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就這麼一個女兒,怎麼能讓她下嫁天國!此事臣絕不答應!”南宮無
忌氣的臉色發白,有些失去了往常的冷靜!
“御兄,婧兒也到了出閣的年齡了,你看我齊國有哪家子弟配得上咱們冷月公主
?”
南宮無忌一愣,這也是他一直揪心的事情,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待人冷漠不說,絕
口不提兒女的事,而戰場之上智計百出,堪有大將之風,只可惜是個女兒家,她性子
冷淡,而自己確實沒有找到配得上她的世家子弟,因此一直拖到十六了還未出閣,卻
一直跟着自己在戰場之上打混着。
“但是那也不能把她嫁到天過去!這算什麼?是和親嗎?”
南宮無忌還是不肯鬆口,要知道齊國戰敗,而作爲和親的公主自然是一種恥辱的
象徵,雖然是自己戰敗,但絕不能讓婧兒來承擔這份恥辱!絕不可能!婧兒爲了這個
國家付出了太多,絕不能讓她在犧牲自己的幸福來換取自己的苟安!
“御兄,這件事便這樣定了,使團會和天國的使團一起回國,到時候把婧兒喚回
來!朕定會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嫁的!”南宮宇臉色也沉了下來,不容南宮無忌任何回
絕,直接便敲定了這件事。
南宮無忌眼裡怒色一閃,冷聲喝到:“御弟,此事絕無可能!”
南宮無忌雖然是南宮宇的御賜皇兄,但卻一直謹守君臣之禮,稱南宮宇爲皇上,
但這次,他卻喊出了“御弟”這個一直未曾喊過的稱呼,這次本來不是家事,但南宮
宇卻要把它當作家事來對待,既然是家事,那麼南宮無忌便以弟稱呼南宮宇,在國你
是君我是臣,在家,你是弟我是兄!所以家事上,兄長在,還輪不到弟來做主!
南宮無忌說完這句話,拱手道:“御弟,爲兄先告退了!”
南宮宇看着南宮無忌那山一般的背影,眼裡浮起了一陣複雜的神色,在自己即位
之初,齊家被滿門抄斬,那時候內憂外患,自己迫於無奈,便賜姓吳家爲南宮,賜吳
忌爲南宮無忌,封爲御賜皇兄,意爲無所顧忌,與天子平起平坐,實乃迫不得已,但
讓南宮宇沒想到的事,這麼多年來,自己當初迫不得已封的這個御兄並無半點驕縱狂
傲之態,一直盡心職守的鎮守幽谷關。
雖然南宮宇也知道,這位御兄不可能“一心爲主”,但絕對會是“一心爲國”,
想起這麼多年來,如果不是南宮無忌,自己又怎麼坐的穩這個皇位呢?
南宮宇嘆了一聲,心中暗暗說道:“可是齊國的軍權你也把持的太久了啊,即便
御弟相信兄長不會如何,可又誰能保證我的孩子能相信你的孩子呢?”
“婧兒那孩子太過於聰明,我自問齊國很少有人能比上她,把她嫁到天國……朕
才放心啊……”
南宮宇的臉色漸顯愧色,但眼神卻愈加堅定了,“不管如何,即便是朕負了你,
朕也只能負你了……”
南宮婧已經回到了齊國,否則南宮無忌也不會這般擔心了,當初皇帝下詔讓南宮
無忌回京,便提到了讓南宮婧一起回來,南宮無忌猜想此時可能另有隱情,因此打算
瞞着南宮婧回京,沒想到南宮婧擔心父親的安全,堅持要跟着一起回京來,南宮無忌
怎麼也沒想到這次回京竟然是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裡推!
南宮無忌坐在路邊小攤喝酒,一杯接着一杯,他很少喝酒,但今日他卻破天荒的
想喝了,而且還是路邊攤的燒酒!一口下去,一條火線從喉嚨一直燒到了腹部,然後
騰起一團火焰,驅趕走心裡的寒氣!
