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酒店。
應小川跟柳星彤站在酒店的服務檯前,面上都有些尷尬。
三個小時以前,他們並不知道會在異地跟對方相遇。
十五個小時前,他們並不知道會出遠門,並且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接二連三遇到從未有過的窘境。
不約而同的是,他倆出門的時候誰也沒有看日曆,所以也都沒有提前訂酒店。
在五一這個小長假裡,海城各大酒店的客房早早被遊客佔據,這家格蘭酒店,已經是他們上門的第五家。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酒店只剩下最後一間房了。”櫃檯服務員態度真誠的說道。
“那……”應小川看向柳星彤,作爲一名男士,他覺得自己應該尊重一下女士的意見。
柳星彤坐在那也是滿臉通紅。
最後一間房,住是不住?住,二人就得睡一間房。不住,那就得睡街上。
柳星彤瞥一眼應小川,磕絆道:“那,那就住吧。”說完又看向了旁處。
應小川不知怎的說話也變得磕絆起來,不過他面對的是服務員,尚能沉穩:“那就要了吧。”
壓身份證,付錢。
拿到房卡後,應小川跟柳星彤就一道上了電梯。
電梯裡,柳星彤問道:“你晚上睡覺打呼嚕嗎?”
應小川回道:“放心吧,我晚上睡覺不打呼嚕,吵不着你。”
柳星彤眨眼,“誰說你了,我是怕我吵着你。”
“那也沒事,我晚上睡覺死,你放心打吧。”
柳星彤聽完,噗嗤一聲笑出來,“逗你的,這你也信。”
應小川也笑起來,他知道,柳星彤是在緩解剛纔的尷尬。
眼看氣氛終於舒緩下來,然而一房門,應小川臉上的笑容就又僵住了,他感覺空氣再度凝固。
這是一間大牀房,房間中央擺着一張圓牀,鋪着粉紅色的牀單跟被褥,牀頂上還有粉紅色的紗帳,若有若現。
牀頭上放着情趣用品,浴室更刺激,是磨砂材質的,毫無遮掩,人在裡邊幹什麼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顯而易見,這原本是一間情侶客房。
柳星彤從應小川的身後走進來,看清楚屋內的陳設後,也瞬間沉默下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尷尬的無法說話。
“只剩這一間房了。”應小川無奈。
“我知道。”柳星彤大步走進屋內,利落的將牀頭上的情趣物件掃入櫃子裡,又收起牀上粉色的紗帳,揉揉眉心,“這麼看,也可以把他當成一間普通的客房吧。”
應小川道:“我晚上睡地上,你安心睡吧。”
柳星彤笑笑:“你別想太多,我挺安心的。”
“剛出一身汗,你洗澡吧,我出去,洗完你再叫我。”
“好。”
應小川走出房間,關上門,摸了摸兜裡,沒找着窺天鏡,倒是摸出一包煙來。
他倚在牆上,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菸,含在嘴裡,苦澀的煙味在味蕾間迴繞。嘴裡進,鼻子繞出,迂迴環繞,繞的腦仁越發清醒。
靜謐的空間底下,五感放大許多。
一牆之隔,嘩啦啦的水聲有節奏的響起來。
打開……關掉……打開……又關掉。他能判斷出她這會兒是在打洗髮水,還是在打沐浴乳。
應小川感覺自己真是瘋了,甩甩腦子,索性將菸蒂踩在腳下,不抽了。
人都抽混了。
……
水聲漸止了。
安靜好一會兒。
應小川靠在牆上,沒一會煙癮又泛了,在煙盒裡摸索半天,又抽出一根菸,不過這根他沒點着,夾在手指裡摸着,偶爾放在鼻子底下聞聞。
就在他抓耳撓腮,控制不住要點菸時。門口響起敲門聲,一聲一聲,有規律的。
應小川驀地清醒過來,把煙重新塞回煙盒裡,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咔嚓,門開了。
漏出一道縫。
應小川推門走進去,合上門。回頭一轉眼,就看見柳星彤穿着浴袍坐在牀邊,正在用毛巾擦拭溼漉漉的頭髮。
臉蛋被熱水完全薰紅,脖子細長,側身一彎時,露出脖子與脊背相連的大片肌膚,白皙剔透,似綢緞。
應小川感覺他的煙癮又上來了。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癮,像狂潮一半在他心底尖叫,氾濫。他不是不知道浪潮的根源在哪兒,一個漂亮的女人,在你面前毫不設防,舉手投足間的動作都透着致命的性感,誘的人想要剝掉衣冠當個禽獸。
但他不能。
因爲柳星彤信任他。
……
應小川走到電話機旁邊,給總檯打電話:“你好,麻煩給505房間再送牀被子上來,謝謝。”
打完電話,他把柳星彤的衣服拿起來丟到她身旁,大步流星走到門口,關門前道:“換衣服,出去吃飯。”
說完,砰地一聲,門就關上了。
柳星彤停下擦頭髮的動作,擡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
晚飯是在樓下餐館解決的,吃飯的空檔,應小川走到小攤位前跟人閒聊一陣,又在報亭裡買了份報紙。吃完之後,二人就直接回去了。
房間裡,客房阿姨已經把新的被子送進來了,整整齊齊的疊在牀頭上。應小川被被子隨意往地上一鋪,人往上面一躺,翻看起剛買的海城晚報。
報上登着一篇警惕狂犬病的新聞。
內容上寫着:下午一點半,延安路百貨商場,有名男子忽然發瘋,撕咬路人,情況完全不受控制。據瞭解,男子癲狂症狀與狂犬病基本一致,現被咬幾人均已送到醫院就診。
平安醫院。
應小川微微眯起眼,鎖定目標。
“你要睡了嗎?”柳星彤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後就躺下了。
“嗯,睡了。”應小川放下報紙,閉上眼睛。
二人的生物鐘均不在這個點,但一個沒有手機,無事可幹,一個心裡裝着事情,故而都只能選擇早睡。
一個小時後,應小川聽着耳邊均勻柔和的呼吸聲,慢慢睜開眼睛。他從地上站起來,看了眼熟睡中的柳星彤,回頭打開門,走了出去。
蒼茫的夜色之間,寂靜的夜道上,抄手快步行走着一個人。那人目標堅定,直奔平安醫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