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些更大的星星,我們的太陽是中等大小的一顆。存在裡有千百萬顆大太陽,其中有很多已經死了。在太空裡,旅行到月亮上算不得什麼——然而一旦我們離開太陽系,就有麻煩了,因爲那時候你的飛船可能碰上任何黑洞,而你無法事先知道。你的飛船可能就這麼被吸收了,以後再也聽不到它的消息。這些黑洞是存在的另一部分:它們是不存在。必須這樣,因爲存在必須由不存在來平衡。
老子非常相信不存在。他是第一個把不存在的功用帶到它最高的榮耀的人。當然,他不知道黑洞,否則他就會談論它們了。他是一個簡單的人,生活在一個村莊裡面,過着一個農夫的簡單的生活——原始的,簡單的,不很高雅和文明的。他反對文明,他推崇自然。他只有簡單的明喻:輪子。他說輪子的轂、輪子的軸是空的,但是整個輪子都要依靠它。
它叫做輪子的轂(臍)——爲什麼?因爲它就像人身上的肚臍一樣。在你的肚臍附近,日本人說有一個叫做哈拉(hara)的點。哈拉是你身體裡面的黑洞。按照老子的觀念,日本人已經發現在身體的什麼地方肯定有一個死亡的發源地。死亡不是從外面來的,它並不是人們所想的一個偶然事件。人們說死亡正在來臨。不,死亡不是正在來臨,死亡是正在你的裡面成長;並不是在生命歷程的某個地方,你突然遇到了死亡。如果是這樣,那麼就可以設計出一些方法來避免死亡,來欺騙它,或者不走到死亡等待你的那一點上,繞過它,或者讓別人代你去。如果死亡是一個外在的現象,是從外面臨到你的身上的,就會有這樣一種可能性,但是死亡包含在你的裡面,就像一粒種子一樣。當你進入存在的時候,它也進入存在,實際上,它甚至在你之前就已經存在了。你來自於它。
死亡在你的身體裡面肯定有一個基點。所以日本人一直在身體上尋找那個黑洞的所在。它正好在肚臍的下面。肚臍下面兩寸就是死亡的基點。它是一個非常微妙的點。你肯定聽說過“切腹”(harakiri)這個詞;這個詞就來源於哈拉。哈拉的意思是身體裡面的黑洞,“切腹”意思是自殺使用那個黑洞。日本人在自殺上變得非常有效率;沒有人能夠像日本人那麼容易地自殺,因爲他們已經準確地找到了死亡的點。他們用一把小刀穿透哈拉,連一滴血也不流。他們的自殺是不流血的,根本不覺得疼,沒有痛苦生命就這麼消失了。他們直接觸到身體裡面的黑洞,那個死亡之點。如果你切斷喉嚨,你也會死,但那會有很大的痛苦因爲從喉嚨到哈拉有很長的距離;死亡必須走過這段距離。所以,如果有什麼人的頭被切掉了,他的身體還要再活幾分鐘;它繼續震顫抖動,因爲你沒有直接穿透哈拉。
日本人能夠自殺得這麼容易、這麼安靜,以至於當你看到一個切腹者、自殺者的時候,你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死亡的跡象;他的臉看上去跟平時一樣生動。他只是毫無掙扎地消失到黑洞裡去了。身體裡的哈拉是無。它是“不在”,它是“無物”。整個道家的訓練就是去覺知哈拉。他們爲此創造了一種不同的呼吸;他們稱之爲腹式呼吸。對一個長期做腹式呼吸而且已經習慣於腹式呼吸的人來說,你不可能找到比他更安靜的人了。你是從胸部呼吸的。全世界都是胸式呼吸的,一種淺的呼吸。也許是因爲害怕死亡,所以你纔不從腹部呼吸,因爲當你從腹部呼吸的時候,呼吸會深入到哈拉。這樣你就會接觸到死亡。因爲害怕死亡,所以你才練習淺的呼吸。記住,每當你害怕的時候,呼吸都會變淺。第當害怕佔據你的時候,你都無法深入地呼吸,呼吸會馬上變淺。每一種害怕基本上都是死亡的害怕;也許你沒有清醒地覺知到它,但是你的身體知道死亡在哪裡:不要走那條路。你的身體是智慧的,比你的頭腦智慧,必須這樣,因爲頭腦是新來的。身體比頭腦存在的時間長,它已經經過生生世世了沒有頭腦的生生世世,它已經積累很多智慧。每當你害怕的時候,你就停止呼吸,或者呼吸得非常淺,生怕靠近死亡。
深呼吸把死亡吸收到生命裡,深呼吸在死亡和生命之間架起一座橋樑;恐懼消失了。如果你的呼吸能夠經過腹部,那麼恐懼就會完全消失。所以日本人能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自殺得容易。它看起來就像一場遊戲。他們可以爲那麼簡單的事情自殺,以至於沒有人理解得了他們自殺的需要是什麼,因爲他們知道生命與死亡是分不開的,它們是一體的。死亡也是生命是同一枚硬幣的反面,它是休息。
如果你深呼吸,你就會感到休息流遍你的身體——一種放鬆,一種不緊張的狀態。你曾經觀察過小孩的呼吸嗎?他從腹部呼吸。你可以去觀察一下,然後你就會了解。老子希望每一個人都這樣呼吸。那就是道家的瑜珈:像小孩一樣,腹部上下起伏,而胸部絕對不受影響,彷彿胸部和呼吸無關似的,它確實和呼吸無關。
但是有很多問題:死亡的恐懼你不能深呼吸,哈拉在那裡,而且哈拉的邊上就是生命的基點,你們稱之爲性中心,那也是一個恐懼。如果你深呼吸,那麼性就會升起。所以害怕性的人不能深呼吸。如果你深呼吸,你馬上就會感到被擠壓的性又變得活躍了,它開始流進你的靜脈、流進你的血液。當然,它應該是這樣的:生命的中心應該在死亡中心的邊上。哈拉死亡的中心,和性——生命的中心,靠得這麼近,這麼密,它們幾乎要碰到一起了——同一枚硬幣的兩面。所以人們也害怕性,因爲死亡隨着性開始震顫。一次真正的性的體驗也是一次死亡的體驗:你死了。所以人們才這麼害怕性,這麼害怕女人;我沒有碰到過多少不害怕女人的人。害怕……女人既然給了你生命,她肯定也帶着你的死亡。
