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初生之犢 飛梭卻敵

李茂到巖後查看,忽聽澗水“花刺”的一響,他暗哼一聲道:“算你有種,果然來了!”

當下一緊身,躍落實地,便向峰下撲去。

這萬月峽中四面山壁之上,垂有萬道山泉,日夜都有泉水奔流之聲,如果不留心,很難聽得出來其它異響。

李茂存心而來,特別留神,但奔下山壁之後,但見溪水淙淙,那有一點人影,不禁心頭大奇,暗道:“難道我聽錯了不成。”

他乃久走江湖之人,四下瞧了兩眼,故作若無其事一般,向山壁間一處大突巖上走去,心中暗自盤算道:“山上已有幾處暗樁監視,我不如隱在那大巖之後。”

忖思之間,人已到了那大巖旁邊,正待閃入巖後,突覺身後風聲颯然,心知有異,急忙一個箭步,向前躍去。

他應變之勢雖快,但來人身手奇高,竟然比他還快,李茂雙足剛一着地,連頭還未來得及迴轉,突然肩後“風府穴”上一麻,已被人點了穴道。

只覺衣領被人緊緊抓着,提了起來,直向那大巖之處走去。

這塊突巖,足是有兩間房子大小,但岩石相距山壁,還有三四尺遠近。

李茂穴道雖然被點,但他神志尚清,只見那巨巖和山壁之間,站了兩個背插寶劍的道人,只因穴道被點,無法叫出聲來,空自心中焦急。

但覺衣領一鬆,被人摔在地上。

擡頭看去,只見點中自己穴道之人,也是位中年道士,身着黑袍,胸垂墨髯,目中神光如電,一望而知此人內功十分精深。

但聽他冷笑一聲,說道:“萬曉光可在谷中……”忽然想到他穴道被點,難以開口說話,當下接道:“現在拍活你被點穴道,但如妄圖逃走,可別怪貧道不教而誅。”說完,果然拍活了李茂穴道,此人不知是沒有江湖經驗,還是自恃武功高強,拍活李茂穴道之後,緩步退到後面山口一站,說道:“你現在可以答覆我的話了。”

李茂轉頭望去,只見剛纔站在巖後的兩個道人,已然拔出寶劍,擋在前面出口,前後出路,已被人封擋,當下說道:“你問我什麼話了?”藉機微一擡頭,向上望去,只見兩旁峭壁,高有數丈,絕非自己輕功能夠一躍而上。

那中年道人冷冷地說道:“我問你萬曉光是否在家?”

李茂隨口應道:“你是什麼人?怎的問話毫無禮貌。”心中卻在暗暗盤算,如何設法脫身,或是招呼同伴。

那中年道人怒道:“我是問你的話,你倒敢反問起我來了?”

李茂道:“你如不說明身份,在下自不便說出谷主行蹤。”言中故賣關子,叫對方猜想不透。

那中年道人仰臉冷笑一聲,道:“貧道白陽,特來找萬曉光,清結一本舊帳。”

李茂凝目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語地說道:“白陽道長!幾位可都是武當派的門下?”

白陽道長武功雖高,但從不涉足江湖,是以知他名頭之人不多,當下臉色微微一變,道:

“不錯,萬曉光如若不在谷中,貧道也不便和爾等爲難,不過你要轉告於他,三日之後,貧道重來相訪!”

他見李茂竟然不知他的名頭,忽然覺着堂堂的武當派四老之一,在江湖之上竟這等籍籍無聞,一氣之下,忽然改變了主意,側身讓開了一條去路。

李茂微微一笑道:“武當派乃江湖上堂堂正正的劍派,做事正該光明磊落,在下定當遵守道長吩咐之言,轉稟谷主,三日之後恭候大駕。”

白陽道長被他拿話一扣,只好冷然說道:“既是如此,三日後貧道再來,屆時不管他在與不在,貧道一樣深入你們萬月峽中,凡有攔阻,一律格殺!”

李茂抱拳說道:“道長但請放心,三日之後,在下準在峽口恭候大駕。”

白陽道長冷哼了一聲,轉身疾奔而去。

另兩個身背寶劍的道人,一見白陽道長急奔而去,立時相隨奔走。

李茂望着幾人背影去遠,急急向谷中奔去,只見萬曉光一人端坐大廳之上,獨自品茗,當下奔了進去,拜伏地上說道:“李茂有事稟告主人。”

萬曉光揮手笑道:“你起來。”

李茂道:“武當派白陽道長……”

萬曉光道:“我已經知道了,你立刻通知他們,各自準備,第三天一早撤退各處暗樁,齊集門前草坪之上等候。”

李茂怔了一怔,站起身子,奔出大廳。

萬曉光緩緩站起身子,在廳中走來走去,滿臉憂慮之色,忽聽廳外傳入萬映霞嬌脆的聲音叫道:“爹爹!”大步奔了進來。

萬曉光故作歡愉之容,回頭笑道:“你們到哪裡去了?”

萬映霞神色緊張的說道:“剛纔我和師兄看到了幾個佩劍道人,不知是不是武當派中人?”

萬曉光道:“你們和他們動了手嗎?”

萬映霞回頭望了望相隨身後的師兄一眼,說道:“以我之意,要追上他們問個明白,但師兄卻極力攔住,不要我出手,叫我早些回來告訴爹爹!”

萬曉光兩道眼神凝注在愛女和弟子臉上,神情十分凝重地說道:“你們兩人過來!”他緩步走到桌案之旁,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下,聲音十分低沉地說道:“爹爹有幾句話,要告訴你們,不知你會不會聽?”

萬映霞呆了一呆,流下來兩行清淚,說道:“爹爹可是要女兒和師兄離開此地,避仇遠去嗎?”

萬曉光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你很聰明,猜的不錯。”

萬映霞道:“爹爹武功絕世,爲什麼要這般害怕白陽道長尋仇?”

萬曉光道:“武當派乃當今武林中一大劍派,門下弟子衆多,咱們萬月峽這點實力豈能抵拒得住,爹爹年過花甲,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近兩月來,每日愁苦難遣,全都是擔憂你們兩個……”

文天生急上前兩步,拜伏地上說道:“弟子身受師父一十五年教養之恩……”

萬曉光臉色一整,冷冷接道:“武當派的劍術,素有領袖武林之稱,連我都未有勝人之能,你們縱然留在此地,也是於事無補,快些準備一下,立刻隨我出谷。”

萬映霞突然展顏笑道:“爹爹可要和我們一道走嗎?”

