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一趟!”正在兀自流淚闊步走向美好明天的蘇小禾,接到了來自市委書記的電話,那邊的市委書記依舊的高高在上,傲視羣雄,而蘇小禾扯扯嘴角,直接掛斷,“孃的,就是因爲你,我才這麼不順利,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對我吆三喝四,不想活了吧!”蘇小禾念念叨叨,國罵連篇。估計那邊又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什麼消息,準備秋後算賬了,哼,自家未掃何以掃天下,真正的勇士敢於面對慘淡的人生!柳世維,蘇梅瀅,你們接招吧!
許是有了奔頭和發泄的對象,蘇小禾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很多,直接招車回家。
那邊柳世維被蘇小禾掛了電話,黑雲壓城城欲摧,本來是想着讓蘇小禾回來,問問她和楚綸止到底怎麼回事,沒想到還沒說呢,就被掛了電話,這個孽女!柳世維直接摔了電話。
“你還知道回來!”看見淡定走回來的蘇小禾,柳世維也不要風度了,直接哼道。
“不是你巴巴叫我回來的麼?怎麼?我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麼?你是想耍我麼?”蘇小禾跟蹦豆兒似的倒出來好多話,讓人聽着心裡發恨,卻啞口無言。
“就您一人啊?您尊貴的夫人呢?”蘇小禾自己端着飲料踢踢踏踏走到沙發邊,一屁股坐下,毫無形象可言,嘴上還不友好的嘲諷着,“您不是和夫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麼?怎麼現在就形單影隻的在下面坐着呢?啊……不會……夫人還沒起吧?嘖嘖,都老大不小了,感情生活還是一如既往的豐富啊!”蘇小禾好像很驚訝似的朝着樓上瞄了瞄,嘖嘖稱奇。
柳世維還是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絲毫沒有沒那些曖昧的話語動盪心神,還正兒八經的訓斥道,“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哪裡像一個女孩子?自己也不長點心,說話都不動腦子的麼?有這樣說長輩的麼?”
蘇小禾撇撇嘴,“不好意思哈,沒有人教過我怎樣的樣子是個女孩子的樣子,還有,你要讓我長點心神馬的,更加不好意思了,良心被自己吃了,只剩下一個空殼子,我也沒辦法。”
“你一定要這樣麼?”柳世維的聲音低沉起來,透着警告。
“我從來就是這樣的,您老還沒習慣麼?”蘇小禾皺皺鼻子,一副是你自己沒有習慣,不能怪別人的樣子。
如果手邊有可是甩過去的東西,柳世維一定已經甩過去了,一切的淡定在面對蘇小禾的時候都化爲泡影,自己除了嘆氣傷神,好像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看着蘇小禾,她現在這樣離經叛道,什麼事情都跟自己對着幹,自己也無能爲力了,可是柳世維忽然發現蘇小禾的眼睛有些紅,好像流過淚,這麼一大早,爲什麼?手忽然收緊,“你昨天晚上去哪裡了?”
蘇小禾的身子一僵,握着杯子的手一抖,隨即恢復正常,“你不覺得現在問已經很晚了麼?不管昨天晚上我去了哪裡,我又沒有被人欺負或是其他,我現在告訴你還有用麼?你能穿越過去幫我打抱不平麼?呵,所以,省省吧!”蘇小禾嗤笑道。
“你被人欺負了?是誰?”柳世維幾乎是下意識的問了出來,問出來的話不僅自己驚住了,就連蘇小禾也頓住了,他掩飾性的清咳兩聲,“昨晚到底怎麼了?你說出來,被誰欺負了?”
即使那話有些不自然,可是蘇小禾卻是心裡一激靈
,這就是傳說中父親的力量和保護麼?呵,真心可笑,這是自己第一次感受到呢!果然讓人不舒服!蘇小禾不會承認心裡的悸動,咬咬脣,她喝了一口飲料,沒有說話。
柳世維看着女兒難得沒有炸毛,沒有自己說一句她頂十句,不禁有些舒心,慢慢來,如果真的想要彌補就不能急躁,時間還很長,早晚她會不再對自己橫眉冷對。“有的時候不要一個人扛着,我畢竟是你的爸爸,我會保護你的。”柳世維的聲音緩和下來。
蘇小禾抱着杯子的手又是一緊,擡眼看了一眼,輕哼,“你覺得這句遲到了二十多年的話有多大的威信力呢?還是說,你需要我現在跪地求饒,上趕着因爲你的話感動的淚流滿面?柳世維,你太自以爲是了。”搖着頭,蘇小禾一臉的不相信。
“你……”柳世維一口氣沒有提上來,嗆得有些咳嗽,握着拳放在嘴邊低低咳嗽着,保姆連忙端出來一杯水,可是此地不宜久留,又連忙鑽進了廚房。
蘇小禾沒有上前,沒有做任何舉動,還是自顧自的喝飲料,視若罔聞。
好不容易平復了,柳世維已經滿臉通紅,還是在低咳着,“我承認以前對你有些疏忽,可是你也要給我一點時間慢慢彌補不是?即使遲到了二十多年,可是我現在知道了,我願意把之前遲到的都補回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點時間。”
從來沒有看見柳世維如此低三下四,好像真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人,一點沒有官架子,對着一個錯誤道歉着,低聲咳嗽着也要講那些話,蘇小禾的心動搖了,她一向認爲自己不是一個心軟的人,可是也許缺愛太久了,她覺得眼前這份愛讓自己那樣嚮往,即使曾經被它深深傷害過,甚至學會一個人成長,一個人長大,可是現在它就在眼前,似乎只要伸伸手,點個頭,自己就能得到,那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麼?還在猶豫什麼?是已經不相信愛的保質期了麼?還是近鄉情更怯?
