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曲時低時高,時快時慢,偶爾還有幾下走音,可是卻沒有人留意到,不如說,他們根本就沒有細心去聽,沒有去聽,想心事的在想,要幹活的手裡沒有停,而玩的當然只顧着玩。
“你怎麼會在這的?”
一聲怒吼蓋過了琴音,卻打不斷那沉醉其中的彈琴者,他依然在彈,依然不顧別人有沒在聽而彈,依然不顧自己彈得很難聽而彈。或許他並非是要彈給別人聽,而是隻是想彈罷了。
一條黑影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直奔吧檯,她所經過之處只留下淡淡的殘影。
燕若夢沒有回頭,單聽聲音,她也知道這個人肯定就是半天前與自己交鋒的黑衣女郎靈鷲,她轉頭問紅衣女人:“這隻麻雀不會是你養的吧?”
紅衣女人搖了搖頭:“我可沒這個本事了。我只是她暫時的老闆,只負責給她發薪水,她在外面做的事我也管不了。”言下之意,就是說並不是她派對方去找燕若夢的麻煩的,但是她卻知道黑衣女郎的做過的事。
黑衣女郎靈鷲離吧檯尚有幾步就停了下來,她似乎有點忌諱這個紅衣女人,不敢太過放肆,只是衝着燕若夢吼道:“你給我出去。”她瞪着燕若夢,指着門口。
紅衣女人蹙了蹙眉,不滿的道:“靈鷲,不可對客人無禮。”
黑衣女郎靈鷲嚷道:“她不是客人,她是敵人。”
紅衣女人臉上微微有些不快了。
燕若夢笑道:“看來你的員工不是很聽你的話。”
紅衣女人有點無奈的道:“讓你見笑了。”
燕若夢臉上雖也笑着,但暗地裡卻已做好了準備,她身穿的那件黑色大衣,下襬甩在凳後,本是鬆鬆的,如今卻是繃得直直的,彷彿是用手刻意將其理平。
黑衣女郎靈鷲亮出了羽扇,準備動手了。
吧檯前的高腳椅是可以旋轉的,燕若夢微微動了一下,椅子帶着身子轉了個方向,她的左手手肘卻搭在吧檯上,上半身斜斜的倚在臺前,一隻腳踩凳上的踏腳橫條,另一隻腳卻懸空輕輕地蕩着,她面向着對方,笑道:“怎麼又想打,傷好了嗎?”
黑衣女郎靈鷲以扇端指着她,不置可否。
紅衣女人則喝道:“靈鷲,別忘了這兒的規矩。”
黑衣女郎靈鷲把頭一仰:“一切後果我會承擔。”
燕若夢苦笑着道:“看來我是一定又要再打一場的了。”
黑衣女郎靈鷲冷哼一聲:“除非你死了就不用打了,要不然我天天去找你。”之前她早就想去找她麻煩了,只是一直礙於自己的承諾,但既然如今對方已經知道自己了,那就不必再隱藏什麼了。
調酒師雪鷹皺着眉頭,略帶責備的道:“靈鷲,你怎麼可以這樣?”
黑衣女郎靈鷲瞪了他一眼,氣憤的道:“雪鷹,你不會也給她迷惑了吧。你們這些男人,怎麼那麼不濟事,凌大哥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她有什麼好,都在幫她。別忘記我們的主人了。”
“你……”調酒師雪鷹給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張白臉憋得通紅。
論修爲,他比對方略高。但若是論口才,他就真的說不過對方。不管是人是妖,男人向來都說不過女人的。不是說他們不會說話,而是他們知道不管怎麼說,都說不過,因爲女人向來都可以蠻不講理的。
燕若夢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真是奇哉怪也!自古以來只有說妖迷惑人,現在倒給反過來了。
黑衣女郎靈鷲不理他了,轉頭對燕若夢道:“你不想死也行,只要你離開不再回來。”
燕若夢一笑:“我當然會走,我可不願和你們這些小妖小怪呆在一塊。”
黑衣女郎靈鷲跺着腳,糾正道:“不,我是讓你離開凌大哥,永遠不在他面前出現,永遠不見他。”
紅衣女人輕輕拍了拍掌,笑道:“原來你真的是和姓凌的搞在一塊了。不錯呀,天師和殭屍挺有意思的。”
燕若夢聳了聳肩,故作無奈的道:“我也不想的,誰讓我倆誓不兩立,我要收了他,不想見他也不行。”
黑衣女郎靈鷲嚷道:“不可以,他是我主人的。你不可以傷他。”
燕若夢恍然大悟:“哦,原來是你的主人要收他,那也行,我沒意見。不知到時可否讓我當一位觀戰者,我真的好想看看你主人的巾幗英姿。”
“你……”黑衣女郎靈鷲再次用羽扇指着她。
