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雄出門,去安排墨白的出行事宜。
要讓竹葉門那羣宗師應命,去和旗蠻相鬥,沒有墨白親自出面震懾一番,肯定不行。
這裡是明王府在明珠最安全的駐點,輕易絕不能暴露,所以不宜去請他們過來,也只好墨白親自走一趟。
獨自在房內的墨白,面色又慢慢沉吟下來。
低頭再次看向自己雪白的髮絲,他眼中沉重下來,這一次着實是小看了道門。
之前敢打這一仗,雖然知道形勢嚴峻,可其實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有能力應付,最終能贏。
可現在雖然結果沒變,他的確贏了,但實際上與他預估的並不一樣。
之前,他就曾與道門的宗師廝殺過,還曾親赴竹葉門,與衆宗師動手。
也正是這些經歷,讓他對道門的實力估量有了誤差。
本以爲如今的宗師與末法時代的宗師相差很大,皆是藥丹送上去的僞宗師。
可這一次,如陳飛仙、單南星這些人的實力,卻是超出了他的預料,本來以爲施展秘法,強行催生氣血就行。
可怎料到,最終才殺陳飛仙,與單南星兩人,便已力竭,最後不得不二次催發,險些耗盡精血。
這一戰最終讓他付出了半生壽元的巨大代價,皺起眉頭,放下手中的白髮,起身負手來到窗口喃喃道:“話說這陳飛仙應該也不弱真人多少了吧,我證拳師位便斬了他,待我登堂入室,圓滿宗師時,再憑秘法,一身手段是否便能將那真人砍了……
他想的入迷,臉色微微潮紅,卻一陣清風吹來,墨白忽然渾身一震,隨即訝然失笑:“此次強行施展秘法,幸好是只證了拳師位,未證圓滿宗師境,否則受到的反噬,怕是直接就回不來來,如今竟還生這種妄念,我竟然也遇到心魔了?”
臉上雖然有着一絲錯愕表情,但他的眼神卻是慢慢凝重起來,看得出這偶然生出的妄念,他很重視。
他立刻轉身回牀榻之上,直接盤膝坐好,當即手掐法訣,閉目,心中空明。
鐵雄安排好一切,再回來時,正好見他已然入定。
不由奇怪不已,但卻還是不敢打擾,便在門外稍候。
可這一等便是到了天色漆黑都未等到墨白醒來,鐵雄心底不由有些着急了。
倒不是竹葉門那邊非今天見不可,而是墨白很少會出這種問題,若非事出緊急,他絕不會令出不行。
“殿下千萬莫出什麼事纔好!”鐵雄想到墨白那頭白髮,心中擔憂不已。
放下一切事,鐵雄親自坐在門口爲墨白護法。
一直到月上中天,墨白才長長吐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鐵雄始終關注着裡面的情況,見墨白醒來,連忙進屋點燃了燭火,連忙問道:“六爺,您沒事吧?”
“什麼時候了?”墨白扭頭看了一眼窗外漆黑。
“剛剛凌晨!”鐵雄回道。
墨白收工,起身下牀,不由搖搖頭道:“這一入定,竟忘了時間!”
取出一粒丹藥服下,閉關不進食,但不代表真的不需要營養,不過是暫時丹藥替代罷了。
鐵雄爲他倒茶,他將茶杯拿起,望着茶水熱氣,沉聲道:“記住,不到絕望,禁法絕不能用!”
聽他突然說起這話,鐵雄臉色當場難看:“殿下,莫非您的傷勢……”
墨白擡手,沉聲道:“傷勢無礙,但禁法最恐怖的並非是氣血反噬,而是摧毀心性,突然爆發出的強大力量,會讓人迷失其中,滋生魔障!”
“魔障!”鐵雄臉色一凜,他前些日子便坐苦關,克心魔,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大意了,我知曉這門禁法,之前我從未用過,之所以傳給你們,是見他人用過,本來也只是希望做應急之用,以我的醫術,若有機會救治及時還是可以挽回生機的。但如今我才體會到,禁法之所以稱之爲禁法,不止是因爲人體承受不住反噬,更恐怖的是,當你突然體會到從未體會過的強大,即便明知那力量用不得,卻還是留戀,拔苗助長之後,再難以有一個平靜的心態,按部就班的修行!”墨白態度很嚴肅。
這解釋的通透,鐵雄聽的明白,稍稍一想,就知道其中危害。
“尤其是你,切記,非走投無路,再無生機可尋,切不可施展此法,你心境本就不高,一旦引發殺性,別說今後,你連當時那種狀態都收不住。”墨白沉聲告誡。
“是,鐵雄謹記!”鐵雄沒有反駁,事實上自從上次墨白一番痛斥之後,他也發現了自己確實心態有問題。
“將我方纔的話傳給你幾位師兄弟,實力越高,對力量的追求欲.望就越大,動用禁法危害也更甚,告訴他們,切不可大意!”墨白強調道。
“六爺放心,稍後便立即傳訊他們!”鐵雄頷首,不敢怠慢!