“可是不同意又能怎麼辦?他終究是君,自己終究是臣!況且家族還有那麼多人
……”
“老闆,再來一壺!”南宮無忌搖了搖已經空了酒壺,便又
叫了一壺。南宮無忌
的心裡已經動搖了,畢竟南宮家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還有那麼多老老少少,難道自
己要成爲第二個齊嘯,最終家破人亡的下場?
“自己這算什麼呢?自己終究還是一個懦夫,要用女兒的幸福來換取自己的苟安
?”
此時的南宮無忌,心裡充滿着矛盾,一方是作爲一個上千人的家族家主,另一方
是作爲一個一直對女兒心懷愧疚的父親,自己除了給了那孩子生命,還給了她一些什
麼呢?現在卻還要犧牲她的終身幸福……即便只是有這個念頭,南宮無忌都爲自己的
這個年頭而愧疚不安。
“南宮將軍,這已經是第三壺了,您還有傷在身,可別喝醉了”小酒館的老闆拿
了一壺酒給南宮無忌,有些擔心的看了南宮無忌一眼。
齊國民風開放,即便是天子,在大的節慶裡面也會出宮來與民同樂,因此民間認
識南宮無忌的人也不在少數,南宮家族是御賜國姓,南宮無忌又是御賜皇兄,鎮守邊
界十來年,保的國家安泰,自是受人敬仰,即便這次丟了幽谷關,但齊國的國民對南
宮無忌並沒有什麼看法,反而多了一份擔心。
南宮無忌衝着老闆感激的一笑,搖了搖頭道:“無妨~哈哈,今日就想喝酒”
那老闆也看出了南宮無忌的心情很鬱悶,便笑道:“小老頭只是個小酒館老闆,
國家大事我不懂,但我賣了這麼多年酒,就知道一件事情,酒不解愁啊!”
“哈哈,哪裡有你這般做生意的呢!”
南宮無忌聽的心下微微感動,打趣的笑道:“做生意還不想多賣出些酒,哪裡有
你這般勸人不要喝酒呀!”
那老闆呵呵笑道:“怎麼沒有呢?賣酒的勸客人別喝酒,打仗的不也勸人不打仗
嗎?但哪裡又勸的住呢,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南宮無忌一愣,未曾料想到,一個酒館的老闆竟然說出這麼一番高論出來,哈哈
笑道:“哈哈……還確實是這個理!老闆不嫌棄,就坐下一起喝一杯吧!”
那老闆也不推辭,從桌子上拿起一隻酒杯,坐了下來笑道:“能夠和南宮將軍同
飲一壺,是小老兒的福分啊,怎可推辭!”
南宮無忌提起酒壺爲那老闆倒了一杯酒,那老闆也不客氣,仰頭喝盡:“南宮將
軍是在爲這次丟了幽谷關的事情煩心吧!”
南宮無忌一愣,心裡有些警惕起來,這老頭不是一般人,否則又怎麼有這樣的見
識和談吐呢?那老闆卻不在意南宮無忌的神色,兀自說道:“南宮將軍要慎重啊,一
着不慎,就可能會步齊家後塵,那齊國可就萬劫不復啊!”
“先生是何人?”
南宮無忌的聲音有些冷了下來,頭腦也漸漸清明瞭。
那小老頭搖頭輕笑道:“我叫齊安,是齊嘯大將軍的幕僚……算是一條漏網之魚
吧……”
齊安心裡一顫,齊嘯……那個在齊國與父親齊名的男人,不知不覺已經隕落了十
幾年了,而當年那些叱吒風雲的人物早已經化作塵埃,而有的更是隱姓埋名,消淡於
世人的眼中,齊安說出自己的身份,自是告訴自己,不要擔心他有什麼目的,僅僅只
是作爲一個前輩對後輩的教誨罷了!
南宮無忌起身對着齊安拱手一禮,肅然道:“先生教我!”
“南宮將軍言重了,其實孰輕孰重,你心中早有決斷,只是難以割捨心中之情,
或許……陛下此舉乃是一敗筆,將來的事是誰也無法看透的,也許這也是南宮小姐的
一條出路,鋒芒太露,即便是女子,那也會惹人不放心的……”
“先生如何……”
“南宮將軍毋須知道小老頭如何知曉,南宮小姐如果去了天國,如需人照應,自
然便會有人
去照應的。”
南宮無忌心念一動,試探的問道:“先生是悽風閣的人?”
