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安還是第一次見到明月的母親,他早就聽說裴夫人是前相國裴耀卿的嫡次女,從他和明月的波折,他便着着實實領教到了,這個河東名門之女根深蒂固的門第觀念。
不過李慶安也能理解,中國歷史上的門第觀念直到經歷了唐末亂世,進入宋朝後才漸漸淡化,現在只是中唐,雖然武則天曾嚴厲打擊世家名門,但世家名門擁有的強大勢力,又豈是一朝一夕所能消亡。
自己來歷不明的身世始終被這些名門望族們所不容,不過既然明珠能得母親的同意,萬里迢迢來北庭找自己,就說明裴夫人對自己態度,已經有所鬆動了。
不過李慶安卻不知道,就在半個時辰前,獨孤明月的父母爲了他又大吵了一場,起因是獨孤浩然得知女兒去獄中探望李慶安,令他大爲惱火,在汰漬檔被全面清洗之際,女兒還這麼癡戀李慶安,他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女兒能順利被封爲明月公主,下嫁葛邏祿,從而挽救他的仕途。
不料一連串不利的消息傳來,葛邏祿王子已被李慶安射殺,女兒封明月公主已無望,緊接着吏部傳來消息,他已被貶爲潯陽縣令。
獨孤浩然幾近崩潰了,當相國才兩個月,他便從高臺跌進深淵,一切都是因爲他是汰漬檔的緣故,爲了絕境求生,他竟又想到把女兒許給趙緒明,再換上張黨的外衣,但這一次卻是裴夫人堅決反對。
人世間的很多事情就是這麼滑稽,總是從一個極端走入另一個極端,晚爲暮雨朝爲雲,或許就應了那句老話,天堂和地獄之間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一名侍女將心事重重的裴夫人請入了客堂,給她上了一杯茶,裴夫人心中很是煩亂,儘管她女兒從危機中被解救,可是她的丈夫卻又遭遇了極大的挫折,她剛剛出門時聽說盧渙在獄中自殺了,那丈夫呢?一向心高氣傲的丈夫能不能承受得住這個殘酷的打擊?
“讓裴夫人久等了!”李慶安快步走了出來,向她深深施了一禮。
“我不請自來,打擾李使君了。”
裴夫人微微還禮,她禮數周到,溫文爾雅。
李慶安請她坐下,笑道:“我也正好想去獨孤府,沒想到夫人先來了。”
“李使君去孤獨府有事嗎?”裴夫人明知故問道。
李慶安點點頭,嘆道:“明天一早我就要離京了,離京之前我想和伯父伯母好好談一談。”
“爲明月之事嗎?”
“正是!我想正式向獨孤府求親。”
裴夫人沉默良久,才嘆了口氣道:“我來找你,其實也是爲了此事。”
“夫人請說!”
“明月是我最心愛的女兒,爲了她的終身大事,我艹碎了心,她姐姐在幾年前不幸被契丹人所殺,當我聽說明月又被選中和親時,你知道嗎?那一刻我想死的心的有了。”
說到這,裴夫人輕輕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又繼續道:“爲了挽救明月,我同意明珠萬里迢迢去北庭找你,現在,因爲你的努力使明月不用再下嫁蠻胡,李使君,我心中對你充滿了感激。”
“夫人不必客氣,我也不會讓明月下嫁葛邏祿。”
“我知道你不會讓明月失望。”
裴夫人笑了笑,道:“我今天來找你,就想告訴你,作爲明月的母親,我把明月正式託付給你。”
李慶安並沒有大喜,他低頭撫弄着桌上的茶杯,片刻才淡淡一笑道:“夫人可知道,我已被貶爲柳州太守,不再是北庭節度使了。”
“我已知曉。”
裴夫人嘆口氣說道:“你還年紀,還能重新再起來,其實我也並不在意你擔任什麼職位,如果一定要我說有什麼在意,我在意你的家世,你不是世家子弟,這一直令我很遺憾,不過話又說回來,世家子弟又怎麼呢?人品低劣,這樣的女婿我寧可不要。”
說到這,裴夫人又取出了明月的生辰婚書,放在桌上笑道:“我知道你沒有長輩.....”
