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 燕兒成親

這種雙手劍法伍封平日並不大用,因爲他以往所遇之對手,除了顏不疑外,只靠

單手便能敗之,是以極少使用。其實他深知自己雙手劍術的厲害,時時習練。此刻他

以“無心之訣”使動雙手劍術,威力幾乎大了一倍,劍勢摧動,排山倒海般向董梧強

攻。

董梧本在勉力支撐,此刻伍封雙手運劍,劍上力量突然間大了近倍,再也抵擋不

住,十餘招下來,已經退出了數丈之外。

此刻,周圍人羣中就算不會劍術的也看得出董梧敗局已定。

董梧再接了數招,雙臂劇震,自覺不敵,心忖再過數招,必定會被伍封劍劈成兩

片,平生第一次產生了恐懼之意,心思急轉,猛閃身處,向圍觀人羣撞了過去。

伍封見他居然不顧身份逃走,愕然停手,正要喝斥,忽瞥見他所逃的方向,竟是

田燕兒的香車之處,大驚失色,發足急追。

原來衆人都不願意錯過這一場劇鬥,在四周圍成了一個大圈,田燕兒的香車自然

隨人流變了方位,不在原處,適才打鬥之際,田燕兒怎肯錯過?早將帷帳掀開一角,

看得入神。

董梧本來只是被伍封的劍術所逼,心驚膽戰之下,忘了自己這是與伍封的生死決

鬥,憑本能而逃,也未曾想所逃之方向恰好是田燕兒香車所在。他身法極快,如同其

劍,伍封措手不及之下,一時難以追上,而周圍的人先前見了董梧的劍術,誰也不敢

阻擋,紛紛閃避。鮑興與衆勇士雖然離得並不太遠,但人頭涌涌,也來不及趕上來。

眼見董梧便到了田燕兒車前,伍封唯恐董梧對田燕兒不利,心中大急。

忽聽田燕兒車後一聲嬌叱,一女飛身越過人羣迎上了董梧,正是楚月兒。

楚月兒劍光霍霍,便聽劍鳴之聲不絕於耳,與董梧戰在一起。董梧想不到一個女

子也會此快劍,雖然楚月兒的劍術比他大有不及,仍被楚月兒的鐵劍所逼迫,二十餘

劍下來,董梧雖然衝出五六步,最終還是被迫停了下來。

這時伍封已經趕了上來,擋在董梧面前。

楚月兒適才在董梧快劍之下,已經被逼出了“映月劍法”的極至,知道自己比董

梧的劍術弱了不少,再交手數招,只怕會傷在董梧劍下,見夫君趕了上來,飛身便退,

輕飄飄落在小紅車上。

商壺在一旁樂道:“姑丈,既是生死之決,敗即是死,這人居然想逃走,丟臉得

很。”

董梧畢竟是一代宗師,被商壺幾句話一說,大感慚愧,登時面紅耳赤,只覺無地

自容。

伍封忙道:“大喜之日,見血光不好,老商怎能這麼說呢?”

楚月兒格格一笑,道:“夫君說得是,老商只怕是沒想到這個道理。董大師,老

商說錯了話,請勿見怪!”

她這麼一說,董梧更覺慚愧,緩緩道:“董某被龍伯神劍所逼,竟生驚懼之心,

一時忘了前約,實在慚愧!”

伍封道:“董大師劍術高明,是在下平生所見的第一高手,先前董大師以‘生死

之決’相約,其實是想讓在下全力以赴,純粹是激勵後輩之意,並非真的要一決生死。

眼下劍已經比過了,董大師請走吧。”

他之所以這麼說,一是因爲今日正辦喜事,若有人死在車前,不大吉利;二者是

見董梧的劍術奇高,對董梧十分佩服,也不願意這當世高手與自己才見一面便死於自

己劍下。

衆人想不到伍封竟會放董梧離去,大驚失色。心忖董梧身手高明,若放了他走,

便如縱虎歸山,當真是後患無窮。

董梧愕然之下,長嘆了一聲,道:“龍伯高義,董某失敬了。董某一生自負,劍

藝大成之後,從未有敗,今日既然敗了,何以生爲?”忽地劍鋒一轉,向自己胸口刺

下。

伍封與楚月兒大驚失色,想不到伍封放了他一條生路,這人仍會自殺,二人身法

甚快,搶上前去扶住,卻見那一柄劍已經插入沒柄,劍尖由背後透出來,緩緩將他放

倒在地。

楚月兒鬆脫了手,滿臉歉然,道:“哎喲!都是老商不好,說錯了話,累得董大

師自殺。”

