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擔憂靈獸契約影響？”
赤髯公眯起眼睛，笑的人畜無害。
“聖子說了，他手中有妖神詔書，一封赦下就能還你自由。等去了天妖界，還能申請真龍臺使用機會，讓血脈昇華。”
“真龍臺？想來那位聖子也允了閣下同樣的條件。”
敖荃面色陰晴不定，分辨不出態度。
真龍臺是天妖界奇觀，凡身懷龍族血脈的妖獸進入其中，就有機會讓血脈提升一個臺階。
相傳是龍族之祖留下，每一位妖神都在成長過程中獲得過巨大好處，成爲重要臂助。
每千年纔開啓一次，億萬龍族角逐，最多不超過十個名額。
這種改變血脈層級的機會，比人類修士提升靈根還要誇張，是全方位的改變。
所有底層龍族，將其視作提升階層的唯一途徑。
誰能獲得真龍臺名額，名字就會響徹整個真龍一族及其附庸的地盤。
“自然，老夫血脈在龍族當中算是墊底，早年間你們星宿海還不承認龍鯉一脈，覺得污了真龍一族的名聲。”
赤髯公話語中帶了些怨氣，真正從底層爬起來，成長過程中受盡冷眼歧視。
血脈爲尊的思想，貫穿每個妖族的一生。
“荃兄弟還有自行突破的可能，老夫不往那真龍臺上走一遭，天花板就在那兒，沒可能打破。”
“真龍臺機會難得，還是讓給閣下吧。”
敖荃冷笑一聲，出人意料的果斷拒絕。
他倒不擔心赤髯公得到這個答覆後暴起出手，兩人實力伯仲之間。
就算聖子借出什麼異寶，也不至於瞬間將自己擒下。
且離着爛柯山主峰那麼近，動靜鬧大引來主人出手，赤髯公就別想活着離開。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稀罕……還請荃兄弟幫忙引薦，願爲光陰劍君門下走狗。”
赤髯公一開口，說的話便叫人跌破眼鏡。
“閣下不是聖子說客嗎，此爲何意？”
敖荃眉頭皺成川字，沉聲說道。
“哈哈，老夫活了這樣多年，什麼人物沒有見過。真要有心，現在就拿寶物出來，用真龍臺這等幌子，以爲老夫還是懵懂無知的小妖嗎！”
應洸對所有人抱着俯瞰心態，高高在上。
自持妖神之姿，連化神妖尊都未必放在眼裡。
赤髯公在底層摸爬滾打，踩着泥濘走到今天位置，哪裡會吃這套。
天妖界中血脈鄙視鏈只會更加嚴重，應洸一個聖子也未必有資格對真龍臺資格一言而絕。
更關鍵的，赤髯公不覺得有了自己和敖荃相助，應洸就能逆天改命。
光陰劍君表現出來的戰力，古今莫有，不知上界的元嬰修士最強者是何等表現。
至少同那幾位最終成功飛昇的大能同時期相較，他都要勝出許多。
雖說一時戰力代表不了大道前景，可至少在現階段，所有人面對他都得退避三舍。
就算化神大能，都拼不起。
兩人若兩敗俱傷，白子辰只需調養傷勢，恢復之後就能再戰。
而化神大能，就是壽元永久流逝，付出代價不在一個層面上。
聽聞那日戰場上，應洸面對逆斬赤耳老祖的光陰劍君，一擊不發，拼命逃竄。
天妖界聖子，在遇到人間界遠古之後元嬰期戰力第一人的時候，兩者明顯不是一個檔次。
赤髥公在兩族大戰未開啓前，私底下同存思峰打的火熱，心中可沒有人妖兩族大防。
哪邊給的好處夠多，就跟着哪邊走。
“劍君只要劃出一塊海域供老夫魚子魚孫棲居，再給一次衝擊妖尊的機會，老夫從此之後絕對一心一意效犬馬之勞。”
赤髥公神色堅定，看着不像在開玩笑。
“若真如此，我可在主人出關後替你引薦，成與不成得由主人定奪。”
敖荃緩緩說道。
“那就等荃兄弟好消息，劍君相傳，捏碎這枚龍鱗即可。”
赤髥公丟出一枚深藍龍鱗，大笑一聲，有大股水氣涌來，將它裹成一團。
“老夫出身水澤離此處不到萬里，難得回來一次，正好前去看看水道有沒改向。”
