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樹木冠蓋蔥鬱,枝幹根莖如虯龍,樹皮則開裂如龍鱗,富有生機的同時,也有一種歲月蒼茫感和不容褻瀆的神聖。
沈長生坐在樹下的青石上。
目光淡靜的望着遠方山澗涌動的元氣雲。
這不同於外界的景色,觀賞起來,自然讓他頗爲心曠神怡。
沈培坐在他身畔。
自從幾天前,這位還魂的青年就很少再次開口說話,而是經常陷入沉思之中。
他澄淨又漆黑的瞳孔中,思索的光芒常常劃過,偶爾也會有不符合面孔的滄桑之色一閃而逝。
他或是在思考自己的前世?
又或者在思考自己的新生?
亦或者,又在思考其他?
沈長生不是很清楚,卻也並不是很關心。
“長生大哥,你說一個人活着是爲了什麼?”忽然沈培開口,讓沈長生忍不住側目。
“你可真的是不開口則已,開口就一鳴驚人啊。”沈長生唏噓搖頭,他內心不禁莞爾的想,此時的沈培或許很適合哲學這種東西。
但對於他來說,哲學是不需要的.......
正如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人,他是不會去想,怎樣方纔能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溫文爾雅,充滿貴族氣息。
稍微沉思了片刻後,沈長生道:“山活着是爲什麼?水活着是爲什麼?人活着是爲什麼?”看向沈培,搖頭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需要知道自己活着是爲什麼。”
沈培問:“那麼你活着是爲了什麼?”
沈長生並未直接回答,而是仔細的打量着沈培。似乎隱約中,看到沈培的目光中帶着一些陰鬱之色。
沈長生心中稍微明悟。
他猜測,沈培或許是想起了什麼往事。
事實上,哪怕是一個冷酷鐵血的王者、強者,也會有不符合其身份的脆弱、悲風傷秋的時候。
如沈書,一向都是一個無比冷靜的人。
但在剛剛重生的時候,內心中也是千思百慮,諸多情感混雜一切,說不出的滋味。
沈長生沉浸片刻,想了想,認真道:“其實仔細來說,萬物生靈,有三種活法。”
沈培望着他,等他解答。
沈長生道:“第一種,爲自己而活。第二種,爲他人而活。第三種,爲自己和他人而活。”
沈培眼神有些複雜,猶豫少許道:“能否細說一二?”
沈長生沒有直接回答,看向另外一座山上嬉戲的野獸,沈培順着他目光看去,正在這時沈長生聲音響起:“看到這些野獸了嗎?他們便是爲自己而活,爲活着而活着。”
沈培目光低垂,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沈長生道:“甘河他們便是第二種活法。爲他人而活,爲他人賜予的榮耀而活。”
頓了頓,“至於第三種,就是我這種活法了。我爲自己的執念、目標、追求而活,也爲自己牽掛的人而活。”
沈長生看向沈培。
所未開口,但目中的意思卻很清楚。
沈培猶豫了片刻,低聲道:“我想起一些往事,很片面但卻讓我難受......沈大哥,你覺得,你口中所說的三種人,那種人活的最可悲,那種人最快意?”
沈長生道:“都可悲,都快意。”
這話似乎跟沒說一樣。
但沈培卻彷彿懂了,目光不由一黯。
沈長生道:“我想起一句我很早很早之前家鄉的老話,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那麼換句話說,人生若如意一二三,那便是幸事了。”
沈長生嘆道:“不過也無需太過悲哀,須知這世界人能勝天,你今日之遺憾,待到往後一朝,達到那傳說中的至高之位,未必不能顛覆一切,讓遺憾消失。”
沈培默默的點了點頭,良久方纔道:“沈大哥,我是第二種人。我想......讓我的家人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