商壺雖見董梧敗在伍封劍下,只覺得是理所當然,無甚驚奇,不過他對董梧的劍

術十分佩服,上前向董梧叩了個頭,道:“你的劍術高明,老商十分佩服,不過你又

何必自殺?你既敗給了姑丈,大可以拜他爲師,學些高明劍術。”

董梧眼中神光閃亂,搖頭道:“眼下說什麼話也不相干,董某的生死非言語所能

操控。你們雖然放我,董某又怎能放過自己?”

伍封嘆了口氣,甚感惋惜。

董梧緩緩道:“家師的劍術至巧,已至神境,勝董某十倍,日後必會找龍伯試劍。

龍伯劍術暫不能敵,尚需苦練。”

伍封點頭道:“多謝指教。”

董梧哈哈一笑,道:“董某練劍一生,未死在他人劍下,得其所哉!”奮力將伍封

推開,猛地將劍拔了出來,鮮血如箭般向天上射去,待血落盈地,伍封看時,見他面

帶笑意,已經死去。

伍封不住地搖頭,向董梧屍體深深一揖,嘆道:“想不到董梧名滿天下,竟死在

這絳都大道之上!”將庖丁刀叫來,吩咐他等香車過後,備上好棺槨將董梧厚斂,以

其劍陪葬入棺。

韓虎等人涌上來,對伍封的劍術讚歎不已。

伍封見日在正中略偏,道:“幸好日未過午,未誤吉時,此刻趕往趙府要緊。一

陣酒宴之上,再與諸公說話,請勿見怪。”

衆人點頭道:“正是,董梧又不是趙、田二族的親屬,死了並無不吉之處,但誤

了吉時就不好了。”各回車上,圍觀百姓也讓開了大道。

伍封走到田燕兒香車之前,道:“燕兒大喜之日卻見血光,這都是在下之過。”

田燕兒在車中道:“這又有何相干?幸好董梧自殺,若真是走脫了,龍伯日後的

麻煩不小。”

伍封與楚月兒各自回到自己車上,大隊人車饒過了董梧的屍體,匆匆趕到了趙府

門外。

楚月兒一路跟來,便是爲防備董梧,如今董梧已經死了,也不必一路跟隨,與伍

封說了幾句話,便與圉公陽一同留下來,等大隊人馬過後,收拾屍體回府不提。

趙無恤穿着一身新郎吉服,正與趙鞅在門外等候,見他們趕在吉時到來,趙無恤

忙到銅車前,笑道:“聽說龍伯大戰董梧,這一戰非同小可,在下早想去看,可惜依

俗不能離府,徒自坐立不安,心癢得緊。”

伍封跳下了車,歉然道:“在下就怕有些不吉利。”

趙無恤笑道:“血爲紅色,紅顯吉慶,龍伯無須介懷。”

趙鞅也道:“老夫一生爲將,殺人無數,不辨時日,也不見有何不吉。”

伍封這才放心,走到田燕兒香車前,將她扶下了車,託着她的手走到趙無恤面前,

道:“無恤兄,在下今日將燕兒交給你,從此燕兒便是趙家的人了,盼你好生相待,

日後夫妻恩愛,子嗣繁茂,百年好合。”他算是田燕兒的孃家人,因此說了這番話。

趙無恤向伍封深深一揖,道:“多謝多謝。”挽着田燕兒入府去了,田力帶着陪嫁

侍女從人由側門魚貫而入,嫁妝輜車也直駛入府。

伍封行完此禮,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隨趙鞅入了趙府,見證了趙無恤與田燕兒

的禮事之後,與衆賓客起宴飲。

這時,趙嘉走上來,對伍封小聲道:“龍伯,商卿前幾日病故了,這位老商……”,

伍封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忙吩咐圉公陽,讓他陪商壺帶十數人寺人攜喪禮前往鉅鹿城。

