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拉姆-辛慷慨激昂地回答:“我的朋友,親愛的埃拉:
讓我舉起武器,爲你的榮光而戰!我會爲你建造神聖的居所,使它的長度和高度超過你無垠的神軀;我會用綠色覆蓋神廟的臺階,讓萬民向他們崇高的君王致敬!”
目光交匯,納拉姆-辛的眼中放射出堅定自信的光芒,涅伽爾笑了,彷彿望見了那片被戰火點燃的廣袤大地。
***
戰爭變得越來越殘酷,阿卡德軍肆意使用涅伽爾賜予的武器,他們所行之事毫無底線可言,完全背離了半神之間貴族式的決鬥。
每攻陷一座城鎮,阿卡德人就將那裡的財富洗劫一空,然後無視平民的生命,放火焚燒整座城市。
他們殺死俘虜,因爲不打算就此返回,而是繼續向西土征伐。
恩奇都站在廢墟之巔,遠處硝煙瀰漫,弱者哀嚎。
他緊緊握起拳頭,眼神變得深沉可怕。
但他已訂下“不參戰”的原則,只能保持中立。
“難道我就這樣看着埃卜拉毀滅嗎?”他憑空發問。
系統勸解說:【戰爭遍佈整個人類的歷史,和平的日子非常之少,你管得過來嗎?如果看着不舒服,就別待在這兒,到清淨的地方去吧。】
“不,我想看看納拉姆-辛的目的,以及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就在這時,戰火與哀嚎聲一起消失了。
眼前還是那個戰場,但世界產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一切聲音都安靜了下來。
神聖的聲音從空中響起:
『代行者啊,請安靜地聽我說。
替我們守望這個世界吧。
記錄下你所看到的一切,到了諸神會議的時候,大阿努納基們會聽取你的報告!』
恩奇都心中一凜,開口問道:“寧吉什茲達,是你麼?或者應該稱你爲‘透特’?”
雲端沉默了一下,回答說:『哪種稱呼都可以。』
“那麼透特神,”恩奇都選了簡單的名字,“爲什麼會選中我?”
雲端的聲音回答:『我們觀察你很久了——從吉爾伽美什的時代開始。你是一個義人,一直保持着善良正直的心,它能使你與諸神靠近。』
“是這樣麼……”
這話聽起來頗像聖經裡上帝對信徒的口吻,可是,誰知道這是不是個“大忽悠”呢?
——與諸神接近的,難道不是像薩爾貢、納拉姆-辛那樣被賦予王權,在大地上爲神披荊斬棘之人嗎?
恩奇都沉默,而後追問:“還需要我做些什麼?我要做的難道就只是……‘觀察’嗎?”
『只需如此。其他的,追隨你的本心吧……』
雲端的聲音消失了,四周的喧雜聲重新響起,整個世界又恢復了正常。
系統高興地說:【恭喜你,成了諸神的觀察員!】
恩奇都淡然一笑:“還好吧。你覺得我的前途會一片光明?”
【那當然啦。想當年,伊諾克與神同行300年,後來直接昇天成神,成爲了僅次於上帝的天國副君——梅塔特隆!】
恩奇都沉吟:“梅塔特隆也許是個幸運兒,但有誰知道他成神背後的艱辛?作爲一個人類,卻在神族居於上位,這會遭來多少反對?”
系統美眉眯着眼睛,用扇子捂着嘴笑道:
【所以,你將以人類的身份處於諸神紛爭的夾縫中,靠自身的奮鬥披荊斬棘、化身成神,最後君臨天下!】
恩奇都被激起了萬丈雄心,眼前展現出了一片廣闊的天地。
但他只是偏了偏頭,仿若自嘲地笑笑說:“肯定沒這麼簡單。不過,承你吉言吧。”
空氣中傳來一陣刺鼻的煙味,前方的居民區濃煙滾滾,火光映紅了恩奇都的眼睛。
埃卜拉平民們在大火中掙扎、奔逃着,哭聲震天。
恩奇都義無反顧地跳下城頭,向着火的方向奔去。
【喂喂,不是說好不管的嗎?】
“不,我的原則是——想管就管!”
