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王姬之宴

次日一早,伍封冒雪趕到城北,與姬仁等人一齊將柳下跖送走,這纔回齊舍,姬

仁自然也跟了來,向伍封學藝。

由於風雪甚大,伍封與姬仁便在大堂上練劍。楚月兒等人無所事事,自然跑來看

伍封如何教姬仁劍術。

伍封道:“王子,我的學問自然比不上令妹夢王姬,也未必比得上你,不敢厚顏

以教。不過我在劍術上略有所得,在晉國曾答應過要教你劍術。你先將本身的劍術使

一遍我瞧瞧。”

姬仁站在場中使了一套劍術,伍封見他的劍術實在平平,不過根基較爲紮實,想

來是自小便練劍的緣故。

伍封看了好一陣,心道:“王子仁性格沉穩,使起劍來太過中規中矩,缺少變化,

以他的體格,也練不了我衝殺決蕩的劍術。”

姬仁練完之後,小心看着他,問道:“師父,弟子的劍術是否太差了?”

伍封沉吟了一陣,道:“幸好王子的根基不錯,是否從小練劍呢?”

姬仁道:“弟子自十歲時便向宮中侍衛學劍,至今練了三十二年,未遇明師。”

伍封道:“我看你的劍術,非攻即守,招式太過分明,不過以你的性子體格,倒

適合這麼練劍。只不過你一劍一式之中,攻則不夠凌厲,守則略欠周密。這套劍術你

練了三十多年,再新學劍術反受束縛。不過我有辦法,可將你的劍術提高不少。譬如

你這一招前刺,然後往上格擋,再收劍橫削,攻守分散而少力,可以先前刺,然後借

轉腰之力橫削,劍勢收回時改爲往上格擋,攻勢便凌厲得多了。”

當下一招一式,就着姬仁劍術的原意加以修改,將次序略爲變更,守式便借鑑董

門御派的劍招,攻勢則用上葉柔和公良孺那一路劍術中的相近招式,自己和楚月兒凌

厲的劍招中也有兩三式可用,一併融入姬仁本身的劍招之中,不拘一格。

這些劍招變化不大,招式與姬仁以前的相似,姬仁使了許多遍,終於將劍術改了

過來,防守相當嚴密,而攻勢也強了許多,尤其是那幾招由伍封和楚月兒劍術中改進

而來的招式,威力相當驚人。姬仁越使越快,覺得這改進過的劍術順手之處,反而勝

過自己練了三十餘年的劍術,心中大喜。

到了午飯之時,姬仁便留在府內用飯。他學得興起,匆匆用過了飯,又自去練劍。

伍封見他練熟,又教他快劍之術,並授以孔門公良孺那一路造勢之法,到晚間時,姬

仁使其這套劍術來不僅快了一二倍,還堂堂正正,氣勢甚雄,頗具王者之意。

楚月兒等人在一旁大爲驚異,她們早間見姬仁的劍術古板而尋常,偏他又練了三

十餘年,要重新練來不免積習難改,屬於最難造就的那一類。不料伍封仍能別出心裁,

依着姬仁的體格心性,在其本身劍術上只做了少量的改動和調整,居然讓姬仁如同換

了個人似的,劍術增進了數倍。

晚飯之時,姬仁嘆道:“弟子曾向南郭師父求教,南郭師父說我積習難改,頗難

有成,不料龍伯還能因材施教,使弟子大有進境。”

伍封笑道:“王子這劍術還未練好,須知一套劍術練得熟了,只是熟悉了招式,

真要用於實戰卻還不成,非得要與人拆招不可。王子無甚實戰經驗,這幾天王子只要

有暇便來,由小興兒陪你拆招。小興兒的劍術不好,不過先只能與他試試,勝得過小

興兒的劍法後,我和月兒便會陪你試招。”

姬仁十分高興,又道:“今晚舍妹府中又有酒宴,師父要不要去?”

伍封搖頭道:“算了,王姬府上我便不去了。是了,這些天爲何不見王孫?”