萬曉光微微一嘆,道:“自你母親死後,我-直對你寵愛有加,縱有錯誤之處,也不忍責罰於你……”話至此處,淚水滾滾奪眶而出。

萬映霞大叫一聲:“爹爹。”直向萬曉光懷中撲去。

萬曉光輕拂愛女秀髮,黯然嘆息一聲,接道:“如不是爲了看顧你這孩子,爹爹早已追隨你媽媽於九泉之下了……”

大廳之中,瀰漫着悲愴氣氛,個個淚水如泉,萬映霞嬌啼之聲,更是遠傳廳外。

忽聽一個洪亮的聲音,起自大廳門口,道:“什麼事,害得大哥這等傷神。”

萬曉光推開愛女,拭去淚痕望去,只見虯髯繞頰的雄偉大漢,和一個絕世無倫的美女,並肩站在大廳門口。

來人正是領袖天下綠林的冷麪閻羅胡柏齡,和他的愛妻谷寒香。

萬曉光急急迎了上去,強作歡顏,抱拳笑道:“不知賢弟夫婦駕到,未曾遠迎,尚望恕罪。”

胡柏齡緩步入廳,躬身作禮,答道:“大哥怎的對待小弟也這等客氣起來?”他目光緩緩掃掠過萬映霞和文天生兩人臉上,又道:“大哥這等感傷,定然有什麼憂苦之事,不知可否相告,小弟或可爲大哥一解憂慮。”

萬曉光強作笑顏道:“今日是你大嫂忌日,我們談起此事,不自覺的悲從中來,倒叫賢弟見笑了。”

胡柏齡微微一笑,也不再問,轉過話題說道:“兄弟近數月中,一直忙碌着內部瑣事,未能前來拜望大哥……”

他微微一頓,臉上泛出歡愉之容,笑道:“總算這數月時間,沒有白費,‘迷蹤谷’已爲兄弟整理的初具規模,後日中午,兄弟準備盛宴屬下,特來奉邀大哥……”

萬曉光一皺眉頭,說道:“賢弟一代霸才,竟能在短短數月時間之中,有此大成,‘迷蹤谷’人跡難至,賢弟卻把它改作天下綠林盟主的總寨,天然形勢,再加上賢弟一番苦心佈置,想來定當如銅牆鐵壁了……”他微一沉吟,又道:“不過,近日之中,正值你大嫂忌辰,小兄心緒不寧,赴會之約歉難應邀了。”

谷寒香正待開口勸說,胡柏齡已搶先起身說道:“大哥既是心情不佳,小弟怎敢相強,兄弟這就告辭!”

站起身來,深深一揖,拉着谷寒香向外走去。

萬曉光緩步送到大廳門外,高聲說道:“賢弟慢走,小兄不遠送了。”

胡柏齡回身說道:“大哥心緒不寧,怎敢有勞相送!”

萬曉光站在大廳門口,直待兩人背影完全消失不見,才緩緩轉回廳中,說道:“你們即刻收拾點應用之物,咱們馬上動身。”

萬映霞櫻脣啓動,話還未說出口,萬曉光突然一沉臉色,接道:“你如是有着些微孝心之人,就不該再傷老夫之心……”

萬映霞呆了一呆,道:“女兒怎敢……”

萬曉光道:“快收拾行李去吧!”

萬映霞舉起衣袖,拂拭一下頰上淚水,慢慢的轉過身子,緩步向後走去。

萬曉光目光轉動,瞧了文天生一眼,看他仍然站着不動,微怒叱道:“你還不快去收拾行李,站在這裡等什麼呢?”

文天生垂淚說道:“師父請帶着師妹離此,這峽中之事,由弟子出面……”

萬曉光冷笑一聲說道:“好啊!你的武功已經比師父強了嗎?”

文天生撲身拜倒地上,道:“弟子怎敢存這等狂妄之心……”

萬曉光道:“那你還不快去收拾衣物,當真要惹我生氣,教訓你一頓嗎?”

文天生仍然跪在地上,垂首不言。

萬曉光正當心緒欠佳之時,看他不言不語,心中怒火更大,飛起一腳,踢了過去。

但聞一陣亂響,撞得桌上茶杯橫飛,文天生也被撞的皮破血流,但他卻仍然跪在地上不動。

萬曉光踢中文天生後,已覺出他沒有運氣抗拒,心中甚感後悔,但一時之間,又無法收住去勢,百忙中一吸真氣,力道雖然被收住許多,但去勢仍然凌厲。

只見萬映霞眼含淚光,濡濡欲滴,站在樓梯口處。

原來她聽到了茶壺、茶碗的撞擊之聲,轉回身來。

萬曉光緩步走到文天生身邊,揮手對站在樓梯口的萬映霞道:“快去收拾衣物!”十幾年來萬映霞一直未見父親發過這樣大的脾氣,瞧了被打的師兄一眼,轉過身子緩步向樓上走去。

萬曉光輕輕嘆息一聲,望着文天生說道:“白陽道長志在找我,我如不在谷中,事情就不能算完,你認爲留在谷中就可以代替我了,孩子!你用心雖然可貴,但江湖險詐,卻不是你能想得到!”

文天生慢慢的擡起頭來,挺身站起,滿臉堅毅之色說道:“師孃早逝,師妹一直追隨在師父身側長大,武當派人多勢衆,如若真的大舉尋仇,絕非咱們萬月峽能夠抵拒得住,師父留此,和弟子留此,實無什麼不同之處……”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師妹毫無江湖閱歷,弟子年幼無知,對江湖上的事情,也是毫無經驗,一旦遇上什麼兇險,弟子實難相護師妹安全,不知師父以爲弟子之言,是否有些道理?”

萬曉光被他說的怔了一怔,沉吟半晌,道:“話是不錯,不過你看的只是過於短見,別說我還未必真的會傷在武當派道人手中,縱然傷亡在武當派羣攻劍陣之下,他們也將付出代價……”他黯然嘆息一聲,又道:“孩子,我已活了六十多歲,早已把生死之事看穿,你師妹和你,都還是十幾二十歲的人,來日方長,你們青梅竹馬,從小在一起長大,兩小無猜,情愫早植,這些事早就看到了我的眼中,我送你們離開萬月峽,你們可一直奔她外公之處,那裡山明水秀,風景絕佳,霞兒的外公和幾位舅父,都是飽學之士,和他們相處一起,對你們都有甚大益處,唉!如果你們能夠常留那青山綠水之中,作一對深山隱士,閒暇之時,遊玩于山水之間,養情逸性,真真正正的度一生快樂時光,我縱然死在萬月峽中,也將含笑九泉了,快去收拾衣物,立刻隨我山谷。”

這一番話,無疑已把萬映霞終身之事,託付於他,只聽得文天生滿臉緊脹之色,呆在當地,半晌才拜地上說道:“弟子!弟子……”他心中實在早已對師妹傾心,但又覺保護師妹安全事大,非自己力能勝任,心中情緒矛盾,使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弟子半天,仍然是說不出所以然來。

萬曉光道:“你們能否逃出武當派道人之手,還難預料,此事一半天成,一半人謀,還不快去收拾攜帶之物,再要延誤時間,想走也走不了啦!”

文天生見師父心意堅決,知道再說無用,當下站起身子,轉身回房,收拾好應用之物,帶上兵刃、暗器,重回到大廳之時,萬映霞已經在廳中等候。

兩人攜帶的行囊,都很簡單,除了幾件隨身的衣服之外,就是兵刃、暗器。

萬映霞當先奔出大廳,但見萬曉光揹負雙手,身揹着一個藍色包裹,站立大廳外臺階之上,臉上微現憂憤之色。

他回頭望了女兒一眼,緩步向前走去。

萬映震一看爹爹神情,已知他不願多延時刻,緊隨爹爹身後而行。

萬曉光腳步逐漸的加快了速度,行約百丈,已是步履如飛,萬映霞、文天生不得不施展輕身功夫疾追,不大工夫,已然翻越過兩座山峰。

萬映霞忽然想到,此次離開萬月峽,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該到母親墳上拜拜再走,當下高聲叫道:“爹爹請慢走一步,女兒要到媽媽墳上奠拜一番再走。”

萬曉光停了腳步,回頭道:“此刻寸陰如金,不拜也罷!”

