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恩奇都說話的是一位高大俊秀的男神,有着翡翠一般奇異而又漂亮的綠色頭髮,嘴邊自帶的三分笑容顯示出祂內心的平和快樂。祂似乎與其他死神那種愁雲慘霧、邪惡猙獰的風格完全不同,不像是一位冥神,倒像是一位象徵光明美好的天神。
恩奇都又驚喜又詫異,我什麼時候認識了這位年輕高貴的神祇?他和吉爾伽美什闖入神域,卻連一直在暗中幫助他們的守護神烏圖都沒見到。而眼前這位神又是誰呢?
埃列什基伽爾用冷然的語調說:“杜牧茲,當了冥界的裁決者就要做到不徇私情,你可能一下還沒習慣。”
恩奇都恍然大悟,原來那位是伊南娜的配偶神杜牧茲啊,祂掛了以後竟然成了冥界的死神?恩奇都滿心激動地想,看起來祂對我比較友善,不過我跟祂之前應該沒什麼交集吧……
杜牧茲紳士地對女王欠了欠身說:“我並非徇私,只是提出我的建議。”
埃列什基伽爾點頭:“哦?那請說吧!”
杜牧茲微笑的眼睛轉向恩奇都說:“這位年輕人生前高尚無私,與世無爭,做過不少惠及人民的事情,是人間口碑極好的半神英雄。”
恩奇都心裡感激涕零,杜牧茲把我說得真好啊,這麼好的丈夫伊南娜爲何還不滿足……
“那他和吉爾伽美什擾亂神界,殺死洪巴巴和天之公牛的事呢?這總不能算是他的功績吧?”冥界女王問。
杜牧茲正色說:“他壽限未到,‘死亡’已經是天神對他的懲罰,按說冥界不應該繼續追責了。何況冥界和神界本來就不是一個體系,神界做得不合適的地方我們雖然不能干預,但也應該有我們的立場和判斷吧?”
杜牧茲此話說得頗爲公道,埃列什基伽爾滿意地點着頭。
其實她和杜牧茲本來就對伊南娜就不滿,現在有人類替祂們教訓了伊南娜,祂們其實是相當開心和支持的。只是礙於冥界“明鏡高懸,剛正不阿”的招牌以及神界的面子,埃列什基伽爾和杜牧茲不能馬上拍着恩奇都的肩膀開啤酒歡慶,場面上還得義正辭嚴一番。
杜牧茲見女王點頭了,於是說:“此人頗有才幹,可以爲冥界所用……”
冥界女王一擺手道:“這樣判定還言之過早。畢竟此人膽大包天,做過破壞規則的事情,又怎知道他在冥界一定會安分守己?現在可以暫時不定他的罪,但是還要經過長期觀察才能下結論!”
“那就暫不定罪,先爲平民,再觀後效吧。”其他冥神代表迴應道。
恩奇都大大地鬆了口氣,不判罪就好,留下觀察就是給機會了,我一定得好好表現!
“女王英明。”杜牧茲說着,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恩奇都本是一個無神論者,但是現在心中對杜牧茲生出了無限感激和敬意,對烏圖、寧桑那些善良的神明們也充滿親近的感覺;恩利爾、恩基、埃列什基伽爾、尼努爾塔這些大神雖然沒有特別照顧他,但是祂們的強大、威嚴也令人崇敬。
審判就這樣結束了。恩奇都被一位渾身黑袍的死神帶到了一條黑色的河流邊,看架勢就是要推他下去。
恩奇都害怕了,連忙對那位看不見臉的死神說:“且慢,兄弟!聽說冥河裡流淌的都是死水,沒有生物能活在裡面,也不能浮起任何東西。人類一旦掉進去就會被永遠吞噬,再也上不來了!”
他感覺對方投來了鄙夷的眼神。那位死神冷冷地開口道:“冥界有各種各樣的河流,每條的作用都不同!”