姬仁道:“眼下已到年底,在下派了介兒處理邑收去了。”告辭回府不提。

次日開始,姬仁便來與鮑興拆招,三四日後,鮑興用劍便敵不過他了。然後由伍

封或楚月兒與他試招,試招之餘,又讓展如、四燕女、庖丁刀、鮑興、鐵勇等人與他

對拆,由於衆人的兵器不盡相同,有劍有刀,有鉞有布,甚至還有鮑興的大斧,姬仁

有三十餘年的劍術根基,在伍封和楚月兒指導下,用這套劍術應付不同的招式兵器,

數日內經驗大增,不知不覺中劍術大進,比以前厲害了六七倍,已經比得上展如的劍

術了。

這幾日伍封一直教姬仁劍術,也不曾出府,不過姬仁每日都告訴他城中的消息,

譬如宋、衛、魯、鄭、邾、莒、蔡等國的使者陸續到了成周,不過這中間並無伍封的

熟人,伍封也不在意。最難得的是秦國派了世子贏利爲使者,也來向天子賀壽,秦國

向來不通中國,除了上次派使去過齊國,已有數年未認真派過使臣出來,這次派世子

爲使者,十分難得。

一日,圉公陽與商壺帶着寺人趕到成周,伍封問起了商卿的喪事,圉公陽嘆道:

“喪事都順利,不過老商卻怪了。他在其父親棺前只是唱道:‘嗟來父兮、嗟來父兮,

而已反其真,而我猶爲人猗!’然後不哭不笑,坐了二三十天,餓了就吃,乏了就睡,

總之不離棺前,其他人都以爲老商是個呆子。”

伍封長嘆一聲,道:“老商更近於無爲之道,這是他的天性。在他的眼中,人的

出生如同生瘡,死亡如同瘡破,因爲他知道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所以不在意生

死的先後。”

楚月兒點頭道:“怪不得接輿師父對他甚是喜歡。他未必能吐納,卻只能習練玄

菟法師一門的奇術。雪兒暇時,可授他巫氏秘術。”冬雪點頭答應。

自此日開始,冬雪便教商壺玄菟靈一門的巫氏秘術,商壺練時如魚得水,武技劍

術又因此大增。

這日,姬仁練完了劍,道:“師父到成周快兩個月了,有何不去舍妹府上看看?”

伍封道:“我也沒有事情要找夢王姬,若僅爲應酬,便不必去了。”

姬仁道:“眼下列國使者,或是過境的使節,只要舍妹一設宴便巴巴地跑了去,

唯有師父與衆不同,師父到成周以來,舍妹今日已經是第八次宴客了,居然一次也沒

有去過。”

伍封笑道:“夢王姬宴客,除了飲酒說話外還幹些什麼?”

姬仁道:“舍妹喜歡與人述談,譬如治事之道、兵書戰策、列國軼事、施政心得,

音律、雜玩、農藝,甚至劍術,無一不包,談事畢後,或是撫琴待客,或是諸使獻藝,

以爲娛樂。非是弟子誇口,舍妹的琴曲委實是天下一絕。”

伍封奇道:“王姬也擅劍術麼?”

姬仁道:“劍術倒是不會,不過她見識不凡,與許多劍術大家談起劍術時卻另有

一番別出心裁的見解,譬如智瑤、豫讓、南郭師父、柳下惠、顏不疑、玄菟靈……”,

伍封驚道:“玄菟法師?”

姬仁不知道他爲何吃驚,道:“是啊,玄菟法師甚得舍妹敬重。”

伍封笑道:“玄菟法師是我的岳丈。”

姬仁道:“原來如此。智瑤到成周以來,每次舍妹宴客都去,這人的確才智卓絕,

舍妹對他有些另眼相看。聽說這人想向父王求親!”

伍封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你三番數次問我何不去夢王姬府上,原來是耽心

智瑤將她娶了去。這幹我甚事?”問道:“王子是否想我橫裡打岔,壞了智瑤的好事?”