悽風閣是活躍在天齊邊境一帶的一個神秘組織,也沒人知道他們是在爲哪個國家
服務,而似乎沒有什麼很明顯的政治傾向,讓人根本摸不透這個組織到底是因爲什麼
而存在,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何種規模的存在。如果齊安是悽風閣的人,那麼從他的
話中就可以看出這個組織已經深入到了天國國內,而且力量應該還不小。
“南宮將軍不要多疑,這也是悽風閣對南宮將軍的愧疚之意,若非悽風閣的失誤
,南宮將軍就不會鋌而走險了……”
齊安輕聲一嘆,臉上的皺紋卻也深了幾分。
南宮無忌一驚,隱隱猜想到了什麼,但卻還是不敢相信“先生何故如此說話?”
“南宮將軍收的那封密信是有悽風閣送到的……”
“這……”
南宮無疑睜大了眼睛,驚詫道:“佟……佟先生……”
齊安點了點頭“佟浩博便是少主,也就是悽風閣的前任閣主了……”
“前任?”
南宮無忌聽出了齊安話裡的含義,澀聲道:“佟先生他……”
“在幽谷關的失利的消息傳到京都後,閣主便……殉國了……”
南宮無忌也是不甚唏噓,嘆道:“佟先生是個值得敬佩值得永遠記住的人!”
“是啊,就連天國皇帝也沒有過分追究,將少主厚葬了……閣主的另一個身份便
是天國兵部尚書……”齊安眼裡閃着自豪的神色,他這輩子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便是
保住了將軍的血脈……只可惜,卻還是沒有鬥過命運
南宮無忌心裡又是狠狠的抖了一下,這麼多年來,南宮無忌一共收到過十五封“
佟先生”的密信,每一封都精準無比,因此自己才能在輝煌了幾十年的黑羽騎軍的鐵
蹄下保住幽谷關十年無事!南宮無忌知道自己的軍隊,不管是從軍人素質,軍隊裝備
上都比不上黑羽,因此他才覺得能夠抵住黑羽數十年的踐踏已屬不易了!
但是一着不慎滿盤皆輸,這次雖然自己是剛愎自用,不聽婧兒的意見,卻又何嘗
不是對那爲自己提供了十來年未曾失手的佟先生的一種信任呢?他還曾懷疑過佟先生
的身份,但每一次黑羽軍的調動無不精準,在幽谷失利後,他也曾想過這會否是秦家
布的一個十幾年的大局!如果是,那秦鍾就太可怕了,但此時他雖然已經知道自己誤
會了佟皓博,但心裡卻輕鬆不起來,反而對那個一直未曾謀面的老戰友有一股深深的
愧疚感……
“吾未曾怪過他,反而欠下了一生都無法償還的債啊……”
南宮無忌一聲長嘆,提起酒壺,直接將滿滿的一壺燒酒灌進了嘴裡,酒水順着他
的脖子淌到了胸口,燒的他的心狠狠作痛……
夜了
天幕中掛起了點點寒星,南宮無忌站在南宮婧房門前,一直沒有勇氣擡手敲門,
無法說出口的請求讓南宮無忌最終放棄了,轉身離開,雖然齊安的一番話讓他明白,
或許這個選擇是沒得選擇中的最好的選擇,但事到臨頭,他依舊無法敲開那扇房門,
他怕一旦打開,心裡的那道傷便再也無法癒合了。
南宮婧坐在梳妝檯前,聽着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嘴角露出一抹悽美的微笑來,父
親終究還是心疼自己這個女兒的……
這個梳妝檯很舊了,還是南宮婧的母親留下來的,而南宮婧直到今天才坐到這張
梳妝檯前,看着鏡中的容顏,拿起梳子,輕輕的將那頭烏黑的秀髮散開,輕輕的打扮
起來。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自己,第一次如此用心的打扮自己,讓南宮婧心裡泛起了
一種異樣的感覺,或許……那個選擇……是最好的選擇……
..
(本章完)