萬映霞幽幽說道:“女兒這次一走,不知要哪年哪月才能重返萬月峽中,奠拜母親之墓……”兩行清淚,順腮而下。

萬曉光仰望着無際藍天,沉聲說道:“可以,但不許久留。”

萬映霞道:“女兒拜過就走!”

萬曉光不再多說,轉身向丈許寬窄的峽谷之中走去。

原來萬曉光心痛嬌妻之死,不忍把她屍體埋去,異想天開,開出一個巨大的石棺,把愛妻屍體放在石棺之中,然後灌滿清水,讓水結成堅冰,棺蓋是用一塊白色透明水晶石做成,把這具石棺存放在十分陰寒之處,不使棺內結冰溶化,只需到那石棺之前,即可瞻仰愛妻遺容。

這條峽谷十分陰寒,山峰倒掩,非到午夜時分,難見峽月,但谷底兩側都是堅硬的石壁,看去雖是陰森,卻是十分乾燥。

深入約五丈之後,地勢連向上升,萬曉光領先帶路,向上奔行。

這道峽谷,除了萬映霞隨父親來過兩次之外,平日甚難得父親允准來此,文天生在萬月峽中居住了十幾年,卻一直沒有來過,他幼年之時,曾受過萬夫人撫育之恩,對那多病嬌弱的美麗師孃,懷念甚深,但卻一直無法找到師孃的墳墓奠拜一下,他也曾暗中問過師妹,探詢師孃遺體下葬之處,萬映霞雖是對他無話不說,但獨獨對此事,不肯告訴於他,文天生問了幾次之後,得不到答覆,也不再問。

但見地勢愈來愈高,直向一處崖壁所在走去。

萬曉光似是十分小心,不時回頭張望。

走完那崖壁傾斜的陡坡,到了一處突巖下面,擡頭看去,立壁如削,已無去路。

萬曉光又四下望了一陣,纔回身在突巖下的光滑石壁上,用力一推,但聞一陣輕微軋軋之聲,石壁突然裂開了一座石門。

一陣涼風吹出,使人頓生寒意。

這是一座兩丈深淺的石洞,四面石壁,光滑如鏡,靠後壁處,橫放着一具石棺,萬映霞目睹石棺,早已忍不住悲傷之情,嬌喊一聲:“媽媽。”撲在地上,大哭起來。

萬曉光舉起手來,輕輕揮彈一下臉上的淚痕,緩步走近石棺,低頭疑視,默然無語,一顆顆淚珠,滴在石地上,發出輕微的音響。

文天生緩步隨在師父身後,探頭望去,但見那石棺之中,一片晶瑩冰層裡,仰臥着一個美麗的中年婦人,她嘴角間,仍然流現着微微的笑意,神志十分安詳。

翠綠羅衣,在瑩瑩透明的堅冰層中,仍然光彩耀目,兒時的回憶一幕幕展現腦際,他想到這美婦人對他諸般的愛護,殷殷親情,視若己出……他想到她輾轉病榻的痛苦呻吟,聲聲如訴,但當她清醒時,她仍然拉着他問長問短……

只覺胸中熱血沸騰,淚水奪眶而出,終於難再抑制住滿腔悲苦,大叫一聲,撲到那石棺之下,放聲大哭。

萬曉光黯然長嘆一聲,強忍着滿腔痛苦,說道:“時間已然不早,咱們要上路啦!”

文天生長長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子,拭去臉上淚痕說道:“師父,弟子……”

萬曉光搖搖頭不讓他再說下去,接道:“我決定之事,永不更改,快些拿着東西走吧!”

萬映霞經過一陣痛哭之後,心情似是平靜不少,拿起放在地上的衣物,站起嬌軀,當先退出石洞。

萬曉光關好石洞密門,正待急步下山,忽見四個佩劍道人,並肩站在十丈外峽谷之中。

四個道人都在三旬以上,一色的青佈道袍,滿頰黑髯。

萬曉光一旦臨敵,激動情緒反而平靜下來,大步直向山下闖去。

文天生、萬映霞緊隨身後,疾撲而下,驟見敵蹤,三人都爲之精神大振,下山的奔行之勢,快速了不少。

頃刻之間,已然到四個道人身前一丈左右之處。

萬曉光停下腳來,擡頭打量了四個道人一眼,冷然問道:“四位可是來自武當山嗎?”

左邊一個佩劍道人答道:“不錯,閣下想必是萬大俠了?”

萬曉光道:“不敢,在下萬曉光,幾位深入我萬月峽來,不知有何見教?”

那左邊的道人,似是幾人之中的首領,合掌笑道:“貧道等是奉白陽師叔的遣派,不讓萬月峽的人隨便他往,至於敝派白陽師叔和萬月峽有些什麼約會,晚輩等則不敢多問了。”

這幾句話答的十分得體,婉轉之中,和緩的說出了自己的心意。

萬曉光仰臉大笑了一陣,道:“這萬月峽乃是萬某人費盡了千辛萬苦開闢的地方,萬某人要出就出,要入就入,幾位既然想阻攔我們,不知憑仗些什麼?”

那左邊道人微微一笑,道:“大俠譽滿扛湖,貧道已久慕大名,怎會輕生狂想,但白陽師叔之命,貧道又不敢違抗,只好請萬大俠原諒一二,好在我等只是奉命,監視一方,待白陽師叔和萬大俠見面之後,我等立即撤守……”

他微微一頓之後,繼道:“不敢相瞞萬大俠,這萬月峽四面八方,都早已有人守望,而且彼此之間,早已約定互通聲息之法。”話至此處,倏而住口不言。

萬曉光微微一皺眉頭,心中暗自忖道:“聽他之言,武當派早已在這萬月峽四周滿布暗樁,這兩個孩子,毫無經驗閱歷,不知隱秘行蹤,縱然闖過攔截,也難擺脫人家追蹤鐵騎……”心念及此,忽想到了胡柏齡來,如若把這兩個孩子交他帶走,護送出去,縱有武當派層層攔劫,也是不懼。

正在爲難之際,耳邊又響起了那道人的聲音,說道:“萬大俠名重一時,又和敝派掌門相識,縱和白陽師叔有些誤會的地方,也不難解釋清楚,貧道等卻不敢無故相犯。”左手-

揮,四個道人一齊向後退去。

萬曉光聽他說的甚是有理,暗道:“這話確也不錯,白陽道長這等勞師動衆,決難瞞得紫陽道長,只要紫陽道長親身趕來,此事就不難圓滿解決,如其讓這兩個毫無江湖經驗的孩子,冒險遠去,倒不如留在峽中靜待變化。”

擡頭看去,只見四個佩劍的道長,早已退過山彎不見。

萬映霞聰明絕倫,看父親猶豫神色,知他心中正在爲自己之事愁苦,她不願避仇遠走,離開年邁的老父,當下說道:“師兄和我都是毫無江湖經驗之人,與其避仇遠走,倒不如和您守在一起好些……”

萬曉光輕輕的哼了一聲,緩步向前走去。

出得峽谷,只見八個佩劍道人,遠遠站在一處山壁之前,剛好把出峽之路擋住。

原來武當派中之人,早已把這萬月峽進出之路,摸的清清楚楚。

忽聽兩聲長嘯,接連響起,對面山峰之下,流星瀉飛般奔下兩人。

來人身法奇快,片刻工夫,已到八個佩劍道人身前。

只見那八個佩劍道人,疾忙旁側一閃,讓開了一條路,那兩人也同時放慢腳步,昂頭挺臉而過,神態之間,甚是倨傲。

萬曉光微微一皺眉頭,暗道:“這兩人是哪裡來的……”

但見來人重又加快腳步,疾行如飛,眨眼之間,已到了萬曉光等身前。

當先一人黑紗蒙面,一身勁裝,腰中微微隆起,也不知佩帶的什麼兵刃。

隨後一人,一身落魄的文士裝扮,腰掛銅鑼,肩插鐵板。

奔到萬曉光身前三四尺處,陡然停了下來,那面蒙黑紗之人抱拳說道:“在下等奉盟主之命而來,萬大俠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萬曉光明知故問地說道:“在下和兩位素不相識,不知是哪位盟主派遣而來?”

