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初開,許多強大的生靈在天地之間肆虐,人族生存艱難,唯有供奉神靈來求存活。”
“神靈奴役人族,最終被人族之中的強者‘天師’斬殺。”
“所以……”
包惠僧手託下巴,若有所思道:
“祭壇是供奉爲人族掃平一切的天師?”
“不。”
陳教授搖頭:
“祭壇供奉的不是天師,而是一尊名叫九首龍象的神祇,也是那五位神祇中的一位。”
“嗯?”包惠僧一愣:
“怎麼會?”
“是啊!”小紅在一旁點頭,面泛不解:
“爲什麼?”
他們兩人一個是受好奇心驅使,跟着方正過來看看,一個是把方正當做自己的救星,走到哪跟到哪。
本對考古絲毫不感興趣,現今卻沉浸在陳教授描述的遠古傳說之中。
“我也不知。”
陳教授搖頭,面露感慨看向壁畫:
“明明是人族大能擊敗神靈,祭壇擺放的卻是神祇的雕像,考古人員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也許……”
“又發生了什麼不爲我們所知的故事。”
“哎!”
他嘆了口氣,道:
“鬼文本就罕見,加之毫無規律可言,整個夏國研究鬼文的學者算上我也不過六人。”
“還都是兼修,有些問題怕是永遠也得不到答案。”
這種情況在考古界很常見。
甲骨文只是一個統稱,同一時期還有很多類似的記載,也許是文字、也許是某些圖案。
裡面隱藏的信息,現代人已經無從考證。
就如鬼文,
因爲留下來的記載太少,且大都殘缺不全,即使最先進的電腦也難以復原當初的本意。
方正一聲不吭,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天師!
天地之師!
這是異世界對術法、武道最高成就之人的稱謂。
遍觀古今,能夠配得上天師之稱的僅有三人,每一位都有着震古爍今的實力、胸懷。
第一位天師更是一個傳奇,直接橫隔上古、近古兩個時期,最後卻連名字都未曾留下。
地球上有許許多多關於上古的傳說。
乃至一個國家內部,對於創世的說法都有十幾種,所以陳教授把壁畫當做一個類似的故事。
但,
方正很清楚,壁畫上的故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九元子探索上古遺蹟,也曾在其間發現諸多神祇隕落的線索,兩相印證,可以辨明真僞。
起初,
天地初開,
先天生靈肆虐。
人族孱弱,艱難求生。
後得神靈庇佑,僥倖存活。
其後諸神大戰,衆神相繼隕落,人族崛起,更誕生了第一位天師,把上古神祇殺絕。
有五位上古神祇爲躲避天師,不知用了什麼法門逃到了地球,依舊被天師隔空斬殺。
吞天神是一位,九首龍象也是其中一位,閻君……
當也是其中的一位!
諸多線索在他腦海裡連成一條線,雖然其中還有些許不解之處,但已經能自圓其說。
“陳教授。”
方正深吸一口氣,慢聲道:
“我想拍一下記錄鬼文的文獻,不知道可不可以?”
“沒問題。”陳教授點頭:
“現在文獻都有數字文檔保存,不怕曝光,再說能多一人研究上古鬼文,對我們也有好處。”
“多謝!”
方正拱手。
“道長客氣了。”陳教授擺了擺手,道:
“有鬼文的記載很少,其實也沒什麼好拍的,道長要想看到更多的鬼文,可以去琅琊王氏那邊看看。”
“王家的藏書閣雖然名不見經傳,裡面的好東西卻是不少。”
琅琊王氏?
方正擡頭,若有所思。
*
*
*
酒店客房。
方正揹負雙手立於正中。
投影幕布遮住了整面牆壁,諸多圖紋、符號、壁畫在其上閃爍,期間夾雜着少許鬼文。
也即,
上古神文!
方正面色不變,眼神悠悠,諸多字符自他的腦海交織、匯聚,最終化作一句句禱告。
“您威能無量,您託舉天地,您鎮壓邪魔,您孕育神魂……”
“偉大的九首龍象,信衆匍匐在您的腳下,傾聽您的教誨,我等死後魂魄入神庭繼續侍奉……”
“您的聲音是天地間第一個音符,您的雙手撕裂混沌顯出光明,您的頭顱象徵着不死不滅……”
“閻君在您腳下臣服,蛇神盤旋您的腰間……”
“呵!”
