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5

就只聽“哎喲”一聲,麻二抱着腦袋趴在了地上,那幫黃毛青年頓時亂了陣腳,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我衝土匪土豆大喊一聲“走”,然後直奔門口而去。

飛奔的途中,我們撞翻了侍應生,撞倒了女士,打倒前來攔截的保安,迅速出得門來。

我說:“我們分開跑,各自回家,到家以後互相通個電話。”

我的話剛說完,就見一大幫黃毛追了出來,邊跑邊喊什麼“站住”,手裡似乎還拿着兇器,張牙舞爪的,在霓虹燈的閃爍下,煞是好看。

我和土匪土豆各自朝四個不同的方向跑去。可是奇怪的是,那幫黃毛竟然不去追逐他們三個,而是朝我一個人蜂擁而來。

我沒命的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漸感體力不支。可身後的“站住”聲,卻越來越近。

我不敢回頭,怕回頭耽擱的哪怕只是零點一秒的時間,他們會追上我,然後把我暴打一頓,最後橫屍街頭。本能的慾望,只是勇往直前。

可我最終還是沒能躲避得過那幫黃毛的追趕。大約在跑了半個城市以後,我被其中一個高個子黃毛抓住,然後與他扭打起來。

幾分鐘之後,另一幫追趕的黃毛趕來,我終因雙拳難抵四手,如你所想的一樣,被他們暴打一頓以後,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只剩**的份兒。

他們打累以後,然後不知道給誰打電話,意思好像是申請怎麼處理我似的。然後他們就抽着煙喘着氣閒聊。

其中一個問:“我還以爲追不上這小子了呢,三眼雞,還多虧你孃的跑得快。”

然後我就聽那個逮住我的高個子黃毛傲氣的說:“這算什麼呀,想當年老子拿全市長跑冠軍的時候,這娃兒還在他娘懷裡喝奶呢?”

說完,那狗孃養的又踢了我一腳。

我抱着頭,只有捱打的份。誰讓我方休,今個兒栽在了別人的手裡?

那時候,我腦海裡一片空白,因爲來到世上二十幾年,架也打過無數,可打架後被人逮住,這可還是第一回。所以,我知道我還將要受到怎樣的“豐厚待遇”。

約摸十分鐘後,一輛麪包車停在了路邊,幾個黃毛把我架上了車。

我看見了剛纔那個被我用酒瓶砸破腦袋的傢伙,正咬牙切齒的看着我。

他說:“×你媽,等下老子要你斷子絕孫。”

我沒有一點力氣,甚至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所以我什麼也沒說,也懶得說。反正他孃的落在了他們的手上,悉聽尊便,老子從沒想過會有好日子過。

他們把我帶到了一個間倉庫,把我綁在了一張椅子上。

那個腦袋上纏着紗布的傢伙,挪過一把椅子,湊近了看我的臉。

他說:“在這城市還真出了你這麼一號敢砸我麻二腦袋的人。小子,看你文質彬彬的,也不像是出來混的人,因爲要是道上混的,不可能沒聽說過我。”

操,這賤男,這麼的自高自大,還真以爲他自己就是這個城市的主宰,再怎麼混,再怎麼的有名,那腦袋上,還不是脫不去一頂混棍的帽子?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於是,我打擊他,我說:“你錯了,我和你一樣,都是出來混的人,只是混了這麼大,沒聽說過什麼麻二,倒是二麻,還常聽人提起。”

那廝就一巴掌刮在我的臉上。他說:“那你現在知道了嗎?”

我的臉火辣辣的疼。

我想我要是能動,這時候我一定會宰了這個賤男。

麻二吹吹他的手指,冷笑,他說:“我很少打人的,但要是誰捱了我的耳刮子,還真是他的榮幸。”

我說:“放你媽的屁。”

這回,這廝竟然沒有繼續打我。他只是笑笑,說:“罵得好,好久沒挨人罵了,聽起來還真舒服。”

真是他媽的超級賤男。我見過很多下賤的男人,可就是沒見過像他這麼賤的。

我說:“別他媽磨蹭,要殺要刮快點,爺爺我還要回去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喲,真被我說中了,我說他媽×的什麼都不知道,原來還真是上班族。我說小兄弟,年紀輕輕的,上什麼班啊,一個月千兒八百的,操×都不夠。不如,你跟了我,我保證你以後鈔票大把大把的賺,女人多多的×,怎麼樣?”

這廝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跟你媽個×,你看老子像混的人嗎?告訴你個雜種,老子要是想出來混,十年前就出來了,十年前就比你現在更人模人樣了,還會等到現在?”