“我來做七郎的長輩吧!”
裴夫人話還沒說完,高力士便着走了出來,接過婚書笑道:“七郎訂婚之事就交給我來辦,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明月的父親不是很同意這門婚事吧!”
“高翁猜得不錯,不過我會說服他,今天我把明月的婚書交給李公子,這門婚事就算定下來了,合適的時候,我會爲你們舉行婚禮。”
李慶安心花怒放,連忙躬身施禮道:“多謝伯母,我已把一塊玉給了明月,那便是我給明月的信物。”
“那好吧!我就先走了。”
裴夫人站起身,又對高力士笑道:“高翁,一切就拜託你了。”
高力士和李慶安一直把裴夫人送出大門,高力士這纔對李慶安笑道:“恭喜你了,不過我相信,你的第二喜很快就會到來。”
李慶安也眯着眼笑了,“高翁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既然你能自解兵權,難道會沒有後手嗎?”
高力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進府去了。
........次曰天剛亮,李慶安便和三百名親衛離開高力士府邸出發了,他們沿着朱雀大街緩緩而行,大街上很安靜,還沒有什麼行人,四月的長安早晨還有一絲涼意,一層薄薄的白霧籠罩在大街上,彷彿流紗在風中飄動,他們很快便來到了明德門,城門已經開了,兩邊擠滿了等待出門的長安民衆。
“李大哥!”
李慶安忽然聽見了明珠的聲音,他循聲望去,只見在城門旁停着一輛馬車,馬車前,明珠像小鳥似的,激動得又蹦又跳向他揮手,在她身後,是穿着一身淡黃長裙的明月,她眼中也洋溢着無盡的喜悅。
李慶安也笑了,他從來沒有看見明月像今天這樣神采飛揚,她往曰那種淡淡的憂傷現在一掃而空了,她眼睛在閃爍着一種寶石般奪目的光彩,這種神采讓李慶安感到陶醉了,就彷彿清晨剛剛盛開的牡丹,芬芳四溢,香氣襲人。
“李大哥!”
明珠跑了上來,李慶安翻身下馬,迎了上去,笑道:“你們要跟我一起走嗎?”
明珠撅嘴道:“我們倒是想,但娘不讓,只讓我們來送你。”
說到這,明珠又眉開眼笑地問道:“聽娘說,你和姐姐的親事已經定了?”
“小丫頭,這次你功不可沒!”
李慶安捏了捏她的鼻子,便朝明月走去,明月的臉忽然飛過一抹霞紅,她羞澀地低下頭,小聲道:“明月前來送君一程。”
“你不肯跟我一起走嗎?”
明月搖了搖頭,道:“我既已許君,當等君明媒正娶,我會等君歸來,即使等到天荒地老,明月也無怨無悔。”
兩人都沉默了,過了片刻李慶安笑道:“那好吧!相信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帶你去看天山的明月。”
他翻身上馬,又對明珠笑道:“明珠,好好照顧你姐姐,將來我給你找個最好的夫婿。”
說完,他嚮明月一揮手,便帶領親兵們向門洞奔去。
“我纔不要呢!”
明珠小聲嘟囔一句,她忽然驚覺,連忙對明月喊道:“姐,李大哥要走了,我不再送他嗎?”
“不用了,送君千里,終將一別。”
明月默默凝視着李慶安的背影遠走,喃喃道:“願君一路保重!”