你看印度人對跡利聖母的概念。她既是生命又是死亡,既是給予者又是索取者。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但是是黑色的,黑得像死亡一樣;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但是非常危險——危險到在自己的丈夫身上跳舞,幾乎要殺了他。溼婆躺在那裡,她在他的身上跳舞,幾乎要壓碎他了。她帶着頭蓋骨的花環,一隻手拿着一顆砍下來的頭,剛剛砍下來,上面還滴着血。在西方,他們無法理解,爲什麼一個母親要這麼危險,爲什麼一個美麗的女人要被描繪得這麼危險、這麼恐怖、這麼可怕。印度人知道得更清楚。
他們比任何人都洞察生命的奧秘。他們知道性和死亡十分密切,密切得幾乎要成爲一體。當性中心開始震顫,它的震波傳遍身體的時候,死亡的中心也開始震顫。所以已經變得只是一個名詞了。你不會在性裡面達到——你不可能。除非你接受死亡,否則你無法達到,因爲意味着失去所有的控制,意味着失去所有的頭腦,意味着整個身體都在狂喜中震顫,每一根纖維、每一個細胞都在狂喜中震顫。整個身體都在未知的喜樂中震顫,頭腦不再是控制者和操縱者。
男人只能達到局部的——那不過是**,根本不是。因爲如果佔有你,那麼你就不復存在了——你被生命和死亡兩者佔有了,但是通常你被恐懼所佔有。幾千年來,女人沒有達到過。即使在現在的印度,我也看不到超過百個分之一的女人達到。只在過去的幾年裡,男人才發覺女人也能達到——它一直是被壓制的事情,因爲如果女人達到了,她就會變得非常瘋狂,她就會變成迦利。她將欣喜若狂,她可能開始在你的胸上跳舞,她將不再在自己的裡面。她將變成別的東西——一股自然力,一道旋風,一個風暴。她將又哭又笑,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麼;所有的鄰居都會知道:有一個女人達到了。
性是那麼一件私人的事情——我們已經把它變成了一件在黑暗中那麼隱藏、那麼秘密的事情。伴侶甚至不看對方,女人被訓練成保持絕對的被動,不移動,因爲害怕。因爲一旦她知道完全發瘋的美,那麼她就會無法控制。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滿足任何女人,因爲女人可以達到多重的,而男人只能達到一次。
女人可以在幾分鐘之內至少達到6次——6次到60次。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滿足女人,她會變得那麼瘋狂,因爲她是那麼自然——還是壓制她的好。
性一直被當做死亡的一部分而受到壓制。世界上只有兩件事情受到壓制,性和死亡。我的觀察是這樣的,每當一種文化壓制性的時候,它就不那麼壓制死亡,因爲不需要了——單單性的壓制就可以了。每當一種文化壓制死亡的時候,它就不費心壓制性,不需要了——單單死亡的壓制就可以了。如果你壓制一個,兩者就都被壓制了,因爲兩者是一起的——而兩者都必須被解放。這樣你就可以活得淋漓盡致,但是你總是活在死亡的邊緣。
你變成一個有,但是你總是往無裡面看。那就是它的美,也是它的恐怖。事實上,所有自然的、美麗的東西也都是恐怖的。
上帝不僅是美麗的,上帝也是恐怖的。他不僅是一個奧秘,他也是一個恐怖;他不僅是生命,他也是死亡。一旦你壓制自己的有或者自己的無,你就放棄了它們的橋樑;那麼你就無法達到存在。要像存在一樣,只有這樣,纔會有那座橋樑;這樣你才和它連接在一起。
在西方,在弗洛伊德之後,他們允許性有一點自由,但是現在他們變得更加壓制死亡了。在西方,沒有人談論死亡——好像它不會發生似的。甚至有替死人化妝的職業,以便它顯得像活人一樣——畫過的,彩色的。一個女人死了;她的臉被人化妝,塗上口紅,漂亮的衣服,漂亮的棺材,她被弄得好像睡着了一樣,而不是死了。這就是死亡的恐懼:你不想看清死亡的臉。
墳墓建造在城市的外面,墳墓上面鋪上漂亮的大理石;你裝飾它們。你裝飾死亡,好讓你能夠避免它,好讓你不需要遭受它——而死亡正是生命的源泉。
使用生命,也使用死亡:那就是我的啓示。使用有,也使用無。不要害怕任何東西,因爲屬於你的不可能被拿走;你所擁有的不可能被拿走。你沒有的,你還是沒有;它早就被拿走了,你無法長期帶着它——如果你帶着它,那麼你只是帶着一副重擔。
試着理解老子的話。關於無的功用,他說:
30根輪輻結合在輪轂的周圍;從它們的無(個體的喪失)產生輪子的功用。
輪子之所以轉動,是因爲在輪轂裡面、在中心裡面,有空。如果在中心裡面沒有空,輪子就不能轉動。它依靠空來轉動。
把黏土塑成一個容器;從它的空(容器的中空)產生容器的功用,在房子(牆壁)裡挖出門窗,從它們的無(空間)產生房子的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