暗想這商卿是個愛民的老人,不禁嘆息。

酒宴之上,人人言語所及都是適才伍封與董梧的那一場大戰,見過這一戰的人自

然是津津樂道,未見的不免好生後悔,無不對伍封敬服之極。

伍封微笑着聽他們說得口沫橫飛,自己反而無甚話說。此刻他十分輕鬆,固然是

因爲完成了送田燕兒出嫁的重任,最好緊的還是解決了多日來對董梧的忌憚提防。這

些天因爲慮及董梧,自己與府中上下苦練武技,大費精神,此刻董梧死後,少了這一

個強敵,可慮者便只有劍中聖人支離益一人了。不過自己與支離益並無大仇,雖然殺

了董梧,卻對任公子有恩,大可以周旋,何況聽任公子說,支離益閉門練劍,二三年

不會出來,這二三年間自己還可以將劍技再提高些。

姬仁道:“龍伯的劍術當真是超凡入聖,董梧這名滿天下的劍術大家居然也在龍

伯劍下敗亡,實在出乎在下意料之外。”

韓虎慚愧道:“這幾天我們還耽心龍伯不敵董梧,恐他傷在絳都,惹出齊晉戰事

來,看來都是小瞧了龍伯。”

魏駒嘆道:“月公主的劍術高明人人皆知,卻想不到還不弱於董梧。龍伯這位夫

人國色天香,神勇無雙,真是天賜佳人!”

雖然是趙無恤大婚之日,但伍封反成了主角,人人都向伍封敬酒。伍封今日心情

好了,這才顯出飲酒的本事來,來者不拒,開懷暢飲,反將姬仁、韓虎、魏駒等人灌

醉。

宴飲到了晚間方罷,伍封帶着酒意,回府不提。

次日早飯之後,伍封道:“公主離生產之期只有三個多月,頗讓我掛念。眼下晉

事已畢,我們也該收拾回家了。今日我去會一會姬仁,再向晉君和趙氏父子辭行,這

幾天內便回齊國去,臨行過一下鉅鹿,將老商帶回去。”

衆人聽說回家,都十分高興,楚月兒道:“幸好那董梧死了,這一路回去大可以

安心,不過這人劍術委實高明。”

伍封點頭道:“昨日一戰我用足了力氣,勉力獲勝,看來比支離益還大有不及,

回到齊國後,我們還要精研劍術纔是。”

他對庖丁刀道:“昨日趙老將軍與我商議,趙氏擬派些人將董梧的棺槨送回代國

去,一陣間他們會派人來,你將棺槨交付給他們便是了。”又讓展如將趙、智、韓、

魏四府派來的士卒以及送來的歌舞絲竹都打發回去,庖丁刀帶人開始打點行裝。

衆人各自忙碌,伍封與楚月兒說了會兒話,正想派鮑興出去打聽姬仁是否從公宮

搬到了驛館,冬雪匆匆從後院上來,道:“龍伯,萊夷的信鴿到了。”

伍封心道:“這信鴿甚是快捷,遠勝於馬的腳力。”將帛書打開看後,嘆了口氣。

楚月兒擔心道:“出事了麼?”

伍封道:“府上一切均好,倒沒出事。只是前些天國君派公子高到萊夷走了一趟,

要我準備一份厚禮,等晉事一畢便到成周去,趕在年底向天子賀壽。”

楚月兒道:“這其實是件好事,月兒聽說各國不貢天子已久,平時也少派使節到

成周,夫君這一去,雖然不是進貢,但世人都會說齊國重禮。”

伍封點頭道:“自從先君亡故後,齊國和田氏都大被惡名,這樣一來對齊國自然

是好。”

楚月兒道:“事情雖好,只是公主年底生產,這麼一來,豈非公主生產之時我們

還在成周?久未見着,也不知道公主怎麼樣了。唉!”

伍封嘆道:“這必是田恆的主意。”

楚月兒道:“夫君怎知道是相國的主意?”