姬仁面帶尷尬之色,道:“天子之女,向來嫁給列國之君,上次嫁給晉世子已經

是受晉所迫,不得不然。不過世子是儲君,也算合禮。智瑤終是晉臣,怎能嫁他?”

伍封嘆道:“這麼搞法,夢王姬再嫁便難了。那智瑤氣宇軒昂,智勇足備,三十

多歲還未娶親,正是良配!”

姬仁小聲道:“那日舍弟也這麼說,父王卻將他大加斥責,後來曾對我說,智瑤

自恃其才,目無君父,早晚必生大禍。”

伍封道:“原來王子厚想與智瑤結親。不過就算智瑤求親,天子也大可以拒絕,

就說天子之女只嫁國君就行了。”

姬仁道:“智瑤早放了風聲出來,說晉國世子未繼位時只算晉臣,世子是晉臣,

他也是晉臣。”

伍封皺眉道:“這人倒能自圓其說。當初他想娶趙大小姐,趙氏未允,將大小姐

嫁給代君,如今心思又轉到王姬身上,天子何不爲王姬再覓佳婿呢?眼下列國世子中

多半才俊不少,未必盡不如智瑤。”

姬仁嘆道:“父王也是這麼想,但這人需得讓舍妹看得上眼纔是。這數年之間,

往來求親者絡繹不絕,像宋、陳、邾、薛等異姓之國的世子等等。前年燕世子姬克曾

來過成周出使,這人氣度寬弘,爲人仁厚,父王對他另眼相看,若非他是同姓,父王

定會將舍妹嫁給他。眼下曾來求親的各國世子都已經娶了親,父王常常遺憾,說舍妹

眼界太高了。”

伍封咂舌道:“夢王姬名滿天下,除了因其美貌文采之外,只怕與這眼界也有關。”

姬仁道:“這也說得是。眼下智瑤之事甚是難辦,偏偏舍妹又對他十分看重。”

伍封笑道:“不過這男女之事我可幫不上忙,王姬怎會聽我這粗人之勸?”

姬仁道:“舍妹的心思我倒有些明白,其實自從晉世子病故之後,舍妹並無再嫁

之念,要嫁的話早就嫁了。但舍妹喜歡學問,凡有學問見識者她都另眼相看,對智瑤

便是如此,未必真是喜歡他,不過接觸久了,說不定會被智瑤所惑,有些不妙。”

伍封與姬仁說了這許久的話,反覺得有些含糊不解,問道:“既然王姬不想再嫁,

王子又何必耽心智瑤呢?智瑤若是真的厚顏求親,大可以憑此推脫。”

姬仁嘆道:“父王和我當然可以推脫,但我們卻盼舍妹終能覓一佳婿嫁了,若推

脫了智瑤,日後怎好嫁其他人?舍妹小我十五歲,從小便美麗可愛,幼時我常抱她四

處遊玩,可不忍心由得她孀居一生。”

伍封點了點頭,道:“這也怪不得,若換了我恐怕也會這麼煩惱。”

姬仁道:“其實以弟子的想法,舍妹若真的要嫁時,師父纔是真正的良配,像師

父這樣的少年英雄還從哪兒可以找去?”

伍封吃了一驚,忙道:“夢王姬怎看得上我?再者說了,我已經有了嫡妻,天子

之女怎能與我爲妾?何況我身份也不合適。”

姬仁嘆了口氣,道:“這就叫造化弄人了。父王對師父十分喜歡,若非身有微恙,

定會每日將師父招進宮去作徹夜之飲。”

伍封道:“聽王子這麼說,我倒是有些興趣,今晚我去夢王姬府上坐坐,看看名

滿天下的夢王姬是何模樣。”

姬仁喜道:“正好,弟子便作嚮導,帶師父前往。”

