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刻鐘時間,宴席便擺放妥當。
湯滂氏看了眼衛子君,“可汗表情這般憂愁,可是擔心我因怕公主被作爲人質而不敢答應你的條件?”
衛子君點了點頭,“王上智慧過人。”
“可汗少給我戴高帽了,你以爲我不知道嗎,各個表面尊敬,實則暗生蔑視。”湯滂氏側頭望着她,笑顏如‘花’,“其實我不是笨人,不是一點才華沒有,只是有那麼點喜好美人,所以耽誤些國事,你可以說我是風流……只是,本‘性’難改啊……”話落,她又恨恨捏了捏衛子君的手。
衛子君心裡打顫,這蘇毗乃母權國家,貴‘女’輕男,她該不是要調戲她吧。
果真,這湯滂氏的行爲越來越過分,她將臉貼向衛子君的臉,笑得輕飄飄,“可汗,如果你願意做我的金聚,我可以馬上答應你的條件。”
衛子君驚得張大了嘴巴。本以爲她只是動手動腳,哪裡想得到她居然離譜到要她做她的男人。
湯滂氏見她紅‘脣’微張,即刻被‘迷’得目‘色’‘迷’離,她輕聲道,“可汗這樣的男人是我最喜歡的類型,我的年齡也應該大過你一倍了,定會好好疼愛與你。”
衛子君定定神,卻不知她是否在開玩笑。她是一國可汗,有什麼可能去給別人做丈夫?如果這湯滂氏腦筋正常,斷不會提出如此可笑的要求,想必多半是開玩笑了。
想到這裡,衛子君輕鬆了下來,看向湯滂氏道:“王上美‘豔’無雙,非是衛風不願,實乃衛風沒有這個福分了,王上派人去于闐打聽一下便知,本汗不能人道之疾已經人人皆知。”
賀魯聞言在一旁開始悶笑,不能人道?哪個男人會如她一般,把那種疾病大事宣揚呢?
與賀魯的想法一致,湯滂氏疑‘惑’地道:“哪個男人會將這種暗疾大事宣揚?可汗這該是推脫之詞吧?”
衛子君聞言輕咳了聲,“不敢欺瞞王上,王上可以去于闐打聽,若是假,如何傳得沸沸揚揚。”她微微垂睫,“其實,哪個男人又肯如此令自己難堪呢?其實我的臉面已經丟盡了,對這種事情也看開看。只請王上不要以此爲籌碼,而是應多爲蘇毗江山考慮,我應承王上,只要你我聯盟,戰役結束之後,我一定由大昱挑選大批貌美膚白的美男獻給王上。”
“可是會如你這般貌美膚白?”湯滂氏緊盯着衛子君的臉,隨即又似是想起什麼,眉頭一皺,“怎麼都是以後?可汗的誠意在哪裡?但凡使節前來都會備有禮物,可汗既然沒有禮物便留下來陪本王一夜吧,至於能否人道,倒也無妨。”
衛子君聞言一驚。
“王……王上……這個,我給你推薦一個美男!”衛子君急切地道,長指快速一伸,指向下首,“他……他……美吧。他比我美。”
坐在她旁邊下首的賀魯頓時氣得生煙,這個‘女’人,爲了保全自己便出賣了他,他氣得向着她的***狠狠捏了一下。
衛子君痛的一抖,心虛地沒敢出聲。
湯滂氏聞言一樂,閃身向賀魯望去,推了推衛子君,“那就他吧,你說他美,我也覺得他美,雖然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不過倒是比我所有的男人都美,這皮膚也好。”湯滂氏越過衛子君‘摸’上了賀魯的臉,賀魯厭惡的側頭,“真滑,我那一千多個美人加起來也沒他美,就他了,我要了,試着換換新口味。”
衛子君優雅地含笑點頭,“好。好。如此,我們即刻商議出兵之事吧。”話落,‘臀’部又是一陣劇痛。旁邊一直沉默的賀魯倏地站起來,“王上。只怕辜負王上美意了,既然事已至此,賀魯不得不說了,實在不能礙於臉面而玷污了王上。”他瞥了眼那兩張驚訝的面孔,繼續道:“我染了‘花’柳病。”
湯滂氏望向賀魯,面‘露’異‘色’。
“啊!?”衛子君驚呼一聲,“可是那日在大昱的‘花’滿樓染的?”
