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弓步出爪,勁力自大地上涌,沿腿、腰、肩,直至指尖迸發。
“嗤……”
破空聲雖細微,卻異常尖利。
這說明他出招之際勁力凝聚,不再如往常那般逸散,威力自然更強。
邪元爪一招一式演練,體內氣血隨之變換、涌動,緩慢淬鍊四肢百骸。
修爲也在不知不覺間得到增長。
短短數日。
馬超施展起來武技已經有模有樣,乃至有幾分淵渟嶽峙般的氣度。
“唰!”
雙手一收,馬超輕吐濁氣,看向閉目修煉的姐姐,音帶不忿開口:
“那丫頭今天又來偷聽!”
“二丫?”
“嗯。”
“不必管她。”
馬寧盤膝而坐,三頭陰魂繞身旋轉,氣息吞吐間陰魂也隨之發生變化。
對於張二丫偷聽師父傳法,她又豈會不知?
不過不打算理會。
“哼!”
馬超冷哼:
“師父教給我們修煉之法,她又不是師父的徒弟,憑什麼能旁聽?”
“我覺得該教訓一下她!”
“呵……”馬寧撇嘴:
“你能打得過她?”
張二丫修爲不高,但從小跟人打架,這方面遠比同齡人來的嫺熟。
馬超臉一紅:
“我跟師父學了幾天,感覺實力增進不少,再說不是還有姐姐你嗎。”
“唉!”
聞言,馬寧無奈嘆氣,睜開雙眼看向弟弟:
“你都知道二丫在一旁偷聽,師父豈會不知道?”
馬超一愣。
“師父不管,十有八九是默許她旁聽。”馬寧繼續道:
“伱打二丫,師父興許不會處罰你,但肯定會覺得你這個人心性狹隘。”
“再說咱們兩個以前也沒少偷聽別人講課,那時候咱們被別人欺負,現在自己有師父了就欺負別人,那跟當初欺負我們的人有什麼區別?”
“呃……”馬超撓頭:
“好像是這個理。”
“師父不知道爲何選中我們做徒弟,但不論如何,都是咱們姐弟的福氣。”馬寧道:
“所以千萬別做惹師父不高興的事,就算是有可能,也不要去做。”
“哦!”馬超點頭,問道:
“那做什麼事能讓師父高興?”
“好好修煉就行。”馬寧閉眼:
“趁現在把閻羅心經修煉到第二重,留在豐都城,比什麼都重要。”
“嗯。”
馬超重重點頭。
“吆!”
“這不是馬家姐弟嗎?”
就在兩人沉下心打算繼續修煉之際,一個陰陽怪氣讓人厭惡的聲音響起。
“左夢!”
馬超面色一沉,朝着來人喝道:
“這裡不歡迎你!”
豐都苦寒。
就連草木、山石都棱角分明,如根根利箭,充斥着冰冷肅殺之氣。
衣物則多麻、毛織就,就算是法師也不例外。
而來人身上則有着一件錦袍,須知錦袍每一根絲都需無數次鍛打才能變的柔韌、順滑。
尋常家庭根本穿不起!
就算有那個錢,也會去買增加修爲的藥物、材料,不會浪費在穿着上。
唯有富貴之家,纔不介意‘浪費’。
“嘖嘖……”左夢揹負雙手,搖頭輕嘖,一副小大人模樣,似笑非笑開口:
“咱們怎麼說也算是鄰居,如果不是你姐姐天賦太差,興許能做我妻子。”
“放屁!”
“住口!”
馬超、馬寧齊齊怒喝。
“長本事了,竟然敢這麼跟左大哥說話!”左夢身旁跟着四個孩童,其中一人虎目圓睜,上前一步推搡馬超:
“找揍是不是?”
“你才找揍!”
馬超怒吼一聲,探爪衝了過去。
“吆!”
“還敢動手?”
對方面露冷笑,戳腳就踢。
四敗腿!
所謂四敗,即破、敗、崩、壞,這一門腿法同樣是閻羅宗傳承之一。
“彭!”
“啪……”
兩人對撞,馬超身形穩固,對手卻是一個趔趄連連倒退,差點跌倒在地。
嗯?
這一幕,不止讓左夢幾人一愣,就連馬超也是一臉呆滯、面泛愕然。
他與對方交過手,次次捱揍。
這次本以爲也是一樣,只是壓不住心中怒意,已經做好了捱打的準備。
想不到,自己竟然一擊就佔據上方,一時間呆愣原地忘了乘勝追擊。
“長本事了!”
自己人落入下方,左夢面色難看,小手一揮:
“上!”
“是!”
“好嘞!”
小孩子打架,沒有單打獨鬥一說,隨着左夢一聲令下,幾人齊齊衝了過去。
“怕你們不成!”
馬超大吼一聲,迎着數人就衝了過去。
“小心!”