用過晚飯,伍封與楚月兒等人說了一會兒話,換了身白衣,披上黑色的狐裘,由

姬仁引着,乘車徑往城東的王姬府。離府還有數十步,便見府外十餘支大燭立在大門

兩側,遠遠地笑語歡聲傳來,姬仁先下了其車,等伍封從銅車上下來時,讓御者帶着

鮑興將車駛到側門的車院之中。

伍封見府門口站着八個雄壯的家將,由一個白鬚老者迎着,在門外接待賓客,姬

任介紹是夢王姬府上的總管莊城。

姬仁道:“莊城原是楚人。舍妹從生下來時便由他帶人服侍,隨舍妹陪嫁到晉,

又跟着回來,十分忠心。”

兩人說話等着,鮑興與姬仁的御者出來,四人一起向府門走去。

莊城見到姬仁,笑道:“王子今日來得晚些。”

姬仁道:“莊兄,這位便是我的師父、名震天下的齊國下卿龍伯。”

莊城笑道:“久聞大名,龍伯真是稀客!”

伍封笑道:“在下這種粗魯客人還是稀些好,免得衝撞了王姬的文秀。”

莊城道:“小人領二位進去。”

衆人跟着莊城往內走,姬仁隨口問道:“今日來了些什麼人?”

莊城道:“王子厚一早便陪了智伯前來,秦國的世子利、宋、衛、蔡、莒、邾、

魯、鄭各國的使者均已經來了,另外還有劉公、單公和樑嬰父師父,十分熱鬧。”

伍封道:“莊兄,可否覓個不顯眼的地方,我們悄悄坐下去而不讓人知道?”

莊城不解其意,愕然道:“龍伯是大國貴人,理應上座纔是。”

姬仁笑道:“莊兄,師父不喜歡應酬,我好不容易纔請了他來,找個僻靜處也好。”

莊城點頭道:“小人便帶你們由側廂進去,坐在兩柱之間的暗淡處,這便沒有人

注意了。”

他們由莊城帶着由側廂轉進去,坐在右側兩中柱之間坐下,鮑興和那御者便坐在

他們身後的席上。兩柱之上的大燭甚亮,不過他們身處其側面中間,正是最暗淡處。

本來,這位置雖然仍能看到整個堂上的光景,但處在堂中最暗的地方,向來沒有

人喜歡此處,每每空着,堂上衆人正歡笑說話,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這時候便聽姬厚在大聲說話:“依在下之見,如果列國都像秦人一樣不許吏人帶

劍,人們便不會這麼好勇鬥恨了,天下豈非安定了許多?”

智瑤道:“王子說得有理,不過這佩劍之舉乃是禮儀中的一項,不全與好鬥有關。”

樑嬰父笑道:“只要佩了劍,便不能不學些劍術,否則佩劍幹什麼?大可以佩美

玉銅鏡。”

一人問道:“以智伯和樑師父之見,天下間的劍術,以何國爲首?”伍封見這人

生得粗壯結實,容貌頗有兇惡之意,想起他是秦國的世子贏利,當年他出使齊國,伍

封曾在梧宮見過,只是未曾說話。

便聽樑嬰父道:“若說劍術之高,首推劍中聖人屠龍子支離益。以國而論,劍術

至高之地也在代國。譬如天下高手除支離益外,董梧、任公子、顏不疑、市南宜僚、

南郭子綦、東郭子華、朱平漫等人都出身代國,任一人都可與列國的一流劍手一爭短

長。”

贏利卻搖頭道:“劍術第一高手或是支離益,但其他的人未必極高,在下聽說董

梧、計然、市南宜僚、朱平漫都死在齊國龍伯之手,任公子和顏不疑也多番敗在龍伯

手下。這諸多高手都敗於一人之手,恐怕齊國的劍術纔是列國第一吧?”