伍封道:“國君最喜歡公主,只要公主高興,天大的事也不理會,怎會讓我棄公

主生產而不顧?想是田恆設法苦勸,國君被迫答應。眼下雖然只是九月,我們往萊夷

趕一個來回倒是可以,只是日子相撞了,公主十二月生產,天子的大壽也是十二月,

無法兼顧。”

楚月兒道:“這還真有些煩惱。”

伍封道:“眼下國君讓我去,便只好如此了。其實我早想去成周,若非公主要生

產,就算國君不許,我也會帶你到成周去拜見老子。”

楚月兒問道:“夫君不想見見人稱天下第一奇女子的夢王姬麼?”

伍封嘆了口氣,道:“我還哪有這份心思?自從遲遲、柔兒先後亡故,飛羽、燕

兒遠嫁,又想起西施姊姊又遠在吳宮寂寞,移光、蟬衣之亡故,便有些心情鬱悶。日

後什麼女子我也不想交結,只要你和公主能平平安安在我身邊,我便心滿意足了。”

楚月兒點了點頭,知道趙飛羽和田燕兒的這兩頭親事對夫君打擊甚大。

這時,姬仁到了府上來,伍封將他迎到堂上。

姬仁道:“在下今日已經移居城南驛館,眼下已經備好酒宴,特來相邀。”

伍封笑道:“正好,這便去吧。”

到了城南驛館,伍封隨姬仁到了一間精緻的廂房,廂房中有一個年輕人等着,姬

仁道:“這是在下長子介兒,今年方成冠禮,還未受職,他的劍術是在下所教,卻能

勝過在下,人還算聰明,此次非要隨在下來此。”

伍封見他的天子之孫,不敢怠慢,與姬介施禮相見。雖然他的實際年齡不足二十

歲,比姬介還小,不過他與姬仁平輩結交,姬介便對他執晚輩之禮。

伍封順眼看了看四周,只見此房分內外二室,並無其他客人,伍封與姬仁在外室

對坐,姬介因是晚輩,陪坐在一側,侍人奉上食案,酒餚肉羹紛紛送了上來。

伍封洗手之時,隨眼看看室中,見鋪呈甚簡,內室與外室之間的門戶上垂着長長

淡綠色的布簾,十分雅緻。

三人對飲了三爵,姬仁道:“這幾年龍伯威名日盛,在下雖遠在成周,也聞聽大

名已久,好生相敬。”

伍封笑道:“王子何必這麼客氣?其實在下不懂得韜誨,行事過於招搖,以致得

罪了許多人。”

姬仁道:“大丈夫在世,只要不違忠義,正該轟轟烈烈,龍伯年紀小過在下二十

餘歲,卻深明軍政之道,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伍封聽見“直而不肆,光而不耀”八個字,微微吃驚:“正直而不肆意不顧,光

亮而不耀人眼目,此語甚妙!在下行事大致依此,只不過說不出來而已。”

姬仁笑道:“這並非在下之語,而是老子所說的。老子云:‘其政悶悶,其民淳淳;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此語是說治政者事寬厚待人,百姓便會忠誠守禮,治政者嚴

厲馭民,百姓便會變得詭詐狡詰,是以要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伍封道:“老子的學問貫通天地,王子身在成周,想必時時向老子求教,在下羨

慕得緊。”

姬仁搖頭道:“在下這幾句話是老子的弟子關喜所授,關喜是成周西城關尹,守

西面城門,在下偶能見面候教,可惜見不到老子之面,思之甚憾。”

伍封奇道:“老子便在成周,王子如何見不到他?”

姬仁道:“這事情就有些玄奧了,老子身爲天子的典藏史,雖然在成周大典之府

看管典籍,可無人能見到他。去年王弟姬厚派士卒滿府搜尋,明明聽到聲音在府中,

可就是見不到人。”

伍封愕然道:“老子的行止真是神秘莫測了!如此高人,王子厚怎能如此粗暴莽

撞相待?”

