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前兆

四個月後

夜色深了,萬物,都被夜幕所遮蓋。

天穹上,一朵妖雲飄過,將皓月的縷縷清輝遮蔽,星辰也漸漸暗淡。一時間,整片天空都變得妖異起來。

突然,一道血色圓點,從黑色妖雲中亮起,紅色棱角清晰可見,如死神放出的道道血劍。有那麼一剎那,整片天空,都化作了死寂的紅。

血色,無邊無際,芸芸衆生,最終都化作冤魂,被永遠禁錮在那一片茫茫血色中。

這是真正的蒼生淪陷,萬物俱灰!與之相較,陽行所帶來的破壞,簡直如寵折草葉,不值一提。

隨後,血色消失,天空恢復正常,暗淡依舊。然而,那顆紅色的星辰,卻依舊閃閃發亮,甚至蓋過了漫天諸星。

險峻高山,在血色光芒下被鑲上了一層紅邊。白衣巫師持法杖而立,擡頭望星。

可怖的光輝,將他的長袍、他的長髮,都染作了一片毀滅的紅。而他,就這樣默默的看着血芒星。那不是仰望,而是平視!與一顆足以毀滅天地的妖星平視!

“當血色灑向大地,當蒼生沉迷於俗世繁華,毀滅的主啊!讓足以撕碎一切的魔重臨大地,將天武界碾作塵埃!!”

白衣巫師伸出雙臂,似要擁抱那顆血星。遮擋在黑色長髮下的嘴,吟唱着尖聲的咒語,在這一片血色下回蕩。

一時間,那血芒星竟又強盛了幾分,紅光如一片血海,洶涌而來,彷彿要將一切淹沒!

血芒交織,將萬物吞噬,沒有生靈可以倖免。血紅!血紅!血紅在如大火一般蔓延。天地!哪裡還有天地?一切都被淹沒了!一切都化成了虛無!

紅光,天地間,只有永恆的血色!

呼!

突然,那血色如被移動了千里萬里,最終化成一條細微血絲,凝聚在洛宇的眼中,如此驚駭,如此恐懼!

“呀!宇哥哥,你又做噩夢了!”

妙菱被驚醒,晨曦下,美眸依稀還帶着幾分疲憊。她拿出一塊潔白的手帕,替洛宇輕輕拭去那額頭的冷汗。

“這一個月來,宇哥哥經常從夢中驚醒。光是在妙菱這邊,便被驚醒過三次。估計再加上其他姐姐那裡,不會少於十次。”

妙菱輕聲說道,溫柔的語氣,如夏夜清風。

洛宇瞳孔微縮,夢中的一切,直到現在依舊是歷歷在目。那般真實,彷彿根本不是夢。而是現實,照入到了夢境之中。

雖然未曾見過那白衣巫師,但血芒星,在近一段時間,的確是紅光大漲。

“沒事。”洛宇故作鎮靜的笑了笑,手心,卻早已冷汗密佈。

他閉目定神,方纔那夢,如一道道刀痕,被深深刻入了腦海當中。只是雙目一閉,蒼生毀滅的場景就會出現。

“宇哥哥,你最近怎麼了?”妙菱抓着洛宇的一條手臂,有些關切的問道。

洛宇笑了笑,手掌輕輕撫摸着妙的臻首,說道:“沒事,終究只是個噩夢罷了。”

這幾個月,或許是他目前爲止度過的最平靜的一段時間了。倒是如今,這種平靜恐怕不得不被打破。

血芒星的光芒已經足以灑遍整個大地,那沉睡了萬年之久的毀滅之源,也即將重生。

這,纔是真正的蒼生淪陷吧?

突然,清風掠過,一隻白鴿停在了他的窗邊。

洛宇起牀,查看,那鴿子的腿上綁着一張書信。將書信翻來,依舊是那潦草的字跡,然而字中意味,卻帶了幾分鄭重:

大事不妙,速來,靈陽仙宗。

這種字跡,自然只有可能是玄霜所寫。只是,寥寥十字,卻將許多事物,都變得沉重起來。他隱隱感覺到,那隱藏於平靜之下的最後暴風雨,會是如此的恐怖。

晨光熹微,輕雲繚繞,空氣中還帶着幾分露的清寒。

“小宇,你今日真的要走?”

慕靈靈有些不捨,說道。如今,她已是十月懷胎,即將臨盆,心中最大的期盼,就是爲洛宇將孩子生下來。

只是沒想到,竟會突發變故。

洛宇點了點頭,望着幾女,望着慕靈靈的腹部,同樣有強烈的不捨。但是,他終究還是要去的,爲了天地間美好的一切。

“這些日子好好照顧靈靈和孩子,我會盡快回來的。”對着其他幾女,洛宇溫柔的吩咐着。

其他人紛紛點頭,洛宇這才轉身,離去。

身後,是他拋不開的紅塵眷戀,身前,是他逃不掉的歷史使命。他步步塌出,每一步,皆是如此沉重。

清晨的白霧,幾乎要將他的身影化成朦朧。幾女只是默默的看着,沒有說話,彷彿紅塵中,幾顆不語的明珠,美麗的光華,將脈脈深情掩藏。

即將隱入白霧的剎那,洛宇突然回過頭,說道:“此次回來後,我們找個地方,一起隱居吧。”

清晰的語氣,貫穿在紛擾的俗世中,如此溫和。

他隱隱有預感,這,將會是最後一戰!將毀滅之源除去後,他打算不再進入這紅塵之中。

“嗯!”衆女一起,點了點頭。

茫茫的白霧中,依稀可見,洛宇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隨後,繼續前進。片刻之間,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霧氣輕攏中。

雪白閃電掠過虛空,頃刻之間,便已行過萬重山。前方一切,是如此的紛繁,彷彿盤據在夏夜裡的歲月的根,無限綿長,縱橫交錯,永遠都找不到起點與終點。

前往靈陽仙宗的這一路上,同樣要越過一片莽荒。其中異獸蟲鳥,數不勝數。第一次經過此處,洛宇和玄霜足足激戰了數月,方纔來到靈陽仙宗。

而這一次,憑藉着武尊級實力,一路上,他可謂所向披靡。

前方,一條巨蛇貫穿了險峻大蛇,撕咬而來。巨大的身軀,在穿過那大山後,大山瞬間崩塌。那猙獰的巨蛇,彷彿主宰了一切!

