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風,也就是眼前的這個睡美人,剛開始的時候,她也是機械式的對待那些“人”,雖然開始剛創造出來時,她着實地激動了一番,但那也只是爲了族人可以“不死”而激動,並沒有將那些“人”當作是人,那不過是件替換,就像是身上的衣服般,可用則穿,不用則棄。
然而天長日久,每天接觸着這些,他們是自己親手而造,親眼看着他們一點點的變化,若果說藝術家的作是他們的孩子,那這些“*人”又何嘗不是她的孩子。
可職責所在,她只能將他們當成是產,一次、兩次、三次……數不清造出了多少,也記不起扔掉了多少。心底裡每一次成功後的喜悅,失敗後的難過,逐漸增加。終於有一天,她面對着那些劣質下不了殺手,呆呆地看着那標誌着判處他們死刑的地方。
無崖,也就是現在的江一山,她誕生後唯一相依相偎的伴。其實他早早就察覺出無風的反常,所以後續的處理很多時候都是由他來做的。他感覺到她的不忍,她的難過,所以明明知道她要將那些要處理的“問題”送往別的星球,他也沒有阻止,他不想她不開心。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批。沒有人來查,也沒有人來過問,因爲他們星球的人都很團結,也沒有私慾,不會做出對不起其他人的事,所以大家很放心將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未來交到別人手上,他們的研究,只要結果,不需要過程。
很多年之後,無風突然想知道放逐到別的星球讓其自生自滅的“人”。他們的狀況如何,能否適應當地的環境,自然的死亡,還是可以堅強的活下去。她決定去探望……
息戰之後,他們開始嘗試與別的星球交往,因此有不少人去考察什麼的,而她選擇的名目還是自由行。
他們是自由的,儘管身處要職,也沒有誰會干涉到你的自由,除非做了什麼危害到族人的事,但是千萬年來,這樣的事根本就連想都沒有過。
同行的當然是與她形影不離的伴——無崖。他們裝作很隨意的一個個星球依次遊覽,暗地裡卻是在留意他們送走的“人”。當初爲了怕別人發現,他們遣走“人”時,並沒有做下記錄,所以並不知他們究竟流落何方,但是別忘記,沒有哪個父母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的。
儘管查無蹤影,可一旦遇見,那條無形的線就會將他們緊緊牽着。穿越了幾個星系,到訪了數十個星球,可惜卻始終見不到他們想要找的東西。不過也說不上沒有收穫,他們感應到某些星球上有一種他們所熟悉的物質,但當他們認真找起來的時候卻又找不到,那麼最後得出來的結論便是那些“人”死了。不管是給該星球的物種消滅,還是他們的自身死亡,都讓她難過不已。
直到他們降到一個星球,才又有了新的發現。那是一個毀滅後重組的星球,大致上應該也是戰爭觸發了宇宙不變的定律,與他們星球般同樣是毀滅後又重組起來。看着這個星球的生態,不禁使他們大吃一驚,因爲在別的星球,不管是發達如他們的,還是弱到什麼也不懂,只知吃喝拉撒繁衍後代的,星球上的生物都比較單一,除了那些強大的自居者,別的基本就是死物,可是這個星球的物種卻多到他們數都數不過來,令他們吃驚的並不是這些,而是他們發現有不少他們星系那些已經消失的生命碎片。那些生命在這個星球上重新拼湊出來,不過他們的能力卻大爲降低,可是其他的卻又沒怎麼改變,他們不禁疑惑起來,留下來觀察了好多年,才鬆了口氣。
他們估計是開戰前,那些人爲了不要遭到滅絕之災,就將生命種子送往別的地方,好讓將來有一天給他們報仇雪恨,只可惜這些後代樂不思蜀,壓根子就忘記了祖宗遺訓,乾脆就在這新的地方,開枝散葉。天長日久之下,什麼都忘記了。他們急忙向基地報告,應該如何處理這些“遺孤”,沒想到還沒收到回覆,事情又發生了轉變。那些傢伙像是活得不耐煩,時不時與別的種類打上一場,要不然就是來個內訌,自己打自己,這樣一來,又死得七七八八了,雖然他們忘記了自己是誰,可是體內遺傳的基因並不能改變他們好戰的慾望,就算是到了別的地方,只要一有機會就會馬*其發揮出來。
兩人看得心中暗歎,卻又有點擔心,若果換作他們,又該如何。嘆息間,他們猛地發現了他們製造的“人”,這些數量不多的假人居然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裡生存了下來。原本不會說話,不會思考的白癡竟然也懂得了言語,懂得了做事,難道說是這個星球有什麼將他們改造了。迫不及待就對他們進行了研究,可是得出來的結果卻使他們目瞪口呆,那些傢伙並不是他們製造出來的,但卻又是他們製造出來的後代。
白癡也有兒子,這樣的景象又如何不能將人嚇着,之後他們留了下來。
原本只是想對那些“人”作一個觀察,可逐漸地便着手教他們一些東西,本着不要被異類欺負造成滅亡的惻隱之心。然而原本單純的白癡,一旦開啓了智慧,那能想的、能做的事就多了起來。
耳聞目染,變得與其他的異類一般,貪婪、自私。
是的,沒有人甘願居安一隅,也沒有人甘於居於人下。戰爭再次暴發,他們雖然說是優秀的哈嗎人,學者戰士,但是卻也只能眼睜睜看着戰爭的發生,不是沒有阻止,而是無法阻止。他們能做的也只是善後工作,將被破壞的地方修復,將受傷的人治好。多年來的工作都是爲了生存,使生命延長,可是這兒的人彷彿都覺得活得了太久,消滅敵人還不算,還要自傷殘殺。
無風看着這一切,既是不解,又是難過,最後的一次爲了修補這個將要毀滅的世界,她耗盡了能源,就此長眠不醒……
江一山將睡美人沉睡的原因原原本本道了出來,末了,他望着燕若夢道:“我可以救活她,給她輸送能源達到以前的境地,但是我卻沒辦法喚醒她。她是選擇了沉睡,因爲這個世界、那些人傷透了她的心。”
燕若夢看了看他,又望向睡美人,低聲道:“你要我怎麼做。”隱隱的,她已明白了對方千方百計將自己弄來是爲什麼了。
江一山道:“我希望你告訴她這個世界的弊端,告訴她這些不值得留戀,那些複製人已不是我們所製造出來的,要她別擔心,別難受。”
燕若夢道:“爲什麼你不自己告訴她。”
江一山默然轉過頭:“我說過,她也是明白,只是……”
很多事情明白了又怎麼樣,只會更加地陷進去,最需要的不是明白,而是開解。
“她醒了之後,你們就回去嗎?”
如果他們要回去,他大可以帶她離開這個傷心地,然而他只是說要弄醒她,並沒有說要走,那是不是還有什麼瞞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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