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辭掌櫃的,出了濟世醫館的門。
墨白將手裡二十枚銀幣買來的藥材稍稍舉高,眼裡閃過一抹笑意,嘴角若有若無的輕聲呢喃:“唉,得掙錢啊,三天後再來,還得十枚銀幣的診費呢?”
輕聲一嘆,墨白擡起頭,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就在這濟世醫館左左右右繞着圈。
看一下這裡,又打量一下那裡。
時而盯着某個地方不動,似在考慮着什麼,還拿手比劃着所站方位的大小。
時而又湊到街邊一些擺着小攤的小販跟前去搭話。
“掌櫃的,您看,剛纔那位先生還沒走呢,一直就在咱們醫館周圍晃悠,他是不是在守着朱醫師啊?”醫館內,有跑堂小廝,自然早就注意到了墨白的古怪,本來剛開始倒也沒注意,可眼看着兩個小時就過去了,墨白還在,他覺得應該跑去向掌櫃的支應一聲。
“嗯,誰?”掌櫃的一直在店中忙,倒還真沒注意到。
“就先前那位長……長青先生,在咱們這兒要見朱醫師的。”跑堂小廝伸手指了指外面。
“還沒走?”掌櫃的眉頭頓時一皺,隨即便踏出櫃檯朝着門口走去,嘴裡似乎還小聲咕噥着什麼。
站在他身邊的小廝依稀聽到,似乎掌櫃的似乎是在說:“怎麼還沒走,別突然不行了,死在咱們門口,那可就晦氣了……”
兩人行至門口,不用小廝指點,掌櫃的便一眼看見一個手提着藥材的青年人正站在醫館正對面,不是那墨白,還是誰?
而且此時,墨白似乎也正好看過來,見到掌櫃還擡手拱了拱手滿臉笑容的示意了一下。
掌櫃的見狀,也擡手微微示意,然而眼裡卻是冷淡的狠,並沒有馬上過去打招呼的意思,而是低聲朝着身邊小廝問道:“他這一上午都在這兒幹什麼?”
“他就走走看看的……”小廝哪裡知道墨白在幹什麼,表示不解。
掌櫃的聞言也分不清墨白什麼意思,心中卻是也以爲,莫非他真是想要在這兒守朱醫師?
眼裡轉了轉,倒不擔心他能堵住朱醫師,只是卻真不想這傢伙一個不好就突然死在醫館門前,打開門做生意的,誰願意碰到這種事,尤其是他剛剛纔在醫館裡看過病,手裡還提着藥材,這要死了,說不得就會有些風言風語,對醫館名聲不好。
掌櫃的心裡暗道晦氣,但微微沉吟了一下,卻還是對這身邊小廝道:“你,過去叫輛黃包車,我這就去打發了他。”
小廝自是應命,朝着不遠處一輛黃包車跑去。
而掌櫃的,則擡起腳步朝着墨白走去。
“掌櫃的!”墨白見狀,也是笑意吟吟的迎了上來,抱拳招呼道。
“長青先生,您身體不適,可千萬勞累不得,得好好修養纔是啊,您看看,今天這日頭可毒得狠,您這,怎麼還沒回去休息呢?”掌櫃的一臉關心道。
“這……”墨白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欲言又止。
掌櫃的一看他臉色,果然比先前要難看了許多,毫無血色的蒼白,更有虛汗密佈,簡直讓人擔心他會不會說倒下就倒下了。
哪裡還有心情和他閒扯,不待墨白開口,便伸手一招不遠處叫車的小廝,又回頭對墨白道:“長青先生,醫館裡實在太忙,也沒辦法好好招待您,三日後,等我們朱醫師回來了,再向您賠罪!您臉色不太好看,想必是累着了,喏,我幫您叫輛車,還是快回去好好歇着吧!”
墨白當然心知掌櫃的想法,目光一瞟那正跑來的黃包車,卻是好像越發不好意思了,抱拳拒絕道:“這,還讓您破費幫我叫車,這叫我怎麼敢當?”
我破費?
掌櫃的卻是眼裡陡然一頓,心裡更是連道晦氣:“我幫你叫車,沒說幫你出錢啊!”
但此刻墨白已經開口,卻也只能認了,把這瘟神送走就好,嘴角扯了扯道:“長青先生這是說的哪裡話……車來了,您請!”
“且慢!”墨白卻是又搖頭,望着掌櫃的眼裡更是尷尬道:“掌櫃的,其實在下正有一事要請教。”
“不敢當,先生請問!”他不肯走,掌櫃的也只能耐着性子。
“咳咳……”墨白微微低頭,清咳了兩聲,好似有什麼話,真的很難開口一般。
“先生無需顧忌,有話但說無妨。”掌櫃的見他這般姿態,不想拖延。
“這,好吧!”墨白似猶豫了很久般,這纔開口道:“掌櫃的,在下自受傷以來,一路遍訪名醫,如今手頭上已多有不便……”
說到這裡,墨白又停頓了,擡眼看了一眼掌櫃,滿是不好意思。
掌櫃的心中當即便是一緊,這是搞什麼?
