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周志到了。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兩個身穿黑色西裝,戴墨鏡的中年人,其中一人手裡拎着一隻小手提箱,看上去象是保鏢的模樣。
徐亞軍兩人鬼迷了心竅,絲毫沒有懷疑周志的身份,反而愈加相信了小宇所言,要知道,放高利貸的出門,不跟着兩個保鏢倒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了。
周志進了審訊室後,在小宇旁邊一坐,兩個保鏢並排站在他的身後,頗有一副地下高利貸業者的派頭。
徐亞軍兩人故作鎮靜,眼角餘光卻一直瞄着那隻小手提箱,心裡早就樂開了花,沒想到錢這麼好賺,只需動動嘴皮子,三十萬就到手了。
“周大哥,真不好意思,麻煩您親自跑一趟,小弟我一定必有後報!”小宇感激地看着周志,這句話絕對沒有作戲的成份,完全發自內心。
“唉,小宇,咱們兩個誰跟誰,你叫我一聲大哥難道是白叫的嗎?”周志拍了拍小宇的肩膀,轉頭向徐亞軍兩人道,“兩位警官,錢我已經帶來了,你們應該可以放人了吧?”
徐亞軍嘿嘿笑道,“這位朋友,瞧你這話說的,我們本來就沒有爲難這位小兄弟的意思,只是他這個案子牽涉比較大,我們需要多方打點,所以嘛,花銷大了些,你們放心,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保證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這時,小宇也在旁邊把徐亞軍先前向他所述的那個方案,原原本本地向周志闡述了一遍。
周志低頭沉吟了一會兒,對徐亞軍道,“徐警官,並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做我們這行的,有這行的規矩。咱們畢竟是初次見面,你看,我如果把錢給了你,萬一,你們反悔了,第二天再把我這個小兄弟給請來喝茶,你們一身老虎皮,我們找誰說理去?豈不是要白白當個冤大頭?這樣好了,只要你們給我們寫個收據,並在最後寫明,經調查,我這個小兄弟和田林美食城的投毒案沒有絲毫關係,這樣我們就放心了。”
小宇心裡暗暗翹起了大拇指,薑還是老的辣,口說無憑,只要這兩人落下了受賄的真憑實據,那就絕對賴不掉了!
徐亞軍畢竟年長了幾歲,辦事沒有年輕人那麼衝動,聽周志這麼一說,不由地有些猶豫不定起來。
而何斌卻耐不住性子,在旁邊拉了拉徐亞軍的胳膊,小聲道,“老徐,猶豫什麼呢?不就是寫個字據嗎?寫給他們不就完了?今天雖然是星期六,局子裡也有不少人值班,審訊室裡這麼多人,萬一有人進來問七問八的,豈不是要壞事?還是早點拿了錢,把他們打發走才安全!”
徐亞軍一想也對,這種事情還是速戰速決的好,既然人家已經把錢拿來了,寫個字據又怕什麼?
當下從審訊記錄本上撕了頁紙下來,按照周志剛纔所述,寫了張字據,簽了自己的名字,又讓何斌也簽了名,將這張紙往周志面前一送,口中道,“這位朋友,這是你要的字據,現在可以給錢了吧?”
周志接過字據,看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向身後打了個響指。
那兩名保鏢走上前來,將手提箱放在了審訊桌上,徐、何兩人的呼吸頓時變重了起來,四隻眼睛好似牛皮糖一般黏在了手提箱上,活像兩隻看見了大便的蒼蠅。
“兩位,請吧!”周志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笑。
徐亞軍兩人一人按住了一隻搭扣,互相看了一眼,長出了一口氣,用力按了下去,‘咔嗒’一聲,手提箱的搭扣應手而開,兩人咕嘟一聲,齊齊嚥了口口水,將箱蓋用力一掀,視線掃到裡面的東西時,表情頓時凝固了。
原本以爲裡面是滿箱的鈔票,卻沒想到,諾大的箱子裡,卻只放了一隻微型錄音機,錄音機裡面的磁帶猶自在緩緩轉動。
“把他們兩個給我銬起來!”周志沉聲喝道。
那兩名中年人早已準備就緒,抖出了手銬,好似猛虎出籠一般撲了過去,一人對付一個,將兩人雙臂反被過來,‘咔嗒’兩聲,上了手銬。
兩人直到現在還沒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身上明明穿着老虎皮,怎麼卻被人銬了起來?不過,從空空如也的手提箱來看,自己二人明顯是被對方算計了。
徐亞軍色厲內茬地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敢銬警察,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周志冷笑道,“王法?你們也知道王法?身爲執法人員居然敢執法犯法,堂而皇之地索要賄賂,在你們的眼裡,法律難道就是一張廢紙嗎?也許你不知道我是誰,不過,銬住你的兩位同志卻是市公安局的,等會兒他們就會帶你去他們那裡喝茶,我相信,條件一定會比這裡好多了。”
徐亞軍兩人這才知道,自己中了小宇的緩兵之計,這小子明裡和他們虛於委蛇,暗裡卻打電話喊救兵,看這個姓周的派頭,居然能夠調動市局的人,顯然官兒小不了,不由地有些怒火攻心,暗罵自己終年打雁,卻讓雁啄了眼睛。
何斌年輕氣盛,顯然咽不下這口氣,對小宇狠狠道,“小子,你夠陰,老子着了你的道兒,你等着,咱們沒完!”
