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佔基什之後,除了半獨立、但已無法與他們抗爭的拉格什之外,盧伽爾扎吉西終於完成了統一天下的大業,結束了蘇美爾幾百年來城邦分立相爭的局面,成爲了兩河流域的霸主。
烏魯克第三王朝也成爲了第一個統一蘇美爾的王朝。
由於基什先後遭遇了薩爾貢的政變和烏魯克的入侵,人民的反抗意識空前高漲。
盧伽爾扎吉西沒有殺掉烏爾扎巴巴,而是將他任命爲封臣國王,從名義上繼續統治基什。
烏爾扎巴巴已經是皇族中的第三代基什王了,在本城民望甚高。任命他爲傀儡王並在他身邊安插一個有實權的監督者,這是一個平息民憤、一舉兩得的方法。
盧伽爾扎吉西再次隆重獻祭於尼普爾,在諸神面前宣告他對蘇美爾的王權。
他在銘文中吹噓說:
在所有國家的王——恩利爾的眼中,
烏魯克王盧加扎吉西是帝國之王;
安神真切地視爲他爲統治所有土地的國王。
他是恩利爾的首要統治者,
恩奇賜予他智慧,
烏圖提名他爲聯邦的行政長官,
他是南納蘇恩的宰相,
一個爲伊南娜準備祭禮之人,
尼薩巴女神的兒子,
寧胡爾薩格以健康有益的牛奶餵養他,
烏魯克女王寧吉麗姆女神將他撫養長大,
他是衆神的首席管家……
恩奇都讀着這篇銘文,自己都感到臉上害臊。
他不得不提醒這位意氣風發的上級領導:薩爾貢依然活着,他手上拿着伊南娜賜予他的超強神器!
薩爾貢一定會在西北遊牧部落之間活動,攛掇閃米特部落酋長們聯合起來與我們抗衡。
我們現在的地位是boss,應該窮追猛打地碾死小強,不讓他有任何反撲的機會!一切boss的錯誤,我們絕不能犯!!
扎吉西看着這位王朝國師、他最得力的部下說:“你說得對,我正打算髮兵遠征兩河中上游以及埃蘭。我要建立一個從日升到日落、從上海域到下海域的都臣服於我的帝國!”
恩奇都無語,看來他是想“順便滅掉薩爾貢和閃族遊牧部落”,但目的上依然有偏差啊。
“薩爾貢將是殺死你,將帝國從你手中奪走之人。”他最後提醒說。
扎吉西回答道:“我知道你的預言。我會殺了他,將他的首級獻給神!”
一代雄主盧伽爾扎吉西再次踏上了北上拓展疆域的征程。
在蘇美爾人的世界裡,南邊是波斯灣和阿拉伯沙漠,東邊和北邊被高大的扎格羅斯山脈環抱着。
他們遠征的對象不是東邊伊朗高原上的埃蘭古國,就是兩河中上游、直抵地中海的廣闊的敘利亞區域;打埃蘭是因爲仇恨,打兩河上游則可以獲得土地、金銀、礦物和貿易,當然是後者更有好處。
恩奇都的戰車在浩浩蕩蕩的隊伍中行進。他心想,好人做到底,我就盯着薩爾貢猛打就行了。
西北之地草原遼闊,湛藍的天空下是青青的草場和雪白的羊羣,稀稀落落的牧民們過着悠然自得的放牧生活,一時間和窮兇極惡的征討對象劃不上等號。
恩奇都率領的親軍很快就和國王的大部隊分開了。扎吉西帶領軍隊繼續往兩河上游前進,恩奇都則打算留下來掃蕩基什以北的地區。
“系統,系統,歷史上薩爾貢建立了阿卡德帝國,它的都城就叫‘阿卡德城’吧?”
【是的。】
“我想,作爲一個能與烏魯克王朝抗衡的龐大勢力,阿卡德王朝不可能沒有一個固定的基地。薩爾貢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拿下唾手可得的基什,反而讓我們做大,他一定另有謀劃——說不定在打造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基地!”
恩奇都越想思路越清晰:“沒錯,薩爾貢是一個精明成熟的統治者,作爲一個不能被人完全認同的閃族後裔,他絕不會奢望自己能在基什大權獨攬、爲所欲爲。薩爾貢一定會模仿基什城佈局和政治制度,去打造一個完全屬於閃族人的城市。這纔是他可以牢牢掌控的地盤和雄霸天下的起點!”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所以他纔會說‘並不在意是否現在就得到基什’,因爲他已經花了很長的時間去營建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城市!”
