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艱苦的戰鬥
四月的廣陵，正是柳綠花紅，草長鶯飛的好時節。這個時節的夜晚，伴着微涼的夜風，蓋着薄薄的被子，不會太悶，也不會着涼，正是睡眠質量最好的夜晚。
不過夏朝聞似乎並不享受這樣的夜晚。從晚上九點多躺在牀上開始，夏朝聞一直就沒有合過眼。
夏朝聞看了看左手的手錶，才11點，離直播還有1個小時的時間。
夏朝聞笑眯眯的把玩着手錶，這塊表是前些日子，他過40歲生日時，兒子從阿姆斯特丹郵寄回來的。雖然看不懂手錶裡面鑲嵌的英文字母“PatekPhilippe”是什麼意思，不過夏朝聞知道這東西肯定不便宜。兒子能夠買得起這表，證明了他在外面過的還好，至少經濟上還算寬裕。
夏朝聞回想起十年前，自己賣掉祖傳的首飾，讓兒子留在國外接受更好訓練的記憶。那時候，他可沒想到兒子能這麼出息。只是，兒子有天賦，也想往足球這個方向發展，作爲父親，總不能耽擱孩子纔是。雖然，那時候夏朝聞，並不是很清楚那個圓滾滾的足球，到底意味着什麼。
只是沒想到，這個鬼靈精，在外面生出那麼多事啦。當然，那都是些好事情。比如妻子一直不曾厭倦過的海外言情劇（日劇），或者一些好萊塢的大片，在片頭或是片尾，常常會出現“Summer”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這個藝名叫“Summer”的編劇、詞曲作者，會是一個還沒有成年、整天在草坪上踢球的小孩。那個小傢伙叫夏風，是他夏朝聞的兒子。
當然，兒子兼職乾的不錯，足球方面也表現不俗。
荷甲最年輕的參賽球員，處子秀一傳四射，聽到兒子報喜消息的電話，夏朝聞唯一遺憾的，大概就是不能再電視上親眼見證兒子締造歷史。
3月31日、夏風的第二場比賽，因爲央視並沒有說會有直播，儘管夏朝聞已經不像十年前一樣是個十足的球盲，但除了兒子的比賽，他可沒興趣熬夜看球賽。直到第二天，夏朝聞才從朋友老昌那邊知道央視有直播，他的兒子，在77分鐘時間裡打進三秋、助攻三球。老昌是個十足的球迷，當年，也正是老昌口中李華筠的故事，讓夏朝聞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給兒子一個好一點的環境。
沒能看到兒子第一次出現在央視的直播，夏朝聞一直被妻子埋怨着，而且他自己也很懊惱。夫妻倆一直期待着兒子下一場的比賽直播，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央視居然沒有下文了。夏朝聞可不知道什麼足協的變動、也不知道閻大能的打算，他只是默默的等待，直到一天以前央視預告節目的出現。
阿賈克斯客場挑戰費耶諾德、本賽季荷蘭最後一次國家德比、鹿特丹和阿姆斯特丹的淵源……
這些夏朝聞一概不想知道，他只是想在電視上，看見自己的兒子。看看當年才頂到自己腰身個頭的小傢伙，現在在球場上是多麼的神氣。僅此而已。
夏朝聞看了看手錶上快要指到“12”的時針，趕忙打開燈，打了一小盆，又摻了些開水，用手試了試。而後，轉身推了推睡得很香的妻子，“老婆，你不是說要看兒子踢球的麼？到點了。諾，臉盆裡面有水，洗把臉清醒一下。然後一起看球。”
夏朝聞指了指桌子上的臉盆，看着妻子迷迷糊糊的向那邊走去，纔打開電視。
“中央電視臺、中央電視臺，觀衆朋友們，你們好。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們將爲您帶來1999－2000賽季荷蘭甲級聯賽第31輪，阿賈克斯客場挑戰費耶諾德的比賽。”屏幕中，韓喬升老溼擺出招牌式的笑臉，兩片嘴皮上下翻滾着。
－－－－－－－－－－－－－－－－－－－－－－－－－－－－－－
儘管鹿特丹人口頭上不願意承認，但最近20年只拿了3個冠軍的事實，還是讓費耶諾德身上的荷甲豪門光環有些疲軟。越來越多的人，喜歡將阿賈克斯和埃因霍溫的對戰稱呼爲國家德比，好像費耶諾德和這兩支球隊已經不是一個層次上面一樣。
也正是因爲這樣，費耶諾德的球迷更加的渴望球隊用一場場的勝利來證明自己。德.庫伊普球場的主隊看臺上，四萬人忘情的吶喊着，希望球隊能夠首開紀錄。
球場的中圈，克魯斯輕巧的將皮球踢給了托馬森。
托馬森擡頭掃了一眼前方，希望能夠找到機會滿足球迷的願望。
不過，習慣於開場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的阿賈克斯，在這方面的防守意識也相當的強，他們擺出了一個標準的防守反擊的架勢。