賀魯一愣,“你怎麼知道?”
衛子君蹙眉,“因爲自從‘花’滿樓回來後,你的身上便總有一股臭味,可是那裡發出的?”
賀魯嘴角一陣‘抽’搐,“真的那麼大味道嗎?我也是遍訪名醫,可是越來越重了。”
衛子君踹了賀魯一腳,“那還不快出去?玷污了王上寶殿。”
賀魯轉身踉踉蹌蹌地出去了。
“你們是在戲‘弄’本王嗎?”早已淡去笑容的湯滂氏,面孔冰冷。
衛子君擡眸看了眼湯滂氏,她果真不是笨人。
“這,並非衛風本意。衛風實在無心戲‘弄’,但請王上包涵,想必王上明瞭,我們都是爲國征戰,各司其職,身負國家大計,如何能夠在王上身邊輾轉偷歡,而棄子民與天下不顧!”看得出,這是個聰明的‘女’人,那麼想必坦誠相對,也許是最好的方式。
";你這是在說本王只識得偷歡,而不顧子民生計了?”湯滂氏大眼眯起。
“不敢,衛風只有資格說自己,其他人不敢評論,但若是衛風處於王上的位置,一定誓將吐蕃踏於腳下,他們當初怎麼給的,一定如數還給他們,定要頂天立地於這天地間。屆時,再怎麼嗜好美‘色’,別人依舊會以景仰的目光看我。”
這番話,鏗鏘有力,卻又帶着極度的殺傷力。許是麻木了太久,許是頹廢了太久,被一支利箭徒然驚醒,淋漓的血灑下,痛楚襲來,人確是清醒了。湯滂氏久久盯着衛子君,站起身,“可汗去歇息吧。”然後轉身拖着那兩條曳地長袖緩緩離去。燭光下的背影寂寥而沉重。
回到房間,衛子君舒了口氣,不知這‘激’將法是否管用,看似,她已經醒悟過來。
草草的沐浴,就要歇息之際,賀魯不顧‘侍’‘女’阻攔地衝了進來。
待見到衛子君,他直直盯了她半響,然後走到案邊徑直坐下,也不吭聲,似在賭氣。
良久,他帶着受傷的表情道:“爲了能夠聯盟成功,你就要把我當禮物送出去是嗎?”聲音低啞,沒有的往日的清雅。
衛子君想不到他會當真,想必是傷了他的心,“這這……不是沒送成嗎?”說完這話頓覺後悔,話不該是這樣說的,馬上又加了一句,“那個……我不是幫你說謊了嗎?”
“真的不在乎我與別的‘女’人一起嗎?”他垂着眼簾,真的傷心了。
衛子君無語,這真是無法解釋明白,他當真了,她是有理也說不清,誰叫她就那麼做了呢。
“唉,你又當什麼真呢?我是明知你討厭‘女’人,明知道你會拒絕,纔會如此說的呀。你也不會真的讓她佔了便宜不是嗎,再說我看她認真了,不就幫了你嗎?”
“你沒有,她認真之後你說的是‘好!好!’”賀魯氣憤的指控。
“這這……這這……我是那麼說的?”她忽閃着一對無辜的眸。
賀魯氣得猛的擡頭,卻對上了她一張戲謔笑顏。
衛子君輕笑着從身後勾住他的脖子,“行了,別生氣了,我哪知道這樣也能讓你生氣,以後不會這樣了,好吧?”她垂睫看着他。
賀魯轉身抱住她的腰,“補償我。”
“要怎麼補償?”她挑眉看他。
“今晚我睡這兒。”他仰頭看她。
“不行。”他揚起下頜。
他沒有出聲,也沒有糾纏。
半響,他悶悶地道:“他還‘摸’了我的臉。”
衛子君聞言大笑,“如果她真能答應我們,‘摸’‘摸’臉又如何?全當你爲國奉獻,我軍凱旋之日,我定會立一座豐碑給你,讓世人景仰膜拜,讓天下皆知你曾爲討伐吐蕃貢獻了臉蛋。”她說的情緒‘激’昂。
賀魯氣得抓住她的手臂咬了一口,衛子君痛得叫了一聲。
“痛嗎?”他輕輕撫着她被咬出牙印的皮膚,俯頭‘吻’了上去,半響,他輕聲道:“你睡吧。”
“好,我送你出去。”衛子君‘抽’出被他禁錮的手臂。
“不用,我等你睡着了再走,你上去。”賀魯向着‘牀’榻的方向揚揚下頜。
“這,不用吧,你在,我怎麼能睡着?”
