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想要拉開距離,並沒有那麼簡單。
後方撤退的號角一響,已經處在崩潰邊緣的匈奴騎兵,紛紛拔馬後逃。
只是,萬餘大軍擠在一起,想要迅速與周騎脫戰,換作誰來也做不到。
敵軍突然放棄抵抗,開始後逃,前進中的驍騎校與羽林騎不由獵喜,奮勇直進,掩殺着逐漸潰敗的匈奴兵。
後陣中的匈奴單于呼廚泉,看着眼前的一幕,差點沒一口老血給吐出來。
自己是讓前軍與周騎拉開距離,可萬萬沒想到左谷蠡王這麼蠢。居然連阻擋周騎追擊的斷後兵馬都不留,呼嘯而逃。
真是該死!
“去卑、劉淵,汝二人率部立即散開空檔,準攔住周騎。吾親自率餘下兵馬押後,待整頓潰兵後,再決高下。”
“是。”
兩人應聲撥馬,朝着自己本部兵馬跑去。
這個時候,也只能拿精銳將士頂上去了,其餘部落的騎兵,只怕也是一觸即潰。到時,可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呼廚泉心中的惱火,匈奴左谷蠡王當然知曉。處於亂軍之中,被瘋狂後撤的敗兵裹挾,左谷蠡王別說指揮兵馬,連逃命都成了一大難題。
自己也是沒有想到會這樣啊,明明已經派人去指揮兵馬斷後了。可誰能想到,大軍的士氣居然已經消散無存。號角一響,全都開始往後跑。
唉~
無法改變的事實!
不論是匈奴一族的偉大單于冒頓,還是鮮卑大人檀石槐,他們的能力都不比中原王朝那些明君霸主差勁。
但由於種族的生活方式,導致北胡軍紀近無的局面。
漫無邊際的草原,覆蓋萬里之遙。而如此廣袤的土地上,生活的胡人不過區區二三百萬人。遊牧的居行方式,使的所有人都只能依託在部落的遮護之下。
偏偏沒有道路,相距又甚遠,胡人王庭想要聚集所有的士兵,都需要小半年的時間。更別提,集中訓練,加強軍紀了。
軍紀鬆弛,士卒對戰損比例的承受力也大大降低。
本來,面對刀砍不入,矢發不穿的具裝甲騎,匈奴騎兵就已經被打的處於崩潰邊緣。軍令不下,擅自撤退,也是一個死。因此,還能勉力支撐。
但號角一響,退兵的軍令一下,所有人都沒了抵抗的心思。
他們這是在遵從主將號令,失敗的責任也落不到他們頭上。
事實上,這種情況纔是大多數導致全軍潰敗的主要原因。帶兵打過不少仗的主將,都知道要留下阻截部隊。可士卒卻未必意願坦然赴死,別人都跑了,自己要留下送死,換誰來心裡也不好受。
不過,好在匈奴兵馭馬之術普遍較好,再加上具裝甲騎皆是重騎。僅是掩殺裡把地,便開始追不上潰兵。
同時,驅散潰卒,頂上來的劉豹、去卑帳下精銳,也已呼嘯而至。
周騎嘗試着重整陣型,準備衝擊新上來的匈奴騎兵。
戰場局勢的複雜、擁擠,也迫使劉豹、去卑二人不得已率衆直衝周騎主力。四周潰兵還在逃散,戰場空間根本拉扯不出來,想要消耗周國重騎的體力,只能戰鬥。
“殺!”
劉豹、去卑兩位賢王,都是匈奴部落中擁帳甚多的部族。帳下兵丁,也皆是常常訓練。
六千餘騎,一聲令下,無畏衝來。而且這些人手中的兵刃,也全部換成釘錘、木棒、狼牙椎等鈍器。
驍騎校前排陣型已經無法恢復,追擊潰兵導致諸將士散亂四處。軍候眼看無法重組陣型,呼喚着帳下將士,直接衝擊上來的匈奴騎兵。爲後面四個曲,整理隊形爭取時間。
沒有陣型的具裝甲騎還是兇悍如斯,哪怕他們先前已經耗費了不少體力。可具裝甲騎,仍然是具裝甲騎。
速度不是很快,比起剛剛參戰的匈奴騎兵,要慢上近一半。但兩軍撞到一起後,重量的優勢,仍舊不可相比。
匈奴騎兵頓時倒下了數百人,同樣驍騎校也少了數十人。手中鈍器,對於重器起碼有了不少的威脅。
一榔錘下去,重甲安然無恙,其內的軀體,卻是一陣沸騰,五臟晃盪。尤其是藉着戰馬的衝擊力,鈍器的威力大增。
很快,後續的驍騎校整隊完畢後,再次如牆而進。直殺的匈奴兵左右顧之不及,一如前者,騎牆每進一步,都伴隨着數十名匈奴騎兵倒下。
兩側護持的數百名羽林騎,也自側翼殺來。
廝殺聲震徹山谷,戰馬奔騰聲不絕於耳,與谷口寨前的喊殺,交響呼應。
一批又一批的雜胡,被填進狹窄的穀道。
一支支巨大的弩矢,穿入人羣,不能阻其前進之勢。
寨牆上,更是搭着數十架長梯,胡兵還在奮力的向上攀爬。不斷落下的石塊、檑木,砸翻一個又一個士兵。
幾名周兵奮力的用叉杆,將搭在寨上的長梯推了出去,轟然倒下。還有人直接拿着長戈,朝着下方亂掃,口中狂吼亂叫。
寨門處,民夫們正扛着沙袋,往已經堆到半人高的沙袋掩體上,繼續堆砌。外面一架粗糙的衝車正燃起着熊熊火焰,幾十名胡兵正在嘗試着將這衝車給拖走。
後面不少胡兵,將前面路上的木梯碎屑以及屍體給清開,推動着一架新的衝車,緩緩靠近城門。
酣戰不過一個時辰,便已進入白熱化。
但真正讓段煨擔心的卻不是這裡,寨口處胡人的進攻雖然強烈,可一時半會也打不下來。唯獨西面,兩千多具裝甲騎,對陣三萬餘匈奴騎兵,一點都不好打。
畢竟,正面作戰,匈奴兵不會與具裝甲騎硬碰硬。他們不是傻子,騎兵如何作戰,他們比大多數中原將領知道多。
同樣在關注戰局的還有張任率領的騎兵軍,斥候從山谷中翻山越嶺,小心翼翼的避開胡人遊騎,將幾條消息送了回來。
張任也不着急,只是安排斥候注意觀察局勢。隨後,便安排衆將士休息。
今夜,纔是重頭戲。
……
臨涇城外,費勁千辛萬苦,終於趕來的趙樑寬,也派出斥候,去打探城內守軍的情況。
這一路,可謂是艱難重重。短短百餘里路,損兵折將數百人。
凍死、凍傷仍居大多數,包括樑寬的副將,都已經躺在木板上,整個右腿小肢動彈不得。
付出了這麼慘重的代價,爲的就是今夜的出其不意。
只要奪回臨涇,前將軍大軍就可以安然通過那百餘里山路。同時,抄了聚集在甘泉宮胡夷的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