小宇還沒說話,揪着他的那個市局警察卻聽不過去了,伸手往何斌後腦勺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嘴裡罵道,“閉上你的臭嘴!瞧你這個德性!根本不配做個警察!”
他這一巴掌顯然有討好周志的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市長秘書火急火燎地來這裡救人,這個年輕人肯定和他的關係非同一般,如果能在周志面前好好表現表現,對自己今後的仕途肯定大有幫助。
另外,他們兩人在休息天被周志從家裡拉出來辦案,心裡本就有些不太樂意,對徐亞軍、何斌這種警察裡的蛀蟲更是一百個看不上眼,這纔出手懲戒,也順便發發心裡的怨氣。
何斌被打得眼前一黑,憤而回頭怒視,表示出強烈的不滿,他自從當了警察以後,什麼時候被人家如此羞辱過?
那個市局警察卻一瞪眼睛,喝道,“看什麼看?你小子是不是欠揍?”伸手抽出了何斌腰間的警棍,準備在這裡給他鬆鬆筋骨。
旁邊的徐亞軍心中暗歎,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現在自己二人都是階下囚,難道還以爲你是警察嗎?這眼前虧實在是吃得冤枉。
小宇坐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場景,對於何斌的威脅根本絲毫不以爲意,在他眼裡,這種小人物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眼見那名市局警察就要給何斌一頓胖揍,周志咳嗽了一聲道,“老李,算了,時間不早了,還是把他們帶回局子裡再說吧,這張字據和錄音帶都是重要的證明材料,也由你們帶回去,這個案子就交給你負責,趙局長那裡我會去打招呼的,知道了嗎?”
老李非常聽話地放下了已經舉在半空中的警棍,接過周志手中的字據,對周志道,“周秘書,我們市局這陣子正在推進‘反腐倡廉’工作,我們趙局長說了,要以‘零容忍’的態度,處理此類違法違紀案件,這兩個小子算是撞倒槍口上了,您就放心好了,我保證把這件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等案子了結了後,我再給您個回信兒。”
周志滿意地點了點頭,心裡不由地暗道,這個老李腦子靈活,處事得體,倒是一個人材。
小宇和周志兩人跟着市局的人出了虹橋分局,雖然門衛看到老李他們押着徐亞軍和何斌兩人出來有些奇怪,但是見到老李出示的工作證後,就立刻開門放行,不敢有絲毫阻攔。
出了分局大門,老李兩人將徐亞軍和何斌塞進了停在街邊的一輛三菱越野車,和周志打了聲招呼後,向市局的方向駛去。
周志指着一輛紅色的大衆POLO對小宇道,“小宇,你來的時候是坐的免費車吧?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小宇訝道,“周大哥,你平時就開這車?”
小宇的吃驚並非沒有來由,雖然POLO的性價比很是不錯,但是對周志這個市長秘書來說,卻有些掉價了,在小宇想來,開個寶馬、奔馳也不過分。
周志呵呵笑道,“你以爲我會開什麼車?”
“起碼也應該是路虎攬勝吧?”小宇有意和周志開個玩笑,路虎攬勝正是‘蝸居’中市長秘書宋思明的座駕。
周志一愣,隨即立刻反應過來,點指着小宇搖頭道,“你小子真是損透了,這不是在咒我呢嗎?我只不過是一個小秘書而已,沒有人家宋思明那麼大的能量。實話告訴你吧,這車是我老婆的,我嘛,平時上下班有市府公車接送,偶爾也會坐坐公交和地鐵,這樣不但環保,而且還可以瞭解民生動態,可謂是一舉兩得。”
小宇心中暗贊,周志這人的確不簡單,不僅年紀輕,工作能力強,做起事情來雷厲風行,平時又如此勤儉節約,注重小節,看來,此人絕對是個做大事的人物,仕途肯定不止市長秘書而已了。
想想自己能夠和此人結交,也着實運氣。
兩人上了車,周志忽地問道,“小宇,你之前電話裡說,田林美食城有人食物中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