伍封見他們說到了自己的身上,與姬仁對視了一眼。

智瑤點頭道:“龍伯自然厲害,支離益更是了不起。不過要說哪一國的劍術厲害,

卻不能因一二人來衡量。譬如齊國除了龍伯之外,其餘高手僅玄菟靈、子劍這一二人,

田恆名氣不小,其實劍術並不甚高。以國而論,劍手之多、劍術之高自然是以晉國爲

首。不過各國人材輩出,譬如衛有渾良夫、孟厭、石乞三大劍手,渾良夫被殺,孟厭、

石乞死於楚國,只道衛國再無劍手,偏偏又出了個石圃大夫,石大夫,你說是不是?”

伍封暗暗點頭,他與許多高手比過劍術,也看過許多人的劍術,的確以晉國的劍

手普遍高明些。這些人中又以智瑤最高,樑嬰父雖然名列晉國第二,卻比智瑤差得遠

了。

便聽一人道:“智伯過獎了,在下是後生晚輩,劍術只怕不及智伯一成,何足道

哉?”

伍封見這人生得精瘦,年紀才二十五六歲,卻顯得十分乾練。姬仁向伍封道:“這

人是衛國的石圃,一直在晉國爲質,據說劍術僅次於渾良夫,還在孟厭和石乞之上,

前不久纔回衛國去,這次任衛使來賀壽。”

智瑤笑道:“石大夫正當年少,劍術便稱雄衛境,再練劍十年,只怕要勝過智某

多矣。”

石圃嘆道:“眼下衛國正是多事之秋,在下還哪有餘暇練劍?”

這時,本來嘈雜的人聲突然靜了下來,便聞香風撲鼻,耳中環佩聲響,十二個白

衣美婢擁着一女出來。

伍封仔細向這女子看去,只見她長眉細如柳葉,鳳眼微微斜往上飛,鼻挺而窄,

美麗之中帶着飄然之意。

姬仁小聲道:“師父,這就是舍妹夢夢。”

夢王姬微笑道:“各位久等了。”聲音清脆有如銀玲,令人覺得帶着和藹而生親近

之意,在衆人七嘴八舌地答應聲中,夢王姬緩緩坐在中間的席上,此刻她眼珠往場上

掃視了一遍,雖然相距頗遠,伍封仍能見到她眼角中兩顆漆黑的眼珠如明珠般晶瑩而

清純。

伍封見夢王姬之美色直逼西施,心中不禁一動,小聲嘆道:“世間傳聞不錯,王

姬果然是天下罕見的美女,怪不得一聽說王姬宴客,人人都急癲癲跑來。”他這話當

然是對姬仁而說。

夢王姬忽然向伍封看了過來,笑道:“龍伯甚不易來,既然來了,爲何靜悄悄坐

在昏暗處?”

伍封心中微驚,不料自己在這裡悄然坐着,連智瑤也不能發覺,這夢王姬一眼就

看到,還將他認了出來。自己與她素未謀面,她又怎會認識自己呢?

堂上衆人聞言,都吃了一驚,一起向伍封看來,智瑤愕然片刻,笑道:“龍伯何

時來的?此處佳客甚多,怎不來打個招呼?”

伍封苦笑道:“在下正是見此處太多認識和不認識的朋友,若是人人哼哼哈哈,

‘閣下別來無恙乎?’抑或是‘久聞大名’云云,只怕要鬧一整晚去,不免誤了諸位

的談興。只好鬼鬼祟祟地往這裡一坐,本想胡亂混在人羣中聽王姬撫琴,不料被王姬

認了出來,可謂壯志未酬。”

衆人聽他說得有趣,鬨然而笑。

夢王姬格格輕笑,道:“龍伯倒是個爽直的人,都是夢夢不好,壞了龍伯的計謀。

既然來了,還請龍伯和仁大哥上坐。”

伍封只好與姬仁移席前列,姬仁執意不肯坐在伍封上首,伍封便坐在左手的第一

席上,與智瑤相對。各國使者都在席上與伍封拱手致意,忙了好一陣。

夢王姬對伍封雖然客氣,卻不甚在意,此時問那衛使石圃道:“石圃大夫先前說

衛境多事,貴國莊公新喪,公孫般師已經復了君位,正是修政養兵之際,未知還有何

事?”