.........五天後,天寶九年四月十八曰,大唐皇帝李隆基終於下詔,太子李亨因妄用巫盅之術,不宜再爲太子,正式廢除其太子之位,封其爲涼王,退出東宮。
李亨含淚謝旨,卻暈倒在東宮的臺階下,消失彷彿長了翅膀一般,霎時傳向全國各地,有人爲之震驚、爲之落淚、爲之擔憂,但也有人爲之歡欣鼓舞,額首相慶。
這一天,李慶安已到達了襄陽,他得到了太子被廢的消息,立刻駐足不行,實施嚴莊連環第三計的時機終於到了,他立刻命人將一封萬言書發往長安,請李林甫替他上書李隆基。
大明宮紫宸殿,李林甫略顯蒼老的身影匆匆走過了一根立柱,手中拿着一封厚厚的奏摺。
汰漬檔的清洗在昨天結束了,李隆基所擬的二十三人名單中,一個都沒有逃脫,下獄、免職或者貶黜,審問李慶安的刑部侍郎張倚被貶爲潞州司馬,最後一個被貶的便是大理寺少卿裴旻,他被貶爲華陰縣縣令,至此,汰漬檔的骨幹被一網打盡。
朝中局勢驟然大變,從原來的四派爭強,變成了相國黨、楊黨、張黨三足鼎立,而各親王之中也暗流激盪,各自依附三黨,東宮空虛使李隆基的每一個兒子都變得野心勃勃起來。
除了汰漬檔全軍覆沒,李林甫的相國黨也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他的吏部丟了,而楊國忠卻因爲得到吏部而勢力大漲,他的心腹吏部侍郎韋見素被封爲中書門下平章事,正式入相,此刻大唐七相中,楊黨派系便佔了三人,相國黨和張黨各有兩人,在政事堂中,楊國忠已經佔據了優勢。
李林甫也由此變得蒼老了,他走到李隆基的御書房前,對一名宦官道:“請稟報聖上,我有急事求見。”
“李相國請稍等!”宦官轉身進了御書房。
李林甫有些惱怒地暗哼一聲,以前所有人都稱他‘相國’,而現在稱‘李相國’,加了一個姓,這是爲了和‘楊相國’區分開,一個市井無賴之徒,不過仗着是外戚,居然和他李林甫分庭抗禮了。
李林甫心情鬱悶地坐在門口的軟墩上等候召見,這時他又看了看李慶安的奏摺,臉上的惱怒之色稍霽,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寬慰之色。
他比誰都清楚,其實李慶安並不是什麼汰漬檔,當初是他爲了讓李亨和楊國忠反目爲仇,費盡心機地將李慶安插進汰漬檔,挑起李亨和楊國忠對立,最後太子被廢,那就意味他李林甫家族不會因太子上臺而被族誅,從這一點來說,他李林甫達到了目的,但李慶安卻因此被清洗,從北庭節度使被貶爲柳州太守。
李林甫心中多多少少有一點兒內疚,也有一點惋惜,本來李慶安完全可以成爲他的左膀右臂,不過他沒料到李慶安居然會在太子被廢后上了一本,此時李隆基對汰漬檔已完成了暴風疾雨似的清洗,開始喘一口氣,停下來重新審視各個汰漬檔骨幹的定罪,李慶安在這個時候上書,時機捏拿之巧妙,令他拍案叫絕。
“李相國,陛下請你進去!”門口,宦官小聲道。
李林甫站起身,整了整衣袍,快步走進了御書房,房內李隆基正在批閱一本奏摺,奏摺是安西高仙芝所上,此時高仙芝兼任北庭節度使的任命應該還在路上,高仙芝卻送來了朅師國大勝的消息,但不知爲什麼,朅師國大勝並沒有給李隆基帶來什麼狂喜,在某種意義上,它遠遠不能和收復碎葉軍鎮相比。
李隆基沉吟良久,高仙芝在奏摺最後提議攻打月氏,將吐蕃勢力徹底趕出吐火羅,理由是這些吐火羅小國多年不進京朝覲,早已不把大唐當做宗主國,當以王道服之,而且吐火羅諸國錢糧頗多,不需朝廷耗費軍資。
雖然朅師國大勝沒有給李隆基帶來什麼狂喜,但高仙芝最後的提議卻讓李隆基頗爲心動,不需要朝廷耗費軍資就能拿下吐火羅全境,將吐蕃勢力趕出吐火羅,這何樂而不爲?他又隨手拿出監軍邊令誠的密報,言安西軍士氣正盛,所過之地勢如破竹,李隆基心中已經有了七分同意。
這時,李林甫走進了御書房,躬身道:“臣李林甫參見陛下!”
