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美娘故意耍寶解圍,方夫人也出言相幫,“我看這丫頭,哪裡是拖後腿,簡直都快拖着腰了!就沒見着這麼厚臉皮的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說來我都不服氣,天下那麼多好姑娘,上官先生雲大家怎麼就被你哄着當了先生?想來想去,怕就仗着這張厚臉色,花言巧語會哄人吧?”
衆人皆笑。
誰都不傻,這是明貶暗褒,誇美娘呢。
美娘笑着端起酒杯,敬方夫人,“哎喲喲,今兒我這點道行,可是一下被夫人戳穿了。看來,得趕緊把您灌醉,省得揪出我更多尾巴。”
方夫子也來幫忙,“怎麼?林姑娘不來敬敬我?不怕我也說點什麼?”
“這可糟糕了,人家夫妻聯手,叔叔嬸嬸快來救命!我要被先生退回來,可得成日回家煩你們了。”
林俊武端起酒杯,跟方夫子道,“來來來,我侄女小呢,我跟你喝!”
巴夫人也跟徐賢妃,敬起了酒,“娘娘大人有大量,別跟這小孩子一般計較。否則這小丫頭要回了家,只怕家裡就嘰嘰喳喳,成天沒個清靜了。”
徐賢妃雖沒覺得出氣,好歹美娘一番自黑,總算讓她順了口氣。
尤其巴夫人位高權重,親自端了酒,燕成帝又一個眼神斜飛過來。她趕緊舉起酒杯喝了,還假假客氣。
“其實我也不是要說這丫頭,只是逗逗她罷了。”
呵,
徐皇后腹內譏笑,那您這逗人法子,一般人還當真消受不起。
偏此時,閔柏一本正經開了口。
“母妃跟師妹緣份深重,親厚有加,才總愛逗她幾句。否則看母妃,幾時說過別人?”
親,親厚?
徐賢妃驚得差點下巴落地。
她跟誰親厚,也不會跟這個討厭的丫頭親厚吧?
可兒子這話,細想想,還當真無法反駁!
當年大洪水,可是徐賢妃將兒子救下美孃的功勞冒認,直到如今。
說她們緣份深重,也沒說錯啊。
那要當衆承認她們並不親厚,再說美娘如何不好,豈不越發證明,她只愛盯着美娘說事?
終於,徐賢妃在坑了兒子之後,也被兒子成功推進另一個坑裡了。
母子兩個遙遙相對片刻。
徐賢妃氣鼓鼓的閉了嘴,再不提美娘半字。
閔柏斜眼,就見師姐擡袖,低頭忍笑。一雙烏眸彎彎,顯然沒生氣。心中總算鬆了口氣,開始專心回答父皇的問題。
眼看一波既平,徐皇后開始攪起另一波。
一個眼神,原本身姿柔曼的舞娘下去,換了一批男舞者上來。
皆穿着盔甲,和着雄壯的軍鼓,舉着大盾,跳起戰舞。
這還是美娘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表演,被深深震撼到了。
秋大姑說過,真正好的音律,不一定是有曲調的。
有時這樣最原始最質樸的鼓點,也能奏出打動人心的樂曲。
如今親眼看到,美娘方知,此言不虛。
只是看着她的目光,一直被這些高大俊朗的男舞者吸引。有個人,眸光微沉。
嗯,纔不是吃醋。
而是師姐方纔幫了他好幾回,他,他也要回報。
很快,就見一個戴着兇惡面具的男子,提着把軍中用的重劍,站到了一衆舞者中間。
身姿如鬆,一招一式,氣勢萬千。
這番變動,可是徐皇后始料未及,整個人有點愣神。
再看向心腹宮女,向她爲難的輕輕搖了搖頭,徐皇后只得暫時忍耐。
燕成帝不動聲色,一切盡收眼底。
而美娘,當此人出現的時候,就一眼認出來了。
那一雙烏眸,閃閃發光的盯着他,簡直都捨不得眨一下!
戴着面具也不怕,她可以自行腦補。
而眼看自己成功吸引到她全部注意的舞者,面具後的脣邊,勾起壓抑不住的淺笑,越發賣力了。
各種衣袂翻飛,劍似游龍,簡直是花式炫起了技。
太犯規了!
今日應邀來到現場的顧琰,看得技癢,也想下場去秀一把,耍耍帥。
可剛想起身,就被他哥,顧瓚將軍給按住了。
就算弟弟在甘州之戰中跟隨殿下,立了大功,但你哥永遠是你哥!
說不讓去,就是不讓這蠢弟弟過去。
等到一曲舞畢,徐賢妃還撇着嘴嘀咕,“這舞有什麼好看的……”
美娘已經站起身來,烏眸晶亮,親自捧了杯酒,“謝殿下賜舞!”
啥?
徐賢妃再望過去,就見舞者揭了面具,不是她兒子又是誰呢?
漢王殿下當着衆人,矜持的雙手接過酒杯,“謝師姐賜酒。”
一飲而盡。
連呼吸都屏住,堅決不讓人看出,有半點氣喘吁吁!
平安在後,瞧着殿下已經被汗濡溼的後襟,呵呵。
巴夫人向燕成帝舉杯道賀,“皇上有此佳兒,當浮一大白!”
燕成帝哈哈大笑,命人換上大盞,果然豪飲了一大杯。
當然嘴上還要罵幾句,“臭小子,學了幾招花拳繡腿就出來賣弄。倒是夫人手底下,可聽說是臥虎藏龍。”
這麼明顯的擡轎子,巴夫人下巴一擡,頓時有手下勇士出來表現了。
這回顧瓚再不攔着,反而推了弟弟一把。
殿下的風頭,絕不能搶。
除此,隨意。
顧琰起身,“一人表演未免無趣,小將願向勇士討教幾招。”
兩人對打,就更好看了。
可是美娘,已經偏心眼的把全場最佳,偷偷給了師弟。
所以不再那麼全神貫注。
就能夠分神注意到,徐皇后又往一旁,使了個眼色。而皇上不經意投過去的一瞥,似也含着無限深意。
看樣子,帝后鬥法,即將開始。
等到這一場表演結束,皇上賜下御酒後,徐皇后終於按捺不住,發招了。
“將士們如此英勇,實在是大燕之福。但一想到戰亂中的無辜,本宮又格外牽掛。林姑娘上回得了賞賜,都不忘甘州百姓,本宮身爲國母,又豈敢忘懷?”
若不是事先得了方夫人的提點,美娘還真不知道徐皇后要唱哪一齣。
這會子既知道了,暗罵徐皇后無恥。連自己這樣一個小丫頭都要利用上,那她偏不叫她如意!
朗聲道,“民女區區一介草民,怎敢與皇后作比?便做些許小事,也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真正出錢出力的,還是各位慷慨解囊的貴人,實在不足掛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