了,我先回去了,明天直接到體育訓練中心那邊。”
聶方平笑了笑,走出了辦公樓大門,剛一出樓,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樓外有些踟躕不定。
葉欽進入了市體育局,按着那個中年門衛所指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一塊門口有掛牌的五層建築樓。樓門口兩側有豎立着的匾額——南秀市體育工作大隊訓練科、南秀市體育局競賽處。
葉欽剛準備往裡走,準備找個人問一下該找誰辦理手續,就看到有個人朝他走了過來。
“聶……聶教練。”葉欽看清楚了走過來的聶方平,心裡突然有了那麼點緊張,上次在校長辦公室說自己不識好歹的話,他現在都還記得。
聶方平沒直接回答葉欽的話,而是皺着眉頭看了看葉欽,突然伸手在葉欽的胳膊和大腿上捏了捏。
葉欽心裡微微一緊,但這回沒像那次市中學運動遇到趙有成時那樣給躲開,而是有些莫名所以。
“你現在多少斤?”聶方平捏了下葉欽手臂和大腿小腿的肌肉,又上下端詳了一遍葉欽,突然問道。
“啊?什麼?”葉欽呆了呆,感覺自己似乎沒聽清。
“我問你現在體重多少?”聶方平冷着臉,又問了一遍,臉上再不復方纔和鄭凱豐說話時的笑容。
“一百二吧?”葉欽愣了愣神,有些不確定地回答道。他上次稱體重好像還是在暑假,家裡碾米時在磅秤上稱的。
“一百二個鬼,都瘦脫形了。”聶方平狠狠地瞪了眼葉欽,突然發起火來,轉過頭朝着站在那邊的鄭凱豐吼了一嗓子,“這是上次我說的那個學生,來報到了,小鄭,你安排下吧。”
說完,也不管第一次見面就面面相覷的兩人,一路氣沖沖地就離開了辦公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