姬仁嘆了口氣,道:“王弟行事與在下不同,唉,此事不說也罷。”

伍封暗暗稱讚:“姬仁果然甚賢,換了旁人,見我與他親厚,多半會大倒苦水,

細數姬厚的不是之處。這人卻不願意述弟之惡。”點了點頭。

姬仁道:“在下雖然才識得龍伯,但早就聽說龍伯撫平九夷、平定楚亂、助吳勝

越,有非常之本事,在下想拜龍伯爲師,學些兵法政事。”

伍封笑道:“在下對政事不甚通達,兵法也只是略知一二,怎配爲王子之師?眼

下成周有老子這當世奇人,又有南郭子綦這劍術高手,王子大可以向他們求教。”

姬仁嘆道:“在下曾想向老子學藝,可惜連面也見不着,關喜又說他自己本事平

凡,不足以爲在下之師,南郭先生雖然教過在下一些劍術,不過他生性淡泊,不喜歡

結交權貴,也不願意收在下爲徒。想來是因爲在下天賦平平,讓人看不上眼。”

伍封點頭道:“大隱隱於市,他們都是隱世高人,自然不喜俗事,倒不是看不起

王子。是了,聽說有位夢王姬極有學問,被稱爲天下第一奇女子,應該是王子的姊妹

吧?”

姬仁道:“想不到龍伯也聽說過舍妹之名!舍妹曾親自向老子問史,又曾派人向

孔子問禮,大典之府的諸種簡冊幾乎全部看過,的確很有學問。不瞞龍伯說,在下雖

是其兄,也常常向舍妹討教。只是她是在下妹子,怎好爲師?”

伍封道:“王姬的學問遠勝在下,未必非要拜師,若是在下也有這麼個小妹,定

會時時討教。其實在下是個粗人,成周中有老子,又有夢王姬、南郭先生,在下還想

向他們求教呢!怎敢厚顏爲人之師?”

姬仁點頭道:“龍伯如此謙讓,在下更是要求教了。要不今日先行這拜師之禮,

待在下回到成周向父王告假之後,再趕到齊國候教。聽說龍伯家臣中還有數位是孔門

高弟,正好討教。”

伍封見他的確是一心求學,心道:“如此好學之人倒也少見。”笑道:“王子好學

之心至此,在下倒有個主意:年底是天子大壽,寡君早備了一份大禮,令在下到晉送

親畢後,再趕到成周向天子賀壽。在下大約在成周要呆上數月,便可以教王子一套劍

術,其餘的事以後再說。這也算不上師徒,拜師倒是不必。”

姬仁大喜道:“原來齊侯還有此心,真是難得!龍伯何時動身?在下使命已畢,

要不在下與龍伯一路同行,權作嚮導?”

伍封笑道:“有王子同行,那是最好不過了。一陣間在下向晉君和趙老將軍告辭,

行期定後再來相告,多半在明後日之間。”

他想了想,又道:“眼下是九月中,離天子大壽還有三個多月,要是在下一路宣

揚爲天子賀壽,王子以爲晉國會否也派使者到成周去呢?”

姬仁眼中一亮,道:“齊國派使,晉國多半會派。龍伯這麼做甚妙!這些年成周

中少見列國使者,父王二十六歲即位,在位已有四十二年,眼下身子不大好,每每臥

牀養病,若是有齊晉大國使者賀壽,必定大悅,或可減輕病情。”

伍封見姬介十分乖覺,二人說話時不插一語,只是仔細聽着,顯是十分留心。

伍封讚道:“王孫爲人沉穩慎言,十分難得。”

姬介答道:“小侄初次出外,政事不通,不敢胡亂言語,免得惹人恥笑。龍伯萬

勿以爲小侄這是傲慢。”

伍封呵呵笑道:“王孫敦厚有禮,在下怎會誤會呢?”

姬仁笑道:“介兒最得舍妹喜歡,他比舍妹略小几歲,從小便在一起,他的學問

是舍妹親自教的,相當難得。”

午飯後伍封告辭出來,直往晉宮去,見了晉定公辭行。

晉定公嘆了口氣,道:“龍伯就要走了?寡人也不好強留,一路珍重,日後有暇

時,再到晉國來。”

伍封點頭道:“列國互通使臣,日後外臣定有機會再來晉國。”

晉定公道:“唉,也不知下次龍伯來時,寡人是否還能見到龍伯的風采,只怕寡

人這身子支撐不了多久了。是了,齊國是姜姓,能派龍伯爲使爲天子賀壽,晉國與天

子同姓之國,若不派使者只怕有些不像樣子。”

伍封不便對晉事評論,只道:“國君所慮得是。”

伍封出了宮,又趕往趙府,趙府仍然宴慶不斷,只不過宴飲的多是族人了。伍封

見趙鞅正忙着待客,卻不見趙無恤,笑問道:“無恤兄還與新婦在房中麼?”