賀魯把她推倒榻邊,便開始解她的衣袍。
“賀魯,不用這樣吧。”衛子君有些窘迫。
賀魯執着地爲她褪掉外袍,然後將她放倒在榻上,拉過錦被蓋在她身上。
衛子君瞪着一對眸,看着他做着這一切。
“睡吧。”他幫她掖好被角。
衛子君無奈閉上眼睛。一會兒,細微均勻的呼吸響起。
賀魯俯身,輕輕在她額前印下一‘吻’,然後在她緊合的眸上輕輕點了一下,最後落在‘脣’上輕輕啄了兩下。大手輕輕撫過她的頰畔,輕輕的,怕驚醒了她。
他緩緩起身,向外走去。
“賀魯——”還未走至‘門’口,衛子君的呼喚在身後響起。
他轉身。
衛子君向着他掀開看被子,“過來睡吧。”
“真的可以嗎?”他的聲音顫抖。
“可以什麼?睡覺而已,怕你一個人寂寞。”衛子君勾起‘脣’,壞笑,“你不是‘自此枕畔空孤寂嗎’。”
賀魯臉一紅,有些羞澀。他脫了外袍,鑽進被子,貼上了她溫軟的身軀,緊緊抱住。
衛子君眼中一熱,也許,她該接受他純美的感情。
兩個人抱的緊緊,似乎最後的一夜一般,互相抱得緊緊……
二日一大早,湯滂氏便來到衛子君下榻的房間。聽到‘女’婢的呼喚,衛子君才轉醒,正‘欲’起身,她才發覺賀魯的大手正貼‘肉’覆在她的‘胸’前的一團白‘玉’凝脂上,她羞澀的打掉他的手,準是他半夜三更趁她熟睡之際對她動了手腳,看看自己凌‘亂’得幾乎全部敞開的衣襟,已是最好的證明。
沒想到她會親自前來,又被她堵了被窩,衛子君沒有讓賀魯出來,以免刺‘激’到她的心情。
早晨的風,有些微冷,***粉嫩的杜鵑‘花’在風中輕抖。湯滂氏靜靜望着衛子君,而後嘆了口氣,將目光移向遠方的天空,她幽幽的道:“只爲了爭口氣,這大好安逸的日子便沒有了,自此生死難料……”她轉頭,輕笑,";可汗可是想利用我軍阻攔吐蕃軍隊?“
衛子君聞言淡淡一笑,”所謂合作的基礎,便是平衡,任何失衡的事物,都會顛覆。若是我只讓蘇毗勇士殊死搏鬥,我們只在後方等候消息,王上會答應嗎?”
湯滂氏哈哈一笑,“看來我沒有做錯決定,可汗是有了什麼謀劃嗎?”
“說不上什麼謀劃,一個初步想法而已。”衛子君垂眸掐起一片‘花’葉,輕輕擺‘弄’,眸中思緒翻滾。
“可汗別賣關子了,可汗聲威早已四海皆知,兵法謀略更是令敵人膽寒,想必可汗一個小小的想法,便會埋葬敵人數十萬大軍……”湯滂氏上前扯掉衛子君手上的‘花’葉,“說說吧。”
衛子君無奈笑道:“非是衛風賣關子,方纔只是在想,如何佈局方能萬無一失。就在方纔,我把行軍策略修改了一番。”她想了想,擡起清澈的眸,“王上,我來此處外人不知,還請王上協助封鎖消息,不要讓消息透‘露’出去。”
湯滂氏只是“嗯”了一聲,突然伸出手,撫上衛子君的眸,“還俊的一對眸,從沒有見過,這麼純美,這麼透徹,這麼‘迷’人的眸。”
衛子君輕垂眼簾,只當沒看見她的動作,繼續道:“王上要當做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然後讓吐蕃軍順利通過蘇毗趕往象雄,我想,吐蕃軍會在此處招募一些士兵充數,王上需派一個信任的主帥前往帶兵。當吐蕃軍深入到蘇毗與象雄‘交’界之時,我們便雙方同時發兵,夾擊吐蕃軍,而那些隨軍士兵,同時反噬,屆時,吐蕃軍必是一舉即破。”
湯滂氏又是一陣大笑,“可汗果真狡猾,哈哈……”她一直撫‘摸’着衛子君眼睫的手指順勢滑下,劃過白‘玉’細嫩的頰畔,“想不到,可汗在被人調戲的同時,卻是思路依舊如此清晰。”
衛子君面無‘波’瀾,不動聲‘色’地擋開她‘欲’滑向‘脣’瓣的手:“王上此言又差,王上‘女’國,‘女’子多夫,男子地位低微,王上方視此爲戲‘弄’。只是衛風所在的西突厥,卻是男強‘女’弱,從我的角度來看,我不覺得被戲‘弄’,反倒覺得佔了便宜,實在是受用不已。”
湯滂氏湊過一張臉,“如此,我讓你佔多些便宜如何?”