馬寧早已取出百鬼幡,放出三頭陰魂,更是撒出一捧龜甲蟲粉末。
陰魂傘!
念頭一動,屈指一點,馬超身側憑空出現一柄陰魂傘,傘面旋轉攔住一人的攻擊。
“咦?”
左夢眼眉微挑,面露詫異:
“這麼快?”
他也是術士,也修煉了陰魂傘這門法術,知道此術雖強卻很複雜。
即使藉助陰魂之力,想要施展也需費些功夫。
想不到,
馬寧似乎已經做到念動法隨的地步!
這才幾天,馬家姐弟的實力就有這麼大進展,他們果真拜了個好師父?
“哼!”
冷哼一聲,左夢目泛幽光,兩道無形寒芒直奔馬寧而去。
他所修煉的法術名曰陰魔眼,並非刻於傳法石碑上的傳承,而是秘傳。
威力更是了得。
陰魔眼能看破虛妄、直指根本,更能凝聚神意,無聲無息重創他人。
當然,
左夢不過八歲,遠達不到那種境界。
“陰魂傘!”
馬寧與對方打過不少交道,自然知道左夢的手段,下意識施展陰魂傘攔截。
她現在施展陰魂傘,越發的得心應手,而且傘面一收就可化作陰煞槍。
陰煞槍的威力也不差。
另一邊。
有姐姐一道陰魂相助,馬超盡展所學,五道邪元之邪元爪舞的虎虎生風。
但可惜。
他們姐弟僅僅兩人,對方卻有五位。
而且他們倆雖然實力有了些長進,卻未曾與對手拉開太大的差距。
更何況左夢更強。
只是略作抵抗,兩人就落於下風,馬超捱了幾拳、幾腳,拼命大吼也是無濟於事。
“住手!”
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張二丫不知何時出現,手握一根勾魂鎖鏈,朝着左夢幾人就衝了過去。
口中更是罵罵咧咧:
“姓左的,你個娘娘腔又欺負人!”
看到張二丫,左夢面色微變,他曾經可是被張二丫抓住機會堵在巷子裡揍了一頓。
那次經歷可謂奇恥大辱,直到現在還有陰影。
“二丫!”
“你敢多管閒事!”
“就管!”張二丫小手一抖,勾魂鎖鏈嘩啦啦飛出,盤旋擊向左夢。
“住手!”
“上!”不等左夢迴應,圍攻馬超的四人就分出兩個,朝着張二丫撲了過去。
張二丫倒也悍勇,她修爲雖低,卻把勾魂鎖鏈舞的虎虎生風,一時間不落下風。
馬超獨鬥兩人,也能有來有往。
左夢、馬寧,也開始互拼法術。
…………
“方師傅。”
崔姑一臉緊張,開口問道:
“真的不管?”
五打三,馬家姐弟、張二丫也就勉強支撐,隨着時間推移漸漸落入下方。
修爲、實力的差距,非是一腔熱血可以彌補的。
“小孩子打架,不是什麼大事。”方正卻是混不在意,搖頭開口:
“只要後果不太嚴重,沒必要理會,以後遇到廝殺也能多些戰鬥經驗。”
“哈哈……”任老的聲音響起:
“方兄弟說的是。”
“而且我看他們下手也有分寸,左夢那孩子雖然孤傲,卻沒膽子下重手。”
方正點頭,隨口問道:
“那娃娃所修法術是任老傳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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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魔眼正是對方拿手本事。
“不。”任老搖頭:
“左家在我們那裡也算大族,老夫這陰魔眼還是通過左家才學到的。”
“任老。”
崔姑開口:
“您可不能看着他們欺負人。”
“呵……”任老輕笑:
“放心吧。”
“方兄弟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倒是二丫性格魯莽你該多管管。”
崔姑撇嘴。
自己女兒自己當然關心。
任老終究還是向着左夢,方師傅對自己徒弟的感情看樣子也不深。
也很正常,師徒名分總共纔沒幾天。
她已經打定主意,等下若是女兒吃虧,就算背上以大欺小的名聲也要出手。
崔姑雖未開口,表情變化卻被方正盡收眼底,自清楚她心中所想。
卻也未做解釋。
‘這裡的孩子見慣了廝殺,對於打架鬥毆習以爲常,性格更是火爆。’
‘似乎……’
‘成年人也很鼓勵戰鬥!’
摸了摸下巴,方正眉頭微皺。
‘去往豐都城還有不足半月時間,按現在的進度,馬家姐弟不可能把閻羅心經修至第二重。’
‘就算把武技、法術修煉純熟,能否留在外城都是兩說,更別提進入內城!’
他倒是有辦法讓兩人的修爲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如服用靈藥等,但如何向其他人解釋?
這倒是個麻煩!
嗯?
沉思間,方正眼眉一挑,長袖無風自顫,勾魂鎖鏈從中嘩啦啦飛出。
“唰!”
