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漸漸到了黃昏,此時還是早春,天很早便黑了,華清宮內已經點亮了燈,兩名宮女手執燈籠,在前面引導着李慶安。
“李將軍,請往這邊走!”
在華清宮龐大的建築羣內,李慶安不知繞了多少個彎,進了多少個門,他的頭都有點繞暈了,兩個宮女是要帶他去沐浴更衣,隨着一股溫溼的氣息撲面而來,兩名宮女推開了一扇門。
“李將軍,到了!”
這是一眼溫泉房,燈光昏暗,一架巨大的白玉屏風將房間一隔爲二,浴房內有兩名面目姣好的宮女侍候沐浴,她們已事先接到指令,見李慶安進來,立刻上前輕施一禮,“將軍,請更衣!”
如果是如詩如畫伺候自己沐浴倒無妨,但這兩個陌生的宮女伺候,讓李慶安十分不自在,他點點頭道:“我自己來,你們退下吧!”
“是!”兩名宮女臉微微一紅,閃到屏風之後,李慶安打量一下這座浴房,屏風裡面是一座蓮花狀的浴池,熱氣騰騰,隱約可見水面上汩汩地有泉泡翻滾,泉水清澈見底,水從一條小溝渠流出浴房,不知哪裡薰了香,整個浴房內瀰漫着一股濃郁的甜香。
一路行軍萬里,剛到長安又馬不停蹄趕來華清宮,李慶安着實有些疲憊不堪了,他立刻脫去了軍服,赤條條跳進了浴池內,滾熱的泉水漫過肩膀,三萬六千個毛孔無一不佳舒坦,他竟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忽然,他感覺有兩隻細嫩的手在他肩上脖子上抹着冰涼滑膩的液體,他一個激靈,這才發現他的身後竟站着兩名女子,她們只穿着小小的褻衣,羊脂白玉般的嬌軀在熱氣中若隱若現。
“大將軍,這是貴妃娘娘親自釀製的百花露,又配有龍涎草汁,最能驅逐疲累,娘娘說大將軍萬里跋涉,身體勞累,便命我們好好伺候,大將軍儘管放鬆身子,我們替你疏鬆筋骨。”
儘管有些不自在,但也沒必要大驚小怪,這本來就是她們的事情,李慶安索性放鬆了身體,盡情享受兩個宮女的伺候。
.......沐浴完,擦乾了身子,又換上了一身乾淨的新袍,李慶安頓時覺得渾身精神氣爽,兩名宮女又替他將頭髮梳理好,這才媚然一笑,退下去了。
“大將軍請隨我來吧!聖上和娘娘已經在等候了。”一名老宦官在門口笑道。
“好!前面帶路。”
兩名宮女在前面打着燈籠,老宦官領着李慶安向用膳的百草殿走去,殿外站滿了侍衛,一隊隊宦官和宮女正穿梭般的忙碌着端上膳食,進入百草殿,頓時燈光亮如白晝,絲竹聲聲,一隊舞姬正翩翩起舞,在玉階上方,擺着一張寬大的桌案,桌案上放滿了各種美味珍餚,今天李隆基是以家宴的方式請李慶安吃飯,李慶安就沒有在玉階下另設一桌,而是和李隆基及楊貴妃同桌共餐,這也是李隆基籠絡大臣的一種手段,能與他們同桌共餐的大臣,至今不超過十人。
十幾名宮女在一旁伺候着,李隆基和楊玉環坐在上首,下首則坐着一名宮裝婦人,梳着雲鬢,她背對着李慶安,似乎有點眼熟。
李隆基見李慶安過來,便笑道:“大將軍儘管隨意一點,這是家宴,不是朝堂,不用拘束禮法。”
“多謝陛下,多謝娘娘!”
李慶安欠身笑了笑,他又向旁邊的女子微微點頭,卻一下子愣住了,他原以爲是李隆基的一名妃子,不料竟然是楊花花。
楊花花臉色帶着淡淡地笑意,她向李慶安略略欠身,“大將軍,我們好久沒見了。”
李慶安也微微笑道:“是啊!我們快兩年沒見了吧!三夫人更加年輕俊俏。”
楊花花掩口一笑道:“哪裡還談什麼年輕,我已經老了。”
自從發生大明宮御書房事件後,楊玉環和楊花花姐妹的關係冷僵了一段時間,後來大姐二姐出面調停,姐妹倆這才重新和好,楊玉環也原諒了楊花花對她的傷害,一如往昔地親熱待她,經歷了那件事後,楊花花也老實了很多,不敢再輕易勾引李隆基,平時深居簡出,但隨着楊家再次重新得勢,楊花花又開始張揚了,她投資商業,在長安開了十幾個大店鋪,櫃坊、珠寶、綢緞,所有賺錢的行當都有她的介入。
她是三天前來華清宮遊玩,今天正好遇到了宴請李慶安,在上次李慶安鋃鐺入獄後,楊花花對李慶安的恨便淡了很多,隨着時間推移,李慶安在她心中已漸漸模糊了,儘管還有些遺憾,但這種遺憾使她心中很難再起什麼波瀾了。
“李將軍這次在長安準備呆多少時間?”