看到此處,方正忍不住輕呵搖頭。
在吞天神的禱詞上,也有類似的記載,不過閻君、九首龍象等神祇則成了吞天神的附庸。
看來,
不論是人也好神也罷,都喜歡拉踩對方。
倒是閻君,似乎從沒有把其他神祇放在眼裡,更多是描述它自己對於力量、權柄的解釋。
相較而言,閻君的肚量更大一些。
神祇不同,祂們的實力、手段也不一樣。
閻君能掌控陰陽、出入兩界,吞天神能吞噬天地、身形無量,九首龍象則是力大無窮、掌控神魂……
陳教授手上的資料,並沒有類似天罡術的法門,倒是提及了五位神祇中的另外兩位。
一位是蛇神,能入無間、逐閃電,顯然是擅長速度。
最後一位是魘神,能編織夢境、化虛爲實。
“按九元子的說法,上古之際的神靈即使是最弱小的一部分,也比尋常真人要強悍。”
“最爲強大的神靈,更是恐怖。”
“這等存在,竟是被一位天師殺絕?”
方正搖頭:
“怎麼可能?”
“咚咚……”
敲門聲響起。
“進!”
小紅推門而入,眼神閃爍,低聲道:
“道長,已經是最後一天了,如果你再不帶我離開這裡,成達就會把我帶走去別的地方。”
“哦!”
方正擡頭:
“已經是最後一天了嗎?”
他倒不是故意拖延時間,一來需要破解上古神文,二來也是等崔老、董琳提及的鄭家。
奈何,
鄭家並未來人。
看來是因果使然,彼此無緣。
“罷了!”
方正輕嘆一聲:
“走吧!”
…………
鰲山附近。
此地前有海景、後有羣山,風景秀麗,堪稱一絕。
在這種地方有着一處庭院,且佔地數十畝,若無潑天富貴、顯赫權柄,定然做不到。
“天師道方正,求見王奇王先生。”
方正手持一個香囊,遞給看門人。
這裡就像是古代的高門大戶,門楣高深、凡人莫近,看門人也身着古裝、禮節有度。
接過香囊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看門人眼神微微一變。
隨即點頭:
“道長稍等。”
說着手拿香囊匆匆離去。
不多時。
一位身着西裝的中年男子迎了過來,伸手前引:
“兩位請進!”
“嗯。”
方正點頭,負手行入庭院。
“道長。”小紅美眸閃爍,湊到近前低聲道:
“這裡好大的規矩。”
她對於此行心中已經有了些猜測,眼見此地戒備森嚴、數步一崗,面上更是顯出潮紅。
方正沒有開口,跟隨中年男子來到一處房間。
百多平的空間裡,只擺放着一張大牀,牀上躺着的人帶着輔助呼吸的機器,一旁生理健康的設備更是滴滴作響。
一位身着旗袍的貌美婦人身體前傾,趴在病人面前傾聽着什麼,隨即點了點頭起身看來。
“道長是崔老的朋友?”
“是。”
方正點頭:
“那香囊正是崔老所贈。”
“像!”
婦人瞭然,看向小紅,踱步來到小紅身邊,圍着她轉了幾圈,表情漸漸變的十分複雜:
“跟她真的很像!”
說着,伸手輕輕一劃。
“唰!”
一抹寒光閃光。
“啊!”
小紅嚇了一挑,下意識後退一步。
就見自己的一縷頭髮被對方剪下,並遞給一位醫生打扮的男子,婦人朝着醫生擺了擺手:
“去吧!”
“是。”
醫生應是,拿着頭髮躬身退下。
“咳咳!”
這時,牀上的病人突然乾咳起來,婦人來不及招呼兩人,急忙叫來醫護人員幫着處理。
病人很脆弱。
似乎咳嗽兩聲都可能致命。
方正搖了搖頭:
“我們到外面等吧。”
小紅自沒有意見,跟着來到外面的大廳,奢華中透着股低調的裝飾,讓她的眼珠滴溜溜亂轉。
她從沒來過這種地方!