恩奇都是做過功課的——寧可在打鬥中分神也要從薩爾貢嘴裡套話,就是想把他心中的計劃套出來。
“告訴我,阿卡德城的具體位置在哪裡?”恩奇都目光閃爍。
系統卻回答道:【……抱歉,阿卡德城的位置至今沒有找到。】
“沒有找到?不可能吧!”恩奇都幾乎要跳起來了。
“拉爾薩、埃利都、溫馬……其他更小、更古老城市的遺址都能找到,那麼強盛的阿卡德帝國都城,竟然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的確很奇怪,但是考古學家們也毫無辦法。這個千古之謎恐怕要靠你來解開了。】
“噝……還真讓人想不通啊。”
【不過根據文獻史料推測,阿卡德就位於基什以北、西帕爾以東,埃什嫩納以南的那片區域。】
“那片區域從人的視角來說也非常廣大啊!”恩奇都捂臉。
沒辦法,只能靠人力一點一點地找了。
大軍的移動速度太慢,他下令安營紮寨,向四面八方派出了斥候。
只要斥候們一找到阿卡德城,他們就派大部隊殺過去。
在休整期間,恩奇都時常藉口外出,實際上就是回現代溜達休息。
兩個月過去了,每當他充滿希望地回來時,得到的總是“沒有找到阿卡德城”的回答。
難道他失算了?阿卡德城根本還不存在?
基什以北確實有一些閃族人聚居的村鎮,但是規模不大,沒有看到大批軍隊集結前就去征討是沒有意義的。
在這些村鎮中也沒有打聽到薩爾貢的下落,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軍隊的給養漸漸不足了,恩奇都只能班師回朝。
沒過多久,盧伽爾扎吉西的大部隊也從遠征中凱旋歸來。
他在獻給恩利爾的銘文裡讚頌道:
萬國之王恩利爾將王權交給了盧伽爾扎吉西,
祂讓所有國家的眼睛都望向他,
從東到西,從下海域到上海域,
祂讓腳下所有的土地都服從於他。
河川草甸、所有土地都心滿意足地躺在他的下面,
萬民像芳香的草地,在他手下蔓延。
所有高坐在蘇美爾王座上的君主和外國統治者,
全都仰望來自烏魯克的神光。
烏魯克在他手下歡歡喜喜地度過每一天,
烏爾像一頭公牛一樣高興地將頭擡起,
烏圖熱愛的城市拉爾薩,在他手下歡樂,
舍拉熱愛的城市溫馬,
它巨大的角在他的統治下升起……
幾乎城市都表現出一種愉快的生活狀態,當然,文中沒有提到的拉格什和吉爾蘇除外,它們實在沒什麼可以慶祝的。
雖然盧伽爾扎吉西宣稱他統治着世界,但這麼短的時間內征服兩河上游是不可能的。
恩奇都知道敘利亞那邊崇拜的主神有大袞(達甘)、涅伽爾和阿達德……,每一位都是很難惹的大神(說不定扎吉西一路上吃了不少暗虧,只是沒說出來)。
事實上,扎吉西並沒有真正統治那些領土,他此行只是成功地襲擊了其中的部分地區,肅清了盜賊和一些敵對勢力,爲商路通行和建立新的商業移民點開闢了道路。
盧伽爾扎吉西威名遠揚,遠方的君主都肅然禮敬地看着這位東方帝王像新星一樣冉冉升起。
順帶的,兩河流域文明再次輻射遠疆,東、西閃米特人、古迦南人從古至今都沐浴着蘇美爾的文明之光,不斷接受着先進文化的洗禮。
兩河流域的神明崇拜、文字、印章、青金石文化、糧食和紡織品都是諸國不斷接納的對象。
萬里晴空,風捲雲舒。
恩奇都和丹凝並肩站在城頭,俯視着烏魯克的繁華光景,不知不覺地靠在了一起。
“終於可以不再打仗,過上和平、安寧的生活了。”丹凝輕輕地開口。
恩奇都看着肩膀邊依偎的嬌俏人兒,心中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
管他呢,過去的已經過去,未來的還未來。
只要珍惜此刻的小小幸福就好。
派去北方的斥候先後回來了,他們都報告說沒有找到阿卡德城。
最後的一支小隊至今沒有音訊。
此時,那支小隊正呆立在原野上——遠處的濃霧忽然像門扉一樣打開了,眼前出現了一座從未見過的巨城!
此地他們已經勘探過不止一遍,之前明明什麼也沒有……
“會不會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一名烏魯克斥候顫抖地對他的同伴說道。
“不可能……。看,一支龐大的軍隊從城裡出來了!那是閃族人的軍隊!”
“怎麼可能??!難道那就是恩西大人預言的阿卡德城?”
“我們全都想反了,那不是海市蜃樓。”首領的額頭沁出了冷汗,“阿卡德城一直矗立在那裡,然而由於某種神秘未知的力量,它就像被施了障眼法一樣使人看不到它!”
首領的眼神慢慢冰冷了下來:“如今萬事俱備,它已經不需要任何掩藏。薩爾貢的征伐之路……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