那當先之人因有黑紗蒙面,無法看出他臉色神情,那較後文士裝扮之人臉色微微一變,似要發作,但終於忍了下去,仰天打個哈哈道:“萬大俠雖和我們素不相識,但總該知道當今天下綠林盟主胡柏齡了……”

萬曉光冷冷接道:“胡柏齡雖和我萬某人有着金蘭之義,但我萬某之事,從來不喜別人插手,敬請兩位上覆盟主,就說我萬曉光心領盛情就是。”

那蒙面之人突然插嘴說道:“武當派在這萬月峽外,早已設下天羅地網,萬大俠武功再高,也難以寡抵衆,我們奉命而來,只是聽候差遣,一切悉遵吩咐,決不擅自出手,萬大俠尚請三思!”

萬曉光將手一揮,道:“盛情只好心領,兩位還是早些請回。”說着話,緩緩轉過身,向前走去,頭也不回地叫道:“生兒,霞兒,咱們走啦!”

那面垂黑紗之人冷笑一聲,罵道:“好大的架子……”

中年文士低聲接道:“他不願咱們插手相助,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咱們回去請命盟主,看他怎麼處理。”

那面蒙黑紗之人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道:“這老兒如此狂傲,如非他和盟主有過結盟之義,就這付神情,也得出手教訓他一頓!”

那文士裝扮之人微微一笑,道:“鍾兄也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咱們既是受命而來,只要能夠覆命就行,此人外形雖是狂傲,但他心中何嘗不知萬月峽這點實力,決非武當派中之敵,他所以這般惡言相加咱們,只不過怕失去他俠客身份而已。”

蒙面人不再接言,輕輕嘆息一聲,轉身向前奔去。

且說萬曉光帶着弟子,愛女,緩步直向谷中走去,他心中一直在想着是否該讓弟子、愛女離開萬月峽,心有所思,不知不覺間,重又走回到莊院前面。

萬映霞幾度啓動櫻脣,想和父親說話,但見他一直皺着眉頭,幾度又忍了下去。

直待到了莊院前面,萬曉光才似有了決定,突然長嘆一聲,道:“好吧!你們避仇遠走,既然未必能逃得武當派追蹤鐵蹄,倒不如留在萬月峽中。”

文天生聽得萬曉光允准他和師妹留在峽中,纔算放下心中一塊石頭。

萬曉光心中似是甚爲沉重,回頭對兩人說道:“你們先回去吧!

我要到外面去查看一下。”

也不待兩人回答,放下肩上包裹,竟自走去。

原來他突然變了決定,想單人匹馬去找白陽道長,尋一處幽靜的山坳,單打獨鬥,硬拼一場。

萬映霞望着父親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大叫一聲:“爹爹!”追了上去。

萬曉光突然加快了腳步,但見人影一閃已竄入翠竹林中不見。

萬映霞追過翠竹圍牆之時,早已不見了父親的蹤影。

不知何故,她心中泛起一種莫名的淒涼,不由連聲大叫:“爹爹!爹爹!”

但聞滿山迴音,盡都是呼喚爹爹之聲。

她愈叫愈覺淒涼,叫了十幾聲後,忽然放聲大哭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忽聽一聲沉重淒涼的嘆息,起自身後,道:“霞師妹,別哭啦!

眼下大事正多,你如哭壞了身體,那就更不值得了。”

轉臉望去,只見文天生劍眉愁鎖,靜靜的站在一側,他雖然在勸師妹不要哭,但自己卻是熱淚滾滾,直落下來。

萬映霞揮袖拭去淚痕,道:“走!咱們找爹爹去!”

文天生道:“師父不要我們隨同前去,縱然找到了,也將招惹他老人家生氣,還是先回去吧!”

萬映霞嬌聲叱道:“那你一個人回去好啦!我要找爹爹去!”

轉身向左面山彎中奔去。

文天生只得隨她身後奔行,轉過幾個山彎,到一處峽谷出口。

但見四個身佩寶劍的道人,一排攔在谷口。

萬映霞略一停頓腳步,疾衝過去。

四個佩劍道人忽然分散開來,中間兩人向後疾退五步,拔出寶劍,當先兩人卻齊齊合掌當胸,垂首說道:“女英雄請留玉趾。”

萬映霞哼了一聲,收住腳步,問道:“我爹爹到哪裡去了?”

左首道人被她問的微微一怔說:“貧道等奉命守此谷口,已有一日時間之久,並未見到令尊。”

萬映霞心中滿是怨憤之火,怒聲說道:“我瞧着我爹爹到這裡來啦!你們爲什麼沒有見到,哼,牛鼻子老道士,就是不肯說實話。”

四個佩劍道人被她罵的個個臉色大變,互相瞧了一眼,右首道人答道:“姑娘不可出口傷人,貧道等素來不說謊言,確實未曾見到令尊。”

萬映霞道:“這萬月峽是我們居住之處,你們未得我們允准,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左首道人答道:“這個貧道很難解說,師長之命,我等不敢不遵。”

萬映霞身子一側,直向谷口衝去,口中嬌聲叱道:“閃開!讓我們過去。”

當先兩個道人同時向中間移動身形,推出一掌。

萬映霞只覺對方推擊過來的掌力,十分強猛,被逼後退了一步,道:“好啊!你們還敢出手打人!”

右首道人合掌答道:“我等奉命守此谷口,任何人也不許擅自通過,只要姑娘不從此谷經過,貧道決不敢出手相攔。”

萬映霞怒氣愈大,大聲喝道:“這萬月峽是我住家之地,我高興往哪裡走,你們還能管得了嗎?我非要從此谷經過-次試試!”翻腕拔出寶劍,硬向谷中闖去。

當先兩個道人,一見萬映霞拔劍攻來,突然向後退去,五步外兩個手橫寶劍的道人,卻猛向前衝來,一退一進,迅快如電,彼此之勢剛剛錯過,兩個仗劍道人手中寶劍已自探臂擊出,雙劍交錯,阻住去路。

萬映霞長劍急出,一招“野火燒天”,玉腕翻揮,手中劍由底向上一擡,競把兩個道人手中寶劍一齊挑開,嬌軀側進,劍鋒左右掃擊,分向兩個道人攻去。兩個道人似是未曾料到她竟然施展這等險招,出手兩劍,又狠又辣,被她迫的各自後退了一步。