地處鰲山景區,獨佔幾十畝園林。庭院周圍有重兵把守,一路行人碰到的清潔工、園藝、安保人員足有數十,但神奇的是卻無一人吭聲。
每個人都低着頭做着自己的工作,就算有人路過都不會擡頭多看一眼,就像每個人身上都套着無形枷鎖。
這等規矩……
森嚴!
“難怪古人說一入宮門深似海,這裡明明那麼寬敞,給我的感覺卻讓人喘不過氣了。”
“就跟進了皇宮一樣。”
小紅低聲開口:
“道長,裡面那人是不是跟我的身世有關係?”
她不傻。
邵瞎子、面前這位道長都說自己貴不可言,又來到這種戒備森嚴的地方,豈能沒有緣由?
“嗯。”
方正點頭。
“道長。”
小紅美眸閃動,道:
“您放心,如果我真的是富家小姐,繼承千萬……億萬家產的話,肯定不會忘了您!”
“呃……”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撓了撓頭:
“道長好像不缺錢。”
就算是億萬家產,似乎也沒對方多。
“奇相月偃,貴不可言!”
方正看了她一眼,這個女娃怕是已經在心裡籌劃繼承家產後該如何揮霍了,不由警告道:
“這等面相之人,往往身隨殺戮、腳踏羣屍,若是中途隕落也就罷了,不然的話定然步步殺機。”
“對你來說,未必是好事。”
“是嗎?”
小紅挑眉:
“我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麻煩?”
她覺得方正的話有些太誇張了,現在什麼時代,哪還有什麼殺戮?更別提什麼腳踏羣屍。
方正搖頭。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雞兩翼,飛不過鴉;人有沖天之志,非運不能自通。
而運,
極其神奇。
有些人一輩子也尋不到自己的運程,有的人卻會冥冥之中註定,將來的一天會一飛沖天。
就算沒有他,小紅也會認識邵瞎子,在邵瞎子的幫助下尋到這裡,依舊會踏上這條路。
只能說……
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不!
他眼神一凝。
身證無漏,即可扭轉命數,若能成就真人、武宗的話,未必不能做到我命有無不由天。
“姑娘。”
就在兩人沉默之際,一人走了過來朝着小紅屈身一禮:
“老爺有請。”
“好!”
小紅起身,有些緊張的握了握手,掌心不知何時已經遍佈汗水。
…………
推開門。
房間裡除了牀上的病人,只有那位貌美婦人守在一旁,其他的保姆、醫生則盡數不見。
小紅心跳加速,下意識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更是有些後悔爲何來之前沒好好打扮。
現在自己穿的如此隨便,會不會讓人看不起。
“芷兮。”
“?”小紅一愣,晃了晃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叫自己,急忙點頭:
“是我。”
“你姐姐哪?”病牀上的那人摘下來氧氣罩,露出滿是皺紋的蒼白麪頰,正自眼神複雜看來。
“我姐姐……”小紅眼角跳動,緩緩垂首:
“死了。”
場中一靜。
病人閉眼,眼角無聲無息滑落兩滴淚珠,良久方深吸一口氣,道:
“我給你兩種選擇。”
他掙扎着豎起一根手指,道:
“我給你一個億的現今,再加上某家公司一部分的股份,每年能分紅千萬,以後你可以過的很瀟灑。”
“但!”
“你再也不能來這裡,也不要對人說與我有關,以後更是要把今天的事徹底忘乾淨。”
“我可以保證不會有人找你的麻煩!”
“爲什麼?”小紅擡頭,面露詫異:
“你到底跟我有什麼關係?”
一個億的現今,每年分紅上千萬的股份,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誘惑。
更何況是多年來一直顛沛流離的她。
但小紅只是心動了一剎那,就忍不住皺起眉頭,心中更是生出諸多疑惑和一股鬱悶。
“第二種選擇。”
病人不答,繼續道:
“你繼承我的一切,你會變的極其富有,且有着常人想象不到的權勢,一言一行都能影響許多人。”
“但,”
“也會有很多麻煩找上你。”
“你會成爲很多人眼中的焦點,也會引來很多惡人,他們會千方百計想方設法來殺死你!”
