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帥，你好些了嗎”
南宮震看着臉色煞白的南宮無忌，咬牙切齒的說道：“秦武匹夫！我南宮震與你
不共戴天！”
“震兒！”
南宮無忌沉着臉，本來的煞白的臉上更顯得結了一層冰霜，沒有了一絲血色。南
宮無忌低聲說道：“父帥可以叫秦武爲匹夫，你卻不可以，這是爲將者的胸襟！”
南宮無忌咳嗽了幾聲，那本來蒼白的臉上，涌現一絲不健康的紅暈。
“父帥……”
南宮無忌輕輕揮手止住了南宮無忌的話，輕聲說道：“爲父況且都不是他的對手
……等你哪天能與他相抗的時候，你纔可以叫他匹夫！”
“是……孩兒記住了……”
此時天已經大亮，而在一個時辰之前，涼城裡面的局勢卻是像當時的夜一般，黑
的看不到半點希望的亮光，此時想來，實在是僥倖的很。
當時南宮無忌爲了替齊軍拖延時間，不惜以身犯險，挑戰秦武，秦武說完那句“
我秦武——便應了你！”之後，便拍馬向南宮無忌奔來。南宮無忌和秦武相抗二十餘
年，可以說最熟悉秦武的便是南宮無忌了，但南宮無忌對秦武的武技深淺卻是心中沒
數，二十幾年來，兩人大小百餘戰，卻都是坐在彼此的城池裡面對弈天下！
像此次這樣正面以個人武力對戰，卻還是第一次，兩人都一直期待着有這麼一天
，平生對手，能和彼此最瞭解的對手戰一場，那是武者的畢生夙願！
秦武面色凝重，踏在馬鐙之上，身體撐起，長刀一揮，朝南宮無忌砍來，凌厲的
刀勢夾着一道罡風，直撲南宮無忌胸膛，南宮無忌銀槍快如閃電的刺出，一聲清鳴，
槍尖撞上了秦武的刀身，秦武的長刀“錚”的一聲被彈開，南宮無忌也覺得銀槍一陣
顫抖，手臂已隱隱有些發麻。
兩般兵器相撞，強大的力道通過他們的身體，傳導到他們坐騎的身上，一白一黑
兩匹戰馬同時一陣嘶鳴，但但戰馬畢竟也是久經訓練，並沒因此受驚脫離戰場，反而
馬頭朝內微偏，兩匹戰馬就擦身而過，就在這短短瞬間，南宮無忌手中銀槍一抖，抓
住靠近槍頭部分的槍桿，就像握着一根鐵釺子一般，快如閃電地朝秦武猛地扎去。
秦武雙瞳一縮，長刀回擺，刀柄貼在小臂上，從下往上，繞過南宮無忌的銀槍，
撞到了他的小臂下面，險險的格住南宮無忌的手臂，饒是如此，南宮無忌的銀槍槍尖
還是從秦武的黑甲護肩上“哧”的一聲劃過，濺起一串火花。秦武右肩往下一撇，左
手握着一柄短刃，像一顆黑色流星一般朝南宮無忌腹部扎去。卻是易天笑設計的“軍
刺”，此時竟然成了秦武反攻的利器。
南宮無忌大驚，雙腿猛地往馬踏上一蹬，接着反震之力，身體凌空躍起，險險的
躲過秦武那柄黑芒軍刺的突襲。兩匹戰馬擦身而過，南宮無忌一個迴旋，坐到了馬鞍
之上，左手握住馬繮猛地往後一拽，戰馬一聲嘶鳴，調轉頭來，一片衣角輕悠悠的飄
落在地……
兩人一個來回的較量短短一瞬，動作也是快如閃電，但觀戰之人卻都經不住爲自
己的主帥捏了一把冷汗，而秦武與南宮無忌，心中都是一片悚然，雖然都猜到了對手
不會太弱，但卻沒有想到強悍如斯，秦武握刀的右手微微顫抖，南宮無忌也是一片酸
麻。
兩人也顧不得喘口氣，同時雙腿一夾，戰馬在主人的暗示下發足狂奔。南宮無忌
長槍在手，佔據主動，只見南宮無忌手腕一抖，銀槍猛地朝秦武鐵甲的肩胛縫隙刺去
，黑羽鐵甲是三國中防護的最爲嚴密的戰甲，胸腹前更是鐵板一塊，因此就算被兵器
擊中，那也造不成什麼很大的危害，但不管如何，只要這鐵甲不是一個鐵盒子，那就
總有破綻，南宮無忌便是尋那黑羽甲冑的破綻去的。
然而南宮無忌這一槍乃是虛招，秦武揮刀斜擋，腋下露出破綻來，南宮無忌不等
招數，長槍一挽，槍劍一個迴旋，拐到秦武手臂之下，猛地朝秦武腋下刺去。沒想到
秦武揮刀格擋也是虛招，手臂猛地
下瀉，一把夾住了秦武的長槍，南宮無忌的長槍動
彈不得。秦武看的個真切，左手抓住軍刺朝南宮無忌小腹紮下去，南宮無忌面色一變
，雙手握住長槍用力一繳，秦武只覺得肋部一陣劇痛，手臂不由一鬆。南宮無忌抓住