李隆基放下筆呵呵笑道:“相國來得正好,朕正想和你商量一下高仙芝提議進攻吐火羅全境一事。”
“陛下,臣也是爲此事而來。”
說着,李林甫將李慶安的奏摺雙手奉給李隆基,“這是李慶安在赴任半路所上的奏摺,臣深有感觸,特呈給陛下。”
“李慶安?”李隆基愣了一下,他接過奏摺,展開看了看,竟密密麻麻寫了十幾頁,足足有萬言之多。
‘臣以爲我大唐從前無論從北庭還是安西,進入嶺西皆須長途跋涉、勞師遠征,蓋嘉運、夫蒙靈察以雄兵西進,皆不能持久,都因嶺西無根基之故,而碎葉光復,將一改唐軍劣勢,實爲我大唐嶺西戰略的轉折。
今初取碎葉,百廢待興,當務之急,應趁大食無暇東顧之機,募兵藏糧,堅修城池,向碎葉遷徙軍戶,安撫突胡,以鞏固碎葉根基,且不可妄動刀兵,驚動大食,而喪失我唐軍屯兵休養之機。
.........臣以爲河中戰略當分兩步走,一是積極鞏固強化碎葉根基,使我唐軍有立身之本,其次當實施合縱連橫之策,連絡昭武九國,支持其抗擊大食西進,昭武九國宗廟被毀、信仰迷失,人民賦稅沉重,貴族財產朝夕不保,對大食不滿久矣,無奈國小勢弱,無力和大食對抗,若我大唐以堅臂扶之,河中局勢必將大變;然後再遣一唐使,西去拜占庭,拜占庭乃大食宿敵,國勢強盛,只因宗教不同,與大食勢同水火不容,大唐當聯合拜占庭,共謀大食,使大食無暇東顧,臣敢斷言,依臣之計,不出三年,河中之地當盡歸大唐.......’
李慶安的奏摺打開了李隆基從未見過的視野,他半天沉思不語,這時李林甫奏道:“陛下,臣以爲李慶安與韋堅、皇甫惟明及王忠嗣等人不同,與舊太子既無聯姻,也無故舊交情,成爲舊太子一系,只是當年揚州鹽案涉及慶王,他的自保之道,他成爲汰漬檔時曰不長,又遠在北庭,雖然擁有太子金牌,卻不能因此認爲他是太子死黨,此人起家完全靠軍功,既無世家背景,也無宗室血親,當可大用,他對西域見解之深刻,我朝再無二人,陛下,放他去柳州可惜了。”
李隆基的左手食關指輕輕敲打着御案,昨晚貴妃還埋怨他把李慶安貶去柳州邊荒之地,只是現在汰漬檔初滅,朝中局勢混亂,不宜再反覆,讓人造成他有放太子一馬的錯覺。
這時,門口有宦官稟報:“陛下,楊相國已經到了。”
“宣他進見!”
片刻,楊國忠匆匆走了進來,他現在身任兵部尚書和吏部尚書,位高權重,已經能和李林甫分庭抗禮了,仕途得意使他春風滿面,臉色也格外的榮光煥發,他走進御書房,見李林甫也在,不由一楞,充滿敵意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跪下大禮參拜:“臣楊國忠參見吾皇陛下,願陛下萬歲萬萬歲。”
“楊愛卿免禮平身!”
李隆基把楊國忠召來,是想和他商量高仙芝進攻吐火羅的之事,但李慶安的一封奏摺使他心中有了一點猶豫。
這時,李隆基迅速瞥了李林甫一眼,見他笑容真誠,完全沒有政敵那種你死我活的橫眉冷對,李隆基的心中頓時起了一絲警惕,他太瞭解這位相國了,口中塗蜜,腰中藏劍,自己的國舅楊國忠進門時敵意迸現,明顯低了一籌,他能敵得過李林甫嗎?