衛子君挑眉看她,無奈笑道,“王上莫要玩笑了,大敵當前,豈敢耽擱***,掉以輕心。”
湯滂氏又是一聲暢笑,倒是頗有幾分巾幗磊落之氣,畢竟一國之君,再怎麼不事國事,仍不是簡單人物。
大昱建德三年,西突厥蛇年,四月。一場驚動天下的戰役於蘇毗與象雄之間的南羌塘湖區展開。這場戰役的主帥便是聞名天下的西突厥可汗、大昱的風親王衛風衛子君。
在衛子君的‘精’心謀劃下,吐蕃征討大軍毫不知情的經過蘇毗,深入了阿里草原。衛子君率領着身着皮鎧的勇猛的蘇毗聯軍,與賀魯率領的由象雄趕來的西突厥大軍一起,將吐蕃二十萬大軍圍在了蘇毗與象雄之間的岡底斯山脈中段。
那一日,狂風四起,黃沙蔽日,漫天黑雲低垂,低沉的號角淒厲破空,蹄聲滾滾,如雷的嘶鳴怒吼響徹天外。
如狂濤駭‘浪’般的西突厥黑鐵大軍與蘇毗的皮鎧大軍,勢如驚濤巨‘浪’,席捲翻滾。手中的彎刀與陌刀並舞,將無盡的仇恨切入這些令他們恨之入骨的仇敵之身。
奔逃的吐蕃軍,幾乎如數陷入倉木錯沼澤,這個衛子君事先爲他們準備的葬身之地……
震耳的廝殺之聲漸漸沉寂,被鮮血玷污的阿里草原,一片腥風,遠處的神山聖湖都在哀鳴,低沉的黑雲終於承受不住壓力,一場暴雨傾盆而下。
雨後的碧空如洗,藍得驚心動魄,白雲聚集山巔,清澈透藍的河流蜿蜒流過半綠半黃的草場,大批的鷹鷲黑壓壓地盤旋怪叫,彷彿漫天烏雲突降,氣勢如狂,急速撲向滿地的屍身。
衛子君望着遠處的藍天白雲,望着那高潔的夏康堅鋒,發出一聲無奈而又沉痛的嘆息。遍佈的屍體與被雨水稀釋了的血水,刺人眼目,令人作嘔。一股腥風吹來,壯麗的草原風光一片淒涼。
這一段,被世人稱爲倉木錯戰役。這一役敵軍折損大半,剩餘敵軍全部投降,在這種急需軍力的情況下,全部被編入西突厥大軍。這一役,西突厥與蘇毗聯軍只損失了近兩千人,這樣的數據令中原及四夷的軍事家不住驚歎,他們更驚歎的是那個領軍之人,在她的身上,這樣的作戰奇蹟已經不止一次兩次。
倉木錯戰役之後,在吐蕃軍二批軍隊還未到來之際,衛子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急速出兵征服了與大昱隴西接壤的党項。至此,吐蕃的整個北部地區淪陷了,吐蕃整整一半領土已經被衛子君牢牢掌控。一時間吐蕃王庭之中人心惶惶。
就在衛子君本着速戰速決的原則,‘欲’一鼓作氣直取王庭之際,得到了一個消息,松贊干布率兵親征了,前鋒主帥便是他唯一的兒子,貢鬆貢贊,與吐谷渾王子南宮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