“嗚啊……嗚啊……”一個兩歲大的孩子趴在地上大聲哭泣着,小手伸向火中倒塌的家。
一位阿卡德軍官獰笑着走過來,拿起長矛向孩子的背後刺去。
眼前忽然一花,他“砰”的一聲倒飛出去,狠狠地撞在了磚牆上,然後萎靡在地,再也沒有了動靜。
“什麼人?!”他的同僚們怒罵着,揮刀向恩奇都砍來。
恩奇都回身,閃電般奪過長刀,隨手劈砍,來人紛紛在血花飛濺中倒下。
其人見他厲害,嚇得四散奔逃。
恩奇都哼了一聲,低頭看看臂彎裡的孩子,輕聲哄道:“別怕,別怕!”
異國的男孩兒睜大了眼睛,雖然聽不懂恩奇都的話,但卻馬上平靜了下來。
“你的媽媽在那裡嗎?”
恩奇都看向燃燒的房子,揮了揮手,那火彷彿被風吹散,向後退卻,無聲地熄滅了。
火下的餘燼是堆積在一起的房樑、磚牆和瓦礫,恩奇都張開五指,嘴脣微張,念出一個簡單的咒符。
就像變魔術似的,破碎的磚石紛紛浮起,木材和整塊的磚牆也像人似的一個個直立了起來。
廢墟下露出了兩個人,男子正在用身體保護着女子。
他們重見天日,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孩子的母親驚喜地喊着:“寶寶!寶寶……”
“媽媽!”孩子哇地哭了。
他的父親也呼喊着,高興地跑了過來。
恩奇都將孩子遞過去,放入母親的懷抱。
夫妻倆痛哭流涕,對他感激不已,而恩奇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救助幾個生命是如此簡單,卻能讓心靈獲得極大的滿足和寬慰,他爲何不做?
恩奇都吸了口氣,大步走向前方的火場,微微仰頭,舒展手臂在空中輕撫而過,大火像潮水一樣悄然退去、消失了。
“是神,他是神啊~~~!”
“是神救了我們!”
埃卜拉居民一個個跑了過來,又出於敬畏不敢靠近,遠遠地跪了一地,一邊祈禱,一邊哭泣。
恩奇都卻在緩緩地後退。因爲,他本可以早點出手的啊!
“在那裡!就是那個人!”
耳邊忽然傳來了一句兇狠的阿卡德語,來着不善!
恩奇都回頭,背後是黑壓壓的軍隊,其中不乏阿卡德半神!
【我去~~,快跑啊!我早說過不要管閒事!】系統大喊。
恩奇都明白這傢伙的意思——他當然不害怕這些人,大開殺戒也無所謂,但現在顯然不是驚動那兩位幕後之神的時候。
恩奇都身後的空氣扭了扭,他的身影彷彿滴入水中的一滴墨汁,立刻化作輕煙消散了。
有時候,作爲一個觀察者、一位不應當出手的“看客”,反而是最痛苦的事。
所以他,絕不應該只是“看客”!
“哪裡走?!”三位阿卡德半神的身影化作雷霆,循着恩奇都的氣息向前追去。
逼人的氣息迫近,恩奇都的聖光劍在空中劃出長虹,凌厲無匹地揮出。
追殺而來的半神被那炫目的虹光驚呆了,不得不舉起手中天命奮力抵擋。
巨大的力量洶涌而至,他被流星一般打落,狠狠地墜落地面,在瓦礫廢墟中激起一片煙塵。
另兩名半神見大驚,咬牙運起全部的神力,一齊向恩奇都撲殺而去。
空地那邊,留下的阿卡德軍官用長刀指着那些被嚇傻了的埃卜拉平民,冷冷地下令道:“把這些人全部抓起來,帶到行宮去!”
“是!”數百名阿卡德軍人轟然響應,將整個空地團團圍住。
埃卜拉居民們睜大了恐懼的眼睛,在尖槍的逼迫下緩緩後退,集中到一起,大約共有一百多人。
戰鬥中的恩奇都遠遠看到了後面的變局,咬牙道:“可惡,他們把平民當成了人質!”
【我就說了,管不得啊……】系統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