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朋飛了一陣,輕輕地落了地。
祂感到自己力量充盈,對自我的認知也全然一新。
祂將翅膀像鳥兒一般收攏起來——翅膀既然已經長了出來,就沒法隱形回背部了。
伊南娜高興地撫摸着祂的頭頂,又忍不住在祂臉上親了一下,朋朋也高興地蹭了蹭新主人的臉蛋——真是一對養眼的美女與野獸。
朋朋起步雖慢,卻終於等到了這“才色兼得”的一天,不僅女神捨棄了恩奇都而選擇了祂,還呼喚出了祂的真名,將祂沉睡的力量也一併喚醒了!
伊南娜回頭,興奮地對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說:“走,我們一起出發,去帕連丘找那顆胡魯普樹吧!”
全部都去嗎?他們互相看着——這個新組成的四人團隊(好像沒有一個完全是人)真是個豪華陣容呢!
大家臉上不禁都流露出些許微笑。
庭園裡就設有國王的私人碼頭,一條雪松木製成、雕飾精美的“豪華遊艇”停泊在那裡——細長的船身呈線條優美的新月形,兩頭高高翹起。
伊南娜蒙着面,和他們一起登上了船,幾名精壯的侍衛整齊地划動船槳,大船便緩緩離開了岸邊,順着城中心的人工運河駛出了烏魯克東城門,沿着幼發拉底河逆流而上。
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站在船頭,風呼呼地吹着,寬闊的幼發拉底河河水奔流。
前一段時間才和基什在這裡打過一場水戰,就像剛發生在昨天似的。
來到帕連丘附近,侍衛和船留在了岸邊。
綿延的森林展現在他們眼前,吉爾伽美什臉上流露出了驚異之色。
森林的範圍比印象中大出許多,覆蓋了田地,都快延伸到村子邊緣了。
是什麼“意志”,讓森林如此毫無節制地蔓延呢?
一陣風吹來,濃密的樹冠如墨綠色的海浪起舞,又像其中隱藏着張牙舞爪的魔怪。
恩奇都面色沉了下來,低聲說:“那裡傳來很明顯的妖氣!”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邁步向森林走去。
在踏入林中的一剎那,空氣中“嗡”地響了一聲,彷彿踏入了森林的結界之中。
朋朋心底發毛,再看看其他人,連吉爾伽美什都面色凝重了起來,伊南娜卻神色如常,面帶淺笑。
在女神面前可不能顯得膽小啊,朋朋定了定神。
只聽嘩嘩的一陣作響,原來是伊南娜裙子被荊棘勾到了。
她低聲抱怨了一句,用手拽了一下,沒拽下來,紗綢一般的裙襬立刻破了一個洞。
吉爾伽美什二話不說,很紳士地半蹲下來,細心地給她慢慢解開。
朋朋也圍過去關心地看着,只恨自己的爪子沒那麼靈活,要不早衝上去幫忙了。
恩奇都心想,到森林中探險還要堅持穿裙子和高跟鞋,遇到情況能戰鬥嗎……
不過既然其他人都圍上去了,他也不能擺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他走過去時,伊南娜正好深深地彎下腰來。
恩奇都頭腦被炸得一陣發暈,不知應該繼續盯着看好,還是應該別過一邊去。
伊南娜的裙襬本來就是羽翼狀地分開兩邊,半露出雪白纖長的大腿,此刻她看裙子已經破了,乾脆抓起兩邊裙襬,在背後打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於是她變得跟穿超短裙一樣,修長渾圓的雙腿在幽暗的森林裡愈發顯得雪白光耀。
獅子看得口水都流出來了,一步一回頭,走起路來跌跌撞撞的。
但它的旖念很快就被打斷了,忍不住咕噥道:“好像越往前走,森林越密了……”
恩奇都仰頭一望,這裡的樹木遮天蔽日,肆意瘋長,按說森林應該變得更加生機勃勃纔對。
可奇怪的是,這裡越來越幽暗靜謐,反而死氣沉沉起來。
“是不對勁,剛纔還能聽到各種猿猴和鳥的叫聲,現在卻沒什麼聲音了。”
“赫……”獅子忽然寒毛直豎,向後倒退說,“那是什麼?”
“拜託你不要驚叫……”
恩奇都咕噥了一聲,大着膽子走過去一看——那裡赫然橫臥着一具大型動物的屍骨!
這具白骨的骨架至少有駱駝那麼大,可是頭部也很大,長着兩隻又尖又長的奇怪犄角,看起來陰森邪惡。
不過,這個動物已經死去很久了,骨頭有點兒發青。
它每一條刀刃般的肋骨上都纏繞着青色的藤蔓,藤蔓上甚至還開着星星點點的小花。
爲了驅散心中的不詳之感,恩奇都故作輕鬆地說,“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屍骨,但是殺死它的一定是獅子之類的大型食肉動物——作爲獅子的一員,你還會害怕?”