“具體沒有定,這次在長安呆的時間可能會長一點。”
這時,旁邊的楊玉環笑道:“李將軍,先坐下,我們慢慢說話。”
一名宦官給李慶安鋪好了坐褥,李慶安坐了下來,他目光一掃,還是沒有看見高力士,他心中便明白了幾分,高力士失寵了。
“李將軍,這次回來,要正式和明月成婚了吧!”
無論何時,女人們最關心都是這些問題,楊玉環一直在關注此事,在她看來,李慶安已經二十八歲了,而明月也十九歲,他們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楊花花眼中閃過一絲嫉妒,道:“李大將軍,明月姑娘可是長安僅次於貴妃娘娘的美女,你就這麼一個人把她留在京中,就不怕夜長夢多嗎?”
李慶安注視着她的目光,不屑道:“三夫人說笑了,明月是嫺淑本分之人,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粟特人有句俗話,他們說蒼蠅從不叮無縫的蛋,雖然粗糙,但也不無道理,三夫人以爲呢?”
楊花花聽出李慶安的譏諷之意,她心中一陣惱怒,咬牙回道:“如果有人要打爛這隻蛋呢?”
“那就要問我的劍答不答應了!”李慶安冷冷答道。
李隆基臉色微微一變,瞬即消失,呵呵笑道:“不要說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來!我們飲酒。”
立刻上來一名侍女給李慶安的杯子裡倒了酒,李慶安端起酒杯站起身道:“今天蒙陛下和娘娘請臣享受家宴,陛下之恩,臣銘記於心,臣這裡先敬陛下和娘娘三杯,祝陛下身體康健,長壽無疆,祝娘娘青春常駐,美貌永存,臣先幹了!”
他一口氣連喝三大杯酒,李隆基三人都鼓起掌來,他們也各自喝了一杯酒,一杯酒喝過,楊玉環俏麗的臉上飛起一抹霞紅,她嬌笑一聲又道:“李將軍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這次回來是要成親嗎?”
李慶安笑了笑道:“回稟娘娘,明月等我好幾年了,我也該給她一個名份了,這次回來,我確實有成婚之意,如果有可能,臣還想請陛下和娘娘光臨婚禮。”
楊玉環興致盎然,連忙推了李隆基一把,道:“陛下,李將軍的婚禮,我們去吧!”
李隆基捋須笑道:“好!到時如果條件許可,我們一定去。”
“大將軍,怎麼不請我呢?”楊花花酸溜溜地問道。
“呵呵!三夫人願意賞光,我當然歡迎,我就怕三夫人太忙,沒有時間。”
“我忙什麼?無非是做點小買賣,再說,就算再忙,大將軍的婚禮,我怎能不參見,到時候,我一定奉上厚禮一份。”
“好吧!若定下時間,我一定給三夫人一份請柬。”
酒桌上的氣氛熱鬧起來,衆人又喝了幾杯酒,李隆基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上次石堡城戰役時,愛卿曾獻了一份霹靂雷的配方,前月安祿山問朕要此配方,說這是對付契丹人的利器,朕記得當時好像是夾在一本書中,不料現在卻找不到了,朕想,既然這種武器對唐軍有利,愛卿不妨再抄一份給安祿山。”
李慶安心中一跳,安祿山居然打上火藥的主意了,此賊的眼光倒是狠毒,他連忙道:“陛下,這個霹靂雷的配方有些複雜,臣也記不住,待臣回去找一找,不過此物有傷天和,臣建議還是儘量不要用,用了此物,我大唐若再想收買契丹人的心,可就難了,臣以爲對待異族,應以寬仁教化爲上,殺戮爲下,而且此物一旦泄露,被異族反過來對付大唐軍民,那可是得不償失,臣以爲應慎重爲上,請陛下三思。”
李隆基也只是隨便問一問,他也並沒有真把火藥放在心上,固然是因爲他沒有看見過火藥的威力,他無法想象,另一方面,作爲帝王,他更關心戰爭結果,而不會去關心戰爭過程,倒是李慶安的寬仁教化說頗合他的胃口,他點點頭笑道:“朕只是轉述一下安祿山的請求,若愛卿覺得不妥,也可以不給,這個朕不勉強。”
儘管李隆基只是隨便提一提此事,但李慶安的心中卻敲起了警鐘,火藥已經被一些居心叵測的人看中了,如果他們從李隆基這裡得不到,那他們就會轉而打自己的主意,看來,自己要留意此事了,必須事先做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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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