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看到面前出現的男人,引路使展炎蓮微微一驚,目光在溯淵身上停留一瞬,眼神變得凝重起來。
“你長大了?”他認出來,這是跟在時秋身邊那個小孩,時夏。
原來那個小孩給人的氣息一直很奇怪,實力強大跟年紀完全不符,最重要的是幾乎沒有什麼元神氣息,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具沒有元神的軀殼,一個傀儡,若非他表現出來的實力和對時秋的依戀,以及並沒有任何傀儡控制的跡象,他都以爲那是具傀儡了。
現在,小孩變大了,也徹底活了。
“我是溯淵。”溯淵穿的黑色勁裝,剛剛在檢查靈舟,袖子都捲到了手肘處,沒有以前謫仙般的飄逸出塵,身上多了煙火氣,臉上的笑容也有幾分恣意張揚,他一手搭在時秋肩膀上,“是時秋的道侶。”
引路使五官偏陰柔一些。
溯淵的五官就冷硬得多,兩個男人站在那裡對視,鋒芒畢現。論氣勢威壓,溯淵更勝一籌。
時秋出聲道:“這猴子酒味道不錯吧?”
張真人立刻反應過來,連連道:“妙,妙得很,入口香醇,回味無窮,不知道是哪位大師釀製的?”
“黑錘。神魂域裡頭的那隻黑猿,張真人可有印象?”
“遇靈宗藏龍臥虎啊。”兩人開始嘮嗑了,溯淵和引路使也移開了目光,各自坐下。
也就在這時,空中那位老者從仙鶴上下來,走到溯淵跟前,竟是朝溯淵微微行禮。這等動作,讓張真人和引路使都大吃一驚。
“雲伯?”
被稱爲雲伯的老者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隨後才笑吟吟地看着溯淵道:“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嘯天狼族的黃金聖血。”
“敢問聖子,是否覺醒了嘯天狼族失傳已久的血脈力量?”他頓了一下,“虛空之眼?”
“虛空之眼,可窺過去、知現在、展未來。”
他說話之時,眼睛直視溯淵雙目,目光慈祥。
溯淵被他眼神盯着,覺得渾身舒適,一雙眼睛彷彿被靈泉包裹一般,眸子裡閃出流光溢彩來,不過眨眼過後,他的眼睛便恢復清明,淡笑道:“雖然覺醒了虛空之眼,但因爲剛剛覺醒,能力還十分欠缺,目前也就只能看看過去,其他的還不敢多想。”
老者當即笑道:“三界大幸啊!”
他隨後看向時秋:“遇靈宗能有他助陣,跟那個馭獸的宗門倒是可以比試一番,之前你的申請,御靈宗那邊表示接宗門挑戰可以,但是不接隱藏和搜尋,只接比鬥,我原本有些不放心,不過現在看了倒是放心不少。”
他拈鬚一笑,“老夫同意你的宗門挑戰,你呢?可願接比鬥?”
宗門挑戰有兩種形式,時秋一直都知道。
一種就是上次跟七星宗比試的,躲藏和搜尋,比神魂強度,對元神危害不大,可以說是最安全最穩妥的。
另外一種就是元神戰鬥,這種就容易出現傷亡,若是元神受創,很久才恢復得過來。
御靈宗那麼大個宗門,居然選了戰鬥。
不過戰鬥就戰鬥,時秋也絲毫不懼,現在溯淵也回來了,御靈宗的修士大都喜歡操控強大的靈獸戰鬥,而靈獸……
在嘯天狼族的血脈威壓之下,戰鬥力還能剩下多少,能不能站得起來都是問題,就這一點,都能削弱他們一半的實力。
“自然是願接的。”時秋笑吟吟地道:“不過還請諸位替我們保密。”她伸手一拉,挽着溯淵的胳膊笑顏如花,“這可是我們遇靈宗的殺手鐗。”
兩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對。
且並不是修真界那種登對,跟往常所見的神仙眷侶不同,這兩人特別有生活氣息,就像一對平凡的小夫妻一樣。
一人挽着袖子,一人挽着胳膊,目光偶爾對視,眼睛裡濃情如蜜,笑容發自內心,外人無法插足。
展炎蓮默默看着,心中竟有了些許羨慕。
“我們自然不會多說。”老者點點頭,“你們宗門修士數量太少,下次進去比試的時候,修士至少得耳順境修爲,不要再把知命境的弟子放進去湊數,神魂域裡比鬥,針對的是元神,一個不當心受了重創,很難復原。”
他頓了一下,“而且御靈宗的修士不比七星宗,杖朝境都有三位,三人威壓封鎖之下,你們難免會出現照顧不到的地方,而知命境修士的元神,恐怕一個照面就會被瞬間摧毀。”
你想護都護不過來。
“而且是比鬥,你不可能把自己的弟子藏起來。那樣是不行的。”
“多謝前輩提醒。”時秋道謝道。
她說這話的時候,雲姓老者才轉頭過來看了她一眼。
他這一眼看得很久,隱隱有些探尋的意思。只是在他還欲仔細看的時候,時秋眉心月牙微微閃爍,身上便有了一層朦朧的月華之光。
老者緩緩轉移視線,“待你們納新之後,便可傳訊於他,我們會安排宗門挑戰時間。”
說完,他足尖一點,飄然離開。
引路使和張真人自然也只能跟着走,回到了仙鶴坐騎之上。
三人飛遠後,展炎蓮出聲問道:“雲伯,她可是那畫上之人。”
“神魂氣息太微弱,不應該是那位。”雲伯淡淡道:“而且,我聽說那位已經在魔界現身了。”
“她真的出現了?”
