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梅清一驚。問道:“大師所謂不一樣,是什麼意思?”
寧古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我也說不清。但我知道你和我們都不一樣,你似乎……並不是這個世界來的。你的生命,就象是……從其他地方來的。”
梅清悚然而驚,瞪視着寧古,一時說不出話來。而其他諸人,聽着寧古這聽來極爲荒唐的話,也有些訝然地看着梅清。
寧古聲音溫和地道:“梅公子,我的經歷都和你說了,至於有什麼想到的,也不爭在此一刻。我便等在這裡,你什麼時候想到了什麼,便來告訴我吧。只是我時間怕也不太多了,公子還請莫讓老朽空等一世纔好。”
說罷,寧古輕輕地走到一邊,將手頭那根木枝,輕輕地插在面前,閉了雙眼,盤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那個不答恨恨地瞪了梅清一眼,又看了看衆人。也隨着走到一邊,蹲在了師傅身後。
“哈哈……”忽然一陣笑聲從旁邊傳來。
隨着衆人目光,陶仲文再度出現在衆人面前。
“不一樣”,陶仲文點着頭,看着梅清道:“是啊,不一樣。梅清此子,說來可真是讓人不敢小視啊。”
陶仲文帶着幾分慨嘆、幾分仇恨又有幾分無奈的眼神,看向梅清,又轉向陸炳、張靜定等人道:“本是爲着師門中事,不想卻驚動了陸大人以及諸位道友。相請不如相遇。雖然是門中之事,奈何我這位師弟,不知怎麼地,竟然爲奸人所惑。今日能得諸位給師門中事做個公證,倒也是件美事。”
柳行聽了恨聲道:“二師兄,卻不是你所說的師門中事,卻是何指?所謂師弟我爲奸人所惑,又是何意?今天你大動干戈,請了上清、靈寶兩位前輩,還有那蒙古薩滿大巫來,竟然是要因爲咱們師門中事,邀了外人來對我問罪了麼?”
陶仲文聽了連連搖頭道:“這卻是哪裡話來?師門是非,自然按着師門中規矩來辦。只要師弟願意聽爲兄之言,不再固執己見。又何來問罪之說?”
柳行哼了一聲道:“師兄口口聲聲是爲着師門中事,
但梅清此子,與咱們師門雖然有些淵源,卻扯不上什麼干係吧?師兄你可別說你此來,不是爲了梅清之事!”
陶仲文哈哈大笑道:“師弟你還是這般糊塗!難道你真的以爲,梅清與咱們師門,毫無關係麼?”
正在此時,忽然聞得一個破鑼般嗓子叫道:“好你個典老道!卻是胡說八道什麼?我的徒弟,怎麼與你那師門扯上關係了?”
隨着這聲音,只見東方天上,忽然呈現出一片霞光來。
那霞光隨着漸漸逼近,越發顯得瑞氣千條,光影燦爛。待到得近前,衆人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團祥雲般的法器。直到逼近衆人時,梅清才隱隱感覺得到,其中似乎乃是一組法陣,組成了這件法器,內裡靈氣不斷翻騰,又四下擴開,想來是一件趕路及防護的出行之具。
祥雲眨眼前直到柳府門前,這才忽然消失不見,只見幾個人影,出現在了當地。
當前一個,身穿着破破爛爛的舊道袍,抱着一個大酒葫蘆,正戟指着陶仲文罵道:“你這老牛鼻子,自己沒徒弟就來搶別人的徒弟麼?我那弟子梅清乃是我名正言順的弟子,拜了師行了禮敬了酒。任誰也不能說個不字!怎麼你一來,便將我徒弟弄得和你們門中有了什麼關係了?”
衆人中,除了梅清,也就是陸炳知道有張十三這麼一號人物,因此一見他這般模樣及說話的口氣,就把他猜了出來。其他諸人,卻是不知道從哪裡跑了這麼個怪人出來。
剛纔聽張十三一口一個“牛鼻子”,衆人均是修道之人,多一半是道士打扮,聽人這般胡言,自然都心中不喜。但再定睛一看,卻見他也是穿得破破爛爛的道袍在身,也只
只得無語。這張十三貌不驚人,但衆人等都能隱隱感覺得到其修行頗高。其中幾個頂尖的如陶仲文、卓晚春等更是覺得這怪人的修爲給人的感覺頗爲熟悉,想來竟然是出自哪個名門大派。再看其身後一衆人等,不少熟悉之人,都是各門派中的頂尖人物,甚至是門中主事,便更不敢對這怪人等閒視之了。
“這位道友……”柳行說來算是此間主人,因此有人前來,無論敵友,總得他先上前招呼纔對。因此他便上前一步,對着張十三施禮問道:“在下柳行,忝爲此間主人。不知閣下尊姓大名,來自何門何派,又有何貴幹?”