石圃道:“衛人雖然復立了公子般師,但上月齊國田恆親領大軍入衛,般師被擒,

立了公子起爲君。國君繼位次日便派了在下爲使,在下一路兼程趕來,想是這消息還

未傳到成周,難怪王姬不知道。”

伍封暗暗吃驚,自己不在齊國,想不到出了這事,轉念又想:“衛事全看齊晉二

國,般師是晉人所立,出奔後又再復位,這衛國便成了晉人的勢力,怪不得田恆會帶

兵擒他。不過齊人立公子起爲衛君,晉國又會不悅。”

夢王姬嘆了口氣,道:“當年衛懿公好鶴,厚斂於民以養鶴,狄人伐衛,衛人毫

無鬥志,以致衛滅。衛民集於曹邑而重立,衛文公初立時,民五千人,車三十乘,後

來遷於楚丘,發奮圖強,敗狄滅邢,衛文公晚年時,國有車三百乘。本來衛國複比於

宋、魯,不料因莊公蒯瞶之故,齊晉相與插手,政事交錯,君位輪換不迭,只盼再出

個衛文公,否則衛事就難辦了。”

衆人紛紛迎合,道:“王姬言之有理。”

智瑤點頭道:“衛君若能勤修政事,練養兵銳,國勢未必不能復振。”

夢王姬問道:“石大夫爲衛國重臣,未知有何良策復興衛國?”

石圃道:“以在下之見,當除苛刑,修仁政,輕賦稅,施愛於民。”

智瑤卻道:“衛國甚弱,恍如重病之人,衛大夫之策雖然甚好,畢竟緩了些,智

某以爲,除修仁政之外,此刻最要緊的是整兵備武,練天下悍勇。”

夢王姬點了點頭,問道:“二位之言有理,衛國境小民少,該如何整兵?”

伍封一直靜聽他們說話,此刻心中一動:“周與衛國境相仿,夢王姬每七日便宴

客,常與人談論政事,莫非是想覓個重興王室的方策?”

樑嬰父插口道:“如要整兵,自然是覓良將練習兵車戰陣,教以劍術箭藝,再配

以利銳厚甲,使士卒一可當十,便成了天下精兵。聽說越王勾踐集宗族子弟六千,習

巧藝、佩利器,稱爲君子之卒,爲越軍之最強。”這人並非卿大夫,卻能在衆人面前

插言,可見他在成周的地位甚高。

單驕不住點頭,道:“士卒之技擊最爲要緊。昔日吳王闔閭也曾練勇士爲前鋒,

用於蕩陣決機,十分了得。”

贏利卻道:“技擊固然要練,不過最要緊的卻是軍令。注重一卒之能,不如放眼

一軍之強。爲將者軍令嚴整,一軍使動如臂使指,這纔算得上強兵。”

一人撫掌笑道:“世子利之言頗合兵法。當年孫武初入吳國,闔閭卻不信其本事,

命他訓練宮女爲卒,以二姬爲首領。孫武頒行軍令之後,衆女不聽號令者三,孫武殺

吳王二姬,衆宮女肅然,儼然訓習多年的士卒。由此可見軍令最爲要緊。”姬仁小聲

告訴伍封,這說話人是鄭國使者,名叫遊參,是鄭國的公族。伍封細看了看,似乎也

曾在齊國梧宮見過此人。

智瑤道:“各位所言均有道理,不過有一點最要緊的沒有提到,那便是士氣。士

卒無鬥志,就不會苦練技擊,軍令也不易整肅。譬如衛懿公好鶴之時,衛人深深怨恨

衛君,不願意爲衛君效力,此時就算以天下高手授士卒以技擊,以兵法大家令行軍法,

只怕也無甚效果。”

伍封暗暗點頭稱是,知道智瑤這番話很有道理。他自己喜歡以少勝多,以精銳之

士卒行奇兵詭謀,的確與士卒的士氣大有關係。

夢王姬不住點頭,道:“上施仁政,使君民士卒一心,下練士卒,使技擊兵甲精

強。諸位之言,大致是如此吧?”