萬映霞一擊得手,搶了先機,借勢猛攻,玉腕揮動,連攻八劍。

兩個仗劍道人還真被她這一輪猛攻急襲,迫得連向後退了三步。

陣勢一穩,展開反擊,但聞兩聲大喝,雙劍分由左右兩個方向襲來。

萬映霞初次和人真正動手,心中又急於尋找父親,戰志激昴,銳不可當,出手劍勢,常走險招,一見對方雙劍合擊過來,突然一提丹田真氣,嬌軀凌空而起,右手寶劍疾向左面一個道人頭上點去。

忽聽左面道人長嘯一聲,喝道:“姑娘未免欺人太甚,當真就這等藐視我們嗎?”振臂躍起,懸空出劍,一招“穿雲射月”,連人帶劍疾向萬映霞猛衝過去。

原來萬映霞鋌險出劍,幾招猛攻,激起兩個道人的怒火。

萬映霞一見二人出劍兇猛,嬌軀側讓,一聲嬌叱,道:“你們身爲清修之人,竟然找上我們這裡來欺人,要是不給你們一點教訓,你們還要恥笑我萬月峽中無人呢。”

右面那道人哈哈一聲狂笑,道:“丫頭,你要是乖巧一點,還可以饒你一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口齒卻如此之兇,這是你自討苦吃,可怨不得道爺心狠了……”一語甫畢,與左面那道人施了一個眼色,但見二人同時躍起,兩柄長劍,宛如兩條出雲神龍,直向萬映霞攻到。

萬映霞滿臉憤怒,銀牙輕咬,正待舉劍封架,突然眼前人影一閃,同時暴出一圈劍幕,已將道人兩道攻來的劍勢架開。那兩個道人但覺來人劍氣如虹,趕忙抽回劍勢,舉目一看,來人正是萬曉光的愛徒文天生。

文天生躍落場中,橫劍當胸,側臉向萬映霞微微笑道:“師妹乃是千金之體,犯不着跟這種人生氣,這牛鼻子讓小兄來對付就是了。”

左面那瘦長道人一見眼前這少年,英氣勃發,靜如山嶽,一時倒也不敢貿然出手,打量了文天生一眼,問道:“你是何人?何必硬要攪這次渾水,與我等作對?”

文天生朗朗一笑,高聲說道:“你們是來者不善,我可不買你這假人情。”

萬映霞道:“你退開去,誰要你來幫我了?”當着四個道人之面,文天生受她這樣一頓申斥,不覺弄得滿臉通紅,半晌說不出話。

萬映霞似是自覺說的重了一點,歉然一笑道:“文哥哥,你在旁邊替我掠陣,等我打不過時,再上來接替我。”

他們雖然從小在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像這般親熱的稱呼,還是第一次,萬映霞叫過之後,不自覺粉頰上泛起兩朵紅暈,振劍猛向左面一個道人刺去。

文天生口中“啊”了兩聲,向後退了幾步。

萬映霞寶劍刺向左面道人,左手也同時一掌向右邊一個道人劈去。

她似乎存心要對方兩人一起出手,左一劍,右一劍的同時分襲兩人。

兩個道人都被她逼的心頭火起,雙劍齊振,展開反擊,武當派被尊爲江湖第一大劍派,門下弟子在劍術上大都有極深的造詣,兩支劍施展開來,攻勢凌厲絕倫,剎那間兩道劍光結成了一片劍幕,但見寒光飛繞,頃刻間已把萬映霞困入了劍光之中。

萬映霞和人動手幾招,攻的十分銳利,但待對方劍法展開反擊過來,才知道逢上勁敵,當下暗咬銀牙,拼出全力,一支劍盡展所學,力鬥兩個道人。

她自小在萬曉光細心調教之下,可以說一出孃胎,就開始練習武功,不但劍術上造詣甚深,內功上也有了十幾年火候,耐戰之力甚強,在兩個道人凌厲劍勢夾擊之下,仍然能抽暇反擊。

文天生看師妹被兩個道人的劍光所困,心中十分擔心,暗中提聚真氣,凝神觀戰,只要一發現萬映霞難再獨支,立時躍入場中搶救。

兩個武當弟子的全力合攻,場中局勢立時大變,萬映霞不再像初次被困劍影之中那般從容,只覺對方劍勢,有如長江大河一般,綿綿不絕而上,單是招架,已覺十分吃力,根本就無法抽暇還擊,免強支撐過十合,已是險象環生。

文天生越看越覺不對,右手一鬆腰中扣把,抖出龍頭軟鞭,左手一翻,抽出背上長劍,大喝一聲,直衝過去。

他本和師父萬曉光施用一樣兵刃金絲龍頭鞭,因爲萬映霞不喜用鞭,改用寶劍,好在萬曉光精通各種各類兵刃的武功,隨把鞭法易化作劍招,傳授萬映霞。

文天生看師妹習劍,不禁見獵心喜,也拿了一支來跟着學習,他乃好學有恆之人,每日除了練習鞭法之外,又練習劍法,兩種兵刃,居然都被他學的十分純熟。

劍法學好之後,又開始自行摸索着混合應用,常常在夜深更靜之時,起牀自行練習,居然被悟出鞭劍合作的對敵之法。

但他爲人拘謹,因師父沒有正式傳授他的劍法,平日不肯帶劍,今日要和師妹避仇遠走,故而把寶劍也帶上同行。

他這裡剛向場中躍去,準備解教師妹之危,那守候在一側的另外兩個道人,也一齊飛身撲來,雙劍齊出“力屏天南”,擋往了去路。

文天生猛一沉丹田真氣,身子疾落實地,右手金絲龍頭鞭一抖,疾向左麪點去,身隨鞭進,左手長劍忽化一招“神龍出雲”刺向右面一個道人。

他手中兩般兵刃,同在一剎那間擊出,搶了先機。

左面道人身子一側,避開龍頭鞭點擊之勢,右面道人卻一揮手中長劍,硬把一劍封開。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雙劍齊觸,文天生立時收劍暴退出六七尺遠近,略一停息,重又揮劍舞鞭而上。

兩個道人目睹萬映霞和另外兩個道人動手情形,對文天生已不敢存輕視之心,一動上手,立時施展開八仙劍法,分由兩個方面搶攻,寒鋒疾轉,劍風似輪。

萬映霞生性靈巧,打到五十合後,已覺出不對,再這般打下去,只是自討苦吃,趁現在尚有餘力,早些衝出圍困,施展暗器求勝。

心念一轉,暗中運集真力,忽然揮劍反擊,唰唰喇一連三劍,果然把兩個道人聯手的綿密劍光衝開,脫出圍困。

兩個道人也不追趕,忽的分向兩邊一躍,橫劍而立。

萬映霞衝破劍光向後躍退的剎那間,已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支燕尾銀梭,但見兩人橫劍不追,倒不好立時打出,微微一怔後,說道:“你們兩人合力出手,我也要施放暗器了。”

兩個道人齊聲說道:“姑娘但請出手。”

萬映霞微一沉思,暗道:“父親和武當派中結仇,全是白陽道長惹出的麻炳,只要把白陽道長打敗,或是把他打傷,就好辦了,我何不先找白陽道長打上一場,如勝得了他,也可替爹爹出一口氣。”

萬映霞道:“咱們現在要賭點什麼才行。”

右面一個道人道:“不知有如何一個賭法,還請姑娘說明!”