“我麼?”張十三指着自己發紅的鼻尖道:“我叫張十三,來這裡嘛──”他看了一眼梅清道:“有人要和我搶徒弟,我當然是來找場子了!”
一邊說着,一邊指着陶仲文叫道:“他也不在道上打聽打聽,我張十三是什麼人!敢和我來搶徒弟,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着。居然就擼胳膊挽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式。
衆人見了都笑了起來,陶仲文面上笑容再也維持不住,不由滿面怒氣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裝瘋賣傻來此搗亂!本真人乃是有師門中正事,欲與天下道門衆友共商,卻不容你這般胡攪蠻纏!”
“正事?”張十三眨巴眨巴眼睛:“天下道門衆友?難道我們,就不是這天下,不算是道門中人麼?”
一邊說着,張十三轉頭對梅清道:“徒弟快過來,師傅今天將天下道門中的諸位大叔大伯都給你請了過來。以前我收了徒弟,他們也都沒機會見識見識,今天就算是認識了。嗯嗯,你若想要點什麼見面禮什麼的,可是要趕緊了。”
衆人聽了只得苦笑。梅清連忙過來,聽張十三將身後諸人一一介紹給自己。這一介紹,梅清才知道,自己這師傅所說確非虛言,原來這些人,當真是大有來頭。
前文說過,在元時張留孫一統天下道門,天師門遂成天下道門領袖。但各門各派,雖然服從天師指派,但門派並未取消。今天來的這些位,便皆是這些門派中的主事人物。
張十三一一介紹,這些人中竟然包括了天心、清微、東華、太一、淨明等各門派中人。這些門派雖然比不得三山這般大派,但也均是名震一方,流傳數百年的正宗。待得最後兩人,竟然一個是樓觀道的武定真人李道定,另一人則是金丹南宗的掌教趙心燈。
梅清連忙一一上前見禮。雖然張十三剛纔那句“見面禮”的話說來便是笑話一般,但這些人居然真是鄭重其事的一個個都拿了禮品出來。好在梅清爲人臉皮修煉有度,一一坦然而受,居然看不出一點不好意思來。
“好了,大家也見過我徒弟了,現在咱們聽聽,這位典真人是怎地編排我的徒弟的?”見徒弟收禮完畢。張十三這才咳嗽了一聲,將目光轉向了陶仲文。
陶仲文面上堆起微笑,心中卻是暗罵。雖然他也探聽到梅清似乎有所師承,但卻不清楚究竟是何方神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今日見了這怪老道,除了驚心對方修爲深厚,更是對他身後這些人所代表的勢力,大爲心驚。
陶仲文乃是出身梅花門,只是爲了方便自己在朝中行事。並沒有公開這一身份。畢竟當年梅花門挑戰各大門派之事,多有知之者。此外梅花門出現,也不過自梅花道人開始,算不得一流的門派。對事事講究出身的道門來說,也不值得如何宣揚。
因此雖然陶仲文貴爲國師,看書(.n )但天下道門中人,對他並不是非常尊重。就算是十幾年前朝廷奪了天師之號,又封陶仲文諸多名號,但一般道門中人,依然並沒有把這位典真人放在眼中。
今天這老道居然領了一衆道門中人,來跟自己打擂臺,擺明了是不把自己這國師放在眼裡,如何能讓陶仲文不怒。但這老道名聲不顯,卻居然一
下子便號召了這許多門派中主事同來。梅清背後居然有這樣的勢力,又如何能讓他不心驚。
“徒弟麼?”陶仲文雖然心驚,卻面上形容不變,轉頭對各門派道:“諸位道門同仁請了。貧道陶仲文,御封爲典真人,乃是本朝國師。今日前來,卻是爲着師門中事。張十三道友口口聲聲說道,梅清乃是其弟子……”
“阿彌託佛,施主且慢……”忽然一聲佛號遙遙傳來。衆人都是一驚,眼光隨即看向西方。
又過了片刻。才見一團紅雲,自西方冉冉而起。那雲朵似緩實急,不多時已經到了柳府之前,煙消雲散,卻現出數名頭上光光的大和尚來。
當前一人,正是苦大師。只見他對着張十三怒聲道:“老牛鼻子,想趁我不在,獨佔徒弟麼?門都沒有!”
說罷,單掌一立,對着衆人團團施禮道:“卻叫各位施主見笑了。老納華嚴苦頭陀,此來,卻是爲了我這不成器的弟子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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