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費力地睜開眼,用力晃了晃腦袋,他的耳朵除了一陣嗡嗡聲外什麼都聽不見。
他站起身,發現本來的倉庫已經幾乎被夷爲平地,變成了一片火海。
他用盡全身力氣站了起來,踉蹌地跑到倉庫前。“黃偉!孟國勇……”
王斌衝着燃燒着的廢墟喊了起來,可是沒有一個人出來迴應他。
他又喊道:“馬隊!馬隊!”可就連這負責外圍警戒的馬建國支隊長也沒回應他。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腿,他下意識低頭一看,竟是被炸得血肉模糊的黃偉抓着自己。
黃偉只剩下了半截身子,手也只剩下了一隻,衣物早已被炸得稀爛,漆黑的臉上竟露出了粉紅色的肉以及森森白骨,涌着鮮血的口一張一合,卻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王斌嚇得先是掙開黃偉的手,向後跳了一步,隨後蹲下身,顫抖地對黃偉說:“大偉,你,你堅持住,特警和醫生應該快到了。”
其實王斌也不知道特警和醫生什麼時候能到,但他必須要先這樣對黃偉講,這樣不僅可以穩定黃偉的情緒,而且也是對自己的安慰。
說完,他準備將黃偉重新擺正,可後邊又有什麼趴在了自己的肩上。
一股肉被燒焦的氣味夾雜着血腥味刺入王斌的鼻腔,一顆頭從王斌的身後伸了過來,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斌…斌……斌子,我怕……怕是不…行了。”
王斌立刻抖了兩下將肩上的人甩落在地,壯着膽子仔細分辨,才發覺這竟是代替自己衝進去的孟國勇。
孟國勇的情況比黃偉要好一些,他的身體還算完整,只是肚子被炸開了個窟窿,一整副內臟從中流出,在地上拖着。
王斌嚇得魂不守舍,盯着地上痛苦掙扎的二人。“大斌子,我在這兒呢!”王斌循聲轉身,見馬建國向自己走來。“謝天謝地,馬隊沒事兒。”
王斌這樣想着,可當馬建國從黑暗中走出來,王斌才清清楚楚地發現,馬建國直接少了半個頭,五官殘缺不堪。
突然,黃偉爬過來再次抓住了王斌的腳踝,口中一邊涌出鮮血,一邊口齒不清地說道:“唔唔~就是因爲……你的情報有誤,唔唔~才…害得我這樣,你……你,唔唔~”
王斌嚇得趕快甩腿,正想開口辯解,馬建國又走了上來,一把捂住王斌的口鼻:“斌子,我好像少了半個頭,你可不可以借我使使啊?”
這口鼻一捂,王斌便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孟國勇這時也歪歪扭扭地站了起來,他從地上撿起自己的腸子,套在了王斌的脖子上,用力勒緊:“都……都是你害的,那些……弟兄,都是你……害死的!”
王斌只覺得呼吸困難,肺部像要炸了一般,他拼命想要掙扎開,卻使不上半點兒力氣。
肺部的氧氣越來越少,頭皮也一陣又一陣地發脹發麻。王斌的眼神漸漸迷離,眼瞼滲出點狀的血液,嘴脣和指甲也漸漸變成紫色。
一塊兒沾着岩漿的石頭從岩漿池內彈起,朝着張文飛落,張文向後一退,踩上了腳下石塊的邊緣,險些栽倒下去。
眼看着腳下的石頭越來越小,他知道,再無法學會控制心境,那自己一定會命喪這煉獄之中。
突然,一道金光閃過,張陵出現在了煉獄之中:“快,先隨我救人!”
不容張文分辨,張陵便一把拉住張文的手,忽地離開了這煉獄。
再一睜眼,二人竟是在一個起火倉庫的邊上,張陵不容張文分說:“徒兒,借你身軀一用!”言畢,張陵向前一撲,便與張文合二爲一。
在心境中,明明沒有軀體,那張陵爲何還非要借張文的軀體呢?