祂不由分說地將恩奇都推了下去:“去,洗乾淨了再上來!”
恩奇都沒有反抗,就這麼順勢被推下去了。他想,冥界的傢伙們雖然一副臭臉、說話直來直去,但不像人間那麼狡詐,應該不至於害他。
他撲通一聲落水,水只是淹到脖子,不算太深。除了水溫有點涼以外,倒不像北歐神話說的“冥河裡流淌着刀尖,使人削皮刮骨般疼痛”什麼的,這條應該不是一條懲戒性的河流。
恩奇都放下心裡來,一摸自己的身體,身上鳥羽一般的衣服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身體的觸感也有了明顯的變化——原來他觸碰自己的感覺輕輕的、鈍鈍的,彷彿隔了一層東西般不真實,因爲靈魂是沒有實體的。然而現在不同了,在冥河的浸泡下他彷彿獲得了實體,觸感變得非常真實!
他又驚又喜,將頭頸全部都埋入這神奇的水中,就像自己的肉體獲得了重生一般!
只聽岸上的死神說了一聲:“洗乾淨了就上來!”祂竟然還在岸邊的岩石上放了一套乾淨的衣服。
恩奇都感到全身暢快。上岸之後,他發現那個神奇的河水竟然毫不沾身,連他的頭髮都是乾的。
他穿上了乾淨的衣服,那是他喜歡的黑袍,質感還相當不錯,感覺自己上了一個階層。
接着恩奇都被帶到了一處華麗的宮殿裡。這裡雖然也是暗黑風格的,但是到處鑲滿寶石,甚至有漂亮的黑羽毛、水晶燈和黃金裝飾,華麗之處也不比雪松神國差多少。
前面的死神領着領着,他們就進入了一個華麗的大臥室,裝飾風格不僅帶着幾分女性風格,空氣中還飄着一絲幽香。
恩奇都環顧四周,心中砰砰地跳。我去,先是洗澡,再看這事態,這裡將會發生什麼似乎一清二楚啊!
這也不難理解,冥界就像一個無法拒絕的稅務機構,除了進門要沒收財產,其他方面能收的“稅”也絲毫不會落下……如果換成是他開設冥界、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時候,估計也會將“能收的好處”全部都收了吧。
恩奇都被留在空空如也的屋子裡,表情呆呆的,心裡拼命說服着自己:捷徑啊,這就是在冥界好好混下去的捷徑啊!而且一點都不吃虧,滿滿的都是福利~~
忽然,門被推開了,走進來的果然是傾國傾城的冥界女王。她進來之後,門隨即在她背後自動關上了。
埃列什基伽爾的美目轉向恩奇都,徑直向他走了過來。
恩奇都不禁向後一縮,心想女神們果然都一樣,夠直接的!
埃列什基伽爾逼近跟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進一步恩奇都就退一步,連退了三步後恩奇都終於咬咬牙佔住了。泥馬看到魔獸老子都沒後退過啊!
埃列什基伽爾凝望着對方,她伸出手,纖長的指尖從恩奇都的額頭撫到鼻樑,從鼻尖撫到嘴脣,再從頸項到前胸,然後一直下落……。眼前的男子英俊得讓人窒息,她非常滿意。
恩奇都呆呆地看着女神漂亮的眉目,嫣紅豐潤的嘴脣,同時感到了她手上的溫度——冥界女王果然與傳說中的一樣,是具有肉體的活生生的生命。
她是神王恩利爾嫡親的孫女,一位尊貴的天神公主。只是地下巨龍庫爾將她虜到冥界後,她被困在冥界不知過了多少萬年,人們才忘了她與那些亡靈的區別……
長期困在這終年不見陽光的地方,陪在身旁的又都是些詭異猙獰的怪物,一定非常寂寞吧?
“大地上的英雄,恩奇都……”埃列什基伽爾輕輕地喚出這個名字,她沒有再說下去,因爲恩奇都微微低下頭,與她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