萬映霞道:“我在三種手法之內,如果傷不了你們,立時退出此谷,如果傷了你們,那就請兩位帶我去見你們的白陽師叔。”

兩個道人被她拿言語一激,未作考慮的就答應下來。

萬映霞道:“好吧!咱們就此一言爲定了。”探手入懷中,摸出一把燕尾銀梭,說道:

“這一招叫‘滿天花雨’手法。”玉腕一揮,七支銀梭一起飛去。

兩個道人的目光,一起投注那破空而來的燕尾銀梭之上,凝神橫劍,蓄勢戒備。

因那七支破空飛去的銀梭,並不指向兩人,而直向高空飛去,兩個道人雖然覺着奇怪,但卻絲毫不敢大意。

但見那銀梭飛到二人頭頂之後,突然一起向下落來,四支襲向右面道人,三支向左面道人襲去。

這等手法,極是少見,兩個道人心中先爲之大生震驚,舉劍盤頂疾旋,划起一片劍光。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緊接着響起兩聲悶哼!劍光忽的斂去,兩個道人步履踉蹌的向後退了幾步。

萬映霞初試這等手法,能否傷得兩人,心中亦無把握,定神看去,只見兩個道人左肩頭上,各中了一枚銀梭,不禁微微一怔,暗暗忖道:這兩個人同時被打中左肩,倒是十分奇怪之事。

原來兩人功力相若,運氣施劍,劍勢到左肩上時,勁力減弱,速度亦爲之緩慢了很多,那盤空疾落而下的銀梭,借勢而下,是以兩人同時被打中了左肩。

武當派乃領袖武林的一大劍派,門規極是森嚴,兩個道人對承諾之言,極是認真,中了銀梭之後,果然不再揮劍反擊,同時把手中兵刃,投到地上。

萬映霞本想出言譏諷兩個道人幾句,但見人家正大磊落的風度,哪裡還能說得出口,緩步走了過去,伏身撿起地上的燕尾銀梭,收入鏢袋之中,說道:“兩位既然輸了,就請帶我去見白陽道長吧!”

兩個道人相互瞧了一眼,一語不發,轉身向前走去。

萬映霞見兩個道人左肩之上的銀梭,也不拔下,心中暗暗忖道:“我那銀梭之上,都制有倒須,兩個道人不知,用力一拔,定然要帶出一片肉來。”心中忽生慈悲,高聲說道:

“我那銀梭尖端,制有倒須,如不知起梭之法,定然十分痛苦,兩位請等上一等,待我替兩位起下銀梭,再去找你們白陽師叔。”

兩個道人同時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左面一人冷冷說道:“別說區區一枚銀梭,就是斷去一條臂膀,又有何妨?姑娘盛情,我們歉難接受。”

萬映霞暗暗罵道:“哼!不知好歹的老道,不吃一點苦頭,也不知我燕尾銀梭的利害。”

回頭望去,只見文天生和另外兩個道人打的難分難解,不禁心中一動,暗道:眼下幾個道人,個個武技高強,單憑真實本領,決難打得過人,我如去找白陽道長,留得師兄一人在此,如果抵不住兩人聯攻之勢,連個救應之人也沒有了。

一時去留難決,不由呆呆的立在那裡出神。

那兩個道人似是抱着速戰速決的心意,施展出八仙劍,這八仙劍若是單打獨鬥,尚顯不出什麼奇奧妙處,如是有人聯手呼應,那就多一個人有多一個人的威力,要是八人聯劍出手,按八卦方位,分佈劍陣,那威力便如風雨齊發,雷電共鳴一般,這原是武當絕藝,極少使用。

今天這兩個道人施展出八仙劍,幸好只是兩人配合,尚未把八仙劍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文天生一人拼鬥二人,一時還不至落敗。

武當道士兩柄長劍,勢如游龍,互相策應,交織成一面極大的劍幕,把文天生圍在當中。

文天生初生之犢,又抱着敵愾之心,右手金絲龍頭鞭,左手長劍,左封右擋,前衝後擊,這一鞭一劍被他用的得心應手,熟練已極,竟宛如兩人聯合出手一般。

轉眼間過了三十餘招,武當道士一看鬥了半天,連一個尚未出道江湖的後生都不能取勝,縱然師門不見責,一旦傳揚開去,那實是有傷武當的盛名。

兩個道人互相遞了個眼色,左手也暗中打了個暗號,那左邊年長的道人,猛的抽回長劍,倏的向後退了兩步。

文天生右鞭正迎拒另一道人的劍勢,及見左邊道人忽然後躍,心中還怕他要乘隙施放暗器,哪裡能容他得逞,一個滑旋,身子也左閃二尺,長劍疾吐,直逼那年長的道人。

年長道人既被選派來此,自非弱手,同時他已是成竹在胸,早有打算,一見文天生劍到,卻不舉劍封架,微一冷笑,雙肩略一點晃,人已拔空而起。

文天生一見那年長道人凌空而起,不由得就提高警覺,本能的左腿斜跨一步,一個旋身,身子一挫,同時右腕微擡,金絲龍頭鞭,舞起了一圈鞭影,以拒上面的擊襲。

就在文天生挫腰矮身,收鞭揮鞭之時,那中年道人已暴喝一聲,長劍一招“撥草尋蛇”,直向文天生下盤刺到。

文天生邊側受敵,這時自己身矮腿屈,要想躍避,已是無法施爲,同時,那年長道人凌厲的劍勢又在半空壓下,這一來上下受敵,要想化解,乃是大爲不易,而且對敵經驗又少,一時間,竟不免慌亂起來。

眼看下面長劍就要刺中文天生大腿之際,陡然銀光一閃,其速無比,接着一聲脆響,同時間響起一聲嬌叱,道:“真不要臉,兩個打人家一個,還用這等歹毒的打法,真不知武當派怎麼好意思在武林立足現世的。”

發話之人,正是萬映霞。

原來萬映霞在一旁難以決定行止,但是一雙秀目依然凝神注視着場中的變化,她一看師兄竟然鞭劍同時出手,而且使運的奇招迭出,一時童心大發,覺得師兄這等打法,很是好玩,所以就全神的在一旁觀戰。

等到那兩個道人倏然分開,上下分襲文天生之時,她已料到師兄處境危險,自己要想出手相助,已實是來不及,同時那兩個道人一上一下,配合得勢如迅雷,任誰也無法躍前解救,她情急之下,只得一抖手,發出一枚燕尾銀梭,砸開那直逼文天生下盤的劍勢。

那中年道人長劍吃那銀梭斜地裡一擊,但覺虎口一震,劍勢被逼的偏開去七八寸遠,心頭一凜,轉臉一看,冷哼一聲道:“小姑娘,你好厚的腕力。”說着便緩緩向萬映霞立身之處走來。

在萬映霞銀梭震開那道人長劍之時,那年長道人也已腳落實地,橫劍當胸,護戒着文天生以防突襲,一面口中說道:“小姑娘,你辱及我武當清譽,如不是看你年幼無知,定然……”

那道人一言未完,萬映霞圓睜秀目,呸了一聲,道:“你少自鳴清高,你們這班牛鼻子,率衆侵犯我萬月峽,誰知你們所存何心?