數十米長的鎖鏈破空而出,單單外泄的氣息威壓,就讓幾個孩子面色大變。
鎖鏈當空一繞,纏住馬家姐弟和二丫,拉回到方正身邊。
“方師傅……”
崔姑一臉驚訝,剛纔不是還說不打算理會的嗎?
“有人來了。”
方正面露凝重,擡頭朝着遠方看去。
“別緊張。”
任老似也有察覺,輕輕擺手:
“是豐都的人。”
說話間。
人羣上方天際陰雲朝着兩側分開,一艘巨大的白骨飛船破空而出,緩緩映入眼簾。
“哇!”
“那是什麼?”
“有豐都城的標誌。”
“……”
長達數十米的飛船,由無數白骨拼接而出,幡面似由某種皮膚製成。
飛船前端樹着一具龐大的人面雕像,人臉溝壑又有些像起伏的山巒。
正是豐都鬼王標誌。
浩瀚、磅礴的氣息自飛船涌出,如一尊來自遠古的巨人,緩緩落於地面。
衆人下意識後退,讓開位置。
方正微眯雙眼,眸子深處靈光躍動。
這艘白骨飛船在他的眼中,氣息渾然一體,赫然是一件巨大的法器!
或者說……
陣法!
主持陣法之人操控白骨飛船,怕是能爆發出堪比真人、武宗的威力。
如此帶人飛天的巨物,他此前從未見過!
“任壽?”
一個略帶詫異的聲音從飛船上傳來:
“這次是你帶隊?”
“鍾元大法師!”任老上前一步,面露驚喜:
“您怎麼來了?”
“鬼頭鎮遇襲,舉鎮皆亡,大人收到消息派我前來一探。”一位身着長袍的老者從飛船上飄落,面泛悲慼:
“想不到……”
“黑山老怪爲了成就鬼仙,竟然枉殺無辜如此之衆,甚至不惜屠鎮!”
“啊!”任老大驚:
“黑山老怪要成鬼仙?”
“他妄想!”鍾元大法師冷哼:
“數千年來,從未有人成就鬼仙,他癡心妄想、白日做夢,爲此造下如此殺孽,大人絕不會放過他!”
“算了。”
擺了擺手,他開口道:
“最近一段時間黑山羣妖頻頻出動,各處皆有動亂,我以爲你們……”
“既然沒事,就跟我一起回去。”
“是。”
任老點頭,回頭看了眼隊伍,面上又浮現遲疑:
“這麼多人,怕是裝不下。”
白骨飛船雖大,卻沒有太多房間,且上面還有不少人,容不下整個隊伍。
“嗯。”
鍾元大法師既然開口,自有辦法。
長袖輕揮,數道幽光從中飛出,化作一艘艘小上許多的白骨舟落地。
然後再次放出幾根鎖鏈,鎖鏈一頭拴在小舟之上,另有頭拴在飛舟尾部。
“你們的人坐下面,由飛舟拖拽着走,兩天之內應該就能到豐都城。”
“是!”
任老大喜:
“此法甚好!”
…………
白骨飛船離地十餘米,駕馭陰風以看似緩慢實則迅疾的速度前行。
五艘白骨小舟被飛船拖拽,在地面上滑行。
馬家姐弟、張二丫、崔姑幾人坐在同一艘白骨舟上。
相較於前些日子,因爲有過一場同仇敵愾的打架,氣氛和諧許多。
方正作爲鬼頭鎮唯一倖存者,被叫上飛舟問話。
“白骨夫人?”
鍾元已把閻羅心經修至第八重,一身法力極其浩瀚,距離真人不過半步之遙。
在豐都城,
他這位大法師也屬頂尖人物。
“白骨法相一經施展,若不能把白骨盡數粉碎,白骨夫人就不會死。”
“再加上刀鬼鮑莊、花鬼關索,鬼頭鎮不敵也屬正常。”
“可……”
鍾元面露不解:
“爲何沒朝豐都傳訊?”
以豐都鬼王之速,幾個時辰就能從豐都城趕到鬼頭鎮,屆時鎮子肯定還沒毀。
難不成,
黑山那邊出現了能夠隔絕傳訊的手段?
若是如此,就遭了!
方正則是眉頭緊鎖,剛纔天機羅盤明明傳來危機警示,爲何來的是豐都城的飛船?
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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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他心頭微動,猛然擡頭朝着前方虛空看去,藏於衣袖的勾魂鎖鏈輕輕顫抖。
有埋伏!
正好,
可以讓兩個孩子修爲增長找個藉口。
“大法師。”
念頭轉動,方正好奇開口:
“那邊那朵黑雲看上去有些奇怪。”
“哪裡奇怪?”鍾元隨口回答,待到視線挪到一干黑雲中的一朵,面色陡然一變:
“小心!”
“轟!”
天際陡起悶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