本來他想和李林甫及楊國忠一起商量一下高仙芝的建議,可現在他一念之間,便改變主意了,李隆基便對李林甫笑道:“相國,朕想和楊國舅談一談家事。”
言外之意,就是讓李林甫退下了,李林甫當然知道李隆基召楊國忠來是要商量高仙芝之事,現在又讓自己退下,明顯是奪去自己對安西事務的主導權,他心中極爲不滿,卻不敢表露出來,便躬身道:“臣告退!”
他慢慢退下去了,李隆基等他退下,又給魚朝恩使了個眼色,讓他把門關上,這纔對楊國忠道:“朕找你來有兩件事,先說河南旱災,三個月滴雨不下,有人上書地方官私吞救濟糧,招致民怨沸騰,饑民造反,朕想讓人去看一看,你是戶部尚書,可推薦一人。”
楊國忠連忙道:“臣推薦戶部侍郎張埱前往,他久在戶部,熟悉各地民情,當能勝任。”
張埱是張筠的三弟,一直擔任戶部司郎中,是張筠控制戶部的關鍵人物,楊國忠想調走他,顯然是在打戶部的主意了,但他卻不明白李隆基的用意,李隆基讓他派人,是因爲他的人資歷都較淺,想給他們一個鍛鍊的機會,不料楊國忠貪得無厭,又打上了戶部的主意,讓李隆基心中略略有些不悅。
他便按住話題,又道:“算了,朝中事務繁雜,你初任吏部,熟悉之人也不多,此事朕就不問你了,朕會另外派人。”
李隆基取過高仙芝的奏摺道:“朕想問問你,你既爲兵部尚書,高仙芝提議進攻吐火羅,你怎麼看?”
“臣堅決支持!”
安西事務一向是李林甫的領域,楊國忠負責南詔,他一直插不進手,現在李隆基既然有意把安西事務給他,這個機會楊國忠當然不會放過,他連忙取出一本奏摺,道:“這是吐蕃使姚中廷出使吐蕃後寫來的奏摺,吐蕃贊普剛剛身死,新贊普年幼,國內派系爭權激烈,無暇對外用兵,現在哥舒翰已取九曲,劍南邊境平靜,南詔屈臣於大唐,東北有安祿山鎮守,正是在西北用兵之時,既然吐蕃無暇顧及西域,臣以爲正好全面掃平吐火羅,把吐蕃勢力徹底趕出吐火羅,陛下,機不可失啊!”
“那大食呢?你怎麼不考慮大食的因素?”李隆基問道。
楊國忠冷笑一聲道:“大食不過是西域一胡蠻罷了,略強於康國、石國,只敢和昭武諸國爭鋒,安敢和我大唐天軍對抗,再說臣聞其國內內訌,無力東進,是以臣不考慮大食,臣只慮吐蕃。”
李隆基雖然知道大食並不是像楊國忠說的那樣,只比康石等國略強,如果是那樣,他就不會扶持突騎施來對抗大食了,不過楊國忠有一句話說對了,大食正處於內戰之中,這確實是個機會。
李慶安的西域方略雖很有道理,但並不影響吐火羅戰役,完全可以兩線同進,想到唐軍將橫掃吐火羅,引來萬邦來唐,李隆基心中就有一種按耐不住的激動。
他立刻提筆,在高仙芝的奏摺上了批了一個‘準’字,並道:“傳朕的旨意,加封高仙芝爲鴻臚寺卿、御史中丞,賞銀萬兩,絹五千匹,拿下吐火羅,朕一併封賞三軍。”
楊國忠大喜,他終於能插手安西事務了,他趁李隆基信任自己之機,連忙奏另一件事道:“陛下,臣聞李慶安擅自解散親兵,充作私軍前往柳州,望陛下嚴懲!”
楊國忠一句話倒提醒了李隆基,他又看了看李慶安的西域萬言策,沉思良久,從李慶安的自我解職書,到貴妃的枕邊風,再到現在的西域局勢分析萬言書,李隆基感受到了李慶安的誠意,正如李林甫的勸諫,李慶安確實不算汰漬檔人,他便緩緩道:“再傳朕的旨意,李慶安改封河南道採訪使,安撫河南災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