依我看,哼,你們是自標清高,其實以你們這等作爲,連黑道上那些幹下五門勾當的都不如……”

這萬月峽原本是一片樂土,如今卻因他們的尋仇,弄得愁雲慘霧,甚至骨肉分離,萬映霞自是氣惱萬分,越罵越氣,罵到後來,氣得一句話也罵不出來,一掄手中長劍,憤憤地罵道:“你們這班鬼牛鼻子,不要如此欺人,姑娘今天非拿點顏色給你們看看不可。”一翻身,就往前撲。

那中年道士心中正恨萬映霞發梭解圍,見萬映霞撲來,立時揮劍相迎。

二人心中各懷怒恨,更不打話,劍光飛閃,便鬥在一起。

文天生一見師妹已出手,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右手金絲龍頭鞭往腰間一圈,劍交右手,對那道人微微一笑,道:“武當以劍馳名天下,領袖武林,今天我要在劍上領教幾招武當絕學。”腳下微移,左手一引,劍如長虹,便向那年長道人刺去。

二人這一交手,各出絕學,但見劍影似幕,劍勢綿綿,鬥在一起。

那邊萬映霞滿腔怨怒,再加上方纔力鬥另外兩個武當道人,是以在交手二十招過後,便感到有點心氣浮動,後力不繼,心中不免一動。暗道:“我何苦與他這等長拼下去,何不用燕尾銀梭取他。”

心念微動,手中不覺間就慢了下來,等她取出銀梭,那道人已暴喝一聲,長劍挾着萬鈞之勢襲來。

萬映霞手下一慢,先機頓失,要想扳回劣勢,已是不易,只得硬着頭皮,一抖手,打出兩枚燕尾銀梭,但凌厲的劍勢,也已襲到。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猛響起一聲:“霞兒不要慌亂……”隨着話音,一股強猛絕淪的內勁,嘯空而至,但聽一聲悶哼,那道人被震得踉蹌跌出一丈多遠。

定神看去,只見七八尺左右之處,站着面色鐵青的萬曉光。

萬映霞一見父親,立時大叫一聲:“爹爹!”撲了過去。

萬曉光目光流動,瞧了女兒一眼,輕伸右手,把萬映霞撲來的嬌軀撥在一邊,仍然一語不發。

這時,全場的搏鬥,都停了下來。那個被萬曉光劈空掌震傷的道人,似是受傷不輕,嘴角間鮮血流出,但卻圓睜着雙目,靜靜地躺在地上,不出一句呻吟之聲。

萬映霞發覺了父親臉色有異,心中甚是惶恐,只覺千言萬語,齊涌喉間,一時間也不知說些什麼纔好。

文天生倒提金絲龍頭鞭,緩步退到師父身側,雙方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萬曉光眉宇幾度泛上殺機,緩緩的舉起手來,但又幾度放了下來。

忽聽那被萬曉光掌力震傷的道人,大叫一聲,噴出-大口紫血,雙腿一伸,閉目而逝。

萬映霞生平未遇過此等之事,嚇得“啊喲”一聲驚叫。

仔細看去,只見那一灘紫血之中,不少團團的血塊,敢情這道人已被萬曉光強勁的劈空掌力,震得內腑碎裂。

三個武當道人的眼中,緩緩的流出淚水,但卻無一人去扶那躺在地上的屍體。

萬曉光臉色逐慚恢復了正常,低聲對文天生和萬映霞道:“咱們走啦!”當先轉過身子,緩步而去。

萬映霞、文天生緊隨在師父身後,走約五六丈遠,突見一道橫過峽谷之中,奔出十幾個道人,個個手捧長劍,一字排開。

萬曉光冷哼一聲,停下腳步,但見一股黑氣,泛現臉上,片刻間,滿臉盡成了鐵青之色,雙目圓睜,眉宇間殺機重重。

萬映霞從未見過父親這等臉色,芳心中大爲震駭,低喚了一聲:“爹爹,你是怎麼……”

文天生輕輕的扯了下萬映霞的衣角,說道:“師父已默運神功,準備克敵,你別分散了他老人家的心神。”

只見那一十二個捧劍道人一齊停下腳步,個個臉上一片肅穆。

萬曉光只道幾人要佈置什麼劍陣,右手一擡,平胸推出一掌。

一股強厲絕倫的暗勁,直撞過去,左首一個三十多歲的道人首當其衝,悶哼了一聲,身軀飛了起來。摔出去七八尺遠,跌在地上,口中噴出一口紫血,抱劍而逝。

餘下的十一個道人,臉色同時爲之大變,但也只回目瞧了那傷亡在地上的道人一眼,仍然靜站在原地未動。

萬曉光右手連揮,強勁的劈空掌力,連續擊出,但聞悶哼之聲,不絕如縷,眨眼之間,被他連傷五人,每人都掉出七八尺外,口噴紫血而死。

奇怪的是活着的道人,仍然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捧劍而立,毫無出手之意。

萬曉光突然心頭一凜,暗道:“一個人生死之事,是何等重大,但這十幾個道人何以竟會把生死看得這等輕賤,縱有視死如歸的豪氣,也不致這樣的束手待斃。”

他緩緩放下舉起的掌勢,心中疑慮重重,不知這些道人們,用心何在。

只見餘下的七個道人,仍然原姿不變的捧劍而立。

這等藐視生死的豪氣,不但是文天生、萬映霞看的心寒膽顫,就是久走江湖的萬曉光,也看的暗生敬仰之心,當下閉目而立,散去凝集的功力,正待開口相詢,忽見那山谷之中,又緩緩走出來四個眉目清秀的年輕道童。

四人一般打扮,發挽道誓,身着青色道袍,背上斜插寶劍,手中拿着拂塵,年紀都在十八九歲左右。

萬曉光只覺這四個道童,面目形貌甚熟,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四個道童一見那五具屍體,嫩臉上立時泛現出一股殺機。

當先那道童,望了萬曉光一眼,冷冷地問道:“我這五位師兄,可都是萬大俠殺的嗎?”

萬曉光聽得那道童聲音,忽然想到這四個道童正是武當派掌門人紫陽道長的隨侍護法,不禁大吃一驚,暗道:“難道紫陽道長也來了不成。”一面緩緩點頭,答道:“不錯,他們五人都是傷在我的手中。”

那當先道童冷笑一聲,道:“萬大俠好辣的手段,無怪被人尊爲神鞭飛梭……”

萬曉光接道:“他們雖是傷在我的手中,但我並無存有傷害他們之心,事出誤會,一時間收手不及。”

那道童又冷笑一聲,道:“連傷五人,個個被震碎內腑,還說是事出誤會,如果萬大俠有了殺人之心,只怕我這十二位師兄,盡要送命在萬大俠的手下了?”

五屍橫陳,鐵證如山,萬曉光縱有蘇秦的辯才,也無法解說的清楚。

正自沉吟的當兒,忽聽一聲朗朗大笑,道:“萬大俠別來無恙,還識得貧道紫陽嗎?”