作爲一個意識流的機會主義者前鋒，帶球悶頭向前衝顯然不是他的風格，托馬森再次掃了一眼阿賈克斯的陣型，還是決定穩一穩，他將皮球回傳給了博斯維爾特，30歲的隊長是費耶諾德最值得信賴的人。
哦，請允許我收回剛剛的最後一句話。
原本最值得信賴的博斯維爾特此刻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甚至沒有時間撣一撣身上的灰塵，而是回身向禁區的方向追了過去。
5號，夏風，乾脆利落的鏟留球，他只用了5秒鐘，就讓所有的鹿特丹球迷認識了自己。
“快！快！再快一點！”客隊的教練席，阿諾德.穆倫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快步上前兩步，手不斷的揮舞着，同時還在大聲的命令手底下的球員能夠再快一點。
不管因爲什麼樣的原因，穆倫沒有采納夏風“田忌賽馬”的建議，先發球員依舊是那麼一些人，球隊依舊遵循着此前安排的戰術。
球場上，夏風依舊在帶着球狂奔。在他的身邊，是同樣將速度提升到極限的範德法特。馬赫拉斯也在努力的往對方的禁區方向衝刺，只是相較於他的兩位隊友，大個子的速度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傳球！傳球！”儘管知道已經衝進費耶諾德禁區的夏風百分百是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但穆倫還是大聲的叫着。因爲夏風此前好的過分的戰績，也因爲皮球在他腳下，幾乎所有的費耶諾德球員都將精力放在中國男孩的身上。而事實上，速度不慢的範德法特，已經跑了一個更加好的位置。
只要能把球傳出去，進球的希望會更大。穆倫要的，也就是越快越好的進球而已。
不過夏風似乎沒有看到隔了幾米遠、也落後自己幾個身位的範德法特，他一頭衝進了費耶諾德後衛們編織好的包圍圈。
吉安和範.加貝爾圍了上去，不過他們很快就詫異了。
“球呢？”上演着長途奔襲戲碼的阿賈克斯5號球員腳下，那個本該存在的皮球居然消失在衆目睽睽之下。
“守住！”德.庫伊普球場的DJ顯然發現了皮球的蹤跡，球場的工作人員也已經發現了皮球，一瞬間，全場的球迷都看見了皮球，在球場的大屏幕中顯現出被放大N倍的投影。
這個黑白相間的精靈緩緩的在草坪上滾動着，正好出現在範德法特奔跑的腳下。
“天！他是怎麼把皮球傳出去的。”費耶諾德的球迷終於意識到此前夏風的悶頭跑動不過是在欺騙大家，鹿特丹人很奇怪中國男孩是怎麼看到他的隊友的，又怎樣在所有人的關注下將皮球傳了出去。
“這就是夏！他是個天才！他屬於阿賈克斯！”客隊的球迷區，隨隊征戰的阿賈克斯球迷則在唱着讚歌。他們當然也好奇夏風怎麼看到範德法特的，又是怎樣將球傳出去的。不過，作爲佔據優勢的一方，他們更樂意看着範德法特先將皮球打進。
“頭真夠陰險的，耍了一把所有人。”費耶諾德的球門前，範德法特也微微愣了一下，他也沒有意識到夏風的傳球會這麼的及時。不過從小在青訓營接受的訓練，讓他條件反射的擡起的左腳。
“砰――”範德法特並沒能把球打出去。落袋爲安這種說法，可不僅僅是指股市。
保羅.博斯維爾特，費耶諾德的隊長在被斷球后立刻回追的第一反應給了他將功贖罪的機會。因爲追不上遠處的夏風，也因爲夏風已經被自己好幾個隊友照顧，博斯維爾特下意識的將目標圈定在了不是很惹眼的範德法特身上。事實證明，男人的直覺有時候也是靠譜的。
看着博斯維爾特一鞋釘將皮球和一小塊草坪鏟飛，而後又連滾帶爬的搶在一腳踢空的範德法特前面將皮球踢出了邊線，主隊看臺上一口氣憋了好半天的四萬球迷發泄般的揮舞着手中的毛巾。
人們終於弄清楚了夏風是什麼時候將球傳出去的。
球場的大屏幕上，一次次的回放着夏風帶着皮球，與費耶諾德的後腰新嫩恩格拉爾擦肩而過的鏡頭。當所有人都在關注這個邁着大步趟球的中國少年往小禁區進發的時刻，沒有人注意到他隱蔽的用外腳背磕出了一個地滾球，就在他以不曾變化的動作進入費耶諾德後衛們營造的包圍圈的時候，皮球已經慢慢的滾過恩格拉爾的身後，卡在了範德法特前進的必經之路上。
即便是對阿姆斯特丹人瞧不上眼的鹿特丹人，也爲中國少年天才般的構想、完善的執行力和絕佳的演技而暗自讚歎。當然，明面上，他們的中指和噓聲一刻都沒有停止過。
阿諾德.穆倫緩緩的退步到座位上，這樣的好局面都能夠讓費耶諾德搬回來。對手在防守上的積極性和針對性，似乎在印證着夏風此前的說話。
阿卜巴卡里.雅庫布站在邊線準備跑界外球。
靠近邊線的地方，費耶諾德的球員好似背背山下來的基佬一般死纏着阿賈克斯的每一個落單球員。
任誰都可以看出，接下來的時間裡，等待雙方球員的，將是一場艱苦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