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來,我經歷了許多事情,深刻領悟了人性的善變與陰暗。縱使這樣,當項夫人證實,古古確實被韋清辰所殺時,我內心受到的震動還是不亞於八級地震。
古古死那天,他帶了她崇拜的設計師設計的婚紗來了岑月山莊,他說,他終於是自由身,請她給他一個機會。然後,在那一天,他親手結束了她的生命。
她死時,他悲痛欲絕。
我懷疑過韋清辰是兇手,但我沒有懷疑過他對古古的愛。
我愛你,所以我要殺了你。這真是一種新穎而又殘酷的愛情。
“是你要他下手的,是不是?”我要很努力才能維持表面的平靜。
“她該死當然要死了。”項夫人語氣十分自然。
“夫人。”套裝女人無聲無息的走到了我們身旁,“項先生來了,小陳擋着,要不要讓他進來。”
“他來做什麼?”項夫人面色一沉。
“他說來看看崽崽。”套裝女人明顯有些膽怯起來。
“叫他滾,他沒資格看。”項夫人怒吼了一聲。
套裝女人瑟縮了一下,然後退了一步,趕緊轉身跑了出去。
套裝女人嘴裡的項先生大概就是項鴻成吧,也不知道他來這裡做什麼?看得出來,項鴻成的到來讓項夫人情緒波動很大,她呼呼的喘着粗氣,老女人按摩的手勁放輕了許多。
我晃眼看着監控屏幕前,幾個年輕的男女就象機器人一樣,安靜得過分。我一個激靈,機器人……這些人和之前追殺我和韋清元的殺手們,應該是一夥兒的吧。
我收回視線看着項夫人,她的臉陰沉得可怕,決定暫時還是不要問她比較好。
監控畫面一直在切換着,我認真的看着每個屏幕。這項夫人也奇怪,監控攝像頭掃到的地方全都是客廳,走道,院子,路口這些地方。有一隻貓一隻狗經過,她都瞭如指掌。
此時,小樓的客廳裡,那個女人靠着沙發保持着同一個姿勢還坐在那裡。我和項夫人聊了大半天,她就坐了大半天。如果不是先前看她動過,我都要以爲她已經化作一尊雕像了。
她到底是誰?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韋清元的?這段時間以來,我都逃避不去想這些問題,就怕被證實孩子確實是韋清元,那那句等我就會變成一個永遠都實現不了的願望。
可是,我很想很想知道,關於那個女人!
隨着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想知道。
想到那個女人,我不能不想在韋清元的心中,我到底有多重要的位置?他真的愛我嗎?還是,一切都不過是他爲了迷惑對手演的戲?
他能把阿飛推進去,自然也能把我推進去。
“項夫人,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我被自己嚇了一跳,大腦沒控制住嘴巴,我還是問出口了。
“你覺得呢?”項夫人表情有些猙獰的看我。
“我猜不到,腦子不太好使。”我目光真誠,表情訥訥,一副智商捉急的蠢樣。
“這個女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肚子裡有孩子,這個孩子確實是韋清元的。”項夫人起了身,“別在這呆着了,你父親來了,走,我們一起去看看他。”
我腦袋嗡了一下,那孩子真的是韋清元的,真的是他的。項夫人已經往門口走去了,我扭頭又看了一眼屏幕,那女人還是坐在沙發裡,只不過她這會兒手放在腹部的位置。
那裡,有韋清元的骨肉。
等我!那麼充滿希望的兩個字也許真的會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我們重新回到了地下室的靈堂,項鴻成背對着我們站在靈臺前。他身側,是那個套裝女人。聽到腳步聲,他緩緩的回過了頭。
“鴻成,你來了。”項夫人柔聲細語。
“夢珂。”項鴻成也那麼溫柔,兩個人親切友好得就象要在臥室裡準備閒話家常一般。
“你不放心小影吧,所以一定要來一趟。”項夫人緩步走到他面前站定,擡頭搭到他的肩上,溫和的看他:“爲什麼這麼不相信我?”
“夢珂,所有的錯都是由我引發的,本該由我一個人承擔。不要再傷害無辜的人了,可以嗎?”項鴻成帶着幾分忍耐,“就當作給崽崽積陰德,讓他下輩投生一個好人家……”
“小陌。”項夫人喊了一聲那個套裝女人,然後朝她使了個眼色。
我還在猜測項夫人喊她做什麼時,那個套裝女人兩個大跨步就到了項鴻成面前。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象拎小雞一樣拎住了項鴻成的衣領,“啪啪。”兩個響亮的耳光在靈堂裡迴響。
有血跡從項鴻成的嘴角滲出,套裝女人鬆開了他,重新退到了一旁。項鴻成側着頭,好一會兒他都沒再吱聲。
項夫人的狠毒超出了我的想像!
