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華不禁一驚!
他已經是煉氣中階,放眼整個帝國,都算是個水準不錯的武者了。而現在,居然有人無聲無息潛入一丈之地,他竟然沒有察覺!
張明華微微退了一步,盯着那個窗子。
窗子慢慢挑開,露出一張滿是絡腮鬍子的臉。張明華一怔,發現居然是那個和自己同車的漢子。那漢子咧嘴一笑,翻身進了房間。
“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那漢子笑道:“這樣一大桌酒菜,一個人吃着多沒意思?來來,我們痛飲幾杯!”
張明華摸不清這大漢什麼意思,不過看樣子沒什麼惡意。他放鬆下來,微笑道:“兄臺來得正好,我剛剛還在發愁呢。”
說着,兩人落座。張明華給大漢斟滿一杯酒,遞了過去。那大漢接了,一仰頭喝乾。搖搖頭道:“這杯子太讓人憋氣!”說着,拿過一隻盛飯用的海碗,拿酒罈嘟嘟倒滿,又是一仰頭喝乾。
漢子抹了抹嘴,心滿意足道:“不錯。這酒雖淡了一些,總歸是解了些酒蟲的癢!”
“兄臺喜歡,就多喝一些。”張明華道。
“談不上喜歡,聊勝於無罷了。”漢子笑道:“張老弟,你嘗過雍州的烈酒沒有?一口進去如同火燒,那才過癮!”
“有機會,定然要嚐嚐。”張明華應和道。
那漢子夾了幾口菜吃,搖搖頭道:“酒太淡,這菜嘛,又五味失調。他奶奶的,這黑山城能有什麼好廚子?”
張明華頗爲有趣地看着這個漢子。雖然看上去,此人粗率豪邁,可從言語間能看出,竟是一個對美食很講究的人。再聯想到馬車中,漢子隨意品評自己的貨物,分毫不差,顯然來歷不凡。
“來來,我這裡有個下酒的妙品。”那漢子解開腰間的包囊,取出一個事物,放在桌上。張明華一看,不由吃了一驚!
——是一顆人頭!
張明華定睛一看,才發現居然是那個逃走的馬賊頭目的頭顱,面目扭曲,看上去十分猙獰。
那漢子笑道:“這是大惡人之頭,用來下酒最爲合意,可盡去胸中不平之氣!”說着,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飲而盡。
張明華對着這顆人頭,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漢子的做派行事,真是生平未見。也讓他不知該如何相處。
那漢子看着張明華,問道:“張老弟,不合心意嗎?”
張明華怔忡片刻,突然一笑。對方什麼做派,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保持一顆純粹之心,做好自己便是。想到這些,張明華頓覺輕鬆自如,舉杯道:“兄臺這下酒菜當真別緻,我還真是消受不起。但不爲別的,轉爲兄臺這份豪氣,當浮一大白!”
說罷,他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那漢子又看了他片刻,突然哈哈大笑:“不錯不錯!想不到在這種地方,真遇到了一位值得真心結交的好朋友!這份赤子之心,極爲難得!”
張明華一怔,問道:“怎麼講?”
“你要是裝作如無其事,學我這種做派,討好與我,那就讓我看不起了。”漢子道:“我這人生平最厭煩的就是虛僞。自己是什麼樣子,就該什麼樣子,難道天底下人都是一個模子弄出來的不成?若不能保持一顆本心,怕是在武道上也沒什麼成就!”
張明華聽了,不禁深思片刻。半晌,拱手道:“多謝兄臺指點,這金玉良言,讓在下受益匪淺。”
“什麼兄臺、在下?江湖之人,不用這般客套。”漢子笑道:“我姓貫,叫做貫雲石。你要是願意,就叫我一聲貫大哥。我還是叫你張老弟,誰也不吃虧。”
“貫大哥。”張明華拱了拱手。
貫雲石很是高興,問道:“老弟,我看你年紀不大,今年有十八沒有?”
“到五月份,才滿十七歲。”張明華如實回答。
“你才十六?”貫雲石不禁愕然,盯了張明華片刻,慨嘆道:“了不起!了不起!都說自古英雄出少年,我還他孃的不怎麼信……嘿嘿,今日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十六歲的煉氣中階,天下少有!”
“也不算什麼。”張明華苦笑。
“這話錯了!”貫雲石搖頭道:“你要不算什麼,我這二十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成?年輕人要有年輕人的樣子,該張狂便張狂,少年老成未必是什麼好事!”
“貫大哥說的是。”張明華點點頭。同時不禁奇怪,聽貫雲石的話,難道他只有二十多歲不成?
似乎明白了張明華心中所想,貫雲石笑道:“老弟,你猜我今年多大?”
“這……”張明華想了想,找了個折中的數字:“貫大哥二十五了?”