其實,張陵借的不是張文的軀體,而是靈體。張文畢竟還是自己心境世界的主人,且尚未習得如何熟練控制。
若張陵不對張文的靈體進行掌控,那麼呆會兒一旦發生緊急情況,張文一緊張,隨時可能連帶着張陵一同拽回現實世界。
附身張文的張陵見前方三隻惡鬼正對着一身着防彈衣的警察下毒手,立刻手做鐵叉指,衝上前將這三隻惡鬼驅散。
被救下來的警察卻早已失去了意識,被張陵用手一託,穩穩地放在了地上。
這三隻惡鬼立刻現了原形,惡狠狠地盯着張陵。張陵喝道:“孽障,誰教你來殘害人?正一天師張陵在此!上天有好生之德,如等還不速速離去,免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可這三隻惡鬼非但沒有離去的意思,反而張開嘴,亮出了尖利的獠牙。
張陵輕嘆:“福生無量天尊。”他左手掐陽雷指,右手掐陰雷指,主動打向三隻惡鬼。
只見幾道紅色的雷光自張陵的指間擊到惡鬼的身上,那三隻惡鬼便紛紛倒地不起。
張陵一臉疑惑地看看了看自己的手,準確地說是張文的手:“這小子靈體也這麼水?陰陽雷指竟打不死小鬼!”
張陵正吐槽張文的靈體時,這三個惡鬼卻好似看到了什麼非常可怕的東西,拖着重傷的身軀一溜煙消失了。
張陵回頭一瞧,只感到一股濃濃的煞氣,跟着,一個戴着面具,身着緊身衣的男子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不等張陵開口,那男人先給張陵作了個揖:“張天師。”
張陵很意外,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認出來自己是張天師。
那男人繼續說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爲何要來管我的事情呢?”
張陵乾笑兩聲:“呵呵,看你也是個識趣懂理的,怎麼這點兒道理都不明白?今日……”
不等張陵說完話,那人便打斷道:“我看,是你不明白規矩吧?你已成仙,按道理是不該干涉這人間紛爭的。我殺周雨你不管,我殺徐修傑你也不管,怎麼我要殺這小警察,你卻來管這閒事?”
張陵冷哼一聲:“哼,人間事我自然是不管,可他是我們天庭的人,我怎能不管啊?”
聽完了張陵的話,那人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他是你們天庭的人,你就管?那周雨和徐修傑的命就不是命了?我懂了,你們天庭的命是命,凡人的命就賤是麼?”
張陵皺了皺眉頭,明顯愣了一下,接着說道:“這凡人,凡人自有定數,這神仙豈能與凡人相提並論?再說了,遇到善男信女,我們也會給予保佑的,怎麼到你這兒就把我們說得那樣不堪?”
那人收起了笑聲,咬牙切齒地說道:“哦?終於承認凡人的命就是賤了?善男信女?笑話!我他媽把你們擺了一桌子,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換來父親車禍,母親上吊?幸好我回家早,否則她早就見我父親去了!”
那人越說越激動:“我每天拜你們,換來的就是這?什麼狗P善男信女,什麼狗P定數!我看,還是我們的命賤!少他媽廢話,我敬你是天師,纔跟你說這些,你要是不滾,我連你一起殺!”
說完,他袖子裡彈出一柄袖箭,衝向了張陵。
張陵雙目一瞪,一個跟頭翻到了面具男的上空,順勢踹了他一腳。
面具男踉蹌了幾步站定,回頭盯住張陵,用手拍了怕後背的灰。
張陵繼續說道:“容我解釋!”面具男纔不肯聽他解釋,一個箭步衝上去,照着張陵的脖頸就是一劍,張陵右腳向後一撤,輕鬆躲過了這一劍,隨後一掌朝他拍去。
面具男回頭伸手搪開這一掌,衝着張陵又是一劍。
張陵攤開面具男的手,另一隻手掐訣朝面具男打去。可這訣還未掐上,張陵只覺一陣頭暈目眩。
面具男抓住他的破綻,一腳將張陵踹飛。
張陵知道,這是他作戰時間過長的警告。
之前在高鐵站與影子的戰鬥已經傷了他的元神,所以他這次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面具男不容張陵喘息,立刻追上去朝張陵發起進攻,張陵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幾個回合下來,張文的靈體已被劃得滿是傷口。
張陵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他強撐着,飛速運轉着大腦,將視線落到了倒地的王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