機會，猛地將長槍抽出，帶出一片血花。然而卻再也來不及回防，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秦武的軍刺扎進自己的小腹。
戰馬飛馳而過，秦武業已經力竭，軍刺順勢抽出，一股血箭猛地噴出，南宮無忌
一聲悶哼，險些栽倒下馬。見軍隊已經撤出東門，南宮無忌忍住劇痛，雙腿一夾，大
聲喝到：“駕！”
戰馬受驚，四蹄狂奔，徑直的奔出東門，秦武右臂右肋受傷，無力的拉聳下來，
看着南宮無忌的背影消失在暗夜之中，眼裡一片複雜之色，自己這個老對手沒讓自己
失望，雖然南宮無忌已經受傷，但秦武也已經無再戰之力。
秦崢一聲令下，黑羽騎兵拍馬便追，只是黎明前的暗夜，黑如濃墨，早就已經沒
有了南宮無忌的蹤影。
秦武看着漫天的黑夜，喃喃囈語道：“南宮無忌，你是個英雄，做你的對手，我
秦武很知足！”
“錚兒！”
秦武大聲喊道：“不必再追，鳴金收兵！”
秦崢一愣，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父帥！難道就這樣放走南宮無忌！？”
秦武咳嗽了幾聲，南宮無忌的銀槍罡氣已經傷了他的肺腑。秦武微微一笑，輕聲
說道：“你呀！豈不聞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秦崢語氣一滯，訥訥不言。
那軍刺本就是放血的兵器，南宮無忌被軍刺扎進腹部，好在並軍刺沒有刺進太深
，便被戰馬的飛馳之勢給拔了出來，如果南宮無忌的坐騎再慢一點，那南宮無忌可能
早就倒下了。
南宮無忌輕輕的撫摸這馬鬃，輕聲嘆道：“老夥計，今天可是你救了我一命呀！
”
“父帥，前方便到石林了”
南宮震面容嚴整，指着遠方那個谷口，有些擔憂的說道：“石林地形複雜，石柱
林立，恐有黑羽的伏兵！我們得需小心應對”
“震兒懷疑黑羽有伏兵，可有依據？”
南宮無忌掙扎的下的戰馬，親兵見狀，立即跳下馬來攙扶，但南宮無忌卻倔強的
止住了親兵的動作，頑強的跳下馬來，腹部的傷口再次一陣撕痛，鮮血已經浸透了腹
部下的戰袍，南宮無忌淡淡的看了一眼南宮震，若無其事的問道。
此時的他依舊這樣若無其事，他用他那真真鐵骨，堅忍的率領着手下的軍士，突
圍出了涼城那如深淵一般的黑夜，再次重見了光明。而那匹戰馬，也是被南宮無忌的
鮮血，染得半身殷紅，那柄短刃強悍如斯，竟然讓南宮無忌的鮮血一直沒有停止，此
時的南宮無忌，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直到現在，他纔有時間讓醫務官來處理他腹部的
傷口。
南宮震心痛的看着醫務官的刀子，割開那結痂的戰袍，露出那可怖的血洞，猶豫
了一下，但還是開口說道：
“父帥，我們襲擊涼城之時，夜色太濃，加上黑羽處處佔據先機，因此我們才處
處被動，被黑羽牽着鼻子走，此時看來，我們仍沒有見到黑羽的主力。”
南宮震看了一眼臉色煞白的南宮無忌，頗爲擔心，但見南宮無忌似乎頗爲讚許自
己的推論，便繼續說道：“涼城的守防和我們一樣，也是將近五萬兵力之間，昨夜涼
城內的那般陣勢，頂多三萬黑羽的軍力，如果推論屬實，那麼還有兩萬黑羽去了何處
？”
“而昨夜我們撤出涼城之後，黑羽並沒有乘勢追擊，由此可見，城中的黑羽兵力
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來對我們追捕，又或者是還有後招，總之孩兒認爲，秦武費勁心
機，不惜和天國的皇帝演那麼一場戲，肯定不會那般輕易的就放過我們！”
南宮無忌欣慰的點頭笑道：“震兒能夠不被失利衝昏了心智，仍然可以冷靜的分
析此間形式，也足矣讓爲父欣慰了。”
南宮無忌撐着銀槍，吃力的站
起身來，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像掏空了他所有的
力氣一般，讓大不停的喘着粗氣，南宮震眼裡一陣痛惜，連忙上前扶住南宮無忌，這