然而洛宇甚至連手都未動,一道寒冰便已蔓延而出,將巨蛇徹徹底底的凝聚成冰。微風吹過,巨大冰雕上,有白煙飛舞。

突然,身後又是一頭巨熊奔來,腳步聲驚天動地,威猛異常。那棕色身軀,看上去更如一座險山。

轟!

然而,瞬間,巨熊便已倒地而亡,七竅流血。

兇獸橫行的莽荒中,洛宇如入無人之境。

一道金色劍氣橫行而過,霸道的鋒芒,連虛空都被撕裂。頃刻間,無數兇獸倒下。

這樣的一劍,他只用了三重力。而當初和玄霜一起前往靈陽仙宗之時,如遇到這樣一羣兇獸,恐怕只能沿路返回了。

人間世事,白雲蒼狗,不經意間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劍主沉浮,罡風呼嘯間,鮮血如星河隕落,揮揮灑灑。每一滴閃爍的血紅,都令他想起了昨夜一夢。

那個被鮮血染透的鮮紅夢境,是如此的真實,彷彿就在剛剛遠去的昨日,又彷彿是在不遠的未來。

一時間,他的心,又變得紛亂起來。不寧的心緒,一如那一道道縱橫而過的金色劍氣,肉眼難辨。

只是,劍氣摧毀的是對手,而那紛亂的心緒,卻在不斷的摧毀着他自己。

“絕不可以讓那一天出現!”

他在心裡默默的對自己說道。那一刻,他手中的劍,似乎也變得狂暴。金色劍罡如天光涌動,凌厲而絢爛,帶着摧毀一切的霸道之氣。

絕不可以讓那一天出現!

可是,自己能怎麼辦?若那毀滅之源真的重生,憑自己這武尊之力,究竟能夠做什麼?!

既然一切都無力改變,那爲何,宿命又會選中自己?他想起了巨龍曾經的目光。那樣的目光,分明是相信,自己可以將毀滅之源摧毀。

還有那神秘老者,他也曾說,要自己去完成一段宿命。

爲何?天地間有多如繁星的強者,卻偏偏選中了我?!

宿命!你究竟是什麼?現在天地動盪,你又究竟在哪裡?!

昨天那個夢,實在是太真實了。以至於讓今日,一片鮮血飛濺中的他忘記,天地,其實還未曾淪陷呀!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助。就彷彿,他一個人,支撐了整片天地,又要用渺小的身軀,去面對一片更大的天地。

長劍斬落,掠開一片金色劍芒,將最後一頭兇獸也一分爲二。鮮血,順着他的劍尖,緩緩滴落而下。

轟!

前方一座高山,被金色劍氣一分爲二。在星河般的璀璨中,化作了塵埃。

他的氣息,漸漸平穩了下來,汗水從臉龐滴落,同地面的鮮血混合到了一起。

嚥下一口唾沫,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喉嚨竟似火燒一般的滾燙。

回看天穹,依舊是一片蔚藍。白雲在藍天下緩緩飄蕩,潔淨,無塵,彷彿一片俗世之外的淨土。

當毀滅之源真的降臨,這些純潔之物,也會被鮮血所染紅吧?逼真的夢中,天空,便是被紅雲所遮蓋。紅雲之下,大地血染,萬物成灰……

不管怎樣,現在,還是先去靈陽仙宗看看再說。

生存與毀滅,對立的兩者,此刻,被懸在了一線之間。

突然,一陣森冷的陰風吹來,烏雲蔽日,地面,被抹上了一層淡黑色陰影。剎那間,整片天地,都彷彿詭異了幾分。

天穹,迅速暗淡了下來。前方的日升之處,依稀閃爍出了幾分耀眼的血紅。那是一顆紅色星辰,如宇宙邊緣,暗黑惡魔的獨眼,凝視着世間萬物。

洛宇一驚,瞳孔微縮。

昨夜一夢,再度浮上心頭。那一剎,他覺得整片天空,都是猙獰的。白雲遮蔽了日光,天地間,除了死寂,還是死寂。

以往,血芒星固然是光華耀眼,但終究只限於夜晚。但今日,那代表了毀滅與災難的可怕星辰,竟在白晝出現。

那猙獰的血光,是在向世人宣佈,浩劫即將來臨麼?

不對!

他突然醒悟過來,回身,發現自己身後竟還是陽光普照。退開一步,他又回到了陽光之中,沒有蔽日的陰雲,更沒有閃爍的妖星。

然而,再向前一步,天穹又迅速暗淡,血芒星閃爍於天邊。

一線之隔,竟劃分了兩片截然不同的天地!一邊是明,一邊是暗。

而後,他注意到,越往前方,黑暗,也便越濃郁。

陰雲匯聚,暗淡無光的地方正是……靈陽仙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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