我啐他。

我說的也是大實話。

十年前,老子在出身的那個小縣城就讀高中的時候,名氣已是全縣皆知,無人不曉無人不知。後來因爲酗酒打架被學校開除,轉學到地區的一所中學,才半年的時間,已是人氣沖天……

後來,就因爲遇到了鄢然,遇到了愛,所以收心苦讀。後來上了大學,那以後,就從沒想到過還繼續出去混。

因爲我知道混的日子,永遠沒有出頭之時,或許等待的,將是閃亮的手拷,和那四面黑漆的銅牆鐵壁。

可是我眼眼的這個人,不懂得這一點。還有土匪土豆,雖然他們的身上,披了一層保護色。

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道理。

我啐麻二。我以爲他會暴跳如雷。

然而他沒有。他只是笑笑,摸摸自己纏着紗布的腦袋,對我說:“兄弟,那種情況下你都敢劈我,我真敬重你是條漢子,有勇有謀,還識文化,不像我們這些粗人,所以有心讓你跟我……”

“就是,我們麻老大想收你,那是他看得起你高擡了你,別他媽的不識相。”

“這小子這麼的不識擡舉,還跟他什麼廢話,廢了他算了?”

“老大,甭跟他囉唆了,簡直是在浪費時間。”

幾個黃毛七嘴八舌起來。

麻二站起身去,來回踱了一圈,然後點燃一支菸,吸了一口塞進我的嘴裡,他說:“那你說,兄弟,咱們這帳怎麼算?”

他指了指自己被紗布包着的腦袋。

我操他媽,這不是明知故問麼?老子都被他孃的五花大綁了,弱智似的,竟然問我怎麼算?靠,要殺要刮,那還不是他孃的一句話麼?

我蔑視他。

我說:“你想怎麼算?”

“拿刀來。”麻二吼了一聲,揮手,挽着袖子,哈哈大笑起來。

隨即,一個黃毛青年把一把約兩公分長的匕首遞在他的手裡。

他說:“兄弟,你爲兄弟兩肋插刀,砸了我一酒瓶子,現在你落在了我的手裡,我也不能壞了規矩,我們按道上規矩辦。”

“咔”的一聲,他把刀擲在桌面上。

我知道他所說的按道上規矩辦的意思,就是自己在自己的身上選個地方,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所謂的三刀六洞,然後各自兩清。

可我沒那麼傻。無緣無故的,我憑什麼要去挨自己的那一刀?老子又不是他們道上的人,憑什麼要按道上的規矩辦?

那是傻瓜才願意去做的事情。

我冷笑了兩聲,我說:“我不明白你說的所謂道上的什麼規矩,我不是道上的人,憑什麼要按道上的規矩辦?你不就是捱了老子一酒瓶子嗎,再說了,你的手下把老子都打成這樣了,這又該怎麼算?”

事實也是,老子現在遍體磷傷,渾身絞痛,這筆帳,又該如何計算?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方休歷來都是有仇必報的人。

“啪”的一聲,一個矮個子黃毛一腳踢在我的屁股上。他說:“日你媽的,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我疼得歪起了嘴。可我終沒有哼出聲。

對付這幫黃毛,再怎麼的,也不能顯示出我方休的懦弱。

這時候,電話鈴響。一個黃毛拿手機遞給麻二,說:“老大,電話。”

麻二接過電話。我看見他的臉色由晴轉陰起來。直到掛斷電話,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掛斷電話以後,麻二一聲不吭的走到我面前,看了我好久,然後揮手讓黃毛把綁在我身上的繩子解了開來。

“老大,難道這樣就放了他?”

幫我解繩子的黃毛青年邊解邊問。

麻二沒有說話,只是陰沉着臉。

從他的臉上,我知道,事情的結局似乎朝着我明朗起來。

因爲自和土匪他們一同在酒吧門口分頭跑開,那幫黃毛青年只蜂擁朝我追來而沒有去追逐他們三個的時候,我就知道,只要我稍有不測,土匪他們不會丟下我不管。

果然不出我所料,當我身上的繩子被完全解開以後,麻二冷笑着對我說:“哼哼,看不出啊兄弟,能耐挺大的,竟然把本省的地產大王都給般了出來,替你說情。”

我雖然不知道他所說的地產大王是誰,但我知道,那個所謂的地產大王,和土匪一定有着莫大的關係。因爲在我的印象裡,根本沒有和搞房地產的人有過關係。

我突然就想起了在路上小陳對我說過的話,他說他現在和土匪是在給某一房地產商當私人保鏢的。

原來如此。

我沒有回答麻二的話,只是蔑視的看了他一眼。

他很知趣,沒有再說話,帶着我回到了“越夜酒吧”,然後進了酒吧樓上的一間大辦公室。

辦公室裡已經坐了很多的人。其中,除了土匪和土豆,方士及小陳,別的我都不認識。他們都站在一個胖男人的身後。

我想那個胖男人,大概就是麻二剛纔所說的地產大王吧?姓啥名誰,我方休不知道。

見我們走進辦公室來,土匪快步跨到我面前,問我:“要不要緊?”

我故作輕鬆的搖搖頭。

雖然我知道自己已是遍體磷傷,疼得不行。

因爲我知道,如果我要是說了什麼堅持不住的話,依照我對土匪的瞭解,說不定他馬上又會跟人打起來。

我不想欠下別人的情,尤其是對陌生人,所以故作一副輕鬆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