“當然害怕了,這頭死掉的野獸看起來比獅子還兇惡!”
“而且你不覺得這裡陰森森的,到處都不對勁嗎?剛纔一路都看到過動物的屍體,一開始是野兔老鼠之類,越往後體型越大了!”
吉爾伽美什忽然說:“感覺我們迷路了。”
恩奇都四處張望:“對啊,我們不是順着一條小溪走過來的嗎?那條小溪不見了……”
“哎呦!”朋朋怪叫了一聲。
“又怎麼啦?”
朋朋毛骨悚然地說:“剛纔地上的藤動了一下!”
“哪裡?”恩奇都在它腳底四周一看,地上爬着好多藤蔓,像一條條彎曲的大蛇。
“剛纔它真的動了!還絆了我一下!”朋朋哭叫道,“這些藤是活的,剛纔那些動物是被它們吞噬的!”
難道整座森林都被一個巨大的怪物控制了,原本不會移動的植物都可以任意改變形態?
一旦進入森林,他們就像被活化的森林整個吞入了腹中一樣!
此時,森林幽暗的深處生出一團濃霧般的灰紫色瘴氣,逐漸向這邊蔓延過來。
那些被森林吞噬的動物顱骨在迷濛的瘴氣襯托下,就像一個個惡靈魔怪的臉龐在浮動。
伊南娜立刻摟緊了吉爾伽美什的臂膀,柔軟的身體緊貼着他的身後。
吉爾伽美什握住伊南娜的手以示安慰。
我就說嘛,穿成這樣不是打算來戰鬥,而是隨時都能被怪物抓走的架勢啊!恩奇都又忍不住吐槽。
“那是什麼妖霧?我們快逃啊!”朋朋嚇得大喊。
可是短短的時間內,瘴氣便包圍了他們。
就像他們被吞進了怪物的胃裡,這些瘴氣是來消化他們的胃液一樣。
恩奇都舉起手,製造出環繞他們身周的風牆,然後小心翼翼地外擴。
可是那些風不但不能驅散瘴氣,還容易被瘴氣混入了,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伊南娜輕嘆了口氣,纖手一揮,手上的戒指立刻發出了耀眼的光芒,直穿濃霧!
遠處似有怪物受傷般地低吼了一聲,瘴氣漸漸地散去了。
他們鬆了氣,看來還是女神厲害。
可是眼前的危機並沒有解決。
四周的景物變得一模一樣的幻境,遮天蔽日的大樹擋住了天空,盤根錯節的根莖和藤蔓鋪滿了地面。
樹根在地面上不時地蠕動一下,有的甚至像活蛇一樣在他們腳邊蜿蜒爬行。
恩奇都爲了避免這些根系纏繞上他們的腳背,便率先開路,從腰側拔出一把獅頭鷹短彎刀,朝前方的地上不停地揮出氣刃。
他能與植物進行簡單的溝通,只要將略帶警告的意志灌注在刀鋒上,那些植物便知難而退,選擇了避讓。
呃,爲什麼他會有一把獅頭鷹短刀?
這也是從戰場上某位基什半神那裡繳獲的天命。
因爲他們辛苦地打了半天,還把阿伽放了,不收點東西不足以泄憤啊!
吉爾伽美什拿了人家的“那倫底七星”也不見得能使用,他的心態就是“我擁有的寶物必須是最頂級的”。
而恩奇都比較實際,心想,都是尼努爾塔的自家兄弟,他們的小彎刀肯定也趁我的手……
森林變得越來越暗、瘴氣越來越濃,伊南娜身上散發出的淡淡光暈則變得越來越明顯。
她的項鍊和腕上的寶石手鐲也發着璀璨的光芒,所到之處瘴氣避讓,使和她同行的人全都安然無恙。
恩奇都暗暗心驚,伊南娜的頭飾、耳環、項鍊、手鐲、戒指,無一不是高等級的me,佩戴如此多的天命等於是全副武裝!
這也說明了,她擁有相當可怕的力量去控制這些天命。
難怪古人愛戴首飾了,佩戴之人想象着這些飾物就和神的天命一樣厲害,那種尊感比現在的“一線大牌”強多了。
然而他們走了一會兒就感到不對勁了,樹木排列在不停地改變,整座森林變成了層層疊疊的迷宮。
他們如果一直往前走,只會不停地兜圈、消盡精力,卻無法到達森林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