“哈哈,我去年剛滿二十!”貫雲石甚是得意,晃着腦袋道:“時至今日,還沒遇到過能猜對我年齡的。”
張明華心中好笑。面相顯老,似乎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吧……但似乎在貫雲石看來,此事卻頗爲值得自豪。
“這麼說,貫大哥今年才二十一?這份修爲,當真令人佩服!”張明華說的是實話。從貫雲石的種種表現來看,至少也是煉氣高階的修爲。別看自己比貫雲石小了整整五歲,但煉氣中階到煉氣高階,是一個很艱難的過程。有的人,終生卡在煉氣中階不能晉級,有的人雖然能晉級,卻要用上十幾年的時光。
比如郡學的老師白屠子。他如今四十多歲,但十年前就已經是煉氣中階了。這個門檻,足足蹉跎了十年也不得而入。
所以,在張明華看來,這貫雲石的天賦極佳,甚至不比有奇異空間幫助的自己差!
“我麼,確實不錯。”貫雲石也不謙虛,說道:“能比我強的,放眼天下也不多見。不過還比不上你,要知道,我是十七歲才煉氣中階,差了你一年。所謂一步差步步差,將來你就知道了。”
“將來的事情,也不好說。”張明華不再這事情上糾纏,否則有相互吹捧的嫌疑。他舉起酒杯:“喝酒!”
貫雲石自然是來者不拒,又幹了一碗。幸好送進來的美酒很多,否則真禁不起貫雲石這樣豪飲。
這碗酒飲罷,貫雲石將海碗往桌子上一放,說道:“老弟,你知不知道,有個大麻煩就要上門了?”
張明華搖搖頭:“貫大哥是指什麼?”
“黑山夾道這隊馬賊,可不是野生的。”貫雲石冷笑道:“有人豢養了他們,專門劫掠過路行商。而這幕後黑手,就在這黑山城!”
“哦?”張明華皺了皺眉:“你是說……”
“沒錯!”貫雲石一拍大腿:“你把這批馬賊殺了個七零八落,還宰了
大小頭目,那幕後黑手當然不會善罷甘休!恐怕今晚,麻煩就會上門!”
張明華心中苦笑:那個馬賊頭目是你殺的好不好……他定了定神,笑道:“多謝貫大哥提醒!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倒是要看看能來什麼貨色!”
“說得好!”貫雲石一挑大指:“我就說嘛,年輕人有些豪氣纔像樣子!你且放心,這件事,我幫你接下了!”
“多謝貫大哥。”張明華拱手道謝。他打心底下,更想親自會會那個幕後黑手,沒打算請貫雲石幫忙。不過人家既然這麼說,怎麼也不可能推拒。
貫雲石嘿嘿一笑,又喝了一碗酒。正想接着酒興,再和張明華閒扯幾句,突然微微皺眉:“來了!”
張明華凝神感受,卻什麼都沒發現。
“隨我來!”貫雲石把酒碗重重一頓,“這鳥人敗了某家的酒興,當真可惡!”說着,身形一晃,已經穿窗而出。
張明華也隨後跳出窗子。外面是一道飛檐,張明華足尖一點,輕飄飄騰起,飛上了客棧的屋頂。
貫雲石已經站在屋頂之上。張明華落在他的身邊,卻依舊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他屏息凝神,將氣機展開,終於發現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正在悄悄靠近。
貫雲石見張明華臉色有異,咧嘴一笑:“此人功夫不怎麼樣,但潛行隱蔽卻獨樹一幟,你現在才發現,已經是不簡單了。”
張明華點點頭。同時心中警醒:江湖上果然能人輩出,自己切莫要驕傲自滿、疏忽大意。否則的話,都是取死之道。
只聽貫雲石道:“朋友!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
黑暗中“咦”了一聲,一個人影慢慢浮現出來。此人身軀微胖,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手中持着短刺。要不是換上一身平常服裝,倒像一個富態員外。
貫雲石對張明華道:“這人是黑山城的一個大商賈,人稱陳大善人。嘿嘿,這善不善嘛,只有天知道。”
對面的陳大善人微微一怔,說道:“朋友,你既然知道我的底細,看來也是同道中人。怎麼?不講江湖規矩嗎?”
“同道個屁!”貫雲石呸了一聲:“老子是你的催命閻王!”說罷,右手握住那口舊劍,身形陡然前衝!
陳大善人不敢怠慢,周身氣勢陡然放出!張明華感到一種陰冷的感覺彌散開來,方圓幾丈如同鬼蜮。他不自覺的流轉體內真氣,抵禦氣勢的侵襲。同時,心中不禁吃了一驚。
這個陳大善人,居然是煉氣高階!
怪不得貫雲石親自過來關照,遇到這樣一個善於隱匿偷襲的煉氣高階,自己要是沒有準備,可就真不好說了!
陰冷的氣機籠罩住貫雲石,同時那陳大善人手中短刺一揮,帶出一道道墨綠色的霧氣。顯然,這短刺上餵了劇毒,再加上他本身練就的陰毒真氣,威力十足!而貫雲石身在半空,毫無週轉餘地,眼見着被這團陰毒的霧氣所吞沒!
張明華不禁爲貫雲石捏了一把冷汗!
陡然,半空中傳來清越之聲,彷彿龍吟鳳鳴,嫋嫋不絕。一道金色的光輝從霧氣中爆發開來,刺破了迷霧!
一道,兩道,三道……這光輝越來越熾烈,越來越繁密。最後,千百道光芒驟然亮起,宛若烈日當空,令人不敢逼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