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從自己老闆的話語中感受到了深深的不滿,心中開始擔憂起來。
這時候他似乎好像回到了自己剛剛到天網集團工作的時候,那時候他只是一個高材生而已,他知道自己是天才,有些天才總是有過人之處的,王旭就是這種,他看待事物的眼光和做事的態度完全的不同。
時間長了之後,一切的瞭解加深,對這個行業有了自己的看法,一點點的做出成績,也爲集團帶來更大的利潤。
但是現在的他彷彿回到了剛剛到公司的那一刻。
他想起來在公司有一面非常不雅觀的牆壁,那是公司的文化牆。
說實話,這麼醜的文化牆,也就沒有太多的可以看的,但是這上面有一個個的標語,這是天網集團創業初期的標語,也是這個公司的準則,一個個的好像是完全和自己作對,和利潤背道而馳的話語掛滿了這個牆壁。
上面的寫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個巴掌扇在任何的一個地產商的臉上。
每一句話都是對房地產行業的嘲諷,都是對他們的赤果果的踐踏。
沒人能想到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是天網集團,一個從房地產發家的公司文化牆上寫的。
以前的老員工可能被司凡薰陶的能一直記着這些文化,這些諄諄叮囑,現在的新員工大概也就當這些話是廢話了,在利益大於一切的時代,要是講良心,估計會被市場所淘汰。
但是小徐是瞭解司凡的,也知道司凡做這些事情的原因和當初開設公司的初衷。
天網集團在開創初期有很多的賺錢機會,有很多的撈偏門的機會,但是他都沒有選擇過,天網集團在創業初期就沒選擇過,他們選擇的是讓自己的公司繼續秉持自己的發展方向,一直一條路走到黑。
索性是走出來這條路了,他們現在是一個巨無霸的集團公司,世界排名第一,將所有的大型企業比下去。
但是這樣的公司現在很多人已經忘了有當初的那個文化牆了,忘記當初的初衷了,他們甚至看到這面格格不入的牆都是略過。
“王旭,你可能沒經歷過我上學時候的痛苦,也可能不知道現在年輕人的痛苦。”司凡嘆息一聲,慢慢的說着。
王旭是真的不懂,他的家庭不是大富大貴,但是有幾千萬是輕鬆的,他是天才,從小的教育和培養也是離不開的,這樣的家庭下的孩子怎麼會是一般人。
但是司凡不同,他真的經歷過。
“在上學的時候,我們的夢想很簡單,畢業了有工作,然後在京都那個物慾橫飛的世界裡買上那麼僅僅!只是僅僅三四十平米的房子。”
“那時候想着的甚至只是一個三十幾年的老樓,一個小小的一室一廳的落腳之地,就這樣的要求,最後都難以完成,學着設計十幾萬平米的大型住宅建設,夢想只是一個小几十平米的房子,你覺得應該麼?”
司凡的諄諄教誨王旭是不可能不聽的,他只能這樣慢慢的聽着,然後對比他們現在的生活。
沒錯,他們現在都是高薪一族,要想買個房子輕鬆加愉快,甚至公司還有更大的優惠條件。
他們可以撒着歡的挑選自己喜歡的房子。
但是其他人不行啊,他們沒有這個條件,他們沒有這個機會,甚至連看到這個機會的希望都沒有。
他們只能拼命的希望自己的工資能夠追的上房價的漲幅,卻總是望洋興嘆。
六個口袋掏空一家人未來一輩子的潛力的這個言論就是在這個情況下誕生的,讓一家人做苦力,爺爺奶奶加上老婆爺爺奶奶的退休金,雙方父母辛辛苦苦一輩子終於退休了,也要辛苦的打兩份工,再加上一對新人的口袋。
這樣沾着血的購房資金也是用來還貸款的,過百萬的首付款已經可以掏空這個家庭所有的積蓄了。
不!應該是兩個家庭。
鮮血堆積的土地,靈魂鑄就的房屋,埋葬在房子下面的不止有屍骨,還有夢想。
上一個接手房子的人未必就不是曾經雄心壯志,有完成夢想的能力和決心,卻敗在一套房子上。
上一個沒買起房子的,可能帶着他的夢想和屍骸離開了京都,沒帶走的可能有他想要留在京都的女朋友和一羣志同道合的兄弟。
孤身離開,不是因爲他有多差,也不是因爲他有多麼的不好。
可能僅僅是因爲家中貧窮,賣了房子賣了地也不夠付首付。
在這裡的人每天假裝自己活着,卻在買房的那一秒死了。重複三十年相同的生活
租房的人扛着高昂的房租在這裡苟延殘喘,賺的錢都用來給房東交房租了。
而房東用你的錢交了房貸,之後還要貼補一大筆錢。不斷的提醒自己,還有二十年就還清了,房子終於就是自己的了。
一生的時光,終生的夢想,世代的期盼似乎因爲一間房子改變。
房子成了斷送一個個有志青年的屠刀。
當年剛剛深圳開放,全國有志青年磨刀霍霍,夜不能寐,希望自己能做出一番大事業。
如今,每個城市有了新的炒作噱頭,每個人夜不能寐,但是他們是在期待房價在這波順風車上究竟會走多遠。
他們終究將會走向滅亡,但是滅亡前夕還有最後的瘋狂
司凡陰沉的臉慢慢的訴說自己的夢想,他的夢想早就實現了,但是人是有新的夢想的,一個夢想完成了,就要給下一個夢想掛上標籤了。
王旭和小徐就這麼默默的聽着,他們也不廢話,只是做一個忠誠的聽衆。
司凡也說着自己的想法,他說了很多,但是最後能被記住的有多少,他自己都不確定。
一切似乎都沒什麼可期待的。
只有最後的時候,司凡看着已經漸漸的變得陰暗的天,終於說了一句:“你們都跟我去紐約吧,去那兒看看絕望的人們。他們是顯性的絕望,人們都能聽到,看出來。而我們京都的絕望。是永恆的,是無法拔出來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