要借錢?
開什麼玩笑,掌櫃的嘴角狠狠一抽,眼神一轉,看向那小廝道:“店裡忙的狠,離不得人,你快回去幫我支應着,告訴大家,我馬上就回來。”
很明顯,他是絕對沒有對墨白這話接口的意思。
“是!”小廝應命,離開回了店裡,掌櫃的纔回頭又看向墨白:“真是不好意思,醫館裡太忙,長青先生您繼續說!”
墨白好似沒有聽出掌櫃的意思,絲毫不提讓掌櫃的先去忙,反而開口恭維道:“朱醫師乃神醫聖手,聲名廣播四方,自然來尋他看病的人是少不得的,掌櫃的也着實辛苦!”
“過譽,過譽!”掌櫃的拱拱手,便閉上嘴,等他繼續說,他也看出來了,今天墨白不把話說完,恐怕是不願走的。
“掌櫃的,其實是這樣的,三日後,想必以朱醫師起死回生的手段,爲在下再續生機,那是絕對不在話下的。可是,今日這三副藥,其實已經是在下最後的資財,如今囊中已捉襟見肘。”墨白帶着幾分無奈道。
掌櫃的只得含笑看着他,卻是不知該如何迴應,人家恭維朱醫師,他還能說朱醫師治不好不成?
“可是在下也是修習醫道的,自然知道如今的情況,所需的藥材定是價值不斐的,縱使朱醫師慈悲心腸,在下也不能讓朱醫師虧本爲在下療傷,這種事,在下是決絕做不出來的。”墨白一臉正氣道。
“呵呵,長青先生一身傲骨,吳某佩服,佩服……”掌櫃的一抱拳,面色敬仰,但心裡卻是無語至極,先不說你有沒有命來,就算有,誰會虧本給你治療?你真是想的太多了?
“掌櫃的過獎,我輩道人行走江湖,命可以不要,臉卻不能不要!”墨白搖頭正色道。
說了半天還沒講到正事,掌櫃真無心和他東拉西扯,直接開口問道:“恕吳某愚鈍,不知您的意思是?”
“是這樣的,在下如今確實也無其他辦法了,所以唯有從操舊業,想辦法掙些錢。”墨白輕聲道。
你掙錢就掙錢,和我說幹什麼?吳掌櫃的真是無語,但隨即眼中卻是一愣,陡然想起了什麼,望向墨白:“您是說,想從醫?”
“正是!在下一直跟着師父懸壺於世,也沒有其他手藝在,只得如此。”墨白點點頭道。
掌櫃的真的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您說不得今日都打不過,真的想的太多了。
再說,就您的年紀,從醫……
不過想着墨白這一番話的來龍去脈,心中倒是突然打了個突,這傢伙拉着自己說這麼多,莫非是想到醫館從醫?
正想到這裡,便只聽墨白道:“只是想要從醫,掌櫃的也知道,那也是不容易的,在下初來咋到,恐怕也不是一兩日就能打開聲名的,這不,今日來到濟世醫館,見貴醫館患者可謂是絡繹不絕,您館中大夫根本就忙不過來……”
話都說到這兒了,還有什麼不是。
掌櫃心中真是一萬頭綠色的馬狂奔而過,卻只得連忙打着哈哈道:“原來如此,先生是想來我濟世醫館行醫啊,這簡直是天大的喜事,先生道門高足,想必本事定是非凡的,只是您還是先等身體調養好一些……不如,您先回去歇着?”
“哪裡,哪裡,掌櫃的誤會,在下豈能不知貴醫館裡面,那都是神醫聖手,在下怎能與諸位前輩相提並論,絕不敢有此妄想。”墨白連連擺手,否認道。
掌櫃的嘴角張合,卻硬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你還有自知之明啊:“那不知先生的意思是?”
“我是這麼想的,觀濟世醫館的生意如此之好,來往的皆是患者,貴醫館也着實忙不過來。,便想着借您醫館的光,就在您醫館對面,擺個攤,掛個牌,就做個赤腳大夫……在下如今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必須掙錢給朱醫師爲在下診治啊!唉!”
掌櫃的着實驚住了,有些混亂。
這傢伙在說什麼?
得捋一捋……
他要在濟世醫館對面擺個攤,打擂臺?
嗯?
不是打擂臺,他沒有惡意,他是因爲剛纔自己收他的藥費太貴了,將他逼的囊中羞澀,必須掙錢。
所以爲了活命,才無奈之下,在這患者多的地方,當遊醫掙錢,掙到了錢,還會再交給濟世醫館去治病……
很有道理根據啊。
可是,無論如何,濟世醫館正對面,被人掛牌,這事好像有些不對啊!
“我一上午就在這裡挑地方,不好找啊,就兩個地方比較合適,您醫館正門口那塊空地,和咱們現在站的這兒。可是我怎麼能在您醫館門口擺攤,那也太不合適了。所以我想着,還是隻能選在您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