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乘風所料不錯,他擔心的事,終於發生。
此時的雲南,大亂。
首先感受到不詳氣氛的,便是卒字營。
“掌櫃,教官,前方三十里處暗藏百人小隊,番兵,俱騎馬,強弩二十,巨鷹三隻。向我方向遣出斥候三人,已被處理。同時,林中有約兩百名朝廷官兵屍首。”
“教官,西南方五十里處,有分散番騎六十三名,強弩十五,林中有百餘名官兵屍首。”
此地離雲南還有兩天路程,凌小星等人便接到探路斥候回報。聽到殺手斥候回報,凌小星等人心驚之餘,看向盧乘風的眼神更爲敬佩。
“離雲南三百里,防得好遠啊。”盧乘風臉面色微變,神情極冷,“博爾瓜,兩隊殺手,十個小隊,速戰速決,不得拖延。除了強弩及馬匹,其它一概不許碰。”
“張揚,兩隊殺手,一個小隊,同上令。”
“吳一風,知會後方各府司斥候,不許跟得太緊,露了行蹤者,殺。”
博爾瓜與張揚各自領命而去,其它如一杆槍、蕭鞇、金夢吉等大隊長雖然很想搶下這次任務,卻也知道此時不能有絲毫閃失,一旦令到那些番兵走脫一人,對大局都有嚴重的影響。
吳一風則走出軍人,取出軍旗,揮舞幾下。
那些斥候都識得旗語,看到吳一風“說”的意思,個個臉色慘變,全都隱進林中,在未弄清楚真實情況之前,他們也不敢回報。
不到一個時辰,博爾瓜與張揚雙雙返回,並未說一句話,只是向盧乘風點頭示意,再將各自的強弩及弩箭給了機弩營,再命人管好馬匹。
“告訴後面斥候,處理兩處屍首,除此,不得再前一步。告訴他們,通知廣西府、廣南府、普定衛、會川衛火速馳援。思明府、鎮安府、永寧府防範番兵侵襲。”
“斥候繼續前探,放寬至周圍五十里,如番騎離我營太遠,不得刺殺對方斥候,以防對方覺察。”
“博爾瓜與蕭鞇爲前鋒,掃清大隊正前方二十里內所有番探,殺手營第二三小隊配合。”
凌小星等人看着盧乘風眼神越來越冷,便知道雲南處境可能極爲不妙。
韻兒極爲擔心白族與逍遙派出事,緊張得眼淚都要掉了下來,可是卻不能插嘴。
“老盧,說說情況。”凌小星不懂軍務,卻也知道事件的嚴重性。
盧乘風發布了一系列命令,鬍鬚上的冰碴已經融化,順着鬍鬚滑了下來。他用手在臉上一抹,神色有些沉重,說道:“從那些被番兵殺害的傳訊兵看,番兵至少在一個多月前便開始攻打雲南。按正常的傳訊途徑,首先是鴿鷂,傳訊到最近的府司往返只需兩天,而不到萬不得已,以萬雲飛個性不會相求於人,也就是說,雲南應該是在與番兵相持十天左右纔想過往外傳送消息。”
“而連續派出的傳訊兵,先由我們這一路傳出,被番兵截殺無回訊之後再由至少兩路分開傳送,從傳訊兵人數來看,這兩路傳訊間隔至少有一個月。”
“此刻的雲南就是孤城,若卒字營不到,雲南訊息不出,可能五天,長則十日便被攻陷。”
黃老道:“難道萬雲飛不會放火燒屋?這樣同樣會有烽火。”
盧乘風冷笑道:“番兵算計得極好,大雪封山封城,一來火勢不會太大,二來百里之外便難看見,便是燒山也無用處。”
“各自帶上三日干糧,放棄糧草,全速前行。”
…………………………
待到卒字營走遠,後面緊跟的各府司斥候便急奔而來,也不看他們丟在路邊的米糧,直接分開進了林中……
三百多具屍首,其中有着朝廷服飾的近兩百人,俱是先被強弩射傷或射死,然後再被對方用刀割喉。除此之外,並無其它傷痕,想必從中箭到被殺幾乎來不及反抗。
半光頭的番兵一百餘人,其中至少有六七十人是一劍致命,另外幾十人皆被強弩所殺,應該是先用高手偷襲,然後再用強弩遠射,完全無近戰痕跡。
“好強。”來這一邊的斥候齊齊驚呼。
“報,雲南府出現敵情,由雲南府所派傳訊兵盡數被殺,盧將軍一隊已趕去救援……”
“報……雲南附近多處出現番兵流騎,截殺雲南府三百傳訊兵……”
“報……雲南敵襲,盧乘風讓將軍火速馳援……”
“好狡猾的番兵,竟在此節偷襲,更將雲南變成了座孤城!傳令……”
“盧乘風怎麼會知道此事?竟敢指使附近各府司?當自己是兵部侍郎麼?哎,罷了。傳令……”
“即刻通知其它府司防範……立刻發兵馳援雲南……”
…………………………
此時此刻,在雲南府內,萬雲飛正與嶽老及一衆參謀將軍圍着一張佈防圖指指點點,布政使藍田則坐在一旁焦急等待,似乎想等出一個結果。
萬雲飛眉頭緊蹙,像被一把鎖牢牢鎖住打不開一般,神情雖然憔悴,但一雙眼睛裡仍是透射出冷靜的光芒,不時用手指在地圖上畫線,也不時地搖頭。
幾個參謀將軍卻是愁眉苦臉,看着佈防圖,看着萬雲飛,想不出還能再說什麼,每一個想法都被他否決。
嶽老看着萬雲飛,較爲淡然,也未說話。
萬雲飛曾想收縮防線,被嶽老否決。他也知道嶽老說得不錯,一旦防線收縮,部分關口則不能守,等於是放番兵入關。
但是,他手中才有幾萬兵力,不斷要固守防線,還得尋找早已潛入雲南的十多股番兵前哨,不然,雲南的消息再傳不出去,也許不出十日便會被番兵攻破。
可如果收縮防線,所有軍隊向大理靠攏,最少也能再撐一個月,一旦再無奏摺上報,兵部肯定能看出問題,只是那些老百姓……
若是雲南軍民全向後撤,倒也能有所保全,可任由那番兵由此向中原內境擴散,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萬雲飛站直了身子,用手指在眉間揉了揉,接過親兵遞上的熱茶喝了一口,道:“嶽老,我們撐不了幾日了。現在消息傳不出去,雲南便是一座死城,番兵破關是遲早之事。我已令手下着手百姓後撤之事,能走多遠便走多遠,能走多少便走多少。”
嶽老搓了搓手,淡淡道:“番兵已有多股潛入雲南斷我信路,無非是想爲主力攻防爭取時間,所以此時百姓撤與不撤已無補於事,反而更易造成混亂,若番兵在百姓離城時製造恐慌,卻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