“你只是一個小女孩,活下來的機會十分渺茫。”
場中一靜。
良久。
小紅才悶聲開口:
“你到底是誰?”
“你應該能猜得到。”病人朝他看來,眼神複雜:
“我是你父親!”
“王家的王奇!”
“父親?”小紅嘴角微抽,繼續問道:
“王家應該很有本事吧,你爲什麼變成這個模樣?當年又爲什麼把我和姐姐拋出家門?”
“說來話長!”
王奇躺在牀上,兩眼無神看着屋頂,良久方慢慢道:
“年輕的時候,我做了很多錯事……”
他聲音緩慢,神情恍然,時間似乎也倒退了幾十年,回到他小的時候,風華正茂的年齡。
“後來。”
“我得罪了一個王家惹不起的人!”
“爲了避免你們三個遭到他的毒手,我讓你母親帶着你們姐妹偷偷離開,躲藏起來。”
“至於我……”
他輕輕搖頭,道:
“變成了這個模樣!”
“原來是這樣。”小紅身體繃緊,垂首低笑:
“你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嗎?”
“什麼?”王奇開口。
“後來……”
小紅笑聲古怪,乃至帶着股哭腔:
“我娘爲了讓我們活命,把我們放在一個孤兒院,然後她把追兵引走,死在水溝裡。”
“那時候的我還小,不記得,但姐姐記得。”
她聳了聳肩,道:
“我姐姐親眼看着孃的屍體被人拖走,卻不敢吭聲,甚至不敢過去相認,那時候她才六歲。”
“再然後……”
“姐姐瘋了,在我六歲的時候選擇了自殺。”
“滴滴……”
病牀邊的設備發出刺耳的尖叫,病牀上的王奇更是身體顫抖,呼吸粗重,被一旁的婦人急急帶上氧氣罩。
“我永遠都忘不了姐姐死時的表情!”
小紅擡頭,兩眼通紅:
“對她來說,死是解脫,只有這樣才能回到孃的身邊,但卻把我一個人留在這世上。”
“是你!”
她目視王奇,慢聲道:
“是你害了我娘!”
“是你害死了我姐姐!”
“滴滴……”
儀器發出刺耳的鳴叫。
“夠了!”
婦人面色陰沉,低聲怒道:
“不要再說了!”
“我爲什麼不能說?”小紅挑眉,嗤笑開口:
“他做的,難道我說不得?”
“混賬!”
婦人聲音一肅:
“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容不得你撒野!”
“我當然知道。”小紅上前一步,慢聲道:
“這裡是我家!”
“我是病牀上那人唯一的女兒,他死後這裡的一切都是我的,而你……纔是個外人。”
婦人表情一滯。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紅。
就在這短短片刻功夫,剛纔那個羞澀、畏懼、手腳不知該放在哪兒的小女孩,突然變的像是一頭髮狂的雌豹。
不止形像,身上更是有着一種肆無忌憚的銳氣,眼神中的鋒芒,更是讓婦人心中一寒。
“不愧是我的女兒。”
王奇聲音嘶啞,嗬嗬怪笑:
“你要成爲這裡的主人,就要擔起我身上的因果。”
“我對你身上的因果不感興趣。”小紅冷聲道:
“我只想知道,是誰害死了我娘?害死了我姐姐!”
“他!”
“該死!”
音落,小紅心中陡生一陣恍惚。
奇相月偃,貴不可言,這等面相之人,往往身隨殺戮、腳踏羣屍,若是中途隕落也就罷了,不然的話定然步步殺機。
原來……
是真的!
那又如何?
小紅面色一凝:
只要能給她們報仇,我什麼都願意做!
“你還年輕,還對付不了他。”王奇搖頭:
“你更缺乏經驗,怕是還沒有真正見過血,不過沒有關係,我還能活一段時間,可以教你。”
“現在……”
“從最簡單的地方入手。”
“你有仇人吧?”
小紅心中一動。
“有!”
成達!
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