“妖族氣數盡了……”
敖荃看着赤髥公遠去身影，驀地浮現這個想法出來。
當真龍聖子的名頭不再管用，許下將來種種獎勵，反而妖族爲數不多的強者還要轉投人類，這中間展露的意思顯而易見。
風水輪流轉，可能今後這方世界就是人類佔據主導，妖族只能成了附屬存在。
不再擁有過去和人類修士分庭抗禮，海陸涇渭分明的局面。
值得慶幸的是，它在最後時刻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
否則，估計和同胞兄長一樣的下場，扒皮抽筋，龍骨煉油，龍肉饗食，每一個部位都物盡其用。
敖荃也沒興致繼續捕獵，踩着一團黃沙飛回了爛柯山。
……
元嬰修士一次閉關，數年時間不過是彈指一瞬。
修爲越深，越容易如此。
後邊功法一次頓悟可能就會沉浸數年，在大道中漫遊，還未必有了明確收穫。
白子辰靜靜坐在青霞洞最深處的一條山澗中，青袍飄逸，所有五階飛劍全都繞着周身插在地上。
就連沒有劍靈，無法登場的西王金母劍也不例外。
心中澄淨放空，沒有任何念頭流轉，神遊天外。
身邊種種虹光浮現，間或有一道劍光亮起，同五階飛劍起了呼應。
對外說辭，是劍道有了新的領悟，需要閉關掌握。
此話，半真半假。
連番大戰，尤其是同無心劍仙的惡念分身一戰，劍法被徹底壓制，被人用最頂級的一劍生萬法上了一課。
自那之後，白子辰對一劍生萬法就隱隱有了新的想法。
閉關千日，封禁自身心神加入，任憑過往劍道經驗同這些劍靈進行交流，構建出最原始的一劍生萬法。
因爲徹底剝除主觀因素，形成的劍道成果將會極爲晦明難懂，充滿了意識流內容，仿若天書。
只有超脫了原本視角，以劍靈的角度去重新審視整段劍道表現，才能真正的領悟到這一切。
嘩啦啦！
那些虹光如同水流，倒灌進入每一口劍身當中。
衆多劍靈共譜一劍生萬法，迴歸之後，又變相給劍靈充能提升，形成一個閉環。
假的就是，單單做完上述這點根本用不着閉關那樣長時間。
“還是要多同強者交手，才能促動進步。寧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纔是劍修之路。可惜堪稱我對手的劍修，整個修仙界難尋。要是三五劍就落敗，沒有一點反抗，如何能起到效果。”
白子辰深深吐氣，一道如龍劍氣筆直向前。
“一劍生萬法沒有上限，我如今境界可以這樣稱呼，積累上萬年不斷進步同樣如此。”
“沒料到生滅之間，真元消耗可以差了那樣多……倒也正常，破滅毀壞總有盡頭，創造衍生卻是沒有極限。”
尚未正式出劍，只是在識海中勾勒劍光，就能清晰感受到了不同。
一劍生萬法就如陳年老酒，越久越香，一個世界包裹着一個世界，重重迭迭。
近來碰上的有古老者，有上界強者的身外化身，有神秘玄奧的轉世應身。
白子辰決定重拾降三世劍訣，這門劍法立意高遠，開創者同樣是一位走到一劍生萬法境界的劍修。
因爲入手時候，劍經中間被燒燬大片，本身傳承就不完整，一直以來沒放太多精力。
可今後對手，用上能斬前世今生轉世身的降三世劍訣的場合大增。
一劍之下，三世軀體皆殺，連轉世投胎機會都不給。
管你藏了幾道後手，只要和轉世重修有關，全都可以杜絕念想。
一世亡，世世逃脫不過。
像冰魄仙子這等人物，應身衆多，殺了其中一名難保不會再從其他身軀中甦醒重生。
又如惡念分身，哪怕落敗，都能輕鬆逃遁。
如果等降三世劍訣修成，惡念分身就未必能夠抗住，說不定就會直接隕落。
至於傳承不完整，對於其他劍修來說是這門劍法就是空中樓閣，完全沒有修成的可能性。
在白子辰眼中，卻非如此。