“應該是,不過具體情況還不清楚。我雖見過畫像,但畫像上女子面貌也不是很清晰,恐怕看得最清楚的只有你一人。”他看向展炎蓮道。
“可我也不太確定,畢竟那是年幼時的驚鴻一瞥。”而且看過之後,他還神魂受了震盪,修養了許久纔好。
不過也正是那次過後,他的元神變得遠比同齡人強大,才能在天路的真魂碑上排了第七,不對,現在是第八的位置。
要知道,排在他前面的,無一不是三界裡頭數萬歲以上的老怪物。
“先看看吧。不管怎麼說,她跟嘯天狼族結成了道侶,那就應該不會走上危害三界的邪路。”
雲伯笑了一下,“當年的遠古戰場,嘯天狼族可是出了大力,否則的話,它們也不會凌駕於妖界四大族之上,成爲聖族。永居聖島。”
嘯天狼族是妖界領袖,不僅僅只是因爲實力強大,還因爲,當初它們一族在神魔戰場上做出的巨大犧牲。只是現在已經太過久遠,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已經無從得知,只有那些古戰場遺蹟裡的碎片,還記錄着一些支離破碎的信息,所以,他們現在要去破解那些古戰場遺蹟,破解三界大亂之謎。
“聽說妖界最近不太平。”
“我們要不要出手干預?”引路使又道。
“妖族跟人族不同。即便我們天路,也無法插手妖族內部的事務。而且,現在動盪只是因爲羣龍無首,誰也不服誰,若那溯淵回去,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聽到雲伯的評價,引路使有點兒不樂意了。
“那溯淵這麼強?”
“最純正最高貴的血統,覺醒了最強大的血脈天賦,你覺得呢?”
妖族的血脈威壓,簡直是最難以破解的神魂威壓。難怪那些血統不純的小妖,會搞出什麼逆種來反抗了……
不過這是天道,天道難違。
通天之路。
“終於到了通天之路。”三人跌跌撞撞地落地,直接滾到了淬靈湖裡。
“小主子,當心。”看到小主子快沉到湖底了,鶴空用力把他往上擡,他擡得很吃力,旁邊的小灰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他們兩個努力許久,終於把小主子從湖底頂上來,搬到了平臺上。
鶴空口中的小主子,赫然是渾身是傷的海淵。
當初鶴空得了溯淵和時秋的饋贈,修爲突破,他就帶着小灰離開了居住多年的小島,想要去投奔溯淵,替溯淵效力。
當時他不過是晚了七天,沒想到一直沒追上,後來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靠近了嘯天狼族聖島,卻不知道聖島裡頭髮生了什麼事,根本無法靠近。
在外徘徊不得其入,只好打道回府。
那時候鶴空跟小灰已經相愛,既然沒機會給恩人效力,鶴空就打算帶着小灰雲遊四海,一邊看風景一邊修行。
結果,他們遇見了逃亡的海淵。
聽到昏迷的海淵提到了溯淵和時秋的名字,後來一再試探後,鶴空發現這海淵跟時秋還有些交情,跟恩人也有些情誼。
恩人被困聖島禁地,他們想救也有心無力。
不過正好得知時秋,也就是恩人緊張的那隻烏龜已經不再妖界了,他們便打算一同回通天之路,救不了恩人,起碼也要找到他疼愛的小烏龜。
他說的小烏龜就是那個建了遇靈宗的時秋,雖然覺得難以置信,但鶴空還是接受了。
畢竟是溯淵疼愛的小烏龜,肯定是有大本事的!
沒料到海淵不跟他們同路,怕連累他們。
恩人被抓起來了。
恩人的這個同胞也被追殺!
鶴空和小灰決定護着他,幫他逃過追殺了。而他們想奉溯淵爲主,這個海淵算是溯淵的弟弟,便被喊做了小主子。
這一段時間的逃亡,三人感情也變得深厚了一些,鶴空知道小主子也是頭好狼,原本只是因爲恩人的緣故出手相助,現在卻是真心實意想要幫他渡過危機了。
他原本就是從通天之路過去的,對這條路十分熟悉,也正是如此,才能讓他們多次逢凶化吉,總算是回到了通天之路。
“時秋建的遇靈宗,到底在哪兒?我們要去哪兒找?”躺在通天之路的玉石平臺上,鶴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他現在還能維持勉強人形,但小灰早就撐不住了,變回本體躺在那兒,灰撲撲的羽毛上都滿是血跡。
她也受了不少的傷。
鶴空掏出那個帶有火焰印記的丹藥瓶。
那是當年溯淵賜給他的,嘯天狼族大祭司蘇寧浙煉製的丹藥,他吃了一粒後修爲便突破了,後來給小灰也吃了一粒,之後便一直沒動,再遇到海淵後,這些丹藥都給了他。
當初是滿滿的一瓶丹藥,如今,藥瓶已經見了底。
他搖晃兩下,聽得那唯一的藥丸在瓶子裡左右搖晃,撞得瓶子咕嚕咕嚕響。
最後一顆了。
將丹藥取出攥在手心裡,鶴空抿了抿脣,說:“小灰,能堅持嗎?”
灰撲撲的貓頭鷹立刻點了點頭。
“我等會兒去湖裡弄點兒靈沙上來,對你養傷也有好處。”鶴空道。
他說完,看了一眼昏迷的海淵,把他頭扶起來,打算把丹藥喂進他嘴裡。
也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兀響起。
“喲,這不是鶴空嗎,哪股風把你給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