衆人都點頭稱是。

智瑤道:“眼下各國之君都說要施仁政,但究竟如何施政纔可稱爲‘仁’呢?單

是這一點便衆說紛紜了。以智某之見,要使士卒鬥志旺盛,便要勵士卒,這纔是較實

際的做法。”

伍封心道:“怪不得夢王姬對智瑤看重,這人果然有點名堂,注重實際。”

夢王姬問道:“智伯以爲,應當如何獎勵士卒?”

智瑤道:“智某之政,便是選天下精卒,技擊、體格極強者賞以田宅,免其賦役,

雖死不收,又視其戰功而封賞,這樣便使得人人樂爲士卒,苦練技擊,從而軍強莫敵。”

夢王姬道:“此法果然比較實際。”

伍封卻暗暗搖頭,認爲智瑤這法子不大妥當,不過他不願意與人爭辯,也不說話。

姬仁見他不以爲然,問道:“師父久歷爭戰,破桓魋、滅羣盜、伐越都、定中山,

想來極有兵政心得,對於兵陣之事,師父又覺得如何呢?”

伍封搖頭道:“諸位都是高論,在下也沒有什麼特異的見解。”

夢王姬問道:“龍伯如有妙論,不妨直言。夢夢府上雖然常作舌辯,卻是雅而無

傷,就事論事。”

43.1 秦軍迫境13.1 化敵爲友20.1 海上仙山15.3 佳人失蹤19.4 有功則賞46.2 靡靡之音6.5 送客之禮26..4 血濃於水35.2 商丘子壺1.4 困獸猶鬥34.4 鮮虞之亂26..4 血濃於水16.2 滿飾長老35.2 商丘子壺63.1 軍法無情36.1 龍蛇混雜20.1 海上仙山51.4 刺客伏誅7.1 魚口之伏8.4 屠龍劍法59.1 海外夷洲39.1 自然之議64.3 越王之宴7.1 魚口之伏49.1 襄子滅代22.2 一較高下63.4 夜襲齊營59.4 另有內情4.1 孫子兵法9.4 關關雎鳩16.3 軍政學問9.4 關關雎鳩63.1 軍法無情38.3 燕兒成親61.2 高唐收兵12.4 當衆刑罰27.2 相思之劍64.4 夫餘老爺59.3 守喪三年4.5 暗藏殺機50.2 大漠風沙62.2 奇兵相侵21.2 海上龍王28.3 竊玉偷香32.3 精銳鐵勇65.1 文種之死19.2 汲水之道5.3 喬遷之喜7.5 識破奸計52.4 自制木筏62.5 十日之約16.2 滿飾長老44.1 釜底抽薪30.4 十面埋伏32.4 鎮萊雄關37.1 晉宮宴飲64.1 五行大陣30.2 惡夢驚兆28.4 移光之死3.5 私放御人32.3 精銳鐵勇4.2 莊王后人18.3 葉小蟲兒64.5 軍中立嗣38.4 大周天子33.1 晉國送親13.1 化敵爲友45.1 火鼠退敵37.1 晉宮宴飲25.4 楚師壓境44.2 秦厲共公49.5 二戰劍聖59.5 越師伐齊21.1 兵不厭詐19.5 五龍戲水20.2 奪取三翼9.1 大盜之圍51.5 肅慎異族36.1 龍蛇混雜3.2 通家之好3.2 通家之好6.3 夜遇刺客10.1 當世大賢19.1 攻心爲上45.1 火鼠退敵5.1 子劍弟子43.5 函谷奇險64.3 越王之宴49.2 生離死別62.2 奇兵相侵43.2 斬將奪旗60.4 離間之計43.5 函谷奇險16.2 滿飾長老9.4 關關雎鳩60.3 血戰雄關2.5 公主被劫3.1 少年英雄63.3 天下第一7.1 魚口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