“創始人對其中劍意，領悟的還不夠透徹，很多劍式前後衝突，不僅沒有最大化劍訣威能，反而消弭了部分。不過能有如此高度，開創如此劍法，不愧是劍道最爲天馬行空，靈感迸發的時代！”
此人和太白劍宗第二代化神同輩，光芒被徹底蓋過，後世連姓名都沒有記載。
白子辰並不按部就班，依樣畫葫蘆的去修習降三世劍訣。
只要有了這門劍訣的創意和思路，他完全可以自行補上劍訣被燒燬的部分，使得降三世劍訣圓滿。
甚至在某些細節地方，再做調整，變的更加合理。
他如今造詣，並不會遜色於劍訣創始人。
加上他對降三世劍訣的本質領悟，肯定在創始人之上。
說到底，這就是輪迴之劍。
作爲光陰大道踐行者，明悟了枯榮轉化的修士，再細分去追溯前世今生未來，一劍影響到每個時空。
一上手，就有些像模像樣。
一邊修習，一邊更正，很快就初見成效，有了一定章法。
百日之後，小白元嬰跳出泥丸宮，伸手抓住一口身前的阿鼻天獄魔劍，小臉上青氣涌現，猛地一劍砍下。
轟！
青霞洞中一聲轟鳴，如墨劍光出現重影，浩浩蕩蕩的斬向了虛空。
隱約能夠在小白元嬰外，還能看到兩名相近身形在揮劍演練。
一劍朝左，一劍朝右。
最終軌跡完全不同的三劍合一，將一塊石板斬成齏粉。
收劍之後，白子辰悵然若失，感受着其中變化。
同時鬢角打溼，大費心神的一劍。
當然，這樣的演劍表現不出降三世劍訣的特殊神通。
但他心裡邊能夠感受到，剛纔認真凝視這塊石板的時候，好似真有兩聲清脆的斷裂聲，帶走了什麼不爲人知的存在。
可惜，要親眼見證降三世劍訣的強大還真不容易。
絕大多數的修士，根本不存在前世轉世的概念。
隨便找名修士試劍，也體現不出降三世劍訣的厲害。
做完這些，白子辰仍是不夠滿足，又開啓了九天鍛骨決的修煉。
這門鍛體功法作用越來越大，兩級眩光骨已經在悄無聲息間修成。
至此，胸骨不滅洞真骨，頭骨太陽元銅骨，肩骨天威星辰骨，左臂骨百毒碧鱗骨，脊骨無形劍骨，大腿骨兩級眩光骨。
七塊仙骨，已經有六塊就位。
只剩最後一塊天魄指骨，就能將九天鍛骨決修到圓滿。
天魄指骨，轉破鬼修，精魄冤魂，天生剋星。
欲修指骨，需先將十根指骨淬鍊到金玉之境，水火不侵。
再以四階以上的妖獸精魄祭煉，每根指骨都需一個，十指皆成再行完整功法。
等到煉入骨髓，天魄指骨纔算完成。
修成之後，十指輕彈，平日裡可以吸攝精魄，來提升指骨品階。
同時，鬼修碰到天魄指骨，下場比遇見雷修還慘。
不是屬性剋制，而是居高臨下的階位壓制。
輕輕一指點出，四階鬼修就要在指頭下灰飛煙滅。
若是十指齊出，便是五階鬼修都抵擋不住。
鬼修本就比正常修士多了許多限制，實力在同階中毫無懸念的墊底。
但拋去肉身，轉入鬼道後，天地壽元法則就對他失去了限制。
一名四階鬼修，能夠很輕鬆的活到三四千年。
最終死亡，也不是壽元耗盡，而是魂魄之力散逸，無法再支撐腐朽的軀體。
如果有法子讓魂魄永遠年輕壯大，活上萬年都很尋常。
這麼一比，妖族的壽元又不算稀奇了。
白子辰本身實力，同樣能御劍斬殺五階鬼修，可那和天魄指骨直接建功又是不同感受。
“需要這樣多四階精魄，好在死在我手上的化形大妖足夠多，搜刮一圈勉強能夠湊齊。”
白子辰喚出所有封禁在玉盒中的精魄，放出之後一時間羣妖亂舞，陰氣森森。
一指頭對準一個，像糖葫蘆一樣串了起來。
有五晶琉璃身在，他的指頭早就到了金玉之境，免去了這道環節。
股股青煙升起，精魄融煉讓那一隻只原本妖獸顯出生前形態，飛速縮小成一點黑影留在指頭上，就像一幅深色刺繡，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