擡頭看去,只見一個五綹長髯垂胸,身着藏青道袍,身軀修偉的道人,出現在谷口之處。

此人一派仙風道骨,望去飄飄出塵。

萬曉光抱拳說道:“不知道長鶴駕光臨,萬某未能遠迎。”

紫陽道長目光一掠橫臥在地上的五具屍體說道:“貧道因事他往,師弟白陽擅傳令諭,派遣門下弟子,相犯萬月峽,貧道返山之後,驚悉此訊,連夜趕到此地……”他輕輕嘆息一聲,望望橫陳在地上的五具屍體,倏而住口不言。

這位譽滿武林的大宗師,雖然目睹五個弟子的慘死之情,仍然能保持着鎮靜神態。

萬曉光忽然向前欺進兩步,抱拳說道:“道長到晚一步,萬某已鑄成大錯,連傷了貴派中六名弟子。”

紫陽道長單掌當胸,還了一禮,笑道:“不知萬大俠施用的什麼武功,竟能在片刻之間,連傷了本派中五個弟子。”

萬曉光沉吟一陣,道:“萬某施展的武功難登大雅之堂,對連傷責派門下六個弟子之事,願憑道長裁決。”

紫陽道長微微一笑,還未來得及說話,忽聽身後傳過來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萬大俠連傷了我們武當派六個弟子,償還三條人命,不算苛求吧!”

萬映霞擡頭望去,只見兩個身佩寶劍的中年道人,聯肩而立,站在紫陽道長身後四五尺處。

萬曉光拱手笑道:“青陽道兄說的不錯,萬某人既然殺了人,自是應該償命,不過,諸位無緣無故的侵入我萬月峽中,只怕也非武林公道。”

剛纔說話的道人,轉臉對身旁的道人說道:“師弟,掌門師兄既已親自趕來,你還有什麼隱瞞的必要,還不快把經過之情告訴掌門,聽候裁奪。”

紫陽道長突然回過頭去,冷冷地說道:“兩位師弟,過來一步,愚兄有話要問你們。”

原來在他身邊這兩個道人,都是紫陽道長的師弟,和紫陽道長並稱武當四陽的青陽、白陽,還有一位金陽道長,因修習上乘內功,閉關十年,限屆未滿,沒有同來。

青陽、白陽急急奔到師兄身前,躬身說道:“師兄有何教誨。”

紫陽道長冷冷地說道:“哪個擅傳令諭,調遣門下弟子來此的?”

白陽道長急道:“小弟擅自做主,私傳令諭,願受門規裁製。”

青陽道長截住了白陽道長未完之言,接道:“師兄神目如電,豈能容得師弟欺矇……”

他回頭望了橫陳在地上的五具屍體一眼,接道:“白陽師弟有心要代我受過,其實擅傳令諭,調遣弟子來此之事,全是小弟所爲。”

紫陽道長冷笑一聲,道:“你們可記得派中規忌條律嗎?”

青陽道:“小弟記得,願領責罰。”

紫陽道:“那很好,你們兩人雖然輕重有別,但卻已犯我本門戒律,雖然輩分尊長,但也得一樣受罰……”

他略一停頓,突然聲色俱厲地喝道:“給我拿下。”

四個眉目清秀的道童,立時奔了過去,從懷中取出兩條金索,把兩人捆了起來,推到一邊。

萬曉光一陣羞紅,泛上臉來,疾向後面退了五步。

紫陽道長高聲說道:“萬大俠但請說出重創本派弟子的武功手法,貧道也有解教辦法。”

萬曉光嘆息一聲,道:“道長雖有靈丹妙藥,只怕也無法救得幾人性命了,他們已被極歹毒的黑煞掌力,震碎了內腑。”

第二十二回 重振聲威 力拼陰魔第十二回 縱虎歸山 深入虎穴第二十八回 聖地覓寶 奮不顧身第四回 絕穀風雲 禍根深種第五回 初生之犢 飛梭卻敵第四回 絕穀風雲 禍根深種第四回 絕穀風雲 禍根深種第十四回 詭計毒謀 一網打盡第二十六回 各懷鬼胎 挫服老魔第二回 羣雄大會 逐鹿盟主第十三回 暗布陷阱 殺機四伏第十六回 復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二十回 險阻重重 萬花官主第二十九回 三妙書生 苦練絕藝第十七回 玉趾飄香 豔震江湖第十三回 暗布陷阱 殺機四伏第十四回 詭計毒謀 一網打盡第四回 絕穀風雲 禍根深種第十九回 雲起風生 怪鳥劫美第十六回 復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十三回 暗布陷阱 殺機四伏第三回 龍爭虎鬥 綠林稱尊第四回 絕穀風雲 禍根深種第十八回 江南雙豪 爲色反目第九回 亂萌隱現 波譎雲詭第十九回 雲起風生 怪鳥劫美第二十八回 聖地覓寶 奮不顧身第二十回 險阻重重 萬花官主第十一回 血印毒掌 初傳警訊第十六回 復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四回 絕穀風雲 禍根深種第十回 秘谷夜驚 不速之客第十八回 江南雙豪 爲色反目第六回 血濺荒山 江湖驚變第二十一回 捨身啖魔 復出江湖第二十七回 喜獲至寶 重返天台第四回 絕穀風雲 禍根深種第十九回 雲起風生 怪鳥劫美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勁敵第十一回 血印毒掌 初傳警訊第一回 冷麪慈心 俠影紅顏第三回 龍爭虎鬥 綠林稱尊第二十八回 聖地覓寶 奮不顧身第十一回 血印毒掌 初傳警訊第六回 血濺荒山 江湖驚變第十六回 復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八回 陰魔出世 兩敗俱傷第二十二回 重振聲威 力拼陰魔第八回 陰魔出世 兩敗俱傷第十四回 詭計毒謀 一網打盡第十五回 大錯誰鑄 椎心泣血第十六回 復仇之火 欲焰冰心第十回 秘谷夜驚 不速之客第二十八回 聖地覓寶 奮不顧身第九回 亂萌隱現 波譎雲詭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勁敵第十回 秘谷夜驚 不速之客第十回 秘谷夜驚 不速之客第十四回 詭計毒謀 一網打盡第九回 亂萌隱現 波譎雲詭第七回 冒名嫁禍 古剎道伏第二十六回 各懷鬼胎 挫服老魔第二十八回 聖地覓寶 奮不顧身第二十七回 喜獲至寶 重返天台第二十八回 聖地覓寶 奮不顧身第八回 陰魔出世 兩敗俱傷第一回 冷麪慈心 俠影紅顏第十一回 血印毒掌 初傳警訊第六回 血濺荒山 江湖驚變第十四回 詭計毒謀 一網打盡第五回 初生之犢 飛梭卻敵第五回 初生之犢 飛梭卻敵第二十四回 向心毒露 狹路逢仇第二十三回 山腹大戰 無名奇叟第七回 冒名嫁禍 古剎道伏第二十二回 重振聲威 力拼陰魔第三回 龍爭虎鬥 綠林稱尊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勁敵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勁敵第二回 羣雄大會 逐鹿盟主第二十四回 向心毒露 狹路逢仇第二十四回 向心毒露 狹路逢仇第七回 冒名嫁禍 古剎道伏第六回 血濺荒山 江湖驚變第十八回 江南雙豪 爲色反目第二十六回 各懷鬼胎 挫服老魔第二十一回 捨身啖魔 復出江湖第十五回 大錯誰鑄 椎心泣血第五回 初生之犢 飛梭卻敵第十九回 雲起風生 怪鳥劫美第六回 血濺荒山 江湖驚變第十三回 暗布陷阱 殺機四伏第一回 冷麪慈心 俠影紅顏第十七回 玉趾飄香 豔震江湖第二十五回 浴血荒山 再遇勁敵第八回 陰魔出世 兩敗俱傷第二十二回 重振聲威 力拼陰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