“你心裡有數就行!”墨白點點頭,喝了口茶,這才道:“今日晚了,竹葉門那邊便明日再去。”
“是!”鐵雄躬身行禮:“鐵雄告退!”
墨白點點頭:“就在這邊住下吧,局勢不好,越是晚上越危險,儘量少露面!”
“謝六爺!”鐵雄想想,反正明日要陪墨白出去,沒有拒絕。
他正準備離開,墨白卻又忽然一頓,道:“等等!”
鐵雄轉身等候。
“之前忘了問你,先前聽說京城明王府那邊曾遇襲,現在那邊是什麼情況?”墨白忽然問道。
鐵雄一愣,也自想起,確實忘了這茬,連忙道:“自杜鵑被竹葉門襲擊之後,她便被國朝下獄,二師兄一直被滯留宮中,直到您出現在北河之後,二師兄請皇后娘娘出面,方纔救出杜鵑,卻不料纔回府之後,當夜,明王府便遭襲擊,刺客直指杜鵑而去,好在二師兄早有防範,最後一番交手,未能得逞。事發之後,國朝纔來介入此案,隨後卻將與太玄門一起入京的竹葉門幾人一起拿下,至今也未給個說法,不過出了這事後,國朝派了一批人鎮守在明王府,最近明王府尚還平靜,杜鵑暫時被保護在明王府。”
墨白聽完,沉聲道:“陸尋義怎麼說?”
“二師兄說,刺客應該來自道門,只是還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家下手,此舉是爲了報復殿下滅竹葉之仇,而且,當日國朝反應極慢,二師兄覺得此事當是國朝故意放縱,甚至順水推舟的緣故!”鐵雄說到這裡,似乎有些爲難。
墨白對此未發表意見,只是面無表情道:“他有什麼證據?”
鐵雄搖頭道:“沒有實證,二師兄只是懷疑,國朝不願與道門徹底激化矛盾,所以不但反應遲鈍,更是拿下了竹葉門的人來做替死鬼!至於連太玄門的人一起拿下,則是國朝想要藉此爲由頭,探查我們明王府的底細,之前張邦立已經想方設法,想從他們口中獲得我們明王府的情況!”
墨白沉吟半晌,眼中閃爍,緩緩點了點頭。
他得知此事,就認爲不可能是竹葉門做的,他們剛剛入京,如此敏感的身份,本來就在國朝的眼皮子底下,他們哪有機會動手。
更別提還有太玄門一衆人在盯着他們,他們出了問題,整個太玄門都得負責。
“應該不是上清山這一系做的!”良久,墨白搖頭道。
鐵雄不解:“六爺有眉目了?”
墨白依然搖頭:“你想想,上清山準備如此充分,就盯着我的行蹤,等着殺我,這時候跑去襲擊明王府,不是打草驚蛇嗎?這無疑是在激怒我,如果我早一點接到消息,就此返程去調查此事?他們還怎麼埋伏我?”
鐵雄聞言一愣,隨即也是皺起眉頭:“如此說來,不是他們又會是誰?玉清、或者太清一系?”
“不知道!”墨白不能確定,但卻道:“刺殺杜鵑,除了報復我滅竹葉門之仇,也有可能是爲了打壓我的威信,咱們的仇人太多了,很難說是誰做的!不止道門,林氏、軍閥、甚至……”
國朝兩個字,墨白最終並沒有說出口,他放下茶杯,臉色微寒:“杜鵑既然沒死,那麼是誰也不重要了,不管是報復,還是想打擊我的威信,他們都失敗了。道門那一船人命,就是我明王府的迴應。這種事不會是第一次,今後還會有,我們自己需小心防範。”
“六爺說的是!”鐵雄點頭。
“王妃呢,還在宮裡?”墨白擡眼問道。
說起這個,鐵雄連忙將之前宮裡發生的一些事,講了一遍。
包括年宴上的事情,雖然宮裡嚴禁傳揚此事,但哪裡有不透風的牆!
這也讓墨白這麼些年來,第一次有了皇后的消息。
不過當細細聽聞,得知皇后居然與蘭妃爭執之下,差點吃了虧。
而且定武還差點殺了林素音之後,墨白陡然一股怒氣充斥胸膛,一巴掌拍在桌上,眼神凌厲的看向鐵雄:“當真有此事?”
鐵雄並不驚訝墨白的怒火,到底是生母,哪裡能看她受委屈,即便最後皇后沒有吃虧,作爲兒子的墨白自然是要維護皇后的。
看着墨白髮怒,只能道:“六爺息怒,聽說那蘭妃已經被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