趙鞅笑道:“哪裡,早日龍伯送親來後,無恤飲了些酒,匆匆趕去送飛羽和任公

子了,他們早就約好,任公子和飛羽在鉅鹿等候他數日。”

伍封大感驚奇,問道:“昨日無恤兄大婚,怎麼當日便走了?”

趙鞅嘆道:“無恤兄將乃姊遠嫁代國,心裡過意不去,這些天總是鬱鬱不樂,他

這是姊弟情深,老夫也不好阻止。或要月餘才能回來。不過冷落了燕兒,有些不成樣

子,好在時日方長,日後讓無恤好生對待燕兒纔是。”

伍封心想這趙無恤果然異於常人,放下這如花似玉的新娘子不顧,卻要趕到代國

走一趟,換了自己定不會如此。也怪不得他們這麼快就知道鉅鹿商卿亡故,想是一直

與鉅鹿聯繫安置之故,不然按禮等喪訊送來,只怕還有好幾天。伍封搖了搖頭,遂說

了要到成周之事,道:“晚輩想明日動身,特來告辭。”

趙鞅點頭道:“爲天子賀壽?田相這主意不錯。天子在位已有四十多年了,年紀

高大,身子也不甚好,若有齊使往賀,必定大喜。齊國能派使賀天子壽,我們晉國也

要派使者才行,否則,世人定會笑話晉人。一陣老夫便邀智瑤、韓虎、魏駒入宮,商

議此事。”又道:“明日就走太倉促了些,不如改在後日,明日我們設宴酬謝龍伯送親

之德,免得旁人說趙氏薄情。是了,這些天無恤已經派人四下查找過,那桓魋必定不

在晉地,否則定能查出來。”

伍封點頭道:“桓魋不在就算了,晚輩便等到後日才走,不過要先告訴燕兒。”

趙鞅微笑點頭,讓人帶他到後院去見田燕兒,自己去堂上應付賓客,趙鞅自出府

邀三卿入宮去了。

伍封隨家人到了後院田燕兒室前,家人通傳之後,田燕兒請他進去。伍封算是她

孃家的親人,因此可以入房相談。

田燕兒盛裝打扮,只是眼睛微腫,眼角隱隱有些淚痕,顯是哭過。

伍封嘆了口氣,道:“燕兒,後日我便要走了。”

田燕兒微微一顫,道:“龍伯是記掛着公主麼?”

伍封喟然道:“雖然記掛公主,可家中傳來訊息,國君派我爲天子賀壽,要先到

成周去。今日特來告別,明日怕是無暇再來了。”

自從離開臨淄的那天起,伍封便是田燕兒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如今聽說要走了,

田燕兒頓感孤苦無依起來,就好像突然間被置身於荒山野地一般,心中大慟,忍不住

放聲大哭。

伍封連忙安慰道:“成周離絳都不遠,我回國之時,會饒道絳都來探你。”

誰知田燕兒越哭越傷心,看見田燕兒如此痛哭,伍封自己也覺得心中酸楚,也不

知道如何勸她纔好,心中忽然恨起田恆來,若非他將女兒遠嫁到晉國來,田燕兒在齊

國定是十分高興,怎會如此傷心?再加上那趙無恤也有些不像話,新婚之日便棄下新

婦而不顧。想起當日田燕兒一路隨他到萊夷,平盜賊、習游水,何等快樂!如今卻與

親人遠離,不免孤苦寂寞。轉念又想:“大凡女子遠嫁,多半都是如此。不過時間長

了,與夫君感情漸好之後,定會重拾快樂。”

田燕兒哭了好一陣,才緩緩止住,啜泣道:“龍伯一路呵護之情,燕兒終生不忘。

龍伯爲國事繁忙,燕兒不該再煩你。燕兒只想向龍伯要一樣東西。”

伍封道:“你要什麼?我即讓人拿來。”

田燕兒道:“那些小鷹我和月兒養了許多天,這次龍伯走了,未必會將鷹兒帶走,

不如送到我處,每日也好消遣。”