柳世維一直注意着蘇小禾的一舉一動,他看見蘇小禾的眼光在流轉,在變的輕柔,可是她還在猶豫,她不敢向前,柳世維不禁有些愧疚,是自己二十多年的錯過和缺位讓女兒對自己的信任已經大打折扣,是不是已經就恢復不好了呢?自己與女兒是不是一輩子也就這樣不近不遠的過去呢?柳世維覺得心底涌上來一股濃濃的疲憊。
“你應該知道的,我不相信你。”蘇小禾放下手中的杯子,坦白道。
“我知道。”柳世維很高興女兒可以邁出第一步,聲音顯得有些不穩,“但是我會努力,努力成爲你心目中的爸爸,努力成爲你可以放心依靠的那個人。”
蘇小禾的鼻子忽然就一酸,曾幾何時,自己想要爸爸就是這樣的,可是敞開心扉對自己說話,對自己說,他會努力成爲女兒的依靠,他會努力爲女兒排憂解難,可是自己的心慢慢變涼已經不再有所期待的時候,他忽然就變成這樣了,蘇小禾的手指頭微微顫抖着,她甚至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一向在公衆面前揮斥方遒、意氣風發的柳世維忽然就變成了父親,這樣的角色轉換讓自己措手不及,心中的小心思蠢蠢欲動,“你……今天怎麼了?”
柳世維不防蘇小禾忽然有此一問,愣了一下,不過隨即展顏,他知道女兒開始放下十足的戒備,願意和自己一樣嘗試改變現在的關係,那
是自己喜聞樂見的,不過說到爲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爲什麼會忽然就轉變成父親,一個和藹可親的父親,柳世維有些感慨,“爸爸老了,年紀越大越容易回憶過去,那些年,爸爸只是想着權勢在手,平步青雲,只是想着勾心鬥角,穩操勝券,忽略了你,忽略了你媽媽,可是當兩鬢的白髮開始瘋狂的長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手上擁有的寥寥無幾,雖然有女兒,可是女兒從來不跟自己親近,反而有多遠走多遠,雖然有老婆,可是老婆時刻爲我着想,而我卻一再無視,我不想之後的日子裡,還是一個人,還是那樣冷冰冰的過日子。”柳世維說的有些動情,原來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是這樣舒坦,原來讓別人去窺探自己的內心世界也沒有多彆扭,尤其對象是自己的女兒,看着女兒眼圈也開始泛紅,柳世維覺得就是讓自己現在辭去工作,有女兒的陪伴,也值了!
“如果我說現在已經太遲了呢?”蘇小禾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說不感動那肯定是假的,可是也許是下意識吧,蘇小禾就是想跟着嗆聲。
“只要咱們還在,還活着,就不會遲。”柳世維笑了,不像之前那些威嚴的笑,可遠觀不可褻玩焉有距離的笑,而是真的眉眼都在笑,顯得特別慈祥和真實,“以前我總是會抗拒着將精力分散開來,覺得那就是在浪費生命,可是現在我明白了,所以我會努力去做,人難免會犯幾次錯誤,可是難得的是會回頭,會改正,那樣就不算太遲,是吧?”
“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些話呀?”蘇小禾哭笑不得,覺得之前柳世維的形象在自己心裡一下子崩塌了,現在的他,爲什麼慈祥的有些不真實呢?
“呵呵,那是因爲你之前不瞭解我。”像是終於看見了曙光,柳世維的心悠悠地放下,“我不願意自己再次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女兒已經改了名字,也不願意自己錯過了女兒的成長,再次錯過外孫外孫女的牙牙學語、蹣跚學步,我現在只是一個孤獨的父親,想要重溫親情,希望我的女兒能給我一次機會。”
一下子就擊中了內心,那塊乾涸已久的土地像是下了一場雨,“噼裡啪啦”,好像能聽見文竹拔節的聲音,蘇小禾笑了,淚水模糊了視線,不管結果如何,自己想要了很久的親情如今就在面前,即使前面是懸崖峭壁,自己也要搏一搏,因爲自己太累了,一個人真是太累了,可是她沒有直接撲進柳世維的懷裡,而是看着柳世維笑着哭,哭着笑,不計形象……
柳世維的心那樣柔軟,他覺得自己真的終於找到了存在的感覺,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再是阿諛奉承,而是一種愉悅的舒坦,看着女兒不計形象的大哭大笑,他的心裡隱隱有些發酸,是自己錯過太多,原來女兒這樣不計形象,真的很漂亮……可是,今天早上回來的時候的那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要不要再接再厲問一問?還是不要吧,現在的情形不適合談那麼敏感,先享受一下遲到的親情似乎是更加明智的選擇……
沒有預定好的情節,忽然就將兩個人塵封多年的心結打開,似乎上天總是會在你彷徨的時候給你指一條小路,小路上的風景可能是你憧憬已久的,也可能是你錯過已久的,我們應該做的,不是去猶疑不決該不該踏出第一步,而是應該面帶着微微笑,懷着感恩的心,堅定的走下去,那裡,會有一片不一樣的天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