次南宮無忌沒有拒絕南宮震的攙扶，在軍士面前，南宮無忌是支撐整個軍隊的高山，
在兒子的面前，南宮無忌只是個父親受了傷的父親。
爲將者就是要保持冷靜的頭腦和清晰的思路，要看得清大局，只可惜爲父戎馬一
生，終究還是犯此大錯，讓我南宮家的子弟元氣大傷，爲父愧對那些永遠留在涼城裡
的弟兄們啊！
南宮無忌一聲哀嘆，眼裡濁淚滾滾落下，南宮震心裡一陣黯然，一直以來，南宮
無忌的形象在南宮震的心目中便是一座堅強的高山，二十多年來，他從沒見過這個男
人像今天這樣，竟然心傷落淚，他知道，這個男人實在自責，是在愧疚，是在哀傷，
是在爲留在涼城裡面的齊國子弟的英魂告別。
南宮無忌在南宮震心目中的形象，並沒有因爲他的淚水，而轟然倒塌，而是依舊
是那般偉岸，或者說，蒼涼的偉岸中，豁然增添了幾分不一樣的溫情，誰說男兒有淚
不輕彈？爲自己的兄弟流淚，永遠都不會是一件丟臉的事！
“震兒，傳令下去，大軍就地休息，埋鍋造飯，休整半個時辰”南宮無忌深吸了
一口氣，又回覆到一個領兵打仗的將領的形象。
“另外，派出探子，前去查探敵情，並且把昨夜的損失情況清點上來，看還有多
少可戰之兵！”
南宮無忌冷靜的下達命令，南宮震點了點頭便下去安排一應事宜，南宮無忌看着
席地而坐，一臉頹然的齊國軍士，心中一陣揪痛，不由輕輕擡頭，看着那蔚藍的天空
，怔怔不語……男人，都喜歡仰望天空……
南宮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爲難過，感情與理智在心中不停的撕咬着，讓她的秀
額上佈滿了晶瑩的汗珠。天亮了，涼城那灰黑的城池依舊如昨日那般，毅然的立在那
裡，南宮靖目光復雜的看着遠處的那座城池，良久不語。
“李軍！”
南宮靖一聲清喝，一個身着銀甲戰袍的年輕將軍大聲應道：“末將在！”
“城中有一萬守軍，你挑五千精兵，沒人連弩兩張，箭矢三桶，滿帶火油蒿草，
給我去燒了那片白楊林！”南宮婧秀眉微皺，聲音依舊那麼冷靜，面容還是那般冷冽
，只是眸子裡卻有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
“如果黑羽軍在石林，白楊林那一帶有埋伏，想必帶的兵器弩箭不會太多，你們
毋須貼近，用弩箭射傷即可”
李軍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南宮婧輕嘆一聲，指了指涼城，道：“你看，今日涼
城可有什麼不同？”
李軍看了半響終究還是搖了搖頭，道：“末將看不出有何不一樣之處……”
南宮婧喃喃道：“是呀，我也沒看出來……”
李軍一愣，更加不懂南宮婧什麼意思了，南宮婧悠悠的說道：“涼城和往常一樣
，沒有什麼變化，那麼父兄帶兵襲擊涼城的計劃已經失敗了，昨夜西門方向的大火燒
了大半夜，那麼父帥他們應該是從東門方向突圍的，西門到幽谷關，必須經過石林以
及那片白楊林，如果黑羽在這兩處設伏，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
李軍吃驚的看着南宮婧，只見那姣好的面容顯得有些憔悴，眼睛紅腫，佈滿血絲
，顯然是側夜未眠。雖然是女子，但在齊軍看來，大小姐的軍事才能絲毫不比自己的
主帥弱，在有些方面甚至還更加強一些，李軍從未懷疑過這個說法，此時對南宮婧的
分析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只可惜了，不是男兒身，否則，沙場之上定會再多一個揚
名天笑的猛將！
“你切記要注意，不可硬拼，要充分發揮騎兵弩箭的優勢，知道了嗎”
“大小姐，我就帶三千兵馬吧，守城要緊啊！”
南宮婧搖了搖頭，沉聲道：“這個我自有主張，你便帶五千兵馬前去，如果你能
完成好任務，不折一兵一卒的回到幽谷關，那便是大功一件！”
“是！末將領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