“鴻成,確實是你造下的孽,但是,我不能停下我的恨。所以,以後你別再說這些話,管好你自己,我們還是好夫妻。我不但不會傷害你,還一輩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你。”項夫人微笑着,“那時,你說過的,你只求榮華富貴,只想一生安穩。你不是都擁有了嗎?怎麼了?現在醒悟了,項鴻成當久了,你想做回你的華景辰?還是覺得自己扛不住良心的譴責,迷途知返想做一個好人了?鴻成,好人不是那麼好做的。”
“不要傷害小影,她已經吃了你太多的苦頭了。幾次她都死裡逃生……”項鴻成慢慢的側回了頭,低聲請求。
這回項夫人沒喊套裝女人,而是自己伸長了手在他臉上狠狠的抽了一耳光,“鴻成,別以爲在我面前裝懦弱,裝蠢裝笨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你給她送過幾次紙條,你以爲我不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心裡到底裝着誰?”
那些莫名其妙的紙條原來都是項鴻成讓人遞給我的麼?那他又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一切都項夫人在搞鬼呢?怕我不相信,還是沒有更確鑿的證據?寧航死的時候,我不但收到了鉛字,一疊血腥的照片,還接到了電話。如果項鴻成是爲了保護我或提醒我,爲什麼要這樣做?
“你也別以爲我不知道,每一次你都截住了。截住了就算了,你還編瞎話迷惑她。”項鴻成憤怒的喊道。
“賤人,你看清楚了,她是陸沉香的女兒。我的兒子還躺在這裡呢,你有臉跟我叫,你這是想你女兒死得快一點啊。”項夫人厲聲道。
我眼皮一跳,暗呼不好。不等我作好心理準備,那個套裝女人果然欺身上前,抓住我的頭髮,左右開弓,連扇了我四五個耳光。
直扇得我頭嗡嗡響,眼前無數金星在冒。我被狠狠鬆開後,站立不穩仰摔到了地上。鑽心的疼痛,項鴻成還在替我哀求。我閉了閉眼。我會這麼蠢,肯定是遺傳了這個蠢男人。
審時度勢學不會那就閉嘴啊!不說話會死啊,他不死我要被打死了。
“鴻成,你再多說一個字,我現在就弄死她。”項夫人斂了神色,指着我露出兇狠的表情。
項鴻成終於閉上了嘴。
“轟。”一聲巨響。
站着的人都驚了,齊齊轉頭看大門口。我躺在地上,從我這個角度看不到門口,索性便盯着天花板看。
這一看,差點沒把我的魂嚇掉。之前進地下室時,我也沒擡頭看過天花板。現在躺在地上,瞧得清清楚楚。
靈臺上方的天花板上懸掛着好多幅照片,從左面過去,依次是一箇中年婦女,中年男人,接着是寧航,然後是古古,我阿孃,白新安,季美鴻,張鋒,我母親陸沉香。
這些照片是什麼意思?我拼命的轉動着思維,除了那兩個我不認識的中年男女,其他的,有一個共同點,都是死人。
而那兩個中年男女……會不會是古古的養父母?這一排照片上的都是死人,這些人……全都是項夫人下手殺的吧?
毛骨悚然的感覺爬滿了後背,我的照片是不是很快也要被掛上去了?
有腳步聲匆匆而來,那個老女人跑進來了。
“夫人。”她略略急促,“崗亭那邊來了消息,來了一輛軍車,攔不住。從監控裡看,向我們這個方向來的。”
我看到項匯成的指尖顫動,心中一震,難道是他通知的人?想到我來這裡時接到的最後一通電話,李崇年說,他已經在想辦法了。我曾聽韋清元說過一次,李家是有軍方背景的。
所以,項鴻成來這裡之前,把實情告訴了李崇年嗎?
項鴻成一直就知道項夫人那麼狠毒,也想過辦法救我,只可惜每次都被項夫人截住。或者正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讓他不敢輕易把實情告訴李崇年或者其他人。
“小陌,把陸隻影跟白雲朵關一塊去。”項夫人吩咐道,說完後,她看向項鴻成,“鴻成,幾十年的夫妻了,今天算是到頭了。你電話打給誰了?你讓誰來抓我了?”
項鴻成面色蒼白,額頭上的汗水一顆一顆的往下淌着,面對項夫人的逼問,他特別慫的否認道:“沒,沒有,我沒有。”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