音樂不知何時停了,那些在喝酒玩樂的小妖初時還沒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但此時整間酒吧瀰漫着殺氣,似乎隨時會危及他們,所以都紛紛消失了。
紅衣女人笑道:“既然要打,不如劃個道道吧。”
“說來聽聽。”
紅衣女人眼波流轉,輕撫着修長的手指,語音一變,似是嚴肅,卻又帶着嫵媚般的聲線,道:“首先輸了的要賠償吧裡的損失,還要額外給我義務打工一個月。”
“這很合理,不過一向只有別人給我送錢的,想我拿錢出來,可難了。而且讓我幹活還會打爛東西的,爲了讓你不要損失太大,看來我不能輸了。”燕若夢笑了,說什麼沒有指使對方去找她麻煩,可來到這兒卻還是要逼她動手。這女人到底是誰,說她沒有惡意,卻要挑起紛爭。若是說她要害自己,那剛纔,她被藥酒所迷,可是傷她的最好時機。
黑衣女郎靈鷲則冷哼一聲:“我贏了,也可以給你做,只要她走。”
紅衣女人瞅着黑衣女郎靈鷲,佯怒道:“你已經兩個月沒好好工作了,不是老跑出去,就是將客人趕跑,算起來你還欠着我的錢呢。就算你想走也不行。”
黑衣女郎靈鷲仰起頭,理直氣壯的道:“雪鷹可以代我還。”
紅衣女人睨着她,訓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別老讓別人給你收手尾(收拾爛攤子)。”
黑衣女郎靈鷲把嘴一撅,雖不高興,卻也不敢吭聲。
調酒師雪鷹想勸卻又無法勸,緊張的看着她們,心裡急轉,想着將要發生的各種可能,各種結果。無論是哪個,他都不願看見其發生。
紅衣女人一笑:“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問題了。你們要怎麼打都行,但不能搞出人命,只要捉着對方制服她就算贏了。”
“好。”黑衣女郎靈鷲勉強同意了。
“不好。”燕若夢可不同意了,“你們只會說對你們有利的,可對我有什麼好處。”
黑衣女郎靈鷲冷冷的道:“你可以保着你的性命。”
燕若夢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的道:“別忘了,你還是我的手下敗將。”
黑衣女郎靈鷲臉色一變,就要發作了。
卻聽得紅衣女人曉有興致的問:“那你想怎樣?不會是想要我這間酒吧吧。”
燕若夢擡頭環視了一下,笑道:“你這酒吧是不錯,可惜若是給我,始早都給我虧空掉。”
紅衣女人輕笑道:“那你想……”
燕若夢眼珠一轉,狡黠的道:“她輸了就要爲我打工,我還缺個打手。”
紅衣女人“噗哧”一笑:“你以爲你是黑社會老大,還打手呢。”
燕若夢一本正經的數着手指道:“話可不是這樣說,我一向是知人善用的。我已經有了打雜的,也有了跟班,還有一羣拉拉隊,但是惟獨缺一個幫我打架的。我看她的身手不錯,在你這兒做服務生實在有點……太浪費了。你不會怪我挖你牆角吧。”她好玩的瞅着紅衣女人。
紅衣女人笑了,博有深義的道:“難得你看上她,這是她的福氣,我可是爲她高興呀。”跟着轉頭問黑衣女郎靈鷲:“你沒意見吧。”
黑衣女郎靈鷲雙眼冒火,卻把頭一仰,狠聲道:“那就要看她有沒本事了。”
燕若夢眨了眨眼,望着紅衣女人道:“還有,以後我帶人來這吃喝玩樂,一律免費。”
紅衣女人彷彿給嚇了一跳,搖着頭擺着手道:“這可不行呀,我虧大了,要不這樣,這帳算在她身上。”
燕若夢失聲笑道:“你這算盤可打得精,說到底,不一樣要我來埋單了,要知道我可得出糧給她。”
紅衣女人一笑,不和她爭辯,望着兩人道:“好了,多說無益,多吃會膩。就這樣吧,輸了的就聽從贏的安排。不管你是要她當打手也好,打雜也罷,贏了,她就是你的。至於你要讓她離開,不要見你的凌大哥了。那你就先贏了她再說。”
黑衣女郎靈鷲早已不耐煩了,催促道:“知了,快點。”
紅衣女人望着她微微搖了搖頭,又看向燕若夢,卻見對方淡淡定定的坐在那裡,一點也不着急。可是對上了她的眼睛,不覺微微有點惑色,正要猜想,忽地明瞭,暗暗點頭,嘴邊泛起讚許的笑意,微一運勁,她連人和凳滑到一旁,準備看戲了。
“好了,開始吧。”
黑衣女郎不再答話,緊握羽扇迅速的向燕若夢刺過去,左手卻無聲
無息拍向她後背。
只見燕若夢依然坐着不動,黑衣女郎靈鷲也不及多想,左手一下抓
着了她的肩膀,羽扇指着她的胸口,笑道:“看你還能往哪跑,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