伍封點頭答應,嘆道:“燕兒,晉國和齊國不同,你自己保重,有什麼事情多與

田力商議,若有變故,設法傳個信兒給我。”

田燕兒垂淚點頭。

伍封起身道:“我走了。”走出了門,見田力正在門外等着,便道:“田兄,日後

請多多看視,休讓燕兒被人欺侮了。”

田力道:“龍伯放心,服侍四小姐是小人的職責,絕不敢怠慢了。龍伯一路小心。”

伍封嘆了口氣,離開了後院,與趙嘉打了招呼後,出了趙府,對鮑興道:“趁智

瑤、韓虎、魏駒入宮議論事,我們到各府走一趟告別,正好免了許多羅嗦。”

轉完各府,又到姬仁處打個轉,約好後日動身,一切忙完回府時,連晚飯時間都

已經過了。伍封讓庖丁刀將那十餘頭小鷹收拾,用竹籠裝好送到趙府交給田燕兒,又

叫了個寺人,讓他趕到鉅鹿去,告訴商壺和圉公陽在鉅鹿的喪事畢後,到成周會合,

這個寺人便不用又急趕回來,到時候與圉公陽和庖丁刀一併到成周便是。

次日在趙府飲宴,智瑤、韓虎、魏駒、姬仁都到了趙府,歡飲了一日,回府之後,

絺疵、豫讓、張孟談、高赫、西門勇、申叔望、任章、李簡等人代表各府送了不少禮

物來,晉定公也派人來賞賜了些東西,無非是些絲帛金貝一類。倒是趙鞅有心機,知

道伍封行程有變,多半少帶了冬衣,所送的都是皮裘,其中還有兩件狐裘,這狐裘是

難得之物,趙鞅一送便是兩件,的確十分大方。等到衆人告別,早已經過了初更時分。

44.4 火中救人52.1 大舟涉海52.2 風雲變幻56.2 無境無界40.4 壽宴之辯30.4 十面埋伏26.3 衛女蟬衣19.3 魚腸之刀33.3 孫武之蹤13.2 遲來之女3.5 私放御人42.1 秦國內情65.2 柳下兄弟31.2 陽山桃林25.4 楚師壓境43.5 函谷奇險32.2 五都之兵44.5 伯昏無人52.3 朋來仙島54.4 奇襲奪城47.2 苦無良策11.5 鮑氏二子14.5 悍盜長蛇43.3 突擊戰術3.1 少年英雄54.5 天降大神24.2 大打出手39.5 呦呦鹿鳴27.3 靈巖刺客45.3 江淮之約62.5 十日之約16.1 五行遁法40.1 九鼎重現25.2 龍蛇相爭13.5 搶親之禮39.1 自然之議42.4 御風之術50.2 大漠風沙30.1 王子圍府64.1 五行大陣8.3 舌劍退敵55.3 血濺毒草57.2 教化偉業4.2 莊王后人22.3 喪妻之痛36..4 無心之訣2.3 天下奇人11.5 鮑氏二子2.5 公主被劫54.4 奇襲奪城57.3 吳國覆亡38.1 飛羽遠嫁4.4 新賜府第10.3 女兒爲兵54.1 大魔之城12.1 妙手巧施60.2 化友爲敵43.5 函谷奇險64.1 五行大陣15.2 歌舞雙絕43.3 突擊戰術52.3 朋來仙島65.3 最後決戰31.2 陽山桃林11.3 田氏一門19.2 汲水之道18.3 葉小蟲兒55.3 血濺毒草57.3 吳國覆亡23.2 營救楚王19.1 攻心爲上65.4 展如自殺2.4 美酒佳人13.4 夫餘上人32.1 董梧之子42.2 關雎之舞31.2 陽山桃林3.2 通家之好10.4 雪地救人62.2 奇兵相侵38.3 燕兒成親26..4 血濃於水33.4 五行八卦11.4 軍中之師23.4 仁恕之舉59.1 海外夷洲44.5 伯昏無人48.4 秦失有難18.1 心有飛龍44.2 秦厲共公6.2 刑天劍法42.3 成周新王18.3 葉小蟲兒19.1 攻心爲上22.2 一較高下41.4 重整王師38.4 大周天子8.4